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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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吃完了,小周氏讓人撤完碗筷后一起下去,崔語堂想,他們之間有一場硬戰(zhàn)要打。 小周氏先開的口。 “我在你眼中到底是什么?妻子?還是妻子的meimei?你又希望我叫你什么?夫君?還是姐夫?” 崔語堂心中一驚,想要說些什么,卻被小周氏打斷,她看起來并不需要他的答案。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只想告訴你我的決定。我不想做你的妻子了,我只想做這一房的女主人。我從前太傻,總是渴望著從你這里得到一點愛意和信任,看清你的意圖后,又自暴自棄,忽略自己可憐的女兒?,F(xiàn)在這些,我不稀罕了,我只想保障嘉寶的利益。我會努力做到一個主母應(yīng)該做到的事,崇安和嘉惠,想來你也不放心我教養(yǎng),我不會主動插手。只一點,別讓他們欺負我的女兒。” 崔語堂想解釋,有很多東西又無從解釋,她把他的卑鄙看得清清楚楚,他只能拉著她的衣袖,低聲道:“我剛剛罰嘉惠去莊子上呆一個月,好好反省?!?/br> 小周氏回身看他,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他的眼角已經(jīng)爬上些細紋,雖不明顯,卻又讓她心中一動。在莊子里住上一個月比起跪祠堂,肯定要舒服很多。可對于崔嘉惠這種過分傲氣的小姑娘來說,這相當(dāng)于在她臉上打了一巴掌。況且她這個年紀,總少不了交際,這一個月算是斷了她和閨中好友交往的路,正好將她的性子磨上一磨。 別說什么體貼點的話了,小周氏連個笑臉都懶得給他,只因為被他拽住了衣袖,索性禮貌性地通知了他一句:“對了,等阿年身體好了,我要帶她回周府一趟?!?/br> 當(dāng)年周府遠不如定安侯府,可如今雖不說是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也能算得上個今非昔比了。 第3章 探病 崔嘉寶一直乖乖地待在房中靜養(yǎng),無聊時也只讓月夕念書給她聽,不去做些費神的事。在屋外守著的小丫頭花燕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花燕一張圓圓的臉,眉眼看著便喜慶,崔嘉寶倒有幾分喜歡她,問道:“何事?” 花燕看著玉人一樣的小姐,生怕大點聲就會驚到她,細聲細氣道:“大少爺來看您,現(xiàn)在就在門外。” 崔嘉寶示意花朝扶她起身,月夕則拿過外袍給她穿上,又不是起初那會兒傷重,要見崔崇安,再躺在床上終歸有些不妥。 確定妥當(dāng)后,崔嘉寶才對花燕一笑,道:“快請大少爺進來?!?/br> 崔崇安穿著那身靛藍色的新袍,腰間掛著個鴨卵青的絡(luò)子,里面是塊圓潤的白玉。崔嘉寶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她打的絡(luò)子,突然羞紅了臉,崔崇安不會明白她的羞愧。 崔嘉惠對她和小周氏的態(tài)度不好,崔語堂錯誤的態(tài)度引導(dǎo)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但相比之下,崔崇安卻很正常,雖然因為崔語堂的阻擾,他和小周氏缺了點感情上的聯(lián)系。但無論是家中夫子的教育,還是原先學(xué)堂的啟蒙,都使崔崇安極為看著家庭和家族。在他眼中,小周氏是母親,需要敬重。無論是崔嘉惠、崔嘉寶,還是南姨娘的那一對雙胞胎,都是他的血rou親人,他作為長兄,有教育、保護她們的責(zé)任。 嘉寶雖然不和他們一起上課,但偶爾會找他借書,每次學(xué)了點新技巧,都會打一些小玩意兒送給他。他私心里很喜歡這個粉雕玉琢的小meimei。 崔崇安來了幾次,崔嘉寶都在睡覺,蒼白著一張小臉,頭上的白紗布有時還會洇出血跡。現(xiàn)在看她面色紅潤,笑起來還會露出兩顆小虎牙的樣子,他心里輕松多了。 崔崇安摸了摸她的發(fā)頂,道:“傷怎么樣了?有沒有感覺好一些?” 崔嘉寶輕輕點頭,道:“額上的傷結(jié)痂了,只是母親不許我拆下來,看著可怖罷了。頭也沒有前幾日那么暈,只是保險起見,這幾日一些費神的事情還是做不得?!?/br> 崔崇安爽朗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道:“那我前幾日借來的游記,想來你也是看不得了?” 崔嘉寶又羞又急,把著他的手道:“哥,你故意的!” 這事說起來倒還有些來歷。崔嘉寶的詩畫在同齡人中也當(dāng)?shù)寐N楚,但其實這些算不得她最喜歡的,她最感興趣的還是些雜文游記。 崔嘉寶與崔語堂說不上話,也沒個熟悉的表兄弟,鼓足了勇氣,最后還是去找看起來最君子端方的大哥借書。雜文游記雖不是什么上不得臺面的東西,但到底怕人說不務(wù)正業(yè),謹慎慣了的崔嘉寶一開始不敢借。 她先借些詩集畫冊,后來偶爾在其中夾雜一兩本史書雜文,裝作是順手拿走的樣子,還來的時候故作懊惱地道個歉,倒也像模像樣。 直到某日,她照例來還書,這次是不小心帶走了一本游記,崔崇安喝著茶,笑著請她也吃一杯,順口聊起了定州的風(fēng)土人情。 她想起剛看完的書中所述,心潮澎湃,跟著說了幾句,臉都漲得通紅。 崔崇安噗哧笑出聲來。 她這才反應(yīng)自己露了餡,僵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還是崔崇安先開的口:“找自己的親哥哥借書,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喜歡這些史書游記,就盡管借,若是我書房里的不夠,哥哥幫你找人借去?!?/br> 他二人是這樣建立起一些兄妹之情的,崔崇安明知道她喜歡游記,此番這樣說便是特地逗弄她。嬉笑一番后,崔崇安道:“這次的事情,是嘉惠錯了,等她從莊子里回來,我也會好好說她的。你不要對大哥有隔閡,也不要怨恨你jiejie,好嗎?” 崔崇安這個人,什么都好,但就是太看重家庭,但凡有什么矛盾沖突,他都是第一個沖出來做和事佬的。雖說崔嘉惠的反應(yīng)有些傷人心,但到底是崔嘉寶自己算好的,她也沒有臉談什么怨恨,只是虛虛抱著崔崇安,難得帶些嬌嗔道:“我知道,我們都是一家人?!?/br> 崔崇安平時最恪守禮儀,此刻過分的親密難得讓這個一直很有分寸的少年紅了耳朵,他有些手足無措,最后還是在小meimei的背上輕輕拍了拍,很高興她能和他有相同的觀念。 崔崇安和崔嘉寶感情不錯,但到底不如崔崇安和崔嘉惠天天一起上課來的親密,這一次倒有些促進感情的意味了。送走崔崇安后,碎玉軒又迎來了稀客。 南姨娘和小周氏一個年紀,相貌不如小周氏妍麗,眉角眼梢都是沉穩(wěn)低調(diào),穿著打扮也很樸素。她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崇文崇武兄弟倆。這一對雙胞胎才五歲,矮墩墩的,繼承了崔語堂的好相貌,和崔嘉寶長得竟有五分相似。 南姨娘很老實,平素總是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連帶著拘著崇文崇武兄弟倆。崔嘉寶真沒什么機會見這兩個小不點,此時看他們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而不是族譜上的一個符號,崔嘉寶對于崔崇安所推崇的血脈親情倒有了更深一點的理解。 她這幾天都待在房中休息,小周氏雖來看她,但不會說些自認為是大人間的事,她對外頭的形勢不太清楚。但南姨娘如今帶著雙胞胎來見她,想來是小周氏一改往日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作風(fēng),開始掌管二房的事了。 崔語堂的內(nèi)宅其實挺安生的,崔嘉寶不在意小周氏能不能把二房掌好,只要她打起精神了,她就很高興。 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崔嘉寶看雙胞胎也覺得玉雪可愛,心中添了幾分歡喜。 她朝雙胞胎招招手,兩兄弟都抬頭看著南姨娘,南姨娘點點頭道:“二小姐叫你們過去,你們就過去。” 崇文崇武便邁著小步子走到了崔嘉寶面前。崔嘉寶示意鄧mama指揮下幾個小丫頭,和和氣氣地沖南姨娘笑了下,道:“姨娘也坐?!?/br> 南姨娘坐下,眼睛緊緊盯著兩個小的,柳鶯給她遞了杯茶,她便機械地喝了起來,只眼神還是一錯不錯。 “哪個是崇文,哪個是崇武?” 南姨娘連忙答道:“右耳上有一點小痣的是崇文,沒有的是崇武?!?/br> 崔嘉寶認真打量了一下雙胞胎,見他們五官秀麗,只面色蒼白,看起來有幾分羸弱,想來是常年被拘在院子里小心看照養(yǎng)成這樣的,心里有個念頭。雙胞胎左邊那個耳垂上有一點紅痣,想來就是崇文,右邊那個則是崇武。 南姨娘也照例關(guān)心了幾句她的病情,崔嘉寶一一答過,突然說道:“我瞧著崇文崇武身子不太康健,有些羸弱了,男孩子不能拘著養(yǎng),放出來動動也許會更好?!?/br> 南姨娘面上訕訕,但嘴里也不應(yīng)承。 崔嘉寶繼續(xù)說道:“我想著讓崇文崇武來我母親膝下一同養(yǎng)著,不知姨娘意下如何?” 崇文、崇武若是能被嫡母教養(yǎng)長大,肯定比跟著她這個姨娘好,可前提是,小周氏是真心實意地想把他們養(yǎng)好。 南姨娘心中猶疑,嘴上自然也給不出個肯定的答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