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應(yīng)然卻已經(jīng)取出貼身的匕首，就要從刺入胸口劃上一刀。

    這動作嚇得雪春熙連忙抓住他的手，無奈道：“皇上可不能用力了，不然一命嗚呼，可還怎么繼續(xù)立契？”

    “那就有勞國師了，”封應(yīng)然想也不想，直接就把匕首遞給她。

    雪春熙接過輕如羽毛的匕首，封應(yīng)然此舉顯然是相信她，也愿意把性命交到她的手上。

    她深吸了口氣，鎮(zhèn)定下來，這才把匕首拿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摹?/br>
    胸口可不是別的地方，只要傷口深一點，都很可能會要了封應(yīng)然的小命。

    雪春熙小心翼翼用匕首的頂端劃開一個小口子，看著鮮血滴出來，急忙用瓷瓶接住。

    “這就好了？”見她連忙把瓷瓶收好，又用準(zhǔn)備好的傷藥給自己涂抹，封應(yīng)然沒感覺多少疼痛，不由低頭問了一句。

    “可以了，只需要兩三滴心頭血而已。”雪春熙咬破指尖，把自己的鮮血也滴落在瓷瓶里。

    封應(yīng)然盯著瓷瓶，笑道：“如今里面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br>
    雪春熙聽得臉頰微紅，這話十分曖昧。

    她低下頭，裝作很忙碌的模樣，把鮮血小心撒在畫好的符咒上面：“皇上，我開始了?！?/br>
    封應(yīng)然微微頷首，雪春熙喃喃念了幾句，符咒猶如活了起來，從地上裂開，飄在了半空中。

    殿內(nèi)早就把宮人都打發(fā)出去了，如今只有他們二人。

    封應(yīng)然看著這奇妙的情景，不由感嘆雪家果真神秘。

    “我雪春熙在此立契，對封應(yīng)然從此不離不棄，生死與共?！毖┐何蹰]上眼，堅定地念出這句誓約來。

    聞言，封應(yīng)然緩緩走入符咒的光圈中，接著念道：“我封應(yīng)然在此立契，對雪春熙從此不離不棄，生死與共?！?/br>
    話音剛落，光圈陡然縮小，分開成兩半，轉(zhuǎn)眼就鉆入兩人的身體里，再不見蹤影，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一樣。

    第一百六十六章 嘗試

    封應(yīng)然抬手撫上光圈鉆入胸口的位置，沒感覺出任何異樣來，挑眉道：“國師，這就好了？”

    雪春熙點頭，眉宇間有些倦意，對符咒她沒有雪妙彤來得擅長，費了不少精力：“這就可以了，皇上別看著簡單，反噬的力度卻是一點都不小的?！?/br>
    言下之意，若是其中一人背叛，那么鉆入體內(nèi)的光圈就會反噬，把人折磨得死去活來。

    真是生不如死，任何人都不會愿意去嘗試。

    封應(yīng)然不在乎，反正他沒打算違背誓言，那就沒什么好害怕的。

    親眼目睹誓言化為光圈融入體內(nèi)，再也不會消失，也讓他漂浮的心在這一刻沉淀下來。

    他再不用擔(dān)心雪春熙會輕易離開，她會陪著自己一直走下去。

    光是這樣想著，封應(yīng)然那雙銀灰色的眼眸里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

    見他這般高興，整個人都洋溢著愉悅，雪春熙也笑瞇了眼。

    她之前何必糾結(jié)那么久，以為會讓封應(yīng)然為難，其實他卻十分樂意接受的。

    對他來說，立契不是什么為難事，反而能讓一顆心從此安定下來。

    封應(yīng)然上前一步，長臂一伸，把雪春熙牢牢摟在懷里。

    雪春熙愕然，渾身一僵的時候，聽見他在自己耳邊開口道：“真是迫不及待想要把國師娶回來，然后向天下人宣布，國師是我的皇后，唯一的皇后?！?/br>
    聞言，雪春熙一張小臉通紅，埋在封應(yīng)然肩窩里，久久沒能抬頭。

    能遇到封應(yīng)然，兩人能夠走在一起，或許是老天爺給她最大的驚喜和賞賜。

    他們在殿內(nèi)難舍難分，雪妙彤出了宮門，揮別雪春熙的大宮女，臉上的笑意就褪得干干凈凈：“去別院，該是時候看看六姑娘了?！?/br>
    雖說在雪春熙面前不動聲色，雪妙彤對雪丹珍卻是有些惱了，又忍不住想嘆氣。

    雪家每代的姑娘最后余下的都不多，也算是上天的考驗了。

    到了別院，以冬安安靜靜守在門口，御林軍則是讓開，沉默地讓雪妙彤的馬車進(jìn)去。

    估計早就收到封應(yīng)然的命令，沒有阻擾她進(jìn)去見雪丹珍，更別提是帶她離開這里了。

    顧青也在，對雪妙彤點頭示意：“恭候二姑娘多時了，讓以冬帶二姑娘進(jìn)去吧?！?/br>
    “有勞顧將軍了，六meimei給將軍添了不少麻煩?！毖┟钔硇卸Y，便跟著以冬往里走。

    以冬一路沉默，直到遠(yuǎn)遠(yuǎn)看見院落，這才放慢了腳步，小聲說道：“二姑娘會如何處置六姑娘，七姑娘可是發(fā)話了？”

    雪妙彤瞥了她一眼，原本是不想搭理這個丫鬟的。

    不過也多得以冬在，才能讓自己掌握雪丹珍的消息，難得開口道：“放心，七meimei沒有追究。不過家有家法，六meimei是不能在別院住下去，該是回靈犀山的時候了?！?/br>
    以冬一怔，想到雪丹珍好奇山下的世界，好不容易離開靈犀山，如今卻又要回去了。

    回去后，只怕都不能再離開，這讓雪丹珍比死還難受。

    只是她也明白，這已經(jīng)是雪妙彤法外開恩了，不然雪丹珍真的得手，那么雪家就麻煩了。

    雪家不能沒有家主，雪春熙沒了，國師的位置不能空缺，兩者無法兼任。

    雪丹珍不可能繼承，雪妙彤的身子骨撐不住，雪幼翠只有一個人，總不能劈開兩半來用。

    到頭來，皇帝惱了雪家，雪家還能繼續(xù)安然地隱世下去嗎？

    恐怕最后，雪家保不住，全因為雪丹珍的罪過。

    如此，以冬沒再開口，默默領(lǐng)著雪妙彤到了院門口。

    雪丹珍就在不遠(yuǎn)處的樹下，似乎已經(jīng)等了很久。

    看見雪妙彤，她并沒有露出驚訝的神色來，仿佛早就猜出來了：“二jiejie，許久不見了?！?/br>
    “的確許久不見，六meimei的氣色看起來不錯?！毖┟钔従徸吡诉^去，臉色冷淡地跟她寒暄。

    雪丹珍也不介意雪妙彤的冷臉，而是看了過來：“二jiejie的臉色倒是不怎么樣，看來二jiejie在靈犀山上也不怎么快活?！?/br>
    “自然沒六meimei自在的，不但獨自住著整個別院，有御林軍守門口，有丫鬟伺候，吃的用的穿的都極為精心?！毖┟钔膊豢蜌?，雪丹珍渾身上下什么都是皇帝給的，算是極為優(yōu)待了。

    可惜雪丹珍享受著這一切，卻對雪春熙下手，還真是恩將仇報。

    雪丹珍冷笑一聲，答道：“二jiejie想岔了，皇上如此也不過是拿捏著我罷了。吃穿再好，也不能踏出別院一步，跟囚禁又有什么不同？而且喝的湯藥雖說能延命，藥方卻被御醫(yī)牢牢捏著，若是斷了一段時日，我就活不了?！?/br>
    換言之，封應(yīng)然哪天想要她死，直接斷藥就行了。

    雪丹珍什么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只能依賴湯藥繼續(xù)茍延殘喘。

    “六meimei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要是真有勇氣反抗，早就這湯藥出現(xiàn)的時候便斷了，皇上又如何能拿捏得了你？”雪妙彤扯了扯嘴角，露出譏諷的笑意來。

    說到底還是雪丹珍軟弱，舍不得死，只能接受皇帝的好意。

    但是又被拿捏住，心里不痛快，于是嘴上抱怨，對皇帝也沒什么好感。

    多少精貴藥材在一碗湯藥里，雪丹珍還是個不省心的，封應(yīng)然愿意讓她活著，已經(jīng)足夠仁慈了，可惜沒換來一點感激之情。

    雪丹珍臉色漲紅，顯然被她戳中了痛處。

    誰不想好好活著，只要有一丁點的機會，雪丹珍都不想要放棄。

    而且憑什么雪春熙活得好好的，還風(fēng)光無限，她就要纏綿病榻，凄凄涼涼地死去？

    雪妙彤看出她眼底的不甘心，搖頭嘆道：“果真如四meimei猜想的一樣，六meimei這是得了心魔?！?/br>
    “心魔？”雪丹珍皺眉，不明白她為何會這么說。

    “四meimei在書閣的暗格里找到一本薄薄的冊子，是雪家上一代家主留下的。她提及雪家每一代的姑娘都不會留下多少，不是逃走，就是被暗害，又或是遭了死劫。其中姊妹之間的爭斗尤為厲害，即便是嫡親姊妹也不例外?！?/br>
    說到這里，雪妙彤幽幽一嘆，不由想起了雪易煙。

    或許這就是雪家姑娘的宿命，要么成年后下山，憋屈被關(guān)在皇宮的高塔上活個十年就郁悶地死去。要么還沒成年就沒了，被家里的姑娘擠兌暗害。

    “嫉妒，不甘，害怕，憤怒……這都是心魔，雪家有著卜卦的天賦，逆天之術(shù)，就需要付出代價?！?/br>
    雪丹珍挑眉，冷哼道：“二jiejie想說，我得了心魔，這都是雪家人必然會經(jīng)歷的？簡直是無稽之談，可笑之極。”

    “是不是無稽之談，是不是可笑，誰又知道呢？”雪妙彤聳聳肩，又道：“我只知道，六meimei出來已經(jīng)太久了，是時候該回到靈犀山去?！?/br>
    聞言，雪丹珍退后一步，皺眉道：“我不要回去，難不成這是七meimei的意思？”

    “是四meimei的意思，也是家主的意思，六meimei打算忤逆家主嗎？”雪妙彤似笑非笑看著她，好笑道：“留在這里又有什么用，剛才六meimei不是說這里是個牢籠，呆著痛苦，那不如早早離去?！?/br>
    “六meimei也不必?fù)?dān)心，皇上已經(jīng)允諾，御醫(yī)和藥材都會送到靈犀山，六meimei能活很久很久，或許比我還要久。如此，六meimei該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了?！?/br>
    這話叫雪丹珍雙眼赤紅，回到靈犀山依舊被禁足，繼續(xù)渾渾噩噩地活著嗎？

    她慢慢轉(zhuǎn)向門口的以冬，譏笑道：“二jiejie對這里倒是了若指掌，就連皇上的意思也知道得清清楚楚。若非有人報信，二jiejie哪里會如此厲害？”

    以冬瑟縮了一下，明白雪丹珍這是打算秋后算賬了，連忙跪下道：“是奴婢的錯，還請姑娘責(zé)罰。只是六姑娘跟著二姑娘回去靈犀山，有雪家必有，皇上就會放過六姑娘了……”

    “放過嗎？所以你覺得私下做這些，不是叛主，而是為了我好？”雪丹珍冷冷一笑，只覺得胸口被火燒了一樣，又疼又燙：“知道我一直盼著能下山，所以二jiejie打算帶我回去，就為了懲罰我？倒是個好主意，讓我想想，是皇上的意思，還是七meimei的意思？”

    雪妙彤挑眉一笑，沒看身后一直磕頭不起的以冬，譏諷道：“六meimei不用遷怒在一個小丫鬟身上，為何我會對別院的事了若指掌，六meimei是不是忘了，你如今在天子腳下，在皇帝的眼皮底下，有什么是皇上不知道的？”

    雪丹珍沒想到，給雪妙彤通風(fēng)報信的，居然會是封應(yīng)然！

    “這怎么可能……”她不可置信，封應(yīng)然有這個閑心來盯著自己一個被禁足的雪家姑娘嗎？

    “沉睡的獅子，即便沒睜開眼，也十分可怕。更別提是你打算虎口奪食，他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帶你回靈犀山，是我和四meimei向皇上請求的，不然六meimei以為能活著離開京中嗎？”雪妙彤滿臉譏笑，封應(yīng)然可不是一個寬容的人。雪丹珍曾經(jīng)做了什么，每一件事他都記在心上。

    未免雪春熙難過，封應(yīng)然不介意在別院養(yǎng)著雪丹珍。有人愿意接手，那是再好不過了。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會不會出什么意外那就不好說了。

    想到這里，雪妙彤覺得封應(yīng)然必定早有預(yù)謀。

    因為雪春熙沒再卜卦，自然是不清楚宮外的事，封應(yīng)然說什么就信什么。

    封應(yīng)然只要說是意外，雪丹珍不幸死了，雪春熙就不可能得知真相。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下手

    雪丹珍后背一涼，知道封應(yīng)然心狠手辣，卻沒想到隱藏得這么深。

    沒動手，是因為不想讓雪春熙看見他真正的面目。

    如果不是雪妙彤來接她，是不是有一天封應(yīng)然會告訴雪春熙，自己逃離別院，在離開京中的路上遇到意外不幸死了？

    雪丹珍的雙臂抱緊自己，只覺得徹底的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