第199節(jié)
“吃壞了肚子?!?/br> “吃壞了什么一鬧就是兩天?” “學生也不太清楚?!毖嗥呷鐚嵉?。 “明日若還不清楚,下次訓練便加倍?!蔽溟L戈說罷便不再理她。 燕七苦逼地回到家中,這次沒法兒瞞著燕小九了,因為要熬藥,只好如實坦白,燕九少爺聞言亦覺奇怪:“應該不是今早吃的羊rou小米粥的緣故,否則我怎沒事?你確信在書院沒有吃別人不曾吃過的東西?” “確信沒有,只喝了些茶。”燕七道。 “什么茶?”燕九少爺問。 “紫筍,大家都喝了,且還都是從同一個壺里倒出來的?!?/br> “杯子可有問題?” “杯子是用的課室里現有的,大家隨機拿,茶壺也沒有人動過,因為有茶奴伺候?!?/br> “茶奴可有問題?”燕九少爺問得極細。 “茶奴還是原來的茶奴。” 燕九少爺沉思了片刻,道:“你便先依著高醫(yī)師的話,先試著三頓飯不吃,最好水也不要喝,實在餓了渴了從外面買?!?/br> “好?!?/br> …… “又拉又吐?”燕大太太驚疑地看著貢嬤嬤,“這卻是怎么回事?” 貢嬤嬤也是一頭汗:“老奴也不曾想到那符水的效力竟是如此剛烈,尋了那魯道婆問,原是她除妖心切,在那符里下了些猛料,不成想竟險些壞了事?!?/br> “真真是蠢貨!”燕大太太怒道,“我若真想讓她立刻死,還用得著費這么大功夫用什么符水?此事頂要緊的是不能打草驚蛇,若教老爺知道,此事可就捅下了天。你去讓她把符換了,務必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若能有更隱蔽些的方式,我不介意樣樣都試一試?!?/br> …… 燕七第三天一整天沒吃沒喝,果然也沒拉沒吐。第四天試著吃了些東西、喝了些白水,一切尚好。第五天放開了吃喝,已經完全無礙了。 “也許是天氣驟變又累著了的緣故?!毖嗥咧荒苓@么和來關心她的武玥陸藕解釋。 節(jié)氣已過了大雪,一天冷似一天,大家都說今年比往年要冷得多,據聞連一向少雪甚至數年不見雪的南方都下了幾場大雪,導致數十萬的百姓受災,這幾日朝上說的忙的都是這事。 大人們的忙碌、平民百姓的災苦,似乎都影響不到官富二代們悠閑無憂的書院生活,十一月十一日,是每年一度的京都“校際”手工藝大賽,全京書院都會派出自己書院手工社內最優(yōu)秀的學生齊濟一堂比拼手藝和才藝,這也是為著數九寒冬天里戶外活動受限、大家閑得無事可做而設立的戶內節(jié)目,由工部主辦、各京中書院協辦,地點每年由各書院輪流做東,今年輪到了東溪書院。 手工藝大賽不僅僅只有賽事,受到錦繡書院畫藝大賽的啟發(fā),每年的手工藝大賽賽后也有一個手工藝作品展覽暨慈善拍賣活動,展出的都是各個書院學生們的手工藝品,再加上眼下南方正在受災,今年的這場展覽就更要好生地大辦一場了。 各書院學生們的手工藝作品,在賽事開始前一周就已經陸陸續(xù)續(xù)地運往了東道主東溪書院安排好的展館內,十一日是比賽,十二日十三日才是展出。 “比賽的時候你打算做什么作品呢?”手工選修課上燕七問崔晞,這位毫無意外地被手工先生要求參加手工藝大賽,并且“拿不了前三名以后就甭來上老子的手工課啦!” “不知道呢?!贝迺剳醒笱蟮匕淹嬷稚系男〉?,拿不拿名次什么的他才不會在意,但若是不能來上有某人在的手工課,這每天的日子大概就更沒了什么意思。 “天石的事小九查得怎樣了?”崔晞問燕七,早在查出使燕七發(fā)胖的根源在天石上的時候,燕七就讓人去通知他了,免得他還在費心費力地去查那些從她房里拿走的擺件,如今已全都給她拿了回來。 “我沒問他,那孩子天天神神秘秘地在房里鼓搗?!毖嗥叩馈?/br> “若是需要,我可以請我爹幫忙去查那天石的事?!贝迺劦?。 “如有麻煩崔伯伯的地方,我會和你說噠?!毖嗥叩馈?/br> “事實上我有些奇怪,”崔晞挑眸望向燕七,輕輕地壓低聲音,“若那天石能致人發(fā)胖,為何先帝無事?要知道更大塊的天石被制成了香爐擺在御書房內,先帝天天在御書房內批奏折,豈不更應該受到影響?” “那塊天石香爐現在還在御書房里擺著嗎?”燕七也低聲問。 “沒有,我問了我爹,說那香爐因是天石質地,格外罕見,先帝下葬時做了陪葬物,如今在皇陵里放著?!贝迺劦?。 “先皇胖不胖?”燕七問。 崔晞?chuàng)u頭:“聽說原本是正常身材,后來病了,人瘦得厲害?!?/br> “這么說,天石本身可能沒有問題?” “那你房里的那個擺件又怎么說?就算曾被藥物浸泡,這么多年過去了,藥物也早該失效了,”崔晞繼續(xù)搖頭,“我還是認為就是天石本身的問題,至于為何先皇無事……我有個猜想。” “說說看?!?/br> 崔晞探了身過去,附到燕七耳邊:“先皇由患疾到殯天只有短短三個月,在此之前據說身體還好得很,甚而親自騎了馬去打獵或與宮人擊鞠作耍,我記得崔暄說過,先皇殯天前一個月已不能理朝政,從那時至駕崩,群臣竟沒有一個再見過先皇一面……什么樣的病竟來得如此迅猛又犯得如此兇險?我姑父原是宮中御醫(yī),先皇犯疾前他已從宮中退了下來,然而當時宮中有幾位御醫(yī)皆是他的學生,其中有兩位曾在先皇犯疾不能理朝時被宣進宮去為先皇診病,從那時起竟再未出過宮門,直至先皇駕崩,那二位也因醫(yī)治無能而被當場賜了毒酒,是以先皇究竟是犯了怎樣的惡疾,如今除了宮中少數幾人知曉外,其余知情的人只怕都已不在人世??v觀我朝歷代皇帝,因病駕薨者不在少數,冊上記載也從未諱莫如深至斯,因此,我疑心先皇這惡疾,或許正與那天石有關。” 燕七垂眸認真聽著,半晌道:“所以我屋里那塊天石會致人發(fā)胖,其實只是因為它塊頭太小,本身真正的毒性沒有全部繼承,它只是塊下角料,毒性在這么小一塊石頭上被稀釋,而如果是塊大的天石,很可能現在的我已經患了和先皇一樣的惡疾,甚至早就已經死掉了?!?/br> 崔晞低頭把玩著手中的小刀,刀光一閃,手邊一塊木頭便切做了兩半:“若真是如此,將那天石擺件放入你房中的人要么對天石的毒性毫不知情,要么,便是本就想置你于死地,卻不料那天石太小,反而只令你發(fā)胖,既出乎了那人的意料,也將我們引入了歧途,照我們之前推測,若有人有意令你發(fā)胖,十有八九是女人所為,而若對方的目的當真是想置你于死地的話,那么也很有可能是男人?!?/br> “我很想知道壽王私制了玉璽之后有沒有變胖,以及貼身伺候先皇的人有沒有也患了惡疾?!毖嗥叩?。 “貼身伺候先皇的太監(jiān),在先皇駕崩后全都殉葬了,至于他們真正是什么時候死的,這個大概也只有當時在宮里的人知道了?!贝迺勶@見是就此事也查問過一番的,“至于壽王,如若他知道天石的毒性,必然不會用這東西來做玉璽,所以要么他是無意中獻寶毒害了先皇而被誤當作有謀逆之心,要么就是我們推斷有誤,你房中那擺件不是玉璽的一部分,而是其他的東西,壽王故意獻毒寶來毒殺皇上,這下角料被做成了擺件,留著備作它用。” “越來越復雜了,我還是個孩子?!毖嗥叩?。 崔晞笑了起來,伸手在燕七腦袋上輕輕拍了一拍:“照我的意思,什么都不必再想,專心做個孩子,把眼下過好了就足夠?!?/br> “說得太好了崔大大,你看我這個不倒翁做得怎么樣?”燕七把自己這堂手工課上做的不倒翁擺到崔晞面前,其實就是個小葫蘆掏空的。 “做得很好,很像你?!贝迺勑?。 “我感覺我身材還達不到這個標準。”燕七道。 “像你怎么推也推不倒?!?/br> “推”這個字眼好羞恥啊…… “送你啦,”燕七道,“浮世飄搖,常立不倒。” 崔晞笑:“翻覆由人,我自逍遙。” 第264章 手藝 我一見你就笑。 十一月十一,京中書院集體放假,除了每個書院被挑選出來的參加手工藝大賽的學生必須前往東道主東溪書院之外,其他的學生愿意去捧場就去,不愿意去的也不勉強。 燕七當然是要為崔晞應援去的,連帶著武玥陸藕和燕九少爺也都跟著一并去,待到了東溪書院門口的時候,里里外外已經是人山人海,天朝的同志們無論何時都不會削減愛湊熱鬧的熱情。 燕七還在人堆兒里看到了燕大少爺燕三少爺和燕五姑娘,待進了大門之后甚至還瞅見了蕭宸。 “咦,蕭遠逸你也來湊熱鬧???”武玥招手沖蕭宸打招呼。 蕭宸看了這廂一眼,微微一點頭。 “感覺你不像愛湊熱鬧的人啊。”武玥盯著他上瞅下瞅,一副懷疑蕭宸被附了身的樣子。 燕九少爺似笑非笑地瞟了他姐一眼,用旁邊人聽不到的音量慢慢問她:“早上鍛煉你和人家聊什么了?” “呃,咳,是說起今天要來圍觀這個大賽來著。”燕七道,“太敏感會長青春痘知道嗎?” “那你跟我們一起混吧!”那廂武玥已經做主把蕭宸納入幫會了,轉頭招呼燕七幾人,“快點快點,咱們先去搶個好位置,一會兒人多了就占不到前排了!” 幾人趕緊加快腳步,燕九少爺還打算慢慢飄呢,結果一見燕七作勢要過來拉他手,一甩袖使了個八仙迷蹤步避了開去,面無表情地跟上了這幾位的速度。 比賽的地方分別設在幾處闊朗的軒館內,分成木藝組、石藝組、土藝組、金藝組等等等等,觀眾們可以選自己感興趣的比賽進館觀看,也可以各館內來回串看。崔晞報的是木藝比賽,因為“省事,懶得做復雜的”。 五六七九帶著蕭宸直接奔了木藝組所在的軒館去,見館中已搭好了寬寬平平的一個高臺,臺上放了一排桌椅,供選手們在上面進行比賽,幸好幾人來得還算早,臺下還沒有多少觀眾,連忙搶到最前面,可惜沒有板凳茶水和瓜子兒,只能站著觀看。 參賽的選手還未進館,武玥東瞅西望,忽然看見燕五姑娘正同燕大少爺和燕三少爺從門外跨進來,不由撇了撇嘴,一拉旁邊的燕七:“她怎么也來了?!” “湊熱鬧來了吧。”燕七道。 “她會對這個感興趣?我怎么沒發(fā)現!”武玥翻白眼。 “閑著也是閑著?!毖嗥卟灰詾橐?。 那廂燕大少爺也看見了燕七姐弟倆,笑著沖這廂招招手,帶著燕三少爺和燕五姑娘走過來:“早知你們也來看那會兒咱們就一起出門了?!?/br> “我們先去同阿玥和小藕會合了一下?!毖嗥呓忉尩馈?/br> “給崔小四捧場來了?”燕大少爺笑吟吟地看著燕七,神情里帶著幾分戲謔。 “是啊?!毖嗥咴缇蛯@種八卦目光有抵抗力了,“大哥你們也是?” “除了捧場,我還打算淘幾件有意思的東西回去,”燕大少爺笑道,“聽說展會上有不少稀奇玩意兒,銀子我都帶來了。” “展會明兒才開始吧?”武玥在旁插口道。 “明兒還來,”燕大少爺笑,“今兒這比賽上若有人做出什么有趣兒的東西,那就現買下來,總歸這錢也是做了慈善用?!?/br> “大哥是真正的玩家?!毖嗳贍斣谂暂p笑。 燕大少爺哈哈一笑,似是很喜歡“玩家”這個稱呼。這個人很愛玩,與玩有關的東西他都感興趣,比如什么斗雞斗蟋蟀,賭石賭比賽,聽戲兒捧角兒養(yǎng)家巧,收藏集古買稀罕兒,是京里有名的玩(紈)家(绔)。 傳說中的京都四公(紈)子(绔),燕家就占了倆,一個燕四老爺,一個就是燕大少爺,叔侄倆還不是一個路子,燕大少爺是吃喝玩樂琴棋書畫雅俗兼俱,燕四老爺玩兒得就比較邪性了,上天攬月下海捉鱉,見神弄神見鬼玩鬼,不過燕老太太還是說過一句十分公正的話:這叔侄倆加一塊兒就是當年的燕子恪,論玩兒,你們誰也玩兒不過那貨。 所以燕驚潮這是把他爹會玩兒的那部分特質給遺傳了?武玥望著燕大少爺通身的錦衣華服金光閃閃,暗里搖搖頭,真是可惜,貌似這位遺傳到的燕大太太的特質更多。 燕五姑娘立在旁邊也不理會這廂,只管望著暫時空無一人的比賽臺發(fā)呆,武玥覺得這個人似乎比起以前來有了些變化,然而具體哪里產生了變化一時又說不出來,趁著其他人還在那里說話的功夫,悄悄拽了把陸藕,附耳問她:“你覺得燕五是不是變了?” “跟以前比,似乎少了些靈氣?!标懪阂舶l(fā)覺了,“只看她那眼神,就不比以前那樣靈動鮮活?!?/br> “那倒更好,”武玥哼了一聲,“免得一天到晚光想著算計別人?!?/br> 說著話的功夫,周圍的觀眾越聚越多,直到那邊人流忽分,有一隊人魚貫上得臺去,崔晞走在靠后的位置,穿了件孔雀藍鑲銀絲的長袍,領緣滾著銀灰的貂毛,襯得一張臉玉似的白,一眼望見了臺下的燕七,唇上便綻開了一朵燦爛的笑,引得臺下一片輕輕的吸氣聲。 “崔四平時對誰都冷著臉,唯獨每每看見小七就笑出花兒來?!蔽浍h悄悄和陸藕道。 “正應了小七以前教我們的那支曲兒:我一見你就笑。”陸藕掩口輕笑。 “不知道為什么,我一見你就笑,和你在一起,永遠沒煩惱……”武玥五音不全地哼哼起來。 旁邊的蕭宸默不作聲地看著臺上的崔晞。 木藝組比賽的方式當然就是做木藝,點上計時香,大約兩刻鐘的時間,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計時香燃燒完時就停手,然后有一小炷香約五分鐘的時間留給在場的觀眾,每位觀眾可花十文錢買一朵紗花來為選手投票,把花兒放到選手所坐的桌前,一炷香點完投票結束,以得花兒多者勝出,而觀眾們買花的錢也會做為善款投放到慈善機構。 木藝比賽一共分了八組,每組十人,選前兩名晉級十六強,然后分四組決出每組第一名進入決賽。 兩刻鐘的時間也不過只有半個小時,這半個小時能用木頭做出什么來呢?觀眾們此刻都收了聲,安安靜靜地等著看比賽。 臺上的十名選手依次坐到桌后的椅上,將自己帶來的木料和工具擺在桌上,裁判先挨個兒進行檢查,在計時香點燃的同時,裁判沉喝一聲“開始”,選手們這才抄起工具開始動作。 由于時間只有兩刻鐘,選手們無法做較為復雜的工藝,這就考驗大家如何在短時間內用較小的木料做出或新奇或好看或討巧的作品了,于是大部分選手都只選用了木工刀及小銼小刨等工具。 崔晞依然只用他的那把小刀,不緊不慢地拿著塊木頭削削刻刻,旁邊的選手卻都在爭分奪秒,一時間刀光亂閃木屑齊飛,有一位大概太過緊張,手里刀沒握住,刻木頭的時候一下子崩脫了手,直接就飛向站在第一排的燕七,燕七正琢磨自己要是躲了后面的人只怕就要遭殃,一念尚未轉完,旁邊已伸出一只手來把那刀穩(wěn)穩(wěn)地在半空捏了住,見是蕭宸,兩指夾著那刀輕輕一甩,重新丟回了那選手面前,“崩”地一聲正插在那人手邊的桌面上,差一厘就能插在那人手上,直把人嚇出一頭冷汗來,驚惑地望向臺下蕭宸,蕭宸盯他一眼:“不會用刀就別在上面現眼?!?/br> 五六七九:“……”大哥你說話太直接了…… 臺下觀眾們也是虛驚一場,紛紛噓向失手那人,那人都快哭了:老子特么又不是小李飛刀!……小李飛刀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