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欺軟怕硬啊。”燕七對此表示遺憾。

    “要不，你去同我十二叔比一回箭法？”武玥自從知道燕七箭法了得之后，天天想著讓自己的胖閨蜜挑戰(zhàn)各種極限，然后她就可以在旁邊看熱鬧了。

    “你究竟是不是我親生的朋友？”燕七口含熱血道。

    武玥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見她親生的這位頭上“啪”地一聲響，一顆小石頭從后方丟來，正敲在這位腦殼上。

    燕七回過頭看，火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傳出個聲音來：“喂，你剛才沒事吧？”

    是元昶，粗聲粗氣的，透著很明顯的僵硬與不耐煩。

    “沒事，草皮軟。”燕七道。

    那邊半晌沒有聲音，武玥倒是先按捺不住了，叫道：“元昶！你過來給小七道歉！”

    “我——我為什么要給她道歉！”元昶聲音更粗了，很有些羞惱。

    “你說為什么?。∮媚敲创蟮牧猓隙ò研∑吲哿?！你是第一次嗎？！若是沒經(jīng)驗(yàn)也不會怪你，你都同別人做過這么多次了，怎么就不知道對小七輕著些？！小七可是第一次！會流血的知不知道！你輕些弄她會死??？！”

    臥槽武十六同志在說什么是不是在念黃段子她每天放學(xué)回家到底都看了些什么書為什么沒有學(xué)會發(fā)朋友圈共享這種行為應(yīng)該掛出來讓大家一起噴后拉黑取關(guān)粉轉(zhuǎn)路人才對。

    “不要大聲嚷?！毖嗥甙l(fā)現(xiàn)附近的人都正以十分驚駭?shù)纳袂榭粗@廂。

    “怕他呢！”新晉黃段子手武玥小同志毫無察覺地一撇嘴。

    “這樣，我去同他說?！毖嗥邽槊庥H生朋友再說出更馬賽克的內(nèi)容來，積極地起身向著元昶所在的暗處走過去。

    “你過來干什么！”暗處的元昶如臨大敵，聽聲音竟還向后退了幾步。

    “你沒事吧？”燕七問他。

    “我——我能有什么事！”元昶提聲道。

    “沒事就別躲著了。你輸給我的獒崽煩請令師先幫忙養(yǎng)著，我回頭送人?！毖嗥叩?。

    “……送誰？”

    “武五，他剛說他想養(yǎng)一只來著，正好他生辰快到了。”燕七道。

    “為什么要送他？！”元昶向前跨了兩步，一張薄怒的臉曝露在微弱的火光里。

    “我生辰的時候他也送我禮物了啊?！毖嗥叩馈?/br>
    “他為什么要送你禮物！”元昶粗聲喝問。

    “我們兩家是通家之好，而且正趕上我本命年。”燕七如實(shí)答道。

    “通家之好——你們家怎么那么多通家之好！”元昶惱道，“他送你什么了？！”

    “他親手獵到的一頭老虎的虎皮?！?/br>
    “你——你是不是傻？！一塊虎皮才值幾兩銀子！？你知不知道我?guī)煾葛B(yǎng)的獒都是純種的高原獒，多少高官權(quán)貴排著隊(duì)想買都買不到？！”元昶光火地又向前邁了兩步，低下頭來狠狠地瞪著面前的小蠢胖子。

    “哦?！毖嗥叩?。

    “——哦什么哦！燕小胖我真想狠狠揍你一頓啊！”元昶揮舞著拳頭，“我告訴你，那獒崽你要么自己養(yǎng)要么丟掉，總之不許你送人！”

    “純種的獒不易養(yǎng)活，丟掉的話就更是九死一生了，”燕七道，“我祖母也不會允許我在家里養(yǎng)的，我還是不要了?！?/br>
    “那我送你別的！”元昶道。

    “不用?！?/br>
    “不行！愿賭服輸！你說，你想要什么！”

    “真要給??？”

    “廢話！快說！”

    “那你送我一張弓好了，”燕七道，“要四十斤拉力的，能行嗎？”

    “嘿！”元昶咧了咧嘴，“要什么木料的？”

    “《周禮·考工記·弓人》有云，凡取干之道七：柘為上，檍次之，檿桑次之，橘次之，木瓜次之，荊次之，竹為下?！?/br>
    “廢話！還用你教我？！”元昶瞪她。

    “那你要是不摳門兒的話就送我柘木的唄?！毖嗥叩?。

    “行吧，你等著，我送你的弓保管是天下最好的弓！”元昶拍著胸脯道。

    “嗯，好馬配好鞍，好弓配安安?！毖嗥叩?。

    “哈哈哈哈，耍什么寶你傻小胖！”元昶忍不住笑出來，伸手在燕七頭上乎拉了一把。

    “阿玥招呼我呢，我過去了?！毖嗥邲_元昶擺了擺手，轉(zhuǎn)身回了圈子。

    元昶的手還舉在半空，忽然之間發(fā)現(xiàn)方才那莫名難言的尷尬竟然不知不覺間消散了，仿佛就是在同燕小胖的這幾段對話間，不動聲色地，潤物無聲一般。

    ……這個燕小胖……

    元昶不知自己是該笑還是該怎樣，尷尬是沒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奇怪的開心煩惱，煩惱什么不知道，開心什么更不知道。

    第106章 手掌    攤開你的掌心，握緊我的饅頭，不……

    正當(dāng)大家壯起膽子準(zhǔn)備去鬧武長戈的時候，這位鬼畜教頭卻發(fā)話了：到此為止，都進(jìn)帳篷睡覺去，明天還要一早起來，看勞什子日出。

    眾人頓時沒皮調(diào)了，意猶未盡地起身收拾，幾個教頭湊到一堆商量了一陣，把夜里值夜的人員安排了下來，畢竟這是深山野地，防獸也要防人。

    一共十個班，每班同一時段各出一人值夜，每人值半個時辰，然后換下一個人，明天夜里再換今夜沒輪到的人輪值，不許隨身的下人代班，因?yàn)橐囵B(yǎng)大家的警覺性，跟軍訓(xùn)似的。

    燕七剛鉆進(jìn)帳篷就聽見元昶在外面叫她，只得又費(fèi)勁乎乎地鉆出來：“考慮一下帳篷的感受好嗎?！?/br>
    元昶哈哈地笑：“我問你，你值哪個時段？”

    “寅時初刻到二刻?！?/br>
    “嗬，武長戈不地道，把最難熬的時段分給你了?！?/br>
    “元昶我可聽見了！”武玥在帳篷里面喊，這貨正說她十二叔壞話呢。

    “看你耳朵長[g]的！”元昶沖著里面吼回去，一拉燕七走到了旁邊去，“我也換到寅時跟你作個伴怎么樣？”

    “那先說好啊，我可不去探什么險?！毖嗥甙l(fā)出申明。

    “瞅你那小膽兒！不去不去不去，行了吧！”元昶哼道，然后忽然不吱聲了，低著頭用腳踩地上的草葉子，碾過來碾過去，草要有腸子早讓他踩出屎來了，過了好半天才從牙縫里含混出一句話來，“山間夜里冷，蓋厚點(diǎn)?！币膊坏妊嗥邞?yīng)聲，轉(zhuǎn)頭就大步走了。

    燕七鉆回帳篷，一條被子兜頭罩臉地蓋下來，緊接著整個人被撲倒，隔著被子聽見武玥嘻嘻哈哈的笑聲：“小七，我蓋你的被子，你蓋我的被子，怎么樣？”

    “有什么區(qū)別嗎？”燕七從被子里掙扎出來。

    “有啊，你的被子大！”武玥道。

    ……你就說我體胖被寬就完了唄。

    “我家姑娘的被子是新做的呢！”煮雨總算有了戲份，連忙插嘴。

    五六七和杜蘭，連同各自的丫頭，八個人一個帳篷，其他的同窗也都如此。

    “咦，是燕大太太專門讓人給你做的嗎？”武玥陸藕當(dāng)然很了解燕七在燕府的處境。

    “不是哦，是我家大老爺今兒一早讓人給姑娘拿來的！”煮雨繼續(xù)嘴快，“還有褥子，枕頭，登山用的靴子，擋風(fēng)的披風(fēng)……全是新的！”

    “你大伯可真好?！蔽浍h無不羨慕地道，“我怎么就沒有這么一個會疼人的大伯呢。”

    廢話，你老子就是特么長子，你到哪兒再生個親大伯去。

    山洼的地面還是很有些潮濕的，眾人睡覺用的帳篷下面鋪了一層厚厚的草木灰用來吸潮，又鋪了一層防水油布用以隔潮，上面再鋪一層厚厚的皮墊子，皮墊子是書院提供的，皮墊子上頭才鋪眾人各自帶來的褥子，加上最下面厚厚軟軟的草皮，即便是嬌生慣養(yǎng)的千金小姐們躺在褥上也不覺得硬板。

    八個人頭對頭睡成兩排，親親熱熱地鉆進(jìn)被窩躺在枕上，武玥就慫恿著大家講鬼故事，陸藕杜蘭強(qiáng)烈反對，被武玥鎮(zhèn)壓，幾個小丫頭倒是都愛聽，緊緊裹著被子縮著頭，卻抻著耳朵仔細(xì)聽武玥講。

    武玥講到關(guān)鍵處，眼看惡鬼就要冒出來嚇人，突聽得旁邊的帳篷里發(fā)出一片女孩子的尖叫聲，直嚇得這邊四個丫頭帶著陸藕杜蘭也跟著一起驚聲尖叫，緊接著那邊驚叫過后又是笑聲，敢情兒也是在講鬼故事……

    武長戈涼冰冰的聲音響在帳篷外：“都不許再說話，否則拎出來整宿值夜！”

    女孩子們聽了暗吐舌頭，果然不敢再吱聲，或用被子捂了頭兩個人在被下喁喁輕語。

    可這人生中第一次和同學(xué)們一起在外露營，這是怎樣一種新奇又美好的體驗(yàn)啊，怎么可能頭一沾枕就能睡得著？就比如武玥，躺在枕上一會兒捅捅左邊的陸藕，一會兒踢踢右邊的燕七，一顆興奮無比的心怎么也難靜下來。

    燕七卻是第一個就睡著的，第二個是煮雨，主仆倆小鼾兒打得一個比一個香。

    不愧是親生主仆啊，入睡困難的大家不禁齊齊暗想。

    半夜三點(diǎn)左右的時候，值夜交班的人進(jìn)帳篷來輕輕扯醒燕七，然后就回自個帳篷睡覺去了。燕七輕手輕腳地起身，穿好衣服鉆出帳篷，外頭火堆仍然燒得熊熊，頭頂上漆黑一片，看不到星月，四外群山被一層朦朧霧氣籠罩了起來。

    元昶在一處小火堆旁沖著燕七招手，其余八位輪班值夜的學(xué)生也都各自偎在火堆旁，有的還沒清醒，不住地打著呵欠。燕七走到元昶獨(dú)霸的那處火堆旁，見他不知從哪兒掇了兩個樹樁子，自己坐了一個，另一個放在旁邊，招呼燕七坐那兒，眼睛不住地往她臉上打量：“也不梳頭就跑出來，小瘋子似的，小瘋胖子?！?/br>
    “……就非得帶個胖字啊?！毖嗥邚膽牙锾统鲂∈嶙樱藵M把又黑又密的頭發(fā)梳理起來，簡簡單單地編了條四股麻花辮，而后綰起來盤在腦后，插一根紫檀木簪以固定。

    元昶一直在旁邊看著，唇角不自覺地翹了翹，待燕七把梳子收回懷里，方道：“睡著了嗎剛才？”

    “睡著了啊?！毖嗥呷嗳嘌劬Γ?，都產(chǎn)生眼屎了，睡的好著呢。

    “沒心沒肺?！痹普f她，“我們那一帳篷人全都沒睡著?！?/br>
    “明天游山還能有精神？”燕七問。

    “我打個坐運(yùn)運(yùn)功就行，”元昶得意一笑，“懂內(nèi)功心法的人，調(diào)息一個時辰能頂休息一宿呢?！?/br>
    “真厲害?！毖嗥叩馈?/br>
    “你要困的話就在這兒坐著睡會兒，我替你守著?！痹频?，火光映在臉上，忽明忽暗，忽紅忽金。

    “不用，就兩刻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毖嗥叩?。

    一時間忽然沒了話說，元昶覺得有些不自在，伸手去拔地上的草，拔一把就往火里扔一把，直到把附近的草都拔禿了，這才咳了一聲，道：“你……喜歡這山里不？”

    “喜歡啊?！毖嗥叩馈?/br>
    “真的假的？山里到處都是蚊蟲獸糞，還有各種腐尸，明兒游山你就知道了，且看吧，到時候你們這些丫頭片子肯定要不停抱怨的。”元昶道。

    “明天大概不會走得太遠(yuǎn)?！毖嗥叩?。

    “你聽誰說的？”元昶問。

    “明天會有雨，”燕七指了指上頭，“天陰了，而且山里水氣很重?！?/br>
    元昶仰頭看了看天，又向著四野打量，不由皺了皺眉：“真若下雨，這趟出來可就沒什么可玩兒的了。”

    “在營地看景唄，山雨很美的，空濛迷離，草木清新?！毖嗥叩?。

    元昶哼笑：“說的好像你見過似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