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聽說的時候都忍不住笑了，什么亂七八糟的，說得雪家的姑娘好像不是人，而是狐貍精一樣。

    若是有這能耐，歷代國師怎么會乖乖被關(guān)在高塔上，早就該呼風喚雨，只手遮天，活得比皇帝還恣意瀟灑。

    如此荒唐，該說文臣想得太多，還是有心人刻意謠傳，想對雪春熙不利？

    封應(yīng)然想得遠了，皺眉道：“去查一下，究竟是從哪里先傳起來的?！?/br>
    顧青一聽，也是覺得有些不妥了。

    一個兩個這么說就算了，一群文臣都這么認為，就有些古怪了。

    他領(lǐng)命而去，封應(yīng)然卻不管顧青有沒查出什么來，這些文臣是不能留下了。

    這么容易就相信謠言，還被人利用上仍不自知，留著也不堪大用。

    加上這些文臣都是姻親，彼此之間藕斷絲連，斬都斬不斷的關(guān)系，不是封應(yīng)然想要的。

    新君登基，提前科舉是可以的，多提拔些人才上來，頂替這些文臣的位置便好。

    封應(yīng)然打算把朝堂上的文臣幾乎都撤換掉，方能換來清凈。

    他回到塔上的時候，見雪春熙背對著自己站在窗前往下看，不由好奇：“國師在看什么，這么入神？”

    “沒什么，只是瞧著梅花開得正好，想著讓春望去摘一些回來，也不知道能不能做胭脂。”雪春熙仿佛被嚇了一跳，回頭見是封應(yīng)然，勉強擠出一點笑容來。

    他看著古怪，卻沒刨根問底，只點頭道：“做胭脂是可以的，春望手藝不精，遣宮里的嬤嬤來動手就是。”

    雪春熙聽了，心不在焉地應(yīng)了。

    她沒說的是，自己剛才看見一個年輕臣子站在一大片的梅樹下，即便看不清神色，目光卻猶如利刃，直刺刺地望過來，叫人渾身不自在。

    帶著恨意的目光，雪春熙想忽視都難。

    究竟出了什么事，讓這人如此痛恨自己？

    她百思不得其解，還琢磨著是不是讓春望下去瞧瞧到底是何人。

    只是等自己回過神來，這人早就已經(jīng)不在了。

    若非親眼所見，雪春熙都要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

    回過頭來，對上封應(yīng)然關(guān)切的目光，她張了張口，到底沒隱瞞：“剛才仿佛看見有人在梅樹林里，興許是我看錯了?！?/br>
    國師塔附近素來不能有人隨便靠近，這是皇命，估計沒人有這個膽子違抗。

    封應(yīng)然點點頭，深以為然道：“朕下了口諭，附近又有顧青親自領(lǐng)著御林軍巡視，應(yīng)該沒什么不長眼的宮人敢隨意靠近?！?/br>
    他又想起一事，笑道：“說起來，顧青倒是送上一本棋譜，偶然得來的，知道國師喜歡，眼巴巴就送過來了。”

    雪春熙看見封應(yīng)然遞上的孤本棋譜，接了過來，愛不釋手：“皇上替我多謝顧將軍的美意，若是能經(jīng)常偶遇，也是多多益善?！?/br>
    不過顧青瞧著就不像是喜歡讀書之人，怎么突然去尋孤本來著？

    第一百三十七章 起名

    察覺雪春熙面露狐疑，封應(yīng)然答道：“左右是因為要給孩子起名，顧青素來不愛讀書，說是看見大字就頭疼。但是自己的長子，總不能胡亂起名，便早早去各處書閣看了個遍?！?/br>
    聞言，雪春熙不由好笑。

    蔓霜這才剛懷上，孩子是男是女尚未得知，顧青就已經(jīng)急著起名字了？

    不過也是，第一回當?shù)?，顧青自然高興得緊，第一個孩子的名字極為重要，就算花上大半年也是理所當然的。

    早早開始琢磨，也不至于臨時臨急反而手忙腳亂，沒能起個好名字來。

    如此，也能看出顧青對孩子的疼愛，蔓霜算是有福氣的。

    雪春熙思及此，不免有幾分羨慕：“顧將軍以后會是個好爹爹，蔓霜倒是好眼光。”

    聽出她艷羨的語氣，封應(yīng)然挑眉道：“顧叔總說他笨手笨腳的，這回起名，出了好幾個名字，顧叔甚是嫌棄，打算讓蔓霜來接手?！?/br>
    這是把顧青嫌棄上了，想到顧青如今愁眉苦眼，眼巴巴盼著蔓霜能替他美言，把起名的事要回來，雪春熙就忍不住抿唇偷笑：“顧將軍也不容易，蔓霜答應(yīng)了嗎？”

    “蔓霜正左右為難，夾在顧叔和顧青之間，也不知道該答應(yīng)誰，索性就把這事攬在身上了?！狈鈶?yīng)然見她笑得高興，知道雪春熙被困在高塔里，又不能出宮，自然無法知曉外頭的事。

    她跟蔓霜感情深厚，自然愿意聽得蔓霜過得好，封應(yīng)然不介意多說幾句：“顧叔把蔓霜照顧得周全，國師盡可放心?！?/br>
    “有顧叔在，我沒什么不放心的?！毖┐何鯎u搖頭，她在王府住了一段時日，能看得出老管家是個膽大心細之人。

    照顧她的起居飲食，簡直是面面俱到。

    如今用在蔓霜身上，必定也是事無巨細地周全，估計蔓霜比起以前跟在自己身邊還要過得好。

    兩人聊了幾句，奏折就被春望等兩個婢女抬了上來，封應(yīng)然只得去書房批閱，雪春熙取了一本游記，歪在軟榻上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原本還覺得高塔冷清得很，如今不過多了封應(yīng)然一個，倒是熱鬧起來。

    每天封應(yīng)然下去早朝便回來，連奏折都是讓人用箱子封好直接抬上來，仿佛絲毫不愿意在底下呆著。

    群臣就算想要把人截下來，也只能撲了個空。

    封應(yīng)然好歹是剿匪多年，身手敏捷不說，又有御林軍擋著，群臣就算想要靠近他都難了。

    更別提是高塔爬上去的幾人，回去后紛紛病倒，如今還沒能起來，更別說是上朝了。

    朝堂上的文臣有一副硬骨頭，卻也有些漸漸頓悟，不再跟封應(yīng)然對著干。

    再是有骨氣，也得有命留著才是。

    他們再怎么有底氣，卻忘記了坐在龍椅上的不是先帝，已經(jīng)是封應(yīng)然了。

    比起溫和敦厚的先帝，封應(yīng)然更顯沉默，手段卻要雷厲風行。

    仿佛像是暴風雨前夕的平靜，如今越是不動聲色，以后恐怕更不會手軟。

    若是再不知趣，下場怕是不會太好。

    文臣有半數(shù)開始乖覺了，不知道是真的惜命，還是暗地里在謀劃其他。

    封應(yīng)然看在眼內(nèi)，倒是不甚在意。

    科舉尚未開始，手里沒有多少心腹能用，這些文臣先放著有用，倒也不必急著鏟除。

    若是知錯能改，他也不是不能網(wǎng)開一面。

    要是一股腦只想尋死，封應(yīng)然當然也不會攔著。

    他進了書房，臉色冷了下來。

    伺候在側(cè)的太監(jiān)總管連忙渾身繃緊，察覺出這位新君不悅的神色，生怕自己有哪里不妥當。

    卻聽封應(yīng)然突然問道：“讓顧青去查一查，剛才接近梅樹林的都有誰，立刻稟報?！?/br>
    太監(jiān)總管連忙應(yīng)下，退下后匆忙下塔去尋顧青，一刻都不敢耽誤。

    顧青帶著人搜了一圈，倒是找到幾個弱雞一樣的文臣，看見御林軍兇神惡煞到跟前，頓時腿都軟了，路都走不了，他不由皺眉：“盯著他們幾個，我這就去稟報皇上?！?/br>
    他跑上高塔把這些人的名字和官職都報上，便低著頭不吭聲了。

    新君忽然要自己巡查周邊，本就是不愿意有人來打擾雪春熙。

    如今有不識趣的，顧青自然不客氣。

    但是這些人究竟做了什么，他也沒打算刨根問底，皇上總是對的。

    “朕已經(jīng)下令讓人遠離國師塔，看來還有人沒把朕放在眼內(nèi)。”封應(yīng)然負手而立，目光森冷：“把這些人都革職查辦，子孫直系三代不能赴考更不能入京為官。”

    顧青聽得咋舌，這責罰真夠重的。

    子孫直系三代，起碼百年都不能有起色了。

    倒是絕了直系，旁系卻沒相干。

    直系能出頭，就沒旁系的事。如今直系倒了，旁系不趁機起來才怪。

    等百年之后，誰是直系，誰是旁系，那就是兩說了。

    顧青扯了扯嘴角，不聽話的就該責罰，以為新君會像先帝那么心軟，輕易就妥協(xié)了？

    簡直是做夢，新君到底是從血路中殺出來的，自然更歡喜鐵血手段。

    “皇上，靈犀山送信給國師，是否呈上來？”

    他不確定信里究竟說了什么，也不好拆開，直接送去給雪春熙，更是不敢。

    封應(yīng)然瞥了一眼信箋，上面沒有封死，顯然也是不擔心有人打開來看：“直接送去給國師，以后也不必問朕，靈犀山送了什么來，直接呈上給國師就是?！?/br>
    這對雪春熙真是極為信任，連查看都免了。

    顧青眨眨眼，看來以后要對國師更加恭敬才是。

    “來信？”雪春熙沒想到靈犀山這么快會送信過來，接過信箋一看字跡，便笑道：“是四jiejie的筆跡，這字真是越發(fā)好了?！?/br>
    雪幼翠不但博覽群書，一手字也是極好的，她一眼就能認出來。

    打開書信，雪春熙一目十行，很快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甚至消失。

    顧青送信后早就退下，春望伺候在側(cè)，眼看她皺起眉頭，又是嘆氣，不由輕聲問道：“國師，可是靈犀山出事了？”

    “沒什么，不過雪家的家主換人了?！毖┐何跏掌鹦殴{，又是一聲嘆氣。

    她知道雪妙彤的身子骨撐不了太久，只是沒想到如今已經(jīng)纏綿病榻，把事務(wù)都交給雪幼翠來處理。

    雪妙彤也是不戀權(quán)的，索性趁著身子骨還能動彈，直接把家主之位傳給了雪幼翠。

    雪幼翠即便再不喜這些雜事，也明白雪妙彤是沒有精力再處理這些，只能接手。

    想到雪幼翠在信里抱怨的幾句，雪春熙面露無奈。

    四jiejie還是老樣子，最不喜歡這些俗務(wù)了。

    “若是四姑娘力不從心，國師倒是能挑些能干的婢女送去靈犀山幫忙?！狈鈶?yīng)然大步走來，沉聲提議道。

    并非他來挑選，而是雪春熙來辦。

    顯然是不想讓她誤以為國君要插手靈犀山的事務(wù)，很是避嫌。

    知道封應(yīng)然是真心給自己建議，雪春熙笑著搖頭道：“可不能順著四jiejie，若是送幾個精明能干的婢女過去，她就能把事情全然丟下。這不是二jiejie想要看見的，四jiejie總要擔起家主的責任來?！?/br>
    只有雪幼翠親自做過，才能明白其中的門道。

    若是還沒上手，直接有人代勞，雪幼翠恐怕再也提不起干勁來。

    趁著如今手邊沒人能幫忙，逼著她接手，倒也能擔起一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