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如玉推了針線笸,揉了揉發(fā)酸的腰道:“那就洗吧!” 側(cè)室之中熱氣蒸騰,如玉連屈身都費勁兒,索性站著要張君替自己擦拭。她懷孕之后四肢依然纖細,肚子也并不算大,鼓的很高。張君拿溫熱的帕子自她腹部拭過,一種十分怪異的心悸,婦人們天生的本領(lǐng),腹中會懷著一個胎兒。 他莫名有些熱淚盈眶,同羅氏女子體質(zhì)殊異,極難懷得身孕,她生了這一胎,也不知還要多久才能重新懷上一胎。 洗完澡就該睡覺了,張君賴著不肯走,窮極心思要討如玉歡喜,好死不死又問道:“若是生了女兒,你準備給她起個什么名兒?” 以張君的心思度之,如玉生的貌美,貌美的婦人生個女兒肯定也長的美,他心愛個小囡囡那樣的小女兒,但因為周昭的關(guān)系,這一年多幾乎沒有正面看過那孩子一眼,自己也很想有一個,才會有此一問。 “誰說我要生女兒,鴛鴦淖的薩滿夏天時幫我摸過腹,是個兒子,而且還是個特調(diào)皮的兒子?!比缬窈藓拚f道。 張君不期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連忙轉(zhuǎn)著圈子圓話:“兒子女兒我都喜歡,若是小女兒,嬌嬌可人,我一定拿她當公主寵著。若是兒子,就得嚴厲一點兒,但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歡?!?/br> 說白了他還是想要個女兒。 如玉憶及前些日子與趙蕩在一起時,趙蕩也曾說過這樣的話,忽而省悟過來,張君雖表面上唯唯喏喏,心里壓根兒沒承認她腹中的孩子,與趙蕩一樣,覺得養(yǎng)別人的孩子,女兒長大了終要嫁人,比兒子更省心些。 她轉(zhuǎn)著圈子問道:“既大哥回來了,那一府的爵位,是否仍將由他來承,我那世子夫人的身份,是否也要還給大嫂?” 張君不知如玉是在誘自己,見她小手撫了過來,隔衣在自己胸前攛著,以為她終于也原諒了自己,肯接納自己了,被撩的心神蕩漾,老老實實回答道:“以府來說,這不過小事爾,大哥回來,世子之位理當還給大哥。但皇上始終介意他投于異國而又帶異兵,遲遲不肯同意此事,所以約莫仍還得由我來承爵?!?/br> 如玉鼻哼著輕笑,偎于他身側(cè),綿乎乎一只小手,一年多的時間她身體不濟,弄起這種事兒來熟的不能再熟,香唇偎于他耳畔,低聲道:“既是這樣,我若生得兒子,可是要承爵的。若是姓趙的兒子承了你張家的爵,成是不成?” 她邊說著,邊解了他的衣服。 張君從善而流脫著衣服,心中也覺得自己不該對一個七八月身孕的婦人做禽獸之事,但滿身的血都涌到了小腦袋上,臉紅脖子粗,叫她撩的欲上不能上,欲下不能下,正是關(guān)鍵的時候,話亦老實的不能再老實:“我自然是認的。可是府里還有別人,回了京,你萬不能說這孩子是趙蕩的,一定要一口咬定是我的。那怕再過三年才生出來,我也當他是個哪吒,是我自己種進去的,好不好?” 如玉不再說話,翻身吻上他的唇,挑他舌尖出來一點點的細吃著,一聲聲顫哼,挑的張君混身如被雷轟過,血都聚到一處,偏又迸不出來,腦中一片混沌,最后只叫如玉脫剩條褲子,喘著粗氣道:“如玉,萬不能再說走的話,也永遠不許離開我,是個兒子,我一定拿他當親兒子,至于趙蕩,終有一日,我得將他剁了喂狗……” 只剩默默的淺息,如玉松手轉(zhuǎn)過身,背朝里側(cè)躺得許久,輕聲道:“欽澤,我餓了!” 張君叫她晃的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又不敢惹她,恨不能供奉西王母一樣的虔誠,聽她提出要求來,連忙問道:“你想吃什么,我替你辦去!” 如玉轉(zhuǎn)過身來,兩手拳在胸口,低聲道:“在鴛鴦淖的時候,但逢半夜我餓了,趙蕩總要起來替我烤些鹿rou來吃。你到廚房尋些鹿rou來,在院里架生了火,切成細細的條子,灑些調(diào)料,烤成串兒我來吃!” 張君一聽趙蕩都干過,自己肯定要比他烤的好,即刻翻身起來,連連道:“這些事兒誰也沒我做的好,你且等著,我替你烤去。” 他還想穿衣服,摸來摸去只找到件中單,橫豎片刻又凍不死人,火急火燎出了屋子,一個人又是洗rou切rou,又是在窗下架火,三更半夜的,兩邊廂房里睡的仆婢們皆以為這督軍大人是發(fā)了瘋或者夢游了,生火架鐵網(wǎng),不一會兒鹿rou在火上烤的滋滋作響,散發(fā)著陣陣rou香。 張君烤好了rou,持著簽子進了門,一推內(nèi)室門自里面回的死緊,輕聲喚道:“如玉!rou熟啦,快起來吃!” 如玉自懷孕之后困多,此時都打起了輕憨,叫張君吵醒,嗯了一聲道:“那就放著,我明早起來再吃!” 張君不過穿了件單衣,三更半夜刺骨的冷,那怕身體再好也扛不住,低聲道:“那你放我進去,我睡一覺起來再替你烤好不好?” 這回,如玉連聲兒都不應(yīng)了。 張君推不開門又去推窗,她連窗子都從里頭回的死緊。 作者有話要說: 張君以為是道選擇題,表個決心就好,誰知道tm是腦筋急轉(zhuǎn)彎! 第108章 初一 站在廊下叫冷風吹了許久, 張君這才醒悟過來,什么姓趙的兒子承姓張的爵, 她怕他心里不肯認孩子變著法兒試探, 偏他一試著著了道兒, 她恰就是要脫光他的衣服好趕他出門的。 張君輕輕敲門,低聲下氣哀求道:“如玉, 我冷!凍死了我,咱兒可就沒爹了, 求你放我進門好不好?” “你不認我兒,便不是我兒的爹,凍死又與我何干?”她這回算是明白了,張君陰奉陽偽, 自己都不肯信孩子是他的,回到京城,別人又豈能認。她有鋪子有家業(yè), 還有個安康可頂立門戶,如今還用張君, 也不過是看在他是孩子爹的份兒上, 既他連孩子都不肯認, 凍死與她何干。 她一人睡慣了,也不管張君在外只著單衣, 暗道凍死才好,終究是沒有心軟,香香沉沉一覺睡到大天亮, 直到外面麻雀啾啾叫枝頭,才欠著腰起了床,叫道:“丫丫!丫丫!” 丫丫實則早就進來了,一進主屋,便見臥房門前,張君只著白色中單,裹了嚴嚴實實的被子在一張大圓弧的圈椅上斜支了腦袋悶著。他醒的早,見丫丫進來,伸手噓得一噓,將丫丫揮出去,抱扔了那床被子,穿著中衣仍還假寐著。 如玉推開窗子看外面麻雀在檐下跳著,大好的陽光,瓦檐下的冰柱一點點往下融著,天高而藍,心情大好。再低頭看檐廊下一只火盆,熄了的炭上還架著幾串烤rou,才想起昨夜自己將張君支到外頭,也不只他三更半夜往那兒睡去了。 一推開門,張君連忙閉上眼睛,裝出個睡的正沉的樣子來。 如玉見他未醒,熱騰騰被窩里才出來的手往他面頰上輕輕挨蹭,冷的冰一樣。偏他還睡的香沉,一動不動,如玉也不理他,繞過椅子轉(zhuǎn)身出了門,喚丫丫打熱水來替自己洗臉,一主一仆忙忙碌碌,繞著張君進進出出,將個張君徹底冷晾在臥房門上。 張君裝了半天也不見如玉再來憐自己,心急著要趕往云內(nèi)州視察云內(nèi)大營,自己洗了把臉,越發(fā)連早飯也不肯吃,穿了官服便走。 丫丫遠瞧著張君出了內(nèi)院,進來說道:“少奶奶,奴婢早起便見少爺在臥房門前睡著,他可是自打烤完rou,就睡在外頭?” 如玉喝著羊rou清湯,吃著熱乎乎的rou卷子,一笑道:“隔壁也有床,他自己要往門前睡,誰能管得?” 她吃飽了起身,拍了拍丫丫的手道:“走,趁著天氣好,咱們出去逛回兒去!” * 自云內(nèi)大營視察完出來,張君一人策馬在雪源上跑了幾十里路程,深入位于金國邊防線的腹境之中,自入冬就沒有融過的雪遮蓋了天地白茫茫一片,叫陽光照的刺眼,野草深埋雪下,馬蹄翻飛著雪沫,在陽光下騰起而又湮滅。 就在鴛鴦淖的那一大片冰封的海子面上,于耀眼的陽光下站著一人,麛麑裘衣披肩,馬放一側(cè),于透明的冰面上靜立著。 張君外罩一襲青狐裘,下馬將馬拍到一邊,上前叫道:“大哥!” 張震應(yīng)聲回頭。很意外的他并沒有戴那烏青色的面具,眉飛兩鬢,鼻梁懸挺,唇上勾著略帶放肆與野性的笑,目光中滿是張揚與不屑,五官之俊美,遠在張誠與張君之上。唯脖頸間那道原本要割開咽喉的刀傷,是人力所給的遺憾。 這帶著些痞氣與無所畏懼的笑容,與天性冷漠刻板的張君又完全殊亦。兩兄弟站在一處,肩比同高,于懸似明鏡般的冰面上,張震率先伸出手,扭過張君的手將他拉入懷中,大手在他后背上深深拍得幾拍,又推開上下打量一番,笑問道:“趙如玉可生了否?” 張君提醒道:“你要叫弟妹!” “弟妹可生了否?”張震隨即改口。 遼帝那行宮自打上一回張君帶兵剿過一回之后,如今成了空巢。這鴛鴦淖方圓幾十里了無人煙。張君跟著張震的腳步一步步往前走著,應(yīng)道:“快了,約莫會在年前?!?/br> “所以,這才是你執(zhí)意要往云內(nèi)奉圣二州做督軍的原因,不過是為了陪她待產(chǎn)?”張震回頭問道。 張君實言道:“是!” 張震回頭繼續(xù)走著:“欽澤,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你是我們永國府在京中唯一的文臣,而趙宣又非常信任于你,我與花剌還在聯(lián)手滅西夏,你此時出京三月,極為不妥。” 張君默默回道:“我不管你們誰坐江山,誰掌天下,如玉是我的妻子,我不過是個丈夫,妻子待產(chǎn),不能因為你們所謂的大業(yè),就不顧她的安危?!?/br> 歸元帝曾說他至純至性,雖說到死的時候,歸元帝到底叫張君耍了一道,但實則那時候歸元帝自己無論那個兒子都看不上,太子溫吞了半輩子,臨了放花剌兵入歷,而趙蕩一生耍陰謀,最后害死了自己的爹,兒子們分崩離析起來,永國府的四兄弟才能趁虛而入。 目前的局面,皆是由張君一手造就。他沒有問鼎九五的野心,也沒有執(zhí)掌乾坤的妄想,所奮斗的初衷以及目的,皆是為了趙如玉,為了一個小家而已。他是匹千里良駒,可唯有趙如玉是能勒住他的韁繩。 張震輕嘆一氣道:“耶律夷估計是活不了了!” 張君止步,問道:“為何?” 張震道:“他在征高昌的時候跌下馬,受馬踩踏,聽聞送回葉迷離的時候已經(jīng)昏迷了。而趙蕩已經(jīng)到了西遼,這于趙蕩來說,仿如天賜的良機,他與金國交好,也許因此,會讓西遼和金交成強大的結(jié)盟,此時聯(lián)起手來,我的苦功就要白費了。” 他忽而回頭,四野以雪線起而又以雪線終。渭河縣土生土長的小村丫頭陳二妮,因緣際會進入了耶律夷的后宮,膝下又還養(yǎng)著個兒子,以趙蕩的謀略,他也許將通過那陳二妮而掌控整個西遼。 “孩子,是你的,還是趙蕩的?”張震話才出口,便見二弟張君一臉脹紅,一拳就揍了過來。他半邊臉受了暴拳一擊,一個趔趄幾乎摔倒在冰面上。 “你瘋了?”張震啐出一口血來,下意識一拳就揍了過去。 張君打架之陰狠天下無敵,對于趙蕩的氣全出在大哥身上,迎手抓上張震的拳頭一個過肩摔,自己也滑倒在冰面上,掃了他一臉的雪沫子,伸拳頂?shù)綇堈鸨橇汗巧?,咬牙道:“自然是我的,你身為大哥說這種話,是想要叫人笑話你,還是笑話我家如玉?!?/br> 如玉出府九個月,恰眼看臨盆,這時候連他這個大哥都問起這種話來的話,回到京城,又如何能堵悠悠之口。 同為兄弟,張震一直知道自己這個二弟有些軸性惹不得,啐出一口血爬了起來,撲著裘衣上的雪沫子往前走了幾步,冷靜下來,回頭拉過張君拍了拍道:“放心,到了京城,大哥替如玉正名。” * 至晚,如玉以為張君不回來了,也叫幾個老仆們掛了炮在檐下辟哩啪啦的放著,自己坐在窗子里聽聲兒,熱熱鬧鬧,小年眼看過去,三月份種的種兒,這孩子在肚子里皮實的不能再皮實,就是不肯出來。 種了種兒的那一天,她這輩子再忘不了,三月初三,到今天整整九個月零二十天,若再不出來,就要往十個月上去了。如玉撫著肚子,聽到外面遠遠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鞭炮聲,顧及左右除了個小丫丫便沒有親人,孤單棲惶,越發(fā)盼著孩子出來能混鬧在自己眼前,好解解眼前的苦悶。 “二少爺!”丫丫一聲未落,張君已經(jīng)邁著疾步進了屋子。 他手中還提著個包袱,見了如玉便是訕媚的笑:“來來,你來瞧瞧我替咱們孩子買什么了?” 張君今日一見張震,聽聞連他都起了疑心,才省悟過來,若連自己都疑神疑鬼,怎能封悠悠之口。所以他身體力行要自己先作表率,恨不能對著全天下的人大聲說如玉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解開包袱拳頭頂了一頂黃絨燦燦的虎頭帽出來,頂?shù)饺缬衩媲皢柕溃骸扒浦绾危筒慌?,這是我替咱兒子買的。” 如玉接過那虎頭帽子拿拳頭試了試,欠身戴到張君頭上,連他的頭都有匡上,可見帽子有多大。如玉白了張君一眼道:“你覺得剛生的孩子能戴這個?” 張君連忙又翻出一雙虎頭鞋來,拿自己兩只拳頭在里頭頂了頂,巴掌大的小鞋子,丫丫欠身瞧了一眼,笑道:“這鞋子奴婢穿著只怕將將合適?!?/br> 再小,也得十幾歲才能穿。 張君霜打了一般蔫兒著,看如玉解開自己所作的小衣服小帽子,一樣樣兒皆是純純的白棉布,不知洗過多少回,軟而清香,巴掌大而已。 她和丫丫兩個還要做針線,他杵在屋子里又不合適,出去又怕如玉萬一關(guān)了房門,又不肯要自己一床睡,想裝個可憐都尋不到好時機,眼看入夜已深,暗自竊喜自己的臉皮夠厚,終于還是賴到了睡覺的時候,準備好了這一回便是打死也不肯出門,必得要上床將她的心哄軟回來。便聽如玉笑著說:“大冷天兒的,我竟想吃些拌著酥酪的哈蜜瓜,一經(jīng)想起便饞的不行。眼看生了孩子要坐月子,那東西怕是吃不得了?!?/br> 張君下意識阻止:“大冷天兒的,那東西吃了豈不要鬧肚子,等天熱了再吃?!?/br> 如玉推了針線道:“沈統(tǒng)兵的府宅離此不遠,他那府里有哈蜜瓜,丫丫跑趟腿,替我要一個來,咱們拌了酥酪蜂蜜來吃。” 丫丫推了針線就要下床,張君連忙起身道:“我去,我去!” 不用說,等他抱著兩只哈蜜瓜再回來,內(nèi)室門窗關(guān)的俱嚴實,如玉連燈都吹了。 這一回張君老老實實搬了把圈椅坐到臥房門前,替如玉守起夜來。 * 臘月三十過大年,無論窮的富的,云內(nèi)奉圣二州的老百姓人人臉上都是喜氣洋洋。云內(nèi)大營中更是歡騰一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唯獨大年三十這一天,rou放開了憑量吃,酒放開了憑量喝,軍中再無大小,捉住了都得灌上一杯。 沈歸海量,帶著一眾廂指揮使輪番給張君敬酒。張君不善飲酒,又手極快,一杯又一杯的悄悄灑著。軍營之中處處酒rou飄香,三劃五吆,鬧聲喧天。 忽而天邊一陣轟鐘之吼,由遠及近,聲音漸昂。有那醉酒了的兵士爬上高桿,遙見一燈上下明滅,自遠方疾馳而來,噤了眾聲才能聽得:“清海大捷!清海大捷!西夏戰(zhàn)敗,國主破城而逃啦!” 來人聲如雷鐘,震破滿天的炮竹之響,往營中突來。 不過片刻之間,如風雷電掣,來使直突中軍大帳,在帳前下馬,高聲呼道:“清海大捷,西夏戰(zhàn)敗,國主破城而光,統(tǒng)兵大人,督軍大人,咱們贏啦!” 酒氣微熏的將士們皆聚在中軍帳前,片刻,帳簾輕挑,統(tǒng)兵與督軍并肩而出。中年持重的沈歸,溫默,內(nèi)斂,唯到戰(zhàn)場上,是頭盯住獵物就絕不會松口的餓狼。年青的統(tǒng)兵,清秀,文雅,卻也不失凌厲之氣。 張君擎著酒盅,在帳前舉杯:“清海大捷,不是一將,一兵之功,汝等鎮(zhèn)守云內(nèi),攝北而阻金,西北大營才能心無旁鶩,趁勢而進,一舉奪回我大歷舊失地。我本文臣,在此督軍,并不為朝廷和太尉大人不信任汝等,而恰恰是因為,朝廷和太尉大人皆有信心,以汝等為兵,必能還我舊山河,壯我昔軍威,收復(fù)失地,將金人打回長白山去!” 他執(zhí)杯而飲,高喝道:“張某以此薄酒,敬諸將士!” 帳前人頭攛動,飲而高歌。張君扔了杯子,自人群中竄出來,到馬棚解了馬上鞍,便見沈歸在馬棚外站著,他道:“你要回去?” 張君策馬就走:“如玉眼看要生,我得回去守著。” * 也不知是炮竹吵的心煩,還是她晚上吃了太多的涼物而煩,總之,大年夜如玉睡的早,卻并不踏實。 張君找來兩個穩(wěn)婆就在東廂等著,小丫丫就睡在地上。如玉翻身困難,悶了眼睛死忍著,隔個三五息便要睜開眼睛問一回:“丫丫,天可亮了?” 丫丫揉著眼睛道:“少奶奶,此時還沒入更了?!?/br> 如玉心煩氣躁,一腳蹬了被子道:“熱,真是熱,你出去將那地龍眼兒全悶嚴實,熄了它去?!?/br> 丫丫不敢造次,勸道:“少奶奶,你再忍得一忍,這屋子并不熱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