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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灘涂的地雖然容易遭到洪水侵蝕,但恰恰是每年的洪水,給沿岸土地帶來豐沛的營養(yǎng)物質。潭州府最肥沃的田地,幾乎都集中在湖泊周圍。江邊稻田產(chǎn)的稻米,米粒圓潤飽滿,品相優(yōu)美,是湖廣地區(qū)品質最好的上等稻米。 楊天佑竟然說一畝上好水田只要八兩銀? 大概是李綺節(jié)的表情太過震驚,和她平時的模樣很不一樣,杏眼瞪得圓圓的,少了些冷淡,多了點稚氣,楊天佑忽然覺得有些高興,摸摸鼻尖,哼了一聲:“不瞞表妹,出手八兩,我也能賺不少。“ 李綺節(jié)很快算清數(shù)目,心里暗暗估了一下價格,既然八兩也能賺不少,那楊天佑買地的時候,價格說不定只有六七兩甚至更低,難怪李家會認為他在買地的時候動過手腳了。 當下議定價格,只缺保人,李綺節(jié)讓進寶把花相公請到家中,擬定了契書。 到衙門辦理轉讓文書時,因楊天佑的身份,衙門的差役不敢故意拖拉、勒索,利利索索蓋了印戳,只按著規(guī)矩收取了稅錢。 下午未時一刻,孟舉人騎著一頭毛驢,回到葫蘆巷。 孟云暉的小廝一直守在門前,連忙跑回李家,喜道:“官人回來了,少爺,咱們能回去了?!?/br> 孟云暉和李子恒辭別,臨出門前,嘆了口氣,道:“我曾和楊家九郎有些過節(jié),他那人出身不好,性子乖戾,不是個好相與的,大表哥平日里得多留意他的舉動,三娘心實,我怕……“ 他話說到一半,似是顧忌著什么,忽然又頓住,沒再接著往下說。 李子恒明白孟云暉話里的未盡之意,笑道:“多謝你提醒,我心里有數(shù)。“ 等李綺節(jié)和楊天佑從衙門歸家,李子恒一把將李綺節(jié)拉到房里:“三娘,買地的銀兩,少說也得一百幾十兩,那么多錢,你從哪里借來的?還有,楊天佑那小子是不是在哄騙你?“ 李綺節(jié)掏出一份契書,遞給李子恒看:“那是我的私房錢。“ 契書上除了幾名保人的簽字,最醒目的,是花相公的私印,上面羅列了許多條款,大致的意思,是花相公的貨棧每盈利一文錢,李綺節(jié)能十中取三。 李子恒把契書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你什么時候和花相公合伙做生意了?我怎么不曉得?“ 李綺節(jié)抽走契書:“你曉得話,阿爺就曉得了,阿爺曉得了,我還能繼續(xù)和花相公合作嗎?“ 李子恒目瞪口呆,傻愣愣站了半天,喃喃道:“怪不得你總往花家跑,鼓搗出什么新鮮玩意兒,就派人送給花相公……怪不得花娘子明明是長輩,卻認你做師傅,怪不得花家逢年過節(jié)就往咱們家送禮送吃的,比親戚家的禮要豐厚得多,花相公還總在阿爺面前夸你……“ 他一連說了一大堆的怪不得,然后猛然一抬頭,幾步跑到門前,警惕地看看門外四周,又跑回到李綺節(jié)身邊,做賊似的,壓低聲道:“你老實跟哥哥說,私房錢攢多少了?“ 李綺節(jié)嘻嘻一笑:“無可奉告。反正都存在錢莊里,穩(wěn)當?shù)煤?!?/br> 不待李子恒追問,轉身走了。 李子恒眼看著李綺節(jié)走出房門,不由跌足:他還以為meimei整天無所事事,要么待在家中繡花玩耍,要么出門去縣城閑逛,要么回鄉(xiāng)下李宅清閑,原來meimei私底下早已經(jīng)干出一番大事業(yè)了! 看來,孟表弟的擔心是多余的了,楊天佑根本不可能誆騙到三娘,說不定三娘還能從那個吝嗇鬼手里占到便宜。 這倒是李子恒多想了,李綺節(jié)根本沒想過要占楊天佑的便宜。 她回到自己房間,將文書地契收好,下樓把楊天佑和李子恒叫到一處,道:“李家嫡支那邊,說來說去,分成四派。一派是族老,固執(zhí)守舊,不會動搖。一派是利益熏心的貪婪之人,想搶回灘涂的二十畝地。一派是年輕氣盛的矮輩子弟,被人一煽動,就抄起家伙跟著族老走。剩下的,不過一幫烏合之眾,喜歡湊熱鬧,想趁機渾水摸魚,不管是楊家還是金家,他們都敢打上門?!?/br> 李子恒還在云里霧里,楊天佑已經(jīng)看出李綺節(jié)的打算,皺眉道:“二十畝田地,用來引誘貪心的族叔一輩和那些想渾水摸魚的人,剩下兩派人怎么解決?“ 李子恒看一眼李綺節(jié),再看一眼楊天佑,撓撓腦袋:“什么幾派人?“ 李綺節(jié)瞟了大哥一眼,接著道:“年輕子弟交給楊天保,李家嫡支有他交好的同窗,等他明天回縣里,讓他一個接一個去說服他們?!?/br> 楊天佑一挑眉,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有些心疼自己的五表哥。 “至于那幾個族老……“李綺節(jié)笑了笑,“直接放棄。他們家那些族人,各有各的私心,只管專心對付其中幾派就夠了?!?/br> 族老如果真的是沖著楊縣令去的,那金銀財寶根本不可能讓他們動心。 “也不是真的要全部放棄?!皸钐煊酉肓讼?,補充道:“聽說族老中的一位八公爺有些懼內(nèi),或許可以從他家的老太太那邊想法子?!?/br> 李綺節(jié)眼波流轉,看了楊天佑一眼,點點頭:“能有路子當然最好。“ 當下商議好對策,各自分頭行動。 可憐李子恒仍然一頭霧水,呆愣半天,才吐出一句:“等等,你們倆剛剛在說什么?幾派人來著?“ 沒人回答他,房里空蕩蕩的,只剩他一個人。 到夜里時,從鄉(xiāng)間趕回縣城的李乙?guī)е粋€消息進門:李家嫡支已經(jīng)商量好,第二天傍晚約齊幾十人,以摔杯為號,去砸楊家祖宅的鐵鍋。 李綺節(jié)頓時樂了:還挺講究的嘛,知道以摔杯為號。 李子恒在一旁道:“既然知道他們什么時候動手,咱們可以去告訴楊家人,楊表叔是縣太爺,派幾個差役皂隸,拿了枷鎖往楊家大門前一站,誰敢沖進去?“ 李綺節(jié)一指頭點在李子恒腦殼上:“歷來兩族相斗,官府都不敢管的,管了哪邊都不討好,鄉(xiāng)里人也不樂意讓官府指手畫腳。被人砸破鐵鍋是丟面子,找官府施壓,更加抬不起頭?!?/br> 說不定,楊家嫡支族老就是想逼楊縣令親自出山? ☆、第44章 翌日清晨,楊天保乘坐一條過路的商船,趕在辰時三刻左右回到瑤江縣。 孟、李兩家是鄰居,只隔著一道薄薄的院墻,在院子里高聲說話,間壁左右都能聽見。他進李家門的時候,躡手躡腳,大氣不敢出一聲,還舉起寬大袖擺,擋在臉前,生怕孟家下人看到他。 李綺節(jié)關上房門:“五表哥放心,我們和孟四哥打過招呼了,孟舉人和孟娘子不會注意到你的?!?/br> 楊天保吁口氣:“還是得小心些,畢竟……“ 李綺節(jié)冷笑一聲:“畢竟你成孟家嬌客了?“ 楊天保想起李綺節(jié)打人時的利落果斷,頓時一陣膽寒心驚,默默躲到李子恒身后。 李子恒撇撇嘴,冷冷地瞥了楊天保一眼。 三meimei不好惹,怎么大表哥身上也帶著一股殺氣?楊天保不明所以,腳步慢慢往外挪,和李家兄妹保持著不遠不近、隨時可以抽身逃跑的距離。 李綺節(jié)道:“表哥,見了李家那些年輕子弟,你曉得該說什么嗎?“ 楊天保點點頭:“等我見了幾位同窗,一定把他們駁斥得面紅耳赤,我們是讀書人,哪能像市井無賴一樣聚眾斗毆……“ “快打住?!袄罹_節(jié)直搖頭,“文斗還是武斗,說來說去,都是各憑本事。你和一群血氣方剛的少年人掉書袋,還不如擼起袖子直接和他們打一場呢?!?/br> 楊天保一句話噎在嗓子眼里,臉上青青白白,表情略顯抽搐。 李子恒推開楊天保,一臉躍躍欲試:“那我們該怎么辦?還是得打一架嗎?“ 他早就揎拳擄袖,恨不能立刻去抄家伙。 “打還是得打的,不然嫡支那幫人不會解氣?!袄罹_節(jié)慢悠悠道,“但不能以我的名義打,也不能在楊家祖宅打?!?/br> 聽說還是要打架,楊天保微微一顫,暗暗道:三娘果然是個粗魯人!不止說話粗魯,行為處事也粗魯! 嫌棄了半天,心思忽然一轉,隱隱有些恐懼:難不成三娘把我叫回來,就是想支使我去打架? 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不止身體,連聲音都跟著發(fā)起顫兒:“那、應、應該在哪兒打?以什么名義打?“ 李子恒拍拍自己的胳膊,笑道:“對啊,怎么打?一個個打,還是一窩蜂一起上?“ 李綺節(jié)沒說話,走到竹報平安木屏風后頭,撈起一只皮革制成的蹴鞠,扔到李子恒腳下。 “就比這個?!?/br> 這個蹴鞠是李綺節(jié)特意找匠人定做的,顏色、大小和重量都和小娘子們平時閨中玩耍時玩的蹴鞠有些不一樣。 楊天保認出在腳底下滾動的是蹴鞠,立刻一蹦三尺高:“比蹴鞠?我可不會!“ 李綺節(jié)撿起蹴鞠,往楊天保懷里一塞:“不會可以學嘛?!?/br> 傳統(tǒng)的蹴鞠比賽并不是團體賽,而是講究個人技藝,誰能把蹴鞠玩得爐火純青,誰就是個中高手,輸贏的標準,掌握在裁判手中。不像后世那樣,講究團體合作,以進球數(shù)為輸贏標準。 李綺節(jié)決定讓兩幫人來一場現(xiàn)代足球賽,不論是楊天保,還是李家嫡支那幫人,嚴格說起來,都不會踢足球,會不會蹴鞠,關系不是很大,反正都是頭一次,輸贏不重要。她只是想借這個機會,利用楊李兩家的年輕兒郎,宣揚一下足球賽罷了。 李子恒是唯一一個聽李綺節(jié)講解過足球賽的人,看她拿出蹴鞠,摩拳擦掌道:“從前聽你說過球賽,早就想那樣來一場比賽了,只可惜沒能找齊人一起來耍,終于可以試一下怎么玩了!“ 楊天??迒手槪溃骸坝腥杷刮摹腥杷刮摹?/br> 李綺節(jié)淡淡一笑,幽幽道:“五表哥可以不玩,等李家嫡支那幫人打上楊家門,不出兩天,縣里人都會知道你無故退親,在外邊豢養(yǎng)花娘……“ 對于讀書人來說,好名聲和真才學一樣,都是必不可少的。 楊天保立馬臉色一變,強笑道:“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shù),蹴鞠雖然不是射、御中的一種,但有益于強身健體,我、我玩就是了!“ 李子恒想起一事,把李綺節(jié)拉到一邊:“嫡支那邊會答應嗎?“ 李綺節(jié)眨眨眼睛,道:“我已經(jīng)讓天佑表哥去和嫡支那邊的人商量,如果他們贏了,就把二十畝地的契書送到他們手上……“ “為了地契,他們愿意把械、斗改成足球賽?“李子恒一拍腦袋,“既然錢鈔就能收買人心,那咱們還這么提心吊膽做什么?直接給他們每家送些錢鈔,讓他們別去找楊家的麻煩不就好了?“ “哪有那么容易?!袄罹_節(jié)望著窗外一角婆娑綠影,聲音里帶了幾分寒意,“原本花些錢鈔確實是最簡單的方法,但我偏偏不想白白送錢去填那幫人的口袋。而且有了第一回,以后說不定還有第二回,第三回,難不成我只能坐以待斃,一次次用錢去堵他們的嘴巴?“ 李子恒騰地臉上一熱,一股怒氣直沖頭頂:“沒錯,不能縱著嫡支的人!“ 李綺節(jié)雙眉舒展,綻出如花笑靨:“所以,既然他們想把事情鬧大,那我索性如他們的意,把事情鬧得更大?!?/br> 瑤江縣城,東大街。 幾個頭梳小髻、身穿藍布短打的小童站在人流最為集中的牌坊前,舉起一只只木質喇叭形狀的擴聲筒,齊聲道:“城外往西二十里,蹴鞠球場,免費球賽,供應茶水果子?!?/br> 聲音經(jīng)過擴聲筒里特殊的牛皮震動裝置,放大了無數(shù)倍,洪亮悠長,帶著回音,通過空氣傳播,一下子傳向四面八方。 靠得最近的幾個差役,猝不及防之下,耳朵差點被震聾,連忙捂住耳朵,一邊后退,一邊罵罵咧咧道:“那是個什么玩意兒?“ 一個皂班衙役伸手去摸木質擴聲筒,稀罕道:“少爺從哪兒弄來的這新鮮東西?聲音怎么那么大那么清楚?“ 小童白了衙役一眼,狠狠拍掉他的手,哼道:“別摸,這東西精貴著呢!“ 衙役低啐一口:“嘿,你還抖起來了?“ 一擼袖子,正想去搶奪小童手上的擴聲筒,忽然一陣踉蹌,被圍攏的老百姓擠到外邊去了。 有人支起耳朵,追問道:“小哥兒,你們剛才說什么來著?“ 更多的人則目不轉睛地盯著小童手上的擴聲筒,連聲道:“再來一遍!再來一遍!“ 六名小童互望一眼,舉起擴聲筒,“城外往西二十里,蹴鞠球場,免費球賽,供應茶水果子?!?/br> 眾人打量著木頭制成的擴聲筒,笑嘻嘻道:“真是奇了!“ 其實小童們的聲音并沒放大很多倍,但六人齊吼,聲勢壯觀,加上老百姓們愛看熱鬧,看到一堆人圍在牌坊底下,也不由自主湊過來看稀奇,一層加一層,不一會兒,就圍了一二百人。 小童趁機道:“諸位伯伯、伯娘,今天下午在城外往西二十里的蹴鞠球場,有場公開的蹴鞠球賽,不用交茶水錢,誰都能進去,保證人人都有位子,還供應茶水果子……“ 一個心急的婦人道:“要鈔嗎?“ 小童連忙道:“分文不收,我家主人說了,只為求個熱鬧喜慶?!?/br> 眾人大吃一驚,議論紛紛:“這倒是奇了!“ 一人摸著下巴道:“西邊二十里地原是一片荒地,什么時候有蹴鞠球場了?“ 另一人道:“縣里的酒樓每個月有好手演蹴鞠白打,好看是好看,可進門的茶水錢就要收五文,還不包括果子飯食錢,你家主人真的分文不收,還有位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