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整個選妃晚宴,除去其他皇子的推波助瀾,國王的態(tài)度也十分反常,按理說,至少在表面上,霍恩并沒有暴露他的基因等級,國王卻默許其他人削弱一個毫無威懾性的皇子的勢力,要么他嫌霍恩廢物一個,隨便其他皇子折騰,要么……他正在畏懼這個兒子的成長。 下一屆的內閣首相、翡冷翠最年輕的外交官當然不可能是廢物,霍恩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才會讓他老子忌憚到這種地步? 身后傳來微不可查的腳步,朝燈回頭,瞥見擁有海一樣深邃眸子的年輕男人。 “你……是鶯,對嗎?” 他沒有說話,只是笑著看向阿諾蘭,眼角的淚痣若隱若現(xiàn),三皇子皺了皺眉,又問道:“霍恩說你是他的朋友,你們很早就認識?” 無人回應。 墨似的眸子半瞇,漂亮得令人恐懼的男生向他走近,擦肩而過時,阿諾蘭聽見對方的聲音:“你也是我的朋友。” 你也是我的朋友。 那句話背后可能的深意令人心驚rou跳,阿諾蘭久久佇立在華美的走廊上,頃刻后,他深吸一口氣,抬步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在那里,半小時前,莫名憤怒的大皇子強烈要求讓霍恩頂替阿諾蘭的位置單獨帶兵迎戰(zhàn)進一步入侵的星際海盜,安德森的強權正從外部腐朽,海拉的星艦失去了往日戰(zhàn)無不勝的傳奇,長年在外戰(zhàn)斗,他比誰都清楚盡管翡冷翠的每一處都洋溢著和平,外圍的星球卻漸漸被星盜們占領。 就如百年前那位大人一般,總有人想成為改寫歷史的王,派基因等級只有a等、毫無實戰(zhàn)經驗的霍恩去面對能打退正規(guī)軍的星盜,結果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他之前能拒絕大皇子的提議,但現(xiàn)在……阿諾蘭想著那個人艷麗的臉,手指緊緊攥成拳頭。 [愛意值四星半。] [恨意值一顆星。] [為什么有恨?] [大概覺得你太輕浮吧,到處釣凱子。] [……]朝燈被噎了一下:[總統(tǒng),霍恩講的歷史怎么回事?] [不清楚,]系統(tǒng)頓了頓:[每個世界都是由人格碎片自己建造的,可能在完善的過程中,輕佻無意間補完了世界的過去和未來。] 朝燈一臉誠懇:[聽不懂。] [……] “破曉”是近年來勢力最大、最為神秘的星際海盜聯(lián)盟,十年前,突然冒出的破曉一舉吞并了分散在宇宙各地的幾大星盜團伙,成了當之無愧的龍頭老大,破曉手下幾乎全是些亡命之徒,已知的領導高層都為通緝榜上獎金數目驚人的罪犯,最高領導者雖沒泄露過一絲一毫的信息,卻是迄今為止有記錄的通緝榜榜首。 “一二三四……我靠,”朝燈數著通緝令上的數額,驚訝地拐了拐旁邊的霍恩:“女朋友,破曉老大的通緝金是一百億,夠買一百個我了?!?/br> “嗯,”霍恩的語氣溫柔異常:“我只要一個。” “去去去,說正事,”朝燈這時才真正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那天他順便涮了一下阿諾蘭,想不到后者直接把攻打破曉的任務甩給了霍恩:“他們真讓你一個人帶兵?” “蓋金章的決議書下來了,不會有變數?!?/br> “去個鬼啊,”他扔了通緝令:“我說,跟我跑了吧?江山打下來也不是你的,”見對方不說話,朝燈嘖了聲:“那一起去?” 霍恩搖頭,他忽然從背后摟住朝燈,將人強行按在辦公桌上,蒼白修長的手指暗示性十足地在精巧的尾椎骨那兒畫圈:“給女朋友爽一次,算你保家衛(wèi)國了?!?/br> “……” 正事扔一邊,先搞了再說哦? “聽話,我想要好久了?!被舳髡f著,煽情又曖昧地舔著他的臉頰,即使他們看起來這般親密,霍恩的觸摸里依舊帶著揮之不去的陰暗情愫,沒過一會兒,朝燈只感覺渾身酸軟,手都抓不穩(wěn)桌子,身后的男人緊貼他的身體,自然感到了朝燈異于常人的變化,霍恩挑了挑眉,確認那日在畫家的房間里發(fā)生的一切不是自己的錯覺,往日優(yōu)雅的嗓音無端端含上下流的意味:“好愛你?!?/br> “……” 好墮落。 搞吧。 嘻。 醒來時天光已然大亮,朝燈抱著被子迷茫地睜開眼,墨色瞳眸里水色一片,他扒拉了一下旁邊,沒有霍恩的影子,從床上翻下來,朝燈揉著太陽xue找人。 “王妃,您醒啦?” 聽見動靜,門外待命的侍女拉開門,睜著漂亮的大眼睛略略好奇地看著他,自從五皇子在晚宴上選擇了自己的新娘,宮里一半小姑娘都丟了魂,但此刻看到面前這個美人,她幾乎在瞬間明白五皇子選擇對方的原因,這樣的人,天生就該被留在君王側。 “霍恩在哪?” 侍女語氣恭敬:“殿下昨日已經離開海拉星了?!?/br> “……” 耶? “您睡了兩天?!?/br> “……” 難怪好他媽餓……不對,哇擦。 霍恩恩,把他,做暈后,自己,跑了。 嗚嗚嗚嗚渣男,自己爽了星星還不漲,強烈要求離婚。 “皇子妃閣下,”伴隨著輕巧的腳步,從走廊外,兩名身形和樣貌都一模一樣的妙齡少女同時走到朝燈面前,其中一名少女低眉道:“三殿下請您去伽羅宮?!?/br> “伽羅宮是三皇子的宮殿,為什么要請王妃過去?” 和朝燈站在一起的侍女看似天真地提問道。 朝燈眸光閃了閃,面前這兩名少女看起來雖然年輕,龐大的力量卻近乎填滿了周圍的空間,他不動聲色地應了聲,不顧侍女著急的勸阻,快要走出霍恩的宮門時,朝燈的視線掠過先前發(fā)話的少女,轉到她旁邊人的身上。 “你看起來比你jiejie小呢?!?/br> 他對一直沉默的女孩笑道。 “……我是年長的那個?!?/br> 許是不愛說話,女孩偷偷看了他一眼就又低下頭,朝燈沒有忽略她瞳孔深處的驚艷和占有欲:“可是你看起來更漂亮?!?/br> “你們在說什么?” 另一個女孩的聲音插了進道,她顯然聽見了他們的對話,語氣和臉色都有些怪異。 “我不想去那邊,你meimei不會同意吧……拜托你,幫幫我好嗎?” 他全身上下都白得像美瓷,還沒消去的紅痕細膩覆蓋在柔軟的皮膚上,求人時唇角勾起的弧度近乎能溺死人,沉默的女孩突然抬頭死死盯住朝燈,手里驟然爆發(fā)出強大的空間力量,將她的meimei一瞬間釘死在宮墻上。 “快走!” 朝燈比了個感謝的手勢,幾個跳躍翻出皇宮,幸虧四公主長情,上一次多蘿西生日聚會時給他的通行證還能使用,背后傳來戰(zhàn)斗的爆鳴,他沒有回頭,下到地面后,朝燈快速用易容器改變樣貌,混入了翡冷翠川流不息的人堆里。 [統(tǒng)哥~] [輕佻在海拉星旁邊的……嗯?他們的星艦剛通過蟲洞跳躍了。] [燈燈非常欣賞那個“嗯”,]朝燈摸出有色隱形眼鏡,動作利索地戴上,過去犯案是為了讓霍恩知道他的動向,現(xiàn)在……逃命吧:[離那個蟲洞最近的地方是哪里?] 超越光速方可跨越空間,在極致的速度下,即使是再龐大的星球,也只能化為永夜里一小朵光點。 乘坐高速移動的星際航班,外邊可見的景色幾乎一成不變,偶爾能瞥到一點飛逝的閃光,朝燈將視線從窗外收回,百無聊賴觀察周圍的人群,他所搭乘的是一艘不被登記的星艦,只有這類黑船會為節(jié)省時間穿越蟲洞。 龐大的暗色圓型裂縫在眼前鋪展,據系統(tǒng)說,霍恩的靈魂氣息正越來越強烈,艦長及十多名副艦長共用空間力量cao縱著星艦避開蟲洞外的星云,混沌又猛烈的風流阻礙著他們的前行方向,朝燈第一次親身經歷蟲洞跨越,感覺耳里的壓強似乎不太正常,他吞了吞口水緩解耳鳴,正慶幸沒有頭暈,艦內的照明突然全部消失,黑暗中,他感應到近一半的乘客同時站了起來。 沒有任何預兆和交流,分散在各個位置的乘客默契無比地開始屠殺,慘叫和血花爆裂在封閉的星艦里,他旁邊的男人被一槍貫穿了喉嚨,至死都不能看清是誰奪去了自己的性命,朝燈矮身躲開刺來的冷兵器,單手在空間里將子彈碾碎,同時強行扭曲了背后襲來的火炮軌跡,使原本瞄準他的一擊狠狠撞裂上星艦的無機玻璃——! 火光炸裂間,朝燈瞟見了襲擊他的乘客脖頸上微笑的骷髏標志。 微笑死神,自十年前起代表黑色暴動和恐怖主義的標志——破曉的標志。 媽的,近半艘船都是破曉里的亡命之徒!難怪還沒停穩(wěn)就坐不住了,果然……會搭順風車的除了小偷,還有強盜啊。 破風聲從頭頂涌來,朝燈猛地跳開,他先前所處的位置此刻在震耳轟鳴后凹出深不見底的大坑,艦內有反抗之力的普通乘客正集結在一起抵抗破曉,一半人對敵,一半人試圖轟開堅不可摧的無機玻璃,朝燈的易容器在混亂中被擊碎,沒時間管那些,他一閃身加入對敵的陣營中,玻璃炸開的一霎,外面的景象幾乎令所有幸存者絕望。 成群結隊的星盜在荒涼的星球上橫行,安德森帝國的旗幟高高掛起,上邊卻以發(fā)黑的血液畫出了刺目的微笑骷髏,一條燒焦的手臂用黃金刀釘在骷髏空洞的右眼上,鮮血蜿蜒成河泊,盛大的死亡宴正歡迎新一批加入者。 朝燈毫不猶豫對著僅供半人通過的碎玻璃口沖了出去,他的手和腳都在瞬間留下深可見骨的傷痕,卻又因為近乎變態(tài)的自愈力瘋狂愈合。 [霍恩在哪里!] [正北方。] 躲開右側的襲擊,朝燈將空間壓縮成細細的絲,一瞬間穿透襲擊者的頭顱,再猛地拉開,白花花的腦漿在他眼前噴散炸裂。 [……北是哪里?!] [往前走!]系統(tǒng)忍無可忍吼了出來:[你是豬嗎?] [老子理科生!地理盲!] 見有人敢下去,再留在上面也只能等死,越來越多的乘客從玻璃縫隙里跳下星艦,由此吸引而來的星盜也越來越多,朝燈盡可能躲避著襲擊,竭盡全力往前跑,燦爛得讓人瞬間失明的閃光后,他的雙眼被透明彈戳穿,整個人瞬間脫力倒在地上。 很疼。 但是不能叫。 叫了會引來敵人,會讓對方發(fā)現(xiàn)自己還活著,他哪怕有一絲松懈,個人對能力的壓制就將降到最低,到那時只要有一點他的聲音,就能引發(fā)大規(guī)模不正常的暴動。 最重要的是,永遠、永遠不要當個只會喊疼的廢物。 他要站起來,就算眼珠已經因高溫腐爛,全身的骨頭都被人踩碎,流光最后一滴血,他也要見到霍恩,刷爆那個臭小鬼的十顆星星。 因為……說過的啊。 朝燈硬生生摳出眼球里的子彈,劇痛讓他渾身抽搐,細細白白的手卻毫不猶豫,他的眼睛結滿血痂,指甲也在剛才的戰(zhàn)斗中被射線剝落,他吮了口手指上的血,吐出去的瞬間爆掉了前方十多名星盜的腦顱。 我?guī)闳ノ磥?,鋌而走險、快意恩仇,成為你真正該成為的人。 所以……你他媽至少活到喜歡我那天吧,上了人就跑的渣男? “頭兒!那邊那個,是我們的人?” 已經快要喪失斗志的下屬忽然爆發(fā)出欣喜若狂的聲音,眼里的頹廢被某種異樣的狂熱取代,渾身是血的霍恩抬起頭,在看清來人的瞬間,他手里最后一支煙掉在了地上。 柔軟的碎發(fā)、蒼白的腳趾,高高瘦瘦的年輕男孩有著燦若桃花的稠麗臉龐,他身上的衣服破敗不堪,一雙墨色瞳眸卻亮得驚人,在鮮血破敗的地獄里,宛如噬魂奪魄的魅人精怪。 那個人cao縱著無數鋒利如刃的空間細線,一點點收割著生命,走向他的位置。 “頭兒,他真美,像…就像……” 下屬的眼里滿是癡迷,對于這些拿一切捍衛(wèi)祖國的大老粗來說,拼命容易,找個合適的形容詞比登天還難。 “他像個公主?!?/br> 旁邊有人插話。 任何語言的修飾都顯得平乏無力,在這些軍人單薄的映象里,最高貴美好的只能是公主。 “他就是公主,”霍恩吐出一口血沫,將槍上膛,有些痞氣地笑起來:“我的公主?!?/br> [愛意值四星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