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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鹿門歌在線閱讀 - 第105節(jié)

第105節(jié)

    傅蘭芽忙點點頭,將那幅大汗的畫像藏于懷中,隨后,主仆二人接過李珉遞來的斗篷,從頭到腳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出了神廟,遮遮掩掩往河邊帳營走。

    許是為了掩人耳目,那數(shù)千名將士依舊一動不動,昂藏立于神廟門口。

    遠(yuǎn)處看來,一時難以發(fā)現(xiàn)有人從神廟中撤離。

    到了帳營中,傅蘭芽因走得急,袖中一物不小心落于裙邊。

    她一顆心跳個不停,低頭一看,見是母親留給她的那包解毒丸,忙揀起,鄭重其事收回袖中。

    如今繡囊中僅余兩粒解毒丸,又面臨這等危境,每一顆都算得瑰寶,斷不能出半點差錯。

    等平復(fù)了心緒,她掀簾朝外眺望,才發(fā)現(xiàn)秦勇等人不知何時也到了帳外。而那些軍士依然守候在廟門口,只是與方才不同,不知何時,眾軍士已不動聲色變換了陣營,擺出了雙月陣。

    雖離得遠(yuǎn),卻恰好跟她主仆所在帳蓬形成犄角,若有異變,隨時可退至她所在的帳營處。

    這番安排可謂處心積慮,她松了口氣,卻更加擔(dān)心平煜的安危。

    又一轉(zhuǎn)眸,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的兩個帳篷門口也有軍士守候。

    她知道其中一個帳篷內(nèi)安置著林之誠的夫人。

    平煜曾對林之誠許諾,只要林之誠肯跟他合作,會竭盡全力護(hù)林夫人周全,故一路上,平煜時刻不忘派人保護(hù)林夫人。

    另一個帳篷……卻不知藏著何人。

    正疑惑,帳簾忽然一掀,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鬟驚慌地探頭往外看。

    待看清那人面容,傅蘭芽一訝,竟是永安侯府的人。

    難道帳中竟是鄧文瑩?

    她一向跟鄧安宜形影不離,為何會到了平煜這邊的帳營安置。

    鄧安宜呢?去了何處?

    她滿腹疑惑,在帳中又等了一個時辰,只聽外頭交戰(zhàn)的聲音越發(fā)慘烈,直如怒吼的海浪,一聲高過一聲,顯見得交戰(zhàn)處已離神廟越來越近。

    她心中焦慮頓起,再出帳往外看,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朝陽已被高高的日頭所取代,而神廟門口原本嚴(yán)陣以待的軍隊仿佛湖心被投入一塊巨石,掀起了巨大的浪花,再也平靜不下來。

    王令廝殺了數(shù)個時辰,內(nèi)力毫無滯緩的跡象,三千營的數(shù)千軍士更是上下一心,與明軍拼死抵抗。

    又因皇上就在王令手中,眾軍士投鼠忌器,竟叫王令瞅了破綻,一路殺到了部隊前方。

    眼看要掠到神廟門口,平煜和秦晏殊從兩側(cè)夾擊而來,齊齊攻向王令。

    而已等候多時的洪震霆、李由儉等人也拔劍出鞘,齊齊加入戰(zhàn)局。

    要想拿下王令,弓箭手等常見的法子根本不管用,唯有貼身rou搏尚有一絲勝算。

    洪震霆功夫最為出眾,搶在眾人前頭一掌劈向王令的后背,剛一觸上他衣裳,只覺一股陰寒至極的內(nèi)力竄至掌心,仿佛被冰水一路灌到心房,激得他打了個冷顫。

    他大吃一驚,旋即收回掌力,往后一翻,捂著胸口落在地上,趔趔趄趄退了幾步,方定住身形。

    驚疑不定地想,誰能想到五毒術(shù)練至頂級時,竟這般出神入化,不怪這門陰毒功夫久未在世間絕跡,想來有人明知道這功夫會損傷精氣,為了練就一身絕世功夫,依然義無反顧地進(jìn)行cao練。

    虧得他底子奇厚,才未被那股怪力傷及心脈。

    思忖間,王令已一掌抓向神廟前的一名軍士,活活將其剜心而死。

    速度之快,手法之殘忍,令人乍舌。

    若不是有平煜和秦晏殊阻攔,門前軍士定會被王令所擊散。

    忽睹見李攸也鬼魅般躥至王令身后,看樣子,也打算效仿他方才的法子偷襲王令。

    他面色一變,忙喝道:“快退下?!?/br>
    李攸師從八卦門,內(nèi)力跟他一脈相承,連這個師父都無從抵御王令,更遑論李攸。

    眼見李攸已來不及撤回,他太陽xue突突直跳,忙要不顧一切一躍而起,將李攸抓回。

    恰在此時,李攸肩膀旁忽然生出一臂,一把揪住李攸的衣領(lǐng),將其遠(yuǎn)遠(yuǎn)拋開。

    他定睛一看,見是平煜,不由大松了口氣。

    李攸冷不丁被人暗算,狼狽地從半空中跌下,險些摔個倒栽蔥,待看清是誰將他拋下后,頓時明白過來,心中感激,嘴上卻破口大罵:“平煜!你別逞能,這韃子可不好對付!”

    平煜一心要將皇帝從王令手中搶回,雖聽見李攸的罵聲,卻無暇接話。

    那邊白長老也忙將李由儉拉下,遠(yuǎn)遠(yuǎn)退開,喘著氣道:“李將軍,你別不服氣,五毒術(shù)乃天下至陰至毒的功夫,練到這韃子這境地,內(nèi)力堪比寒冰,我等與其相拼,除了白受折損,根本無從抵擋,唯有赤云丹滋養(yǎng)出的內(nèi)力可與其相克——”

    說罷,他看向平煜和秦晏殊的背影,暗嘆一聲,可惜,兩人光有內(nèi)力支撐,招數(shù)上卻無法破解五毒術(shù),以致久久無法將王令拿下。

    白長老的話傳到王令耳中,王令頓時心頭火起,赤云丹乃是北元至寶,隨著元滅亡,本已無處覓蹤,誰知竟被努敏偷偷藏下。

    平煜和秦家小子的內(nèi)力來得這般奇怪,不用想,定是努敏傳給了她女兒,她女兒又轉(zhuǎn)贈給了平秦二人。

    他修煉五毒術(shù)近二十年,吃了多少苦,本以為已天下無敵,沒想到末了,竟又橫生枝節(jié),想到此,他目光中戾氣陡然暴漲,陰惻惻地四處找尋傅蘭芽的身影,厲聲道:“努敏的女兒呢?”

    二十年前,努敏害他跌落陷阱,讓他從此不能人道,他無奈之下,不得不習(xí)練五毒術(shù)。

    沒想到二十年后,努敏的女兒竟又來他的好事。

    他只覺光將這對母女打為任人覬覦的“藥引”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惟有親手將她們的心挖出,讓努氏一族徹底絕脈,方能解恨。

    誰知找尋一晌,未找到傅蘭芽,竟不小心瞥見一個老熟人——林之誠。

    林之誠的相貌跟他記憶中一般無二,只是身形格外痩削,面色也不好看,似受了內(nèi)傷,雙目陰沉,緊緊盯著他

    跟二十年前一樣,林之誠背上背著兩個灰撲撲的包袱,一望便知里頭正裝著那對雙生兒的骸骨。

    他雙眼一瞇,看來此子依舊對當(dāng)年雙生兒之死耿耿于懷,不由一哂,此人生就一個絕頂聰明的腦子,于武學(xué)上更是不世出的奇才,可惜遇事偏愛鉆牛角尖,也不知這些年白耽誤多少功夫。

    如今又受了內(nèi)傷,更不足為懼。

    想到此,他目光里透出一抹輕蔑,剛撇過頭,忽聽林之誠毫無波瀾的聲音傳來,“攻他右肋下的神隱xue。”

    諸人皆是一怔。

    王令卻暗道不妙。不好,他怎忘了,當(dāng)年林之誠一對龍鳳兒死于他手,以林之誠的性子,恐怕一日都未放下這份仇恨,此人又善拆解招式,縱算內(nèi)力無從跟他一較高下,難保不會細(xì)細(xì)鉆研五毒術(shù)招式上的破綻。

    還未等他反應(yīng)過來,平煜忽然一旋身,屈肘狠狠撞向他右肋。

    應(yīng)變之快,讓他措手不及,原本密不透風(fēng)的招式終于露出頹勢,狼狽萬分往旁一退。

    一回頭,恰對上平煜含著譏諷的黑眸,心中大恨,此子恐怕天生便是他的克星。

    第142章

    林之誠的聲音不大, 卻極清晰平穩(wěn),一字一句,隨風(fēng)送來。

    想是長達(dá)二十年的刻骨仇恨終將得報, 他面容雖平靜, 眸中卻隱約可見涌動的波瀾,聲線也有些僵硬暗啞。

    平煜根本來不及仔細(xì)推敲林之誠的話,只覺林之誠的指點恰好每一處都正中王令的軟肋, 幾招過后, 直如醍醐灌頂。應(yīng)對王令時, 再不如方才那般艱難。

    而秦晏殊本就有秦門多年的功夫打下的基礎(chǔ), 不過一眨眼的工夫,也聽出林之誠指點中的玄妙之處。

    只不過, 他體內(nèi)那股被赤云丹滋養(yǎng)出的內(nèi)力不如平煜那般順暢平滑,跟王令對招時, 不時有寒氣逼來。

    他雖有些不服氣, 卻不及細(xì)想自己為何會跟平煜在內(nèi)力增長上有所差別, 眼見平煜如有神助, 忙也沉下心來,全身貫注與王令拆招。

    十來招過后, 平煜越發(fā)得心應(yīng)手。

    突然一個翻身, 從王令頭頂掠至他背后,趁王令回身回掌的功夫,迅速跟秦晏殊對了眼色。

    見秦晏殊會意,旋即賣了個破綻, 一矮身,引得王令拍向自己的肩頭。

    秦晏殊在王令身后,假裝中了王令之計,探臂向前,拍向王令的右腰。

    哪知王令不過虛晃一槍,不等秦晏殊掌風(fēng)逼至背后,竟硬生生將本已拍向平煜肩頭的掌收回,轉(zhuǎn)而轉(zhuǎn)動手腕,一掌劈向身后。

    平煜等的便是這一招,趁王令注意力貫注在偷襲秦晏殊上,竟直直往上一躍,屈掌為爪,抓向王令的雙目。

    林之誠遠(yuǎn)遠(yuǎn)看著,見二人一點就透,聲音不免昂揚(yáng)了幾分,道:“點其頸下人迎xue。”

    平煜聽得真切,左手去勢不減,右手中指及食指卻迅速并在一處,宛如利劍出鞘,欺向王令的脖頸。

    王令偷襲秦晏殊不成,反倒被平煜和秦晏殊背后夾擊,更兼眼部及頸部兩處大xue暴露人前,直恨不得咬碎滿口鋼牙。

    若是旁人出招也就罷了,平煜的內(nèi)力恰好能克制五毒術(shù),假如叫他暗算成功,自己就算不死也會廢掉半身內(nèi)力。

    不得不迅速收回右臂,勉力抬起一臂,擋住平煜的攻勢。

    因太急于化解平煜的招式,原本緊抱皇帝的左臂情不自禁一松,他暗暗一驚,忙欲收攏左臂,哪知就是這一晃神的功夫,身后的秦晏殊竟使出全力劈向他左胸。

    頓時,一股辛辣無比的熱力沿著筋脈直沖入天靈蓋,喉嚨里更是涌出一股甜腥。

    虧得他內(nèi)力深不可測,未叫這一掌毀掉半生功力。

    如野獸般低吼一聲,他迅速調(diào)動全身內(nèi)力抵至后胸,一把將秦晏殊震開。

    正要回身對付平煜,不料身旁黑影一閃,一旁竟沖過來一人,來勢洶洶,直抓他的側(cè)腰。

    此招生猛至極,唯有極為了解五毒術(shù)破綻之人,方能一眼識別他招數(shù)上的花招,一出手便是殺招。

    他眼風(fēng)一掃,待看清來人,瞳孔一縮,王世釗!

    “老匹夫,你害我不能人道,今日我定要親手結(jié)果了你,方能消我心頭之恨!”

    王世釗五官已扭曲變形如同野獸,一雙眼睛更是恨得要滴出血來,雖功力遠(yuǎn)不及王令,卻因著一份魚死網(wǎng)破的狠勁,甫一靠近,便將王令死死纏住。

    王令三面臨敵,又兼林之誠在旁不斷指出他的破綻,面上雖竭力保持鎮(zhèn)定,招式上卻免不了現(xiàn)出頹勢。

    混戰(zhàn)中,忽覺左臂一輕,等明白過來發(fā)生何事,頓時怒不可遏,風(fēng)一般往前一撈,可是平煜卻比他更快,瞬息功夫,夾在臂彎下的皇帝已被平煜一把奪過。

    ,

    他勃然大怒,雙手屈爪成鉤,抓向平煜肩頭,平煜身子卻不閃不避,反如秤砣般猛的往下一沉,隨后,攜著皇帝落于地上,拔足狂奔,轉(zhuǎn)眼間便躍回明軍陣營中,將皇上丟到榮屹等人手中。

    眾人一哄而上,最快速度將皇上圍住。

    眼看手中最大的籌碼被平煜奪回,王令恨得目眥欲裂,立刻屈指成環(huán),呼哨一聲。

    不遠(yuǎn)處的三千營騎兵本正與明軍殊死搏斗,聽得此令,面上閃過一絲決然之色,未有片刻猶豫,便齊齊扯開身上胄甲,露出纏繞在身軀之上的沉重物事。

    離得近的將士看清那物,頓時面色大變, “火藥!”

    王令冷冷一笑,嘶聲道,“數(shù)千軍士身上均裝了硝石、硫磺、木炭等物,雖不能炸毀巨物,但若是齊齊引爆,爾等難免會被炸為rou泥。若是不想死在此處,需答應(yīng)我兩樁事?!?/br>
    眾人嘩然,說不出的憤然,卻因忌憚那火藥,不敢輕舉妄動。

    好不容易皇上獲救,王令的奇功也已被破,眼看勝負(fù)已定,誰能想到,竟又橫生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