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輛重型皮卡和一臺仿佛坦克般的大型運輸車駛?cè)肓搜芯克陌踩珔^(qū)。

    維克多緊張地捏了一下莫爾。

    “你覺得會成功嗎？”

    莫爾面無表情，但是他的手卻緊緊揪著維克多的衣角。

    “他們進來了?！本S克多盯著腕表上的監(jiān)控傳輸畫面。耳麥里解篌的聲音傳了出來：“收到?！?/br>
    賈科同樣聽到了維克多的信號，然而他沒有回話。他此刻正手拿一個小手電蹲在一個非常小的變電機房里看著面前紛亂的線路。這些雜亂的毛線團般的電線在他眼里卻仿佛一根根被擺放整齊的梳齒那樣條理清晰。

    “走。”他的話音落下的同時，賈科旋轉(zhuǎn)手柄關閉了沉重地電閘。他的手臂上青筋凸起，面上卻毫無表情。而電閘被關閉的那一刻，解篌以正常人類無法達到的速度猛地躥出了剛剛打開的第一道閘門！

    莫爾神經(jīng)緊繃，心中極其嚴謹?shù)財?shù)著：“五……四……三……二……”

    兩個前往監(jiān)控室的軍人將他們的許可證插進了第二道閘門的輸入端。

    解篌仿佛一條沒有溫度的游魚，在閘門開啟之前抽出已從這一頭吐出的許可證，彈跳到上空，仿佛一只壁虎般從上方鉆出了第二道閘門，飛快將第二道閘門的傳感器關閉了。許可證第二次通過驗證口傳到了那一頭。

    兩名軍人沒有對先后吐出的許可證感到一絲怪異。

    “過了?！苯怏罂吭趬ι系吐曊f。

    “等我?！辟Z科話音落下，身影已離開了那個變電機房。莫爾緊張地看到他和兩個軍人即將迎面相撞。

    賈科在即將拐彎之前，突然一撐墻壁，兩腿在對墻上連續(xù)兩步踏空，仿佛蜥蜴一樣黏在了天花板上。

    莫爾的眼睛都瞪大了：“他哪弄來的！”

    賈科的手腳上各有兩個電磁裝置，從而讓他就那樣憑空貼在了天花板上。他和有凸起可抓的解篌不一樣，天花板上沒有任何把手，他的行動悄無聲息，沒有驚動下方的軍人中的任何一個。

    維克多張著嘴巴，顯然他也不明白他們實驗室哪來的這東西。

    賈科仿佛一只黑夜中的黑豹，悄無聲息地通過了已經(jīng)關閉了紅外傳感的第二道閘門，而那兩名軍人也即將接近監(jiān)控室。

    維克多的冷汗都冒出來了，他低聲道：“快點兒……”

    賈科和解篌靠近了第三道安全門。然而此刻第三道閘門卻突然亮起了紅燈！

    “他們進來了！”莫爾險些低吼出聲，他身邊的維克多靈機一動，猛地拉下了實驗警報按鈕！實驗警報響起時不會引發(fā)任何建筑物外警報，然而會緊急關閉所有安全門引起實驗室內(nèi)警報。

    就在維克多拉下警報的同時，實驗室內(nèi)警報猛然響了起來，監(jiān)控室外的兩名軍人都駐足向頭上四周看了一圈，門外的大部隊同樣被封鎖的第三道安全門攔住了。

    賈科沖監(jiān)控鏡頭比出一個大拇指，在這短暫的兩三秒內(nèi)，兩人掀開通道壁上的消防門先后鉆了進去。

    圓形消防門合上的片刻之間，莫爾飛快按下了監(jiān)控遠程替換鍵，維克多猛地結(jié)束了實驗警報。進入房間的兩名軍人一眼就看到正對他們的監(jiān)控畫面上，第三道安全門外等候了一會兒的國務卿走進了第三道安全門——

    賈科和解篌徹底失蹤在監(jiān)控下，衛(wèi)希禮的隊伍入內(nèi)之后，第三道安全門還未合上，維克多就手持自己的許可證迎了上去。

    他們很快進行了短暫的寒暄，衛(wèi)希禮帶著幾名軍人跟著維克多走進實驗室，兩個軍人站在門外，走在最后的兩名事務官剛剛進入安全門，就猛地被兩只手捂住嘴拖進了突然出現(xiàn)的圓洞里。

    賈科和解篌迅速敲昏兩名事務官扒下他們的外套時，他們?nèi)滩蛔σ暳艘谎邸Ｔ谏呐馁u會上他們也這樣動作一致地干過相同的事。

    解篌從賈科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在大風葉旋轉(zhuǎn)的嗡嗡背景音下，解篌忍不住伸出手來一把勾住賈科的脖子試圖吻他的嘴唇。

    賈科連忙用手分開他說：“不急。”現(xiàn)在可不是親熱的時候。

    解篌有些不滿，他還從未在這具身體上感受到過這樣微妙的情感。他從來都是聽命令行事的機器，所有的感情都在賈科賦予的數(shù)據(jù)體身上執(zhí)行。

    他將下巴擱在賈科的肩膀上湊近他的耳朵低聲說：“那要你親親我才行?！?/br>
    他盯著賈科的嘴唇，一邊盯一邊將手里的人身上的衣服扒了，快得好像在扒賈柯的衣服。賈柯看了他一眼，一把摟住邂逅的腦袋用力地給了他一個吻。邂逅被吻得差點沒把魂都吸出來，待兩人分開，他迅速將事務官的衣服套在自己了身上。賈科瞥了他兩眼，忍不住心想當初怎么沒覺得邂逅能有這么粘人。

    當他們離開監(jiān)控死角時，兩人已經(jīng)改頭換面，他們迅速跟上了大部隊，又保持了一定距離以防旁人發(fā)現(xiàn)。

    莫爾將手腕上的腕表擋起來，冷著臉鎮(zhèn)定地對面前衣冠楚楚的國務卿說道：“衛(wèi)希禮先生，實驗進度很快，已經(jīng)到了最后的關頭?！?/br>
    “我給你們的時間就到今天，七點十分，我想我通知過好幾次了?！蹦腥宋⑿χf道。他的聲音聽起來溫柔有禮，然而語氣卻是不容置疑。

    莫爾緊抿著嘴唇，說道：“實驗只差一線，誰也不想半途而廢前功盡棄。我敢保證，沒有人能夠做到比我們更好。”

    “哦?！毙l(wèi)希禮不置可否地歪了歪頭。

    維克多連忙將工作日志塞到衛(wèi)希禮面前：“您可以看一看我們的工作日志，我能保證這絕無僅有！我們的成果是最大的！他馬上就能蘇醒，只需要一個晚上！”

    衛(wèi)希禮沒有接，一旁的一個膘肥體壯的保鏢上前強硬地將維克多往后推了推，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一把將他手里的日志奪了過來。

    衛(wèi)希禮從保鏢手里接過了日志，慢條斯理地翻看起來。

    衛(wèi)希禮雖然是個國務卿，和此事并無關系，但由于被刺殺的人正是他，因此這件事放到了他的名下。衛(wèi)希禮漫不經(jīng)心的眼神漸漸變得凝實，他定在日志上看了好一會兒，最終在維克多忐忑的目光下合上了日志。

    “我要去看看那個實驗體。”他說。

    維克多大驚失色，連忙說道：“不……我是說……我們的實驗還沒有……您還不能……”

    “我說的是，‘我要’?！毙l(wèi)希禮始終保持著微笑，接著漫步向?qū)嶒炇覙酥镜姆较蜃呷ィS克多急得連忙回頭看莫爾，莫爾緊張得緊緊咬著后槽牙，拳頭攥在一起。

    被動實驗室里什么人都沒有，他們很清楚。

    “順便，我想見見這個——八號。”衛(wèi)希禮一邊走一邊說。

    莫爾緊盯著他的背影，下顎因為牙齒咬合而突出。維克多焦急地看著走過去的一隊人馬，卻在隊伍走到盡頭時，突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他猛地搖晃莫爾的手，莫爾不耐煩地甩開了他，跟上了衛(wèi)希禮。

    維克多來回駐足，最終跟了上去，沒有落在后面。

    衛(wèi)希禮馬上就會發(fā)現(xiàn)被動實驗室里沒有人，馬上就會戳穿他們的謊言，而維克多和莫爾都沒有任何辦法。

    整個實驗室的安全警戒是一級，從來沒有人從這地方逃出去過，莫爾和維克多在這里生活了幾年從來沒有成功離開過這里。維克多曾試圖申請回家省親，然而他的要求被無條件駁回，從那一次起，他們明白自己被“關”起來了，和被動實驗體沒有什么差別。

    維克多和莫爾都在等待他們離開這里的這一天，但是他們從未想過當這一天來臨面對的卻是這樣的局面。

    ——他們的實驗成功了，現(xiàn)在卻要犯下軍事重罪，幫助實驗體逃跑——在國務卿面前。

    第163章

    衛(wèi)希禮站在冷凍室外，盯著上方“低溫危險，禁止進入”的標簽。維克多努力維持面部表情自然看著他說：“被動實驗體正在冷凍期間……”

    “冷凍期？”衛(wèi)希禮挑了挑眉毛，揮著手里的工作日志，“這上面可沒有寫明你們曾有任何冷凍人體的計劃?！?/br>
    維克多的冷汗從他的背上往下淌，他張了張嘴，還沒有說出什么，莫爾就上前一步冷靜地開口了：“那是工作日志而不是計劃。人體冷凍技術(shù)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激發(fā)人的細胞潛能，他的大腦海馬體的活躍度遠超以往數(shù)據(jù)，如果此刻冷凍，將會在最大程度上刺激其活性——這個，是我們的工作計劃?！?/br>
    維克多愣愣地看到莫爾將手里的一個儲存盤交給衛(wèi)希禮。他很清楚里面什么都沒有，但是衛(wèi)希禮顯然也不能直觀地發(fā)現(xiàn)這一點。

    衛(wèi)希禮似乎是評估性地打量了一會兒手里的儲存盤，他沒有再堅持要求看被動實驗體一眼，他說道：“八號在哪兒？”

    維克多微不可見地松了一口氣。他說道：“在這兒，先生，這邊走?！?/br>
    八號安靜而機械地站在房間的中央，似乎正在補充能源，衛(wèi)希禮看到八號與常人無異的外觀時，他用不知是嘲諷還是感慨的語氣說道：“仿生技術(shù)的完美展現(xiàn)?！?/br>
    “我們制造他花了不少時間。讓他具有強烈的人類情感反應，成功通過了圖靈測驗。”維克多說到這就有些興奮了。八號從圖靈測試的結(jié)果上來看和七號并無太大區(qū)別，然而古怪的是真正生出情感的只有七號，“實驗結(jié)束之后，我們即將其銷毀。”

    衛(wèi)希禮大量了八號好一會兒，開口說道：“啟動他?！?/br>
    維克多的心中一跳，只見到莫爾上前啟動了八號。隨著八號的蘇醒，衛(wèi)希禮上前再次打量八號，接著審視地問道：“你復蘇了那個——被動實驗體？”

    維克多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他們修改了七號的日志，將所有七號的工作都替換成了八號的，然而他卻不記得自己切換過八號的經(jīng)歷。

    八號盯著面前的衛(wèi)希禮，好半晌機械性地說道：“是的。”

    “你參與了他一共——七個意識？”

    八號又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是的?！?/br>
    維克多一口氣吊起來又沉下去，終于在緩慢的問答中放下了心。莫爾暗暗遞給了他一個眼神。

    衛(wèi)希禮似乎終于失去了探究的耐心，他看了看自己的腕表，說道：“我再給你們一天時間——”

    “先生，一天不夠，我們需要一個星期……”

    “兩天?！毙l(wèi)希禮打斷道，“兩天內(nèi)你們還不能讓那恐怖分子醒來，你們就準備和他一樣吧——怎么說來著？牢獄之災？”

    衛(wèi)希禮笑了笑，拍了拍維克多的肩膀帶領一群人離開了。維克多看著他手里的那個儲存盤，心中有些急切，他生怕維克多立刻找地方打開儲存盤。但無論怎么說，現(xiàn)在的情況都比讓他們當場發(fā)現(xiàn)編號十九不在要好得多了。

    衛(wèi)希禮離開第三道安全門之前，隨手向后點了兩個人說：“你們兩個留下，我要看到每天的進展。”

    兩個被指到的事務官正要上前，卻有另外兩人站了出來，將他們推到了身后。

    衛(wèi)希禮看了兩眼賈科和解篌，發(fā)現(xiàn)自己實在對自己的一眾事務官沒有什么印象，于是放棄記住他們臉的想法，說道：“每天晚上九點，記住?！?/br>
    賈科和解篌動作一致地點了點頭。

    衛(wèi)希禮仿佛對自己的安排非常滿意，他隨即離開了研究所。

    賈科和解篌目送他們離開之后，突然轉(zhuǎn)身一把抓住了維克多和莫爾。

    莫爾怒吼道：“你們想干什么！他給了我們兩天時間！你們……編號十九？”莫爾震驚地看著賈科，這才發(fā)現(xiàn)維克多壓根兒就沒有掙扎，反倒微笑著看自己。

    解篌向他們揮了揮手上的許可證和腕表說：“現(xiàn)在我們有進入社會所需的所有證件，可以逃跑了?！?/br>
    維克多和莫爾這才明白賈科之前畫的綠色線路究竟是怎么回事。

    擁有許可證的他們幾乎可以走通任何一條通道，然而賈科卻不會讓他們的通行記錄在安全門上留下。他要確保他們是“消失”而不是“逃亡”。

    “走下水道?！辟Z科說，“各大排風管、下水道、通風口的開啟與維修都需要許可證，只要不對機械進行維修，通行記錄就會在三天內(nèi)自動清除。出口是苔絲河，任何警犬都無法捕捉到我們的氣味。”

    “可是他只給了我們兩天……”

    “如果有人天天給他發(fā)進展，衛(wèi)希禮不一定愿意親身上門麻煩自己?！辟Z科說。他看了一眼手上某個倒霉蛋的腕表，說道：“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消失’總共需要的時間是70小時，也就是說兩天后中午，他們才會徹底丟失我們的行蹤。從能源機房走，他們會先檢查各大安全門?！?/br>
    “如果衛(wèi)希禮親自來了怎么辦？”莫爾還是不放心。賈科看了他一眼說：“那我們就跟他一起走?！?/br>
    維克多很想問問什么叫“跟他一起走”，但是他根本不想知道那個可怕的選擇。賈科沒有做過多解釋，他將被敲昏的兩個事務官從通風管道里拖出來，連扇了兩個巴掌將他們弄醒了。

    兩個事務官立刻大叫起來，試圖摸索身上的武器。賈科舉起一把槍說：“你在找這個？”

    事務官們哆哆嗦嗦地舉起了雙手。

    “沿著這條路走，你們身上裝有定時炸彈和定位系統(tǒng)，別讓我知道你們在?；ㄕ小！辟Z科冷淡地說，“等你們到達目的地，你們身上的炸彈會自行銷毀，遙控在我這里?！辟Z科揮了揮自己的手里一個小型的遙控器。

    兩個事務官下意識地想要摸索身體，卻只看到賈科露出了一絲冷笑。

    “注射型人體炸彈，不用找了?！?/br>
    莫爾和維克都多盯住了解篌手里的一支注射器。他們突然感到放賈科和解篌離開這個實驗室也許不是什么明智的選擇。

    賈科敏銳地捕捉到了他們的情緒，然而他沒有試圖做任何挽回性的舉動。對他來說，離開這里是再方便不過的事，維克多和莫爾可以選擇站在政府與軍隊的那一邊，這對他毫無影響。區(qū)別只在于他離開的時候是否要多帶兩個人。

    他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太多歧視性和偏見的目光，對任何人的行為和看法不會產(chǎn)生任何動搖。

    ——再說，也沒人能影響得了他。

    兩個事務官沿著賈科為他們制定的線路立刻鉆進了一個防空洞，賈科看著自己從他們身上“借來”的腕表，說道：“帶上東西，現(xiàn)在就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