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泰藹察這番話讓杜蕓溪松開了眉頭,扶著大丫鬟的手,帶著大兒子到正廳去見客了。 他們在正廳等了片刻,就看到族長一行人怒氣沖沖地走了進來。 一看到來人的表情,杜蕓溪臉上的笑意就沒了。這哪里是來幫兒子找官的,分明是要上門找茬的! 果然,當(dāng)幾位族老都落座后,就聽泰竹聲厲聲喝到:“杜氏,我泰家百年清譽都被你毀于一旦了!” 杜蕓溪母子面面相覷,泰藹察身為人子,上前一步,彎腰施禮后,問道:“不知族長此言何意?不會是有什么誤會吧?” “嗨,老六,咱們都被氣死了,敢情人家自己還不知道呢,哼!”脾氣有些躁的族老泰竹風(fēng)冷笑一聲。 “藹察,你剛回京,此事恐怕你是來不及知道。但是你母親年前做了什么丟人的事情,難道她自己心里還不清楚嗎?實在不行,只要把她身邊這群丫鬟拿來問問,必然就一清二楚!”族長泰竹聲滿臉怒氣地說道。 “娘?這是……?”泰藹察看對方那架勢,應(yīng)該不是小事且也不像誤會,不由就轉(zhuǎn)頭去看杜蕓溪。 杜蕓溪此刻似乎想到了什么,臉色由白轉(zhuǎn)紅,由紅轉(zhuǎn)黑,面上神情極為復(fù)雜。這讓人一看就知道,她身上確實發(fā)生了點難言之事。 前面開過口的那個泰竹風(fēng)看那杜蕓溪半天不做聲,急脾氣上來,就搶著說道:“行了,她一個婦人,做出那種丑事,如何敢在我等面前大剌剌宣揚出來。不過既然今天藹察在這里,我就把事情說一遍,免得回頭讓人說我們泰家不講道理?!?/br> “去年十二月初,外面突然開始流傳泰伯府當(dāng)家夫人守寡期間不守婦道,與下仆光天化日就在房里鬼混,結(jié)果被人撞破后,只得將那仆婦秘密處死了?!碧┲耧L(fēng)面露厭惡地盯著杜蕓溪說道。 “這怎么可能?!”泰藹察驚呼一聲,下意識就想替母親反駁,可當(dāng)他一扭臉去看杜蕓溪時,才發(fā)現(xiàn)他母親竟然沒有做聲,只死死咬著下唇,面上的難堪與憤怒不言而喻。 泰藹察也不是個天真少年了,一見他母親的神色,心里就是一沉,因那神色絕不是無辜被人誣陷后的表情。 “藹察,你那時還不在京中,我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今天來,就是給杜氏一個自辯的機會,若是有什么冤情,自然許她言明?!碧┲衤暟聪屡瓪猓瑢μ┨@察解釋了兩句。 杜蕓溪也知道,此時再不出聲,搞不好罪名就要被定下了,于是深吸了口氣,開口說道:“這事我沒想到會被傳成這樣。十二月時,我身邊有個王婆,平日里比較得我信任,也經(jīng)常讓她做些事情。結(jié)果她借著這份信任竟然做出對不起伯府的事情,就被我打發(fā)了出去。想來是她不滿我將她趕出泰伯府,故而在外面散布謠言,毀我名聲?!倍攀|溪是不會說出那日的真實情況的,因為就算那不是她自愿的,可她確實是在王婆身下被撕得幾乎半裸,失了女子的清白。 而這種事情,若是她夫君還在,且愿意護著她的話,倒還好說。然而如今泰伯府這情況,卻足以讓族老將她休出泰家或是送進家廟,這些都是杜蕓溪完全無法接受的。 泰藹察聽了他母親的話,趕緊轉(zhuǎn)頭對族長說道:“六爺爺,你看,這分明是刁奴陷害,與我母親實不相干?!?/br> “藹察,你且聽著,就算事情真如你母親所言,她一個治下不嚴(yán)是逃不掉的。要知道,外面?zhèn)鞯臉O其難聽,小輩們聽了連回稟時都說不出口。也因此,我們這群老不死的到如今才得知此事,然而就算此時再做些解釋,那都已經(jīng)晚了??!我們泰家的百年清譽,就因她輕信刁奴,治下無方,就被白白毀去了不成?”泰竹聲要不是因為關(guān)系到一族的名譽,也犯不著興師動眾前來問罪。 “而且這事我們后來追查,根本就是從伯府中先傳出去的,可見府中下人實在是被調(diào)/教的極好!”泰竹風(fēng)也是被傳言氣很了,他一輩子腰桿筆直,從來都是非常傲氣的一個人,沒想到,老了老了,卻因為一個蠢婦而顏面掃地。 這時一同來的另外一個族老開口問道:“當(dāng)日杜氏你發(fā)作那王婆時,旁邊可有人在?” 杜氏下意識就想說沒有,可那族老緊接著就是一句:“你一個四品伯夫人,在發(fā)作下人時總不會一個下人不叫,親自上陣吧?” 杜蕓溪此時才想起這位有點面生的族老正是泰竹濤,他們倆之間可沒有什么好交情,他的孫女曾經(jīng)在自己大女兒手里吃過大虧的。 而眼下這位泰竹濤顯然是想借機整治于她,杜蕓溪冷靜了下,緩緩開口道:“自然是有人的,我的幾個大丫鬟都在旁邊?!?/br> 泰竹濤露出個果然如此的表情,嘴角微微翹起接著說道:“既然如此,為防這些丫鬟彼此串供,我建議把她們分開詢問,我們也不搞什么逼供,就在這里挨個問一遍,可好?” 杜蕓溪一時沒想出什么問題來,就點頭同意了,讓本就跟在旁邊的玲瓏、翡翠去把另外兩個喊來。 不多時,杜蕓溪身邊的四個丫鬟就到齊了。 她們來前就已經(jīng)都知道是要做什么了,而且年前王婆那事發(fā)生后,她們幾個都被夫人嚴(yán)令過,不許說出真相,此刻四個人也已經(jīng)對好了話頭。 “奴婢玲瓏、翡翠、珊瑚、碧玉見過族老爺,見過夫人、大爺?!彼膫€大丫鬟齊齊施禮站在堂下。 杜蕓溪看到玲瓏朝自己微微點了下頭,心里就定了下來,扳著臉說道:“各位族叔有什么話就趕緊問吧,看看到底是我這個伯夫人說謊,還是那些外人可信!” “問肯定是要問的,但不能這么問?!碧┲駶⑽⑿χ涌诘溃骸盀榱吮苊夂竺鎲柕降难诀呗犃饲懊嫒说脑?,就跟著瞎說,所以咱們先問一個,另外三個還請四哥帶著她們到遠點的地方呆著,等下這邊問完了,就派人去領(lǐng)下一個。” 泰竹濤不等杜蕓溪反對,直接就把事情安排好,而且人家說得很有道理,就算有人想說什么也找不到理由。 泰竹風(fēng)雖然嘴里沒好氣地說著“就知道使喚你四哥”,可動作卻一點不慢地站起來朝碧玉一指,道:“就你吧,你先說,其他三個跟我走?!闭f完扭頭就走,那三個丫鬟有點不知所措地看了看杜蕓溪后,只得跟著泰竹風(fēng)走了出去。 別看泰竹風(fēng)貌似性子急躁,可從他剛才挑人上就看得出,這位的心眼也不少。他沒有留下一直在堂里聽他們說話的玲瓏和翡翠,而是選了后來的碧玉,就是想挑個不太清楚情況的丫鬟先說。 這邊杜蕓溪被泰竹濤弄得又有些心慌,好在碧玉雖然有些緊張,但說得并沒什么錯漏,都是之前交代好的。 泰竹濤也不打斷她,等碧玉說完后,才開口問道:“你說那王婆是因為偷了夫人的翠羽鳳釵才被趕出伯府的,可對?” 碧玉點頭稱是。 泰竹濤接著問道:“那王婆是哪天偷的鳳釵,又是如何被發(fā)現(xiàn)的?” 碧玉低頭想了下說:“是……是去年十一月二十日偷的,是她想帶出府時被搜出來的?!?/br> 杜蕓溪聽到碧玉答得頗為妥帖,心中不禁暗道自己沒有白白教這丫頭一場。 她正暗中稍稍放下點心,就聽那泰竹濤又問道:“你夫人的首飾平時由誰管著?十一月二十日那天,又為何讓王婆偷到了鳳釵?” 碧玉頭上微微冒汗,邊開口回答,邊在腦子里想詞:“夫人首飾平日是由玲瓏jiejie管著,那天她……換衣服時,把首飾匣的鑰匙無意弄掉了,結(jié)果被來回事的王婆撿到了,后來就……” 泰竹濤點點頭,仿佛很滿意,碧玉一看,心中松了口氣,眼珠一轉(zhuǎn)就道:“族老爺問完了,那奴婢就退下了。” 一旁聽了半天的族長泰竹聲嘴角微扯,撫了撫胡須道:“你也不用退下,免得你一出門就去給那三個通風(fēng)報信了?!?/br> 泰竹濤聽得笑了一下,看了下四周道:“既然這樣,你就到我們右手邊去,面墻而立,等下沒叫你說話,不可出聲,否則一律按串供誘供論,直接送到族里關(guān)押審理?!?/br> 碧玉的小心思被族長點破后,就不敢抬頭看人,此刻被泰竹濤一嚇,更是縮起了肩膀,到一邊面壁去了。 此時杜蕓溪和泰藹察已經(jīng)隱約明白了泰竹濤的計劃。然而人家這不是陰謀詭計,而是當(dāng)著你的面光明正大就敢用出來的陽謀,她們不但無法阻止,而且還得保持安靜,以證清白。 任何謊言都禁不住細(xì)節(jié)的拷問,后面的三個丫鬟在泰竹濤的追問下,很快就錯漏百出。 最后,這四個丫鬟說出來的細(xì)節(jié),幾乎都不相同,而且她們頻頻看向杜蕓溪的模樣,已經(jīng)把這背后串供之人暴露無疑。 “杜氏,到如今我也不想聽你狡辯了,當(dāng)著族長的面就敢撒謊作偽,你簡直是給和倫丟臉,給伯府抹黑!”泰竹聲真是為伯府有這么個當(dāng)家女主人而心痛,這就是毀了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