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楊春柳回過神來，眼神赤紅，“你個小雜種，怎么沒跟你那短命的娘一起去死，看我不撕了你，小賤人！”她撲騰著想往何婧明身旁拉扯扭打，不過還沒得逞就被治住了。

    何澄明安撫好了他娘，才轉(zhuǎn)身憤怒道：“大姐你這是做什么？”

    正這時候，院外的人突然喊著，“小姐少爺不好了，收債的人又上門了！”

    何澄明眼皮子一跳，臉都變了，也沒心思再問下去，往前跑幾步，直直往外看。

    何婧明給了南叔一個深不可測得眼神，壓低聲音，涼涼道：“南叔，你立馬把人送走，她已經(jīng)不是何家人了……”

    南叔心里狠狠一顫，沒有的反駁，略一猶疑，才抬手朝著楊春柳后頸劈了下去，打暈人后麻利地扛著人從后門走了。

    把楊春柳弄走，何婧明再次坐好，并且喊了何澄明。

    眼皮也不掀，平淡道：“過來坐好，別丟何家的臉?！?/br>
    何澄明憂心忡忡，跟著話自動自發(fā)坐好，忽然才發(fā)現(xiàn)楊春柳不見了，冷臉泯著唇問：“我姨娘呢？”

    “先顧著眼前的事吧，我的好弟弟?！焙捂好饕恍?，打算親自給她“弟弟”上一課。

    不一會兒，阿蠻帶頭走了進來，后面跟著七八個人，幾乎個個一臉匪相，一看就不好惹。

    帶頭一個人中等身材，長相平凡無奇，不過左邊臉頰有一道長長的疤，使他看上去非常駭人，這幾人顯然是以這個刀疤男為首的。

    何婧明猜的果然沒錯，只見那刀疤男帶著人，囂張不可一世地走可過來，嘴里陰惻惻歪笑道：“何大公子別來無恙啊，三萬兩銀錢到期了，別廢話趕緊交出來吧，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何澄明剛想接話，只聽得突然“鐺”地一聲脆響。

    幾乎所有人都向著聲音來源看去，才發(fā)現(xiàn)是一位極美貌的女子，聲音是從她手中茶杯敲在桌子上發(fā)出來的。

    好幾個人看這何婧明的長相呆了呆。

    刀疤男畢竟是他們中的老大，率先回神，馬上沉著臉問：“不知是哪位？有什么見教！”

    “見教倒是談不上，我是何府的人，只想問問你們這些人緣何闖來我家中？”

    “啊呸！我日你姥姥的！”對方突然笑了起來，“你別是來裝糊涂的吧，不過裝糊涂也沒用了，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可休想賴掉！”這刀疤男本以為何婧明聽見這話怎么也要嚇個哆嗦，再不敢充厲害，強出頭。

    “嗯，是這個道理?！焙捂好髡J(rèn)真地點了點頭。

    沒想到何婧明竟然是這樣的反應(yīng)，那一伙人臉色各異，懷疑這女人是不是傻子？不過他們也沒空管這么多，只想快點完成這次任務(wù)回去交差，不出差錯就行，于是便不耐煩地?fù)]了揮手中的長刀短匕，惡狠狠道：“既然知道還不快點把錢都準(zhǔn)備好拿出來！”

    何婧明再次呷了一口茶，繼而不緊不慢道：“你說我何家欠了錢，嗯好，把欠條拿過來看看吧，我總得對對賬……”

    那一伙人中剛有人要發(fā)火，刀疤男打了個手勢壓了下去，咧出一個惡鬼般的笑，“既然這位何小姐要看，就讓她看，左右咱們不差這一分鐘時間，去，拿給她看！”

    何澄明站在一邊要急死了，一萬個后悔不該把何婧明找來，一點作用沒起不說，眼看著還要激怒這些人了，可怎么辦？！

    卻突然，何婧明笑了，低頭撫掌，大家不明所以，過了會兒，只聽見她譏諷道：“你們是不是眼瘸？這分明不是我何府借的欠條，爾等三番兩次私闖民宅，威脅加恐嚇，是怕我沒膽子報官嗎？”

    刀疤男眼皮一跳，大刀往前一放，大喝道：“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你們還敢賴賬不成！兄弟幾個也不是吃素的！”

    何婧明不為所動，反而順著他的話說道：“就是說啊，白紙黑字寫著，你也不能冤枉人啊，你自己看看，上面簽字畫押的人是誰?！?/br>
    “楊春柳，你們府上的楊春柳！”那人厲聲說道。

    何婧明一副看智障的表情看著他們，“我們家只有姓何的，沒有姓楊的?！?/br>
    “笑話，誰不知道楊春柳是何澄明何上的的母親，還想賴？”

    “嗤！誰不知道？誰指你們幾個??？什么阿貓阿狗的就敢說是我們的母親，隨隨便便一個人的欠條就敢按在我們何家身上？”何婧明突然冷下臉來不耐煩道，“是真打量我沒脾氣呢？識相的趕緊滾！這人不是我們府上的要討債混上別處去！”

    ☆、第九章

    “你當(dāng)我們傻子??！快把錢交出來！”

    何婧明冷冷一笑：“平生還從未見過你們這種騙人不長心的蠢東西，幾位的臉皮怕是連城墻都趕不上，快些給我滾吧，別臟了我家的地！”

    “我□□大爺?shù)?！不見棺材不掉淚，兄弟們給他們點顏色瞧瞧！”隨著一聲喝，屋子里一下子就亂了起來。

    ……

    顧淮安昨天晚上回了江都，因為些突如其來的事，不過他回來了卻沒準(zhǔn)備回顧宅或者說去見一見何婧明。

    已經(jīng)講明白了，離婚了，再去打擾，著實不應(yīng)該。

    他的一個朋友趙鴻卻非常不以為然，嗤笑道：“也就是子非你太嚴(yán)謹(jǐn)了，脾氣又太好，什么‘不方便打擾’的，我告訴你，像那種很封建守舊的女人，一肚子都是三從四德的觀念，你就是跟她離婚了，她心里卻還是始終抱著從一而終的想法，只會把你當(dāng)成她的男人，巴不得你回去呢！”子非是顧淮安的表字，他的朋友或者熟識的人都知道。

    顧淮安聽了趙鴻的話，下意識皺了皺眉，有些不敢茍同。他知道趙鴻和他一樣，在老家也有一段包辦婚姻，有個原配妻子，趙鴻和他們說起過，說他妻子死活不愿意離婚，打死都不肯，然后趙鴻就沒有勉強了，他說反正自己父母也需要人照顧，索性就這樣了，讓原配待在老家代替自己盡孝。

    是的，趙鴻在海城，另外養(yǎng)了一位夫人。

    顧淮安嘆了口氣，他想到何婧明，心里并不希望何婧明真的跟趙鴻口中描述的一樣，有著從一而終的理念，她還那么年輕，應(yīng)該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但一回想自己記憶中的那女子，又的確是非常溫婉賢惠，守禮，從頭到腳頭透著一股子舊時代典型好女的規(guī)范氣質(zhì)。

    顧淮安心思更沉悶了，他是真對何婧明沒有感情，卻又非常內(nèi)疚。

    只能說捏捏眉心道：“你別這么說，我是真的不能去那麻煩她，隨便找個地方歇腳吧，明天還有事要辦?！?/br>
    次日，顧淮安和趙鴻分開，他一個人去了總署局。

    總署局的老局長昔日和顧淮安的父親有些交情，算是看著顧淮安長大的，他態(tài)度和藹，把顧淮安當(dāng)成晚輩看待。

    “子非怎么這么早過來了？”局長笑瞇瞇，他還不知道顧淮安已經(jīng)和何婧明離婚了，還以為他是直接從家里過來的。

    “還好，我一向起得早的，沒有打擾到您吧？早些過來把事情處理了也好，我今天還要回海城的?！?/br>
    “唉，子非何必這么見外，”局長擺擺手，“人好好的，我讓人把他帶過來?！?/br>
    很快，一個四五歲模樣的男孩兒就被人牽了出來，怯生生的，一雙眼睛很大，除了臉蛋有些許嬰兒肥，身體看上去非常瘦弱。

    顧淮安蹲下身體，摸了摸孩子的頭頂，那孩子很乖，不哭不鬧，但也沒有叫人。

    局長看了看顧淮安，又問：“你是要把他帶到海城，還是就留在江都讓婧明管？”

    顧淮安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自己帶的?！?/br>
    “唉……”局長拍了拍顧淮安的肩膀，“你有沒有想過把婧明一起接去海城，她一個人在這里也不容易，現(xiàn)在還多了一個孩子，你一個男人怎么照顧得過來?！?/br>
    顧淮安張了張嘴，剛想說自已經(jīng)跟何婧明離婚了的事，就看見一個人快步走了過來。

    “什么事？”局長問。

    那人連忙回答：“有一伙混混鬧事，外面有人來報案，副局本來想叫下面人去處理，后來一聽，好像和顧家有關(guān)，大約還有誰受傷了？”副局也是知道局長和顧家有點關(guān)系，才會特地派人來問。

    “什么？你說顧家？”局長眉頭一皺，看向顧淮安，“會不會是婧明出事了？走，過去看看?！?/br>
    于是帶著一對人很快過去了。

    當(dāng)然，何家這邊并沒有鬧出什么大事，這事是何婧明提前讓阿蠻去報案的，然后又用一張字條把那幫追債的引了過來。

    這時機何婧明可都掐算好著呢，所以才會故意用挑釁的語氣觸怒那幾人的火氣，又順勢讓何澄明受了點傷。

    見血了，受傷了，才好辦事，就不能當(dāng)小事處理了。

    等總署局的局長帶著一隊穿著制度的大兵過來，一屋子人都傻眼了，那幾個手里拿著刀棍動粗的，也即刻被幾個大頭兵擼下了武器。

    何婧明也傻愣愣的，瞇了瞇眼，她怎么好像看見顧淮安那廝了呢？

    再看，沒錯，是他，手里還牽著個孩子。

    場面控制起來非常簡單，那幾個要債的已經(jīng)被手銬反扣起來了。

    顧淮安幾步走了過來，看著何婧明，問：“出了什么事？婧明？”

    何婧明暗暗回神，便把事情簡略地跟他說了，然后道：“看吧，這簡直就是一伙強盜，光天化日下又是虜人勒索又是持刀行兇，畜生不如。”

    顧淮安聽完，眉頭也是越皺越深，“怎么現(xiàn)在連街上就這么不安全了？你沒受傷吧？”

    局長即刻揮了揮手，示意手下把這些人抓起來帶走，想想也能猜到這些人不會有好果子吃。

    刀疤男怎么也想不到，何家竟然和局長認(rèn)識，要是知道，就是打死他也不會設(shè)計陷害他們啊！但是已經(jīng)在晚了。

    何婧明臉色好的很，根本不像是受傷的樣子，自然說沒有，她只是沒想到居然會這么巧，顧淮安和局長都過來了。

    “只有澄明手臂被劃了一道，不過不礙事，養(yǎng)個十天半個月應(yīng)該就沒事了?！焙纬蚊饕呀?jīng)被領(lǐng)出去醫(yī)治了，

    第二次見顧淮安，何婧明就能把他當(dāng)做普通人看待了，不像第一次乍得見面那么突兀，帶點不安。

    再次好好打量他，發(fā)現(xiàn)這人果然是生的極為俊朗，身姿修長，周身氣質(zhì)清貫。

    顧淮安自然是注意到了何婧明幾次偷看他的眼神，心中嘆氣，原本打算接了這小孩就回海城，沒想到陰差陽錯還是見到了何婧明，他知道何婧明膽子小，出了事，現(xiàn)在自己就這樣離開也不合適，于是便轉(zhuǎn)過身去很局長說話。

    “我先帶婧明回去，下次有空再來拜訪您，還有這次的事也勞您費點心，我不在家，婧明也害怕?！?/br>
    “行了行了，別跟阿伯客氣，帶婧明回去吧，這些人你不用cao心。”

    …

    “走吧，婧明，”顧淮安低聲說道：“我送你回去?！?/br>
    何婧明心一想這次事情也算是托了顧家的福，沾了顧家的面子才順利解決的，是很應(yīng)該跟顧淮安客套寒暄一番。

    眨了眨眼，叫上景秋和阿蠻一起，才離開何家。

    顧淮安看著這座新宅院，稍微有些不可置信。

    “你搬家了？”他很詫異，他們回的不是顧宅，他怎么也沒想到這么短的時間，對方就換了一個地方住。

    “為什么要搬家？”顧淮安很認(rèn)真地問。

    “那邊房子太大，我一個人住不慣……”何婧明隨口扯了個理由。

    顧淮安一聽，心里忽地又軟了一下，繼而是內(nèi)疚，是他沒考慮周全，按以前的說法自己這算是拋棄了她，她怎么還會住在前夫家里，時刻想起他來也會傷心吧。

    顧淮安對感情上的事實在是沒經(jīng)驗，不知道該怎么補償和安慰，最后，也只有動了動手指，拿出錢夾子，把里面的錢都拿了出來只留下一張作車費，然后全塞進何婧明手里，說：“我身上沒帶太多錢，你先拿著，有些事，我沒想到，等我會海城再寄些給你……”

    倒是何婧明心里詫異極了，睜著眼，抬頭去看顧淮安，卻發(fā)現(xiàn)他表情非常認(rèn)真，說話語氣也很認(rèn)真。

    所以，這事?lián)乃峒伊?，又沒錢用？

    何婧明默默把錢收著了，干巴巴說了句“謝謝”。

    “你以后若遇到困難可以的打電話給我?！薄☆櫥窗膊环判?，又再次強調(diào)了一次那天說過的話，“我的電話你有的?！彼媸菢O不放心，特別是目睹了今天發(fā)生的事。

    何婧明內(nèi)心好笑，卻是點了點頭，這顧淮安看起來并不是個壞人。

    岔開了話題，她指了指一直安靜坐在凳子上啃糕點的小孩子，問道：“你怎么帶了個孩子？”

    顧淮安把何婧明拉得遠(yuǎn)了些，才說：“他跟我們顧家沾著親，不過也不太近了，我跟他父親是好朋友，他父母幾天前出了意外……家里，只剩他一個，也沒近些的親人了，我打算撫養(yǎng)他?！?/br>
    何婧明看了眼那個面無表情的小孩，道：“你要帶他去海城啊?！彼雌饋聿幌窈軙B(yǎng)孩子的樣子耶。

    “嗯?！鳖櫥窗矃s以為她想到了自己。

    “你今天就走嗎？”

    顧淮安發(fā)現(xiàn)何婧明和他記憶中樣子一點也不同，面前這個女子會非常自然地同他交流、談話，可是他腦子里不太多的記憶讓他想起，以前的她和他對話都是不敢的，更彷徨睜著大眼睛同他對視，還時不時打量他，好像以前那個她，只會低著頭，聲音細(xì)弱蚊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