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在封應(yīng)然身邊,雪春熙卻覺得自己是可有可無。 她相信,等三皇子成事后,更是不需要雪家人。 只需要把雪春熙送到高塔之上,作為國師讓天下人安心,就已經(jīng)足夠了。 雪春熙輕輕一嘆,原本以自己的卜卦之術(shù)為榮,如今心境卻截然不同了。 雪家未必就像家主說的,或者她想像中的那樣,讓皇家人舍不得,離不開。 第一百零一章 熟悉 思及此,雪春熙有些沮喪。 正好藥效上來,她有些昏昏欲睡。 被封應(yīng)然勸著躺下,雪春熙閉上眼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很沉,直到被外頭一陣喧鬧聲驚醒,她還迷迷糊糊的沒完全醒過來。 蔓霜守在她身邊,見雪春熙醒來,臉上慌張之色連忙遮掩下來,勉強笑道:“姑娘醒了,可是餓了,要用些吃食嗎?三殿下讓人做了熱粥,奴婢還在爐子上溫著。” 雪春熙對她熟悉,知道這丫頭左顧而言他,必然是出事了:“外面是怎么了,三殿下呢?” “奴婢也不清楚,車外突然鬧騰起來,指不定又是大殿下不滿意底下侍從伺候,又在打罵誰吧?”蔓霜去爐子上把溫著的白粥送來,心不在焉地答道。 這樣的戲碼也不是第一回了,在路上始終比不上在皇宮里的精致,大皇子傷了腿之后不能挪動,自然脾氣蹭蹭往上漲,就苦了身邊伺候的侍從,幾乎每一個都被責(zé)罰過。 一個個鼻青臉腫,還有瘸著腿還得接著伺候。 誰讓路上帶來的侍從死了一些,余下就這么多,一時之間也沒能再添人。 大皇子一肚子的火氣,也就只能對這些侍從發(fā)作了。 雪春熙皺眉,聽著外頭的聲音漸漸遠了,卻依舊能辨認出并非大皇子平日發(fā)作的聲音。 駿馬嘶鳴的聲音,隱約刀劍相交的鳴叫,她不由挑起簾子的一角,往外望去。 蔓霜阻攔不及,眼睜睜見雪春熙望向窗外,雙眉皺得更緊了。 他們該是跟著車隊,如今卻是離得遠遠的,實在蹊蹺。 加上蔓霜支支吾吾沒說出封應(yīng)然的下落,雪春熙更是忐忑不安:“馬車落后了這么多,誰趕的車?” “是顧副將親自趕車,三殿下交代了,車馬顛簸,若是走得快了,必然影響七姑娘歇息,便早早稟明了皇上,讓馬車在后頭遠遠跟著便好。”蔓霜把白粥遞了過來,勸道:“奴婢知道的不多,原本不想讓姑娘擔(dān)憂,便沒開口。只是姑娘睡得久,足足大半天沒用過飯,趕緊吃一些才是?!?/br> 雪春熙接過瓷碗,低頭喝了幾口白粥,只覺得身體逐漸暖了起來,這才問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且把知道的告訴我?!?/br> 蔓霜瞥了眼外頭,壓低聲音道:“大殿下說大姑娘卜卦,追兵就在西南不到五里處,稟明了皇上。說是與其被追著跑,倒不如主動圍剿了?;噬蠎?yīng)了,便派三殿下領(lǐng)著十來個侍衛(wèi)往西南方去了。三殿下不放心姑娘,就把顧副將留在這里,還特地把滿臉倦意的馬夫替換下來,親自趕車?!?/br> 顧青瞧著是個粗魯?shù)奈浞?,沒想到十分心細體貼。見馬夫困得東倒西歪,主動替換了他,又把馬車趕得又快又穩(wěn),讓蔓霜不由得刮目相看。 “三殿下走了有多久?” 蔓霜歪著頭想了想,答道:“約莫一兩個時辰,奴婢也說不準?!?/br> 一兩個時辰,快馬加鞭,只怕是走得遠了。 雪春熙挑起窗簾又往外望了望,正是天色還昏暗的時候,瞧著時辰快要天亮了。 這個時辰正是人最為困倦的時候,御林軍也是如此。 歹人恐怕早有預(yù)謀,逮著這個時辰埋伏,御林軍明顯手忙腳亂,似是勉強招架應(yīng)付。 雪春熙又對前頭問道:“顧副將怎么不帶人去幫把手?” 顧青的聲音從前頭傳來,不急不躁地道:“三殿下臨走前交代了,務(wù)必護著七姑娘周全。這馬車里除了屬下,也就只有睡著的馬夫,可沒能幫上什么忙,光是護著姑娘已經(jīng)力不從心了?!?/br> 這話雪春熙聽得挑眉,顯然顧青不愿意去淌這趟禍水,也沒這個打算,分明是封應(yīng)然交代的。 “光在一旁看著不幫忙,若是事后皇上怪罪下來,顧副將該如何是好?” 她一介弱質(zhì)女流都沒什么,皇帝不至于叫自己去拼命。 但是顧青就不同了,好歹是士兵,身手了得,這時候不過去,回頭興師問罪可就要連累封應(yīng)然教導(dǎo)無方的。 顧青聽了,話語里帶著笑意:“七姑娘,屬下已經(jīng)悄悄用秘法知會三殿下,恐怕殿下已經(jīng)在趕回來的路上了?!?/br> 他并非不作為,皇帝秋后算賬也輪不到自己頭上。 知道顧青心里有數(shù),雪春熙這才松口氣,又望著遠處。 御林軍節(jié)節(jié)敗退,圍剿的歹人倒是像殺紅了眼,步步逼近。 不出半個時辰,恐怕御林軍就要撐不住了。 雪春熙正皺眉,又聽顧青揚聲道:“大姑娘有大殿下的人守著,不會出什么意外。六姑娘身子不適,三殿下派人護送她早一步去附近的城鎮(zhèn)將養(yǎng)著?!?/br> 她的姊妹都被妥善安置,根本無需憂心。 不用說,這自然都是封應(yīng)然的安排,雪春熙眉頭一松,認認真真看著外頭。 皇上和大皇子都沒現(xiàn)身,應(yīng)該是躲在御林軍內(nèi)圈最中央的兩輛馬車里。 若是御林軍撐不下去,或是被撕開一道口子,兩人恐怕就要遭殃了。 顧青不敢離得太近,免得受池魚之殃,反倒調(diào)轉(zhuǎn)馬頭往一旁的山丘去了。 山丘上灌木叢生,昏暗中倒是把馬車遮得嚴嚴實實。 他停下馬車,只怕有意躲在這里等著事情結(jié)束。 在高處,視野開闊,倒是比剛才看得更清楚。 扎營的時候四周點了火把,亮如白晝,雪春熙能看見歹人身上沾滿鮮血,御林軍一個個拼著命保護身后的馬車,卻又一個接一個倒下。 馬車里的人恐怕等不及了,大皇子瘸著腿扶起皇帝下了馬車,高聲呵斥道:“無恥歹人,看看這是誰?哪個給你們雄心豹子膽,竟敢行刺皇帝?” 估計大皇子以為這些人是打家劫舍的盜匪,謀財害命,根本沒想到馬車里會是皇帝,而非一般的行商,若是惜命,必然會知難而退。 不然刺殺皇帝,那就是誅九族的事。 盜匪為財,卻也得有命花才行。 誰知道歹人見著皇帝,手里的刀劍更是狠戾了幾分,面色猙獰狠狠砍殺面前的御林軍,硬是撕掉一道口子闖了進來。 大皇子嚇了一跳,往后一退,倒是把皇帝暴露在身前。 “父皇,小心——” 歹人就要撲到跟前,御林軍被后面的歹人拖住,根本趕不及。 皇帝卻是神色鎮(zhèn)定,抽出腰間的佩劍擋住了歹人劈下的刀刃。 他雖說老了,卻還不至于拿不動刀劍,擋不住這些宵?。?/br> 三四個歹人把皇帝團團圍住,刀劍直直往他的要害招呼,毫不留情。 大皇子躲在后面,似是覺得不妥,也抽出佩劍,一瘸一拐地慢慢靠近,冷不丁刺中一個歹人的后背,讓皇帝稍微輕松些。 皇帝也后退一步,頓時跟大皇子背對背站著,面對余下的三個歹人:“你們究竟是什么人派來的,簡直膽大妄為!” 歹人根本沒回應(yīng),彼此間眼神一對上,便分開了。兩人對付皇帝,一人對付大皇子。 蔓霜看得手心里全是冷汗,小聲問道:“大姑娘在馬車里,若是皇上和大殿下?lián)醪蛔?,可不就要壞了??/br> 光是想想,她就覺得害怕。 雪春熙沒回答,盯著大皇子與歹人刀劍來往,總覺得有些古怪。 歹人的動作不如之前敏捷和狠戾,反倒慢了下來,難道剛才哪里受傷,如今漸漸顯露出來? 不然沒道理對皇帝刀刀致命,對著大皇子卻是刀下留情。 她暗自心驚,大皇子因為腿傷,動作顯得有些笨拙和緩慢。 按理說,這樣的他面對歹人,招架起來十分勉強,該是渾身負傷才是。 如今大皇子卻不如皇帝來得狼狽,衣服有些凌亂,卻不見一個傷口! 別說雪春熙,就是蔓霜也瞧出不對勁來了,小聲嘀咕道:“大殿下這是在唱戲嗎?” 據(jù)說臺上武旦對敵的花招就是這樣的,光有花架子,卻沒半點威力,大皇子不就是這樣嗎? 顧青忍不住笑了,附和道:“蔓霜說得對,大殿下這是在唱大戲糊弄人呢!” 他早就知道大皇子的計劃,還琢磨著該什么時候做點手腳推波助瀾。 如今顯然自己不必多此一舉,顧青暗嘆自己實在高估了大皇子。再是謹慎圓滿的計劃,碰上大皇子也算是倒霉。 歹人的埋伏就算了,大皇子簡直渾身破綻百出。 難不成他當(dāng)所有人都是瞎子,以為能隨意糊弄過去嗎? 就是皇帝也察覺出不對來了,他起初吃力地同時應(yīng)付兩人,心里惦記長子,不顧身上受傷,只想要盡快把歹人解決去救大皇子。 可是大皇子居然游刃有余,比起狼狽的皇帝,算得上干凈整齊了。 大皇子還以為兩人對付皇帝是綽綽有余,也就沒怎么遮掩。如今發(fā)現(xiàn)對付皇帝的人一死一傷,余下的那個恐怕支撐不了多久,立刻認真起來。 他這一認真,對面的歹人手上的動作也跟著加快,硬是給大皇子添了幾道刀傷,疼得大皇子直皺眉。 雪春熙嘆氣,做戲卻沒做全套,看著不對勁再用苦rou計,大皇子以為這樣就能打消皇帝的懷疑嗎? 皇帝或許又震驚又傷心這個長子居然跟歹人合謀,一時心不在焉,被歹人刺了一刀,踉蹌著兩步,臉色刷白。 她看得心里一緊,封應(yīng)然再不來,恐怕皇帝就要被殺了! 到時候,這局面可就要對三皇子不利的 第一百零二章 逆轉(zhuǎn) 雪春熙正擔(dān)憂的時候,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她不由面露喜悅:封應(yīng)然趕回來了! 不得不說,封應(yīng)然回來得剛剛好,不早也不晚。 他一回來,形勢立刻逆轉(zhuǎn)。 帶來只有十幾個侍衛(wèi),卻是以錐子陣型突圍,像是一把尖刀刺入,立刻就到了皇帝跟前。 大皇子詫異于封應(yīng)然居然這么快就趕回來了,明明布置了伏兵,封應(yīng)然又只帶了十幾個侍衛(wèi),就算不能直接殺了這個三弟,也能拖住他的步伐。 竟然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大皇子心里暗罵那些伏兵都是飯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