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他這副做派,被秘密監(jiān)視的侍衛(wèi)回報給了大皇子。隨后,一場不同于虎嬤嬤上輩子記憶中的官場震動,悄悄引燃了。 這還要說那副《初夏游園圖》,那里面有個京城人士被大皇子的心腹認(rèn)了出來,正是三皇子門下某個清客。這是個極難得的線索,一般像皇子撈錢,都不會派和自己關(guān)系這么近的人去直接下手,誰都知道要避著點。 可這位清客和他主子愛好相同,是個極為貪婪之人。他本來只用遙控此事的,可架不住這人擔(dān)心好處被下面的人分薄太多。故而跑到了湖北來,赤膊上陣,親手撈錢。 別說,有這位親自cao刀,果然是在這兩個月時間里為自己撈了數(shù)萬兩的好處。當(dāng)然,和三皇子的收獲比起來,這仍舊是個小數(shù)目。 上輩子,雖然大皇子查處了一批官員,但三皇子的手下因為消息靈通,提前都跑了個干凈,所以事情并沒有牽扯到他們身上。 可如今,這副圖直接就把三皇子暴露出來,門下清客現(xiàn)身湖北,涉及cao控糧價,發(fā)黑心財,甚至逼出了民亂,這實在是非常要命的證據(jù)。 泰藹鑫和王縣令還不知道,他們這兩個小蚱蜢無意中咬出了一條蛟龍,仍舊安然地過著自己的日子。 暫不提大皇子一系是如何順著這線索拎出了幾個關(guān)鍵證據(jù),又是如何派人盯死了已經(jīng)逃回京中的三皇子門人。最后讓三皇子一系吃了個大虧,幾年都緩不過氣來。 只說眼前,這王縣令回來后,直到四天后大皇子離開也沒有再被召喚,他心中頗為忐忑,不過事情已經(jīng)做下了,是福是禍躲不過,只得盡量多收集些消息罷了。 十月初十,天降甘霖。夏麻縣一片歡騰,壓在大家心頭的恐慌終于散去,下雨了! 不過,讓人無奈的是,這雨還是來得晚了些,大部分莊稼已經(jīng)干枯,損失無法挽回。 好在,很快就有旨意發(fā)下來,各處按受災(zāi)情況,可以開始賑災(zāi)了。 夏麻縣受災(zāi)不太重,王縣令開了常平倉,開始按災(zāi)前的米價出售糧食。 因為擔(dān)心大家過量購買,每個人都只能買當(dāng)月的口糧。孟嵐琥也把家里五口人的平價糧買了回來,雖然她家糧食不缺,可佰子蘇那群人是沒法買到這個平價糧的,所以轉(zhuǎn)手她就把這些糧原價倒給了佰子蘇他們。 雖然有著賑災(zāi)糧,但那畢竟不夠,到了十一月米價穩(wěn)定下來后,仍舊達(dá)到了六月時的四倍。 此時,大部分人已經(jīng)吃光了災(zāi)前的存貨,都開始掏錢買糧了。于是,大家的日子都過的緊巴起來。隨著流民的退去,民援社似乎也失去了意義,先后有六、七戶人家都退了出去。 孟嵐琥也不怪他們,畢竟現(xiàn)在糧價居高,這退出去的幾家都沒什么余力了。 佰子蘇他們也知道境況不佳,只得節(jié)衣縮食等待時機(jī)。 年底,好消息傳來,王縣令高升了!因他在整個治災(zāi)過程中,立下不小功勞,被大皇子舉薦,來年就將前往湖北省江石州,出任知州。雖然是個散州的知州,可官職也是從正七品一下跳到從五品了,正是應(yīng)了那句話,連升三級! 不過讓人沒想到的是,這好事里還有泰藹鑫的份。他這個非正式官員竟然也走了好運,被提升為夏麻縣縣丞,正八品的國家正式官員。 第13章 關(guān)門,放婆婆 說到泰藹鑫的升官,實在非常幸運。要知道夏麻縣以前因為規(guī)模小,是不設(shè)縣丞一職的??烧l讓今年又是洪水又是旱災(zāi)的,這就使得湖北境內(nèi)的州縣劃分有了變動。 夏麻縣做為附近情況最好的縣,在這個背景下,把附近一個受災(zāi)嚴(yán)重的盤龍縣并了進(jìn)來,于是這才有了空出來的縣丞一職。而在某位貴人有心示意下,泰藹鑫悶聲不響地就撿了這么個大好處。 隨著升官發(fā)財?shù)暮孟⒁煌瑏淼?,還有三皇子因縱容門人惡意擾亂米價從中牟利,勾結(jié)地方官員私自販賣常平倉儲糧險些逼出大亂等行為,被圣上當(dāng)朝痛斥后,貝勒爵位被削為貝子,同時還罰俸三年,禁足一年。 這只是明面的,大皇子可不是個講究什么兄弟情深的人,他抓緊機(jī)會重創(chuàng)了三皇子派系的成員,在清理了那些貪腐之人后,在朝堂和江南的幾個不太顯眼的空位上,都安插了心腹可信之人。 而像王縣令和泰藹鑫都被他劃歸為“可以用,需考察”的范圍內(nèi),這也正是兩人升官的背后原因。 官場上混了幾年后,基本就沒有單純之人。王縣令離職前特意找到泰藹鑫,兩人一番密談后,心領(lǐng)神會地達(dá)成了某些約定。 回家后,泰藹鑫還有點不踏實,孟嵐琥看出來后笑話他:“得了吧,你就一八品縣丞,要錢沒錢,要人沒人的,人家皇子能圖謀你啥啊?再說沒人家出手,你現(xiàn)在還不是個小書吏嗎?” 泰縣丞聽了有些羞惱,可看了看自家連漆都沒刷的桌椅板凳,穿著粗布衣衫的一家老幼,磨了磨牙,數(shù)銅板去了。 轉(zhuǎn)眼到了年根,這天上午,有個陌生婆子敲響了泰家的大門。 孟嵐琥聽到動靜后,開門一看,只見來人是個穿戴頗為體面的中年婦人。 這婦人等門開了,也不說話,只拿眼睛把孟嵐琥上下掃了一遍,那鄙視的神色毫不遮掩地就掛在了臉上。 一見來人這份做派,孟嵐琥直接就準(zhǔn)備關(guān)門走人。那婦人一看孟嵐琥往回走,就愣住了,連忙開口喊道:“唉,唉,別關(guān)門啊。我是京城伯府里夫人派來的,還有話要說呢?” 孟嵐琥聽了這話,心中道了句“來得正好,等候多時了!”接著轉(zhuǎn)過身,冷笑道:“京中府里?你是府中哪個牌面上的主子不成?怎么我從不曾聽說有你這號人物,莫不是個騙子上門吧?” 那婦人噎得一頓,她不是個傻的,孟嵐琥這話不就是說她沒有規(guī)矩,仆婦奴才竟然把自己當(dāng)主子了。于是艱難地見了個禮后,也不進(jìn)去,就故意抬高嗓門說到:“夫人說了,泰三爺在外面做事,務(wù)必時刻謹(jǐn)記不要丟了伯府的顏面,切不可急功近利趨炎附勢。雖三爺一家多年不回家盡孝,三奶奶也忘了年節(jié)應(yīng)有的禮儀往來,可府中并不計較這些,只要今后切莫做下錯事牽連大家,若是不聽勸告的話,今后也莫怪府中無情?!?/br> 孟嵐琥滿面冰霜死死盯著對面之人,突然,她一言不發(fā)拍著門大哭起來。對面仆婦正得意洋洋,一臉譏諷的笑容瞬間就僵在了臉上。 可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聽孟嵐琥邊哭邊大聲嚎了起來:“蒼天啊,怎么有這么歹毒的人啊。大家來評評理啊,當(dāng)年我公公剛?cè)ナ?,相公的親娘被作踐得活生生發(fā)了癔癥。可憐我相公才十歲的年紀(jì)啊,穿著件單薄孝衣大冬天里就被趕出了家門。他一個瘦弱少年還帶著個得了癔癥的母親,從伯府的少爺活活變成了要飯的叫花子??!嗚嗚嗚,若不是我娘家還念著早年的婚約,把我嫁了過來,他們母子倆怕是早就凍死在那個冬天了!嗚嗚嗚!”她剛開始哭,不遠(yuǎn)處蹲點的小橘子就一個猛躥,跑回去叫人了。而附近民援社的幾家人習(xí)慣性地就趕了過來,把那仆婦圍了起來。 那仆婦被孟嵐琥這種撕破臉毫不遮掩的姿勢給驚呆了,京中無論是如何骯臟齷蹉的事情,都講究個保全面皮,關(guān)起門來較量??烧l能想到,她竟遇到這么個混不吝的主,什么破芝麻爛谷子的都直接往外倒。 孟嵐琥才不管那婦人發(fā)呆,繼續(xù)哭訴到:“我相公雖是個伯府的庶子,可他父親剛走,姨娘就被逼瘋,七七都不讓過完啊,母子倆就被凈身趕出了家門。我嫁過去后,那家人還要趕盡殺絕。他們竟然派人搶奪我的嫁妝,我們勢力微薄無處訴苦,連我陪嫁的小院都被砸了個稀爛。一家三口嚇得四處躲藏,好不容易到了夏麻縣城,鄉(xiāng)親們幫襯著安了家落了腳。剛到這里的那年,我相公和婆婆又驚又氣,病得就剩一口氣,這事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我們心里憋屈地都滴血了,可向誰說?。繂鑶鑶琛?/br> 周圍鄰居從不曾聽泰家人提起這些過往,此刻聽來都覺得心寒憤怒。就算不喜庶子,實在忍不了的人家,凈身趕出家門也就算了,逼瘋了人家親娘,還砸人家媳婦的嫁妝,活生生要趕盡殺絕是個什么道理?最無恥的是,當(dāng)初做下的惡就差直接殺人了,如今竟然大剌剌跑來教訓(xùn)人還想要什么年禮,莫非是京城中的人格外不要臉嗎? 那仆婦被圍起來后,看著架勢不太對,心中就開始發(fā)虛。她幾次都想張嘴狠狠反駁回去,可不知為何卻總是一開口就心驚rou跳被嚇得忘了詞。直到此刻她終于像緩過勁來一般,可以開口說上幾句了:“三,三奶奶,這是說的什么話?樹大分枝,人大分家這可是正理兒啊。就算當(dāng)年分的少了點,可府中夫人畢竟還是你們長輩啊,如今你這么說,可真有點不孝了吧……” 這仆婦一口京城官話,發(fā)音非常標(biāo)準(zhǔn)??勺屓藳]想到的是,正在院子里閑逛的瘋婆婆不知是被外面吵鬧驚到了,還是被她那口京城官話刺激到了。竟然用力推開了門口的孟嵐琥,幾步就沖了出來。 那瘋婆婆一出門,對面的仆婦就認(rèn)了出來,一撇嘴剛要說“馮姨娘……”可惜她完全不了解武瘋子的厲害。 只見泰家婆婆就如同長坂坡里的趙子龍一般,高舉著神兵利器——木門栓,分開人群,直朝那仆婦殺將過去。 一般女人打架也不過是扯衣服拽頭發(fā),最多遇到那潑辣的還會上嘴咬??商┘移牌湃婚_辟了一種新式女子(流氓)打法——扒衣服加捶胸部,咳咳,沒錯,就是那兩個比較有彈性的位置…… 那仆婦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一個京城伯府極體面的管家婆此刻竟被瘋子騎在身下,渾身的綢緞衣裙被撕扯得七零八亂,那羞人的地方還被大庭廣眾下打得痛疼難耐,就算她想伸手去揉兩下都覺得臉上滴血。 和瘋子斗嘴,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和瘋子打架,那就很可能是自己找死。這仆婦付出了血的代價后終于明白了這個道理。 孟嵐琥看打得差不多了,朝婆婆瞪了兩眼。泰家婆婆抖了兩下后,戀戀不舍地鳴金收兵了。 那仆婦臉也被抓花了,頭發(fā)也散亂了,衣服被拽得露出了紅艷艷的肚兜,她邊喘邊哭,一時間別說是繼續(xù)罵人了,就連自己是誰,到這里干啥仿佛都被忘個精光。 事情總要有個結(jié)尾,孟嵐琥不能做那欺負(fù)人的壞蛋,于是兩眼通紅的驚慌哭泣著:“天啊,婆婆您怎么了?是不是腦子又痛了?不好啦,怎么看著要抽起來了!張嬸,你快幫我去叫個大夫來,我家婆婆被惡人氣得發(fā)癔癥,抽起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