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管家是兩個兒媳婦的事情,但總算他是公公不好當(dāng)面斥兒媳婦,捉住了兒子里面最弱的一個,要沖他發(fā)威發(fā)脾氣。 如玉上前一步道:“父親。去年一年各處發(fā)大水,京里雨水也多,不止慎德堂,各處院子皆有霉朽,我們皆重新填埋過石灰防潮,至于慎德堂的舊人們,媳婦們原樣也給您送了進去,若說有耗子,我們夜里也未睡過,確實不知,既您說有,我下午帶人放藥拿耗子去?!?/br> 自己想新娶,還要怪怨兒媳婦們管家不力,如玉自然不肯背這個鍋。 張登總算不敢沖著如玉發(fā)火,指了指自己身側(cè)那把凳子,示意張君也坐,清了清嗓音說道:“前兩年,我也是看你們兄弟皆長大了,能夠自己飛了,于是從此推掉萬事,打算只做個愚癡家翁。可誰知這一放手,就折了你大哥。這也是我的錯,你們還小,還未到能獨擋一面撐起家業(yè)的時候,我年近半百一把老骨頭,又還不得不替咱們永國府cao持起來。 邊關(guān)多少將士,沈歸終究是個降將,頂不得大事。這一回總算扼止了金兵南下,咱們大歷才有喘息之機。 可是我辛辛苦苦歸來,進了屋子蝙蝠滿墻竄,老鼠滿地跑……” 一目掃過去,三個齊眉俊眼楊柳條兒般的兒子,張君與他一般大馬金刀的坐著,抬頭望天。張仕脖子左扭,轉(zhuǎn)身不知望著何處發(fā)呆。唯他幼時最疼愛過的老三張誠,如今就躲在如玉和蔡香晚身側(cè),正悄言著什么,如玉側(cè)耳聽著,唇角淺淺浮著一絲笑意,忽而回頭掃他一眼,當(dāng)然,也許是在看張君。 張登對于如玉的目光,對于她整個人,皆還停留在云臺那一舞的驚鴻絕艷之上。他喉節(jié)一陣緊,忽而就長篇大論不下去了。 * “你們聽他亂說。我姨娘在慎德堂住了將近半個月,也未見過什么老鼠蝙蝠?!睆堈\笑道:“不過既父親說有老鼠蝙蝠,老鼠蝙蝠就過了明路了,等新繼母入府,我得多捉幾只放進去,給父親好好賀賀洞房夜?!?/br> 蔡香晚幾乎要笑出聲來,如玉死忍著笑,輕輕往邊上躲了一步,但張誠隨即又往前湊了一步。他們四人一排溜的站著,聽老父親訓(xùn)話,仍還笑笑嘻嘻和樂無比,再看堂上坐的三位,張君兩只眼睛死盯著張誠,恨不能目光變成把劍在他身上戳幾個窟隆。 周昭向來面無表情,神情淡漠,無論張登說什么,也只是木木呆呆的聽著。 “我已提了親,三月十八的婚期,你們的新母親眼看入府。如玉帶著香晚少不得要將此事cao辦起來,務(wù)必要叫新母一入府便能感受到咱們一府人的和氣歡喜來,好不好?”張登的長篇大論總算完了。 周昭問道:“但不知父親要娶那家的婦人?媳婦們也好早有個準備?!?/br> 張登道:“南寧府,姜璃珠姑娘,也是你們母親的外甥女,唉,我也是太過思念你們母親,娶她回來,遙對情思罷了?!?/br> 張君閉眼半天,睜開眼睛說道:“父親,那姜璃珠才不過十八歲!兒子還大她四歲,您娶她來,難道想要叫兒子跪她認作母親?” 張登聽二兒子這話不善,隨即相頂?shù)溃骸叭舨皇悄惝?dāng)初抱著將她扔出府,壞了她的名聲,以致她到如今嫁不出去,我又怎會娶她?” 張君掌拍桌子:“不行,你不能娶?!?/br> * 張誠在如玉耳側(cè)悄言:“二哥惱羞成怒了,你猜他敢不敢打他爹。” 如玉忍不住白了張誠一言:“那也是你爹,怎的成別人的爹了?” 實則張登自來最疼最愛的就是這個三兒子,但如今三個兒子里最煩爹厭爹的也是老三張誠,可見孩子于父母的愛,并不是你給予多少他就能回報你多少的。 * 張登也狠拍桌子:“你是我兒子,難道我娶房妻子回來也要經(jīng)你同意?” 張君一腳踹了圈椅,手拍到了張登的手邊,問道:“你還知道你是我爹?三個兒子還在這里看著,你有種就將她娶進門來,我仍還敢給你抱扔出去!” 少年英氣的兒子,如今是皇帝最為信任的學(xué)士承旨,御前禁軍侍衛(wèi)長,要說這次張登能夠請旨出征,少一半在于朝無大將,多一半還在于張君于御前幾番為父請命。 張登不敢再硬碰硬,退一步服了軟:“你們一個二個都長大了,也都成了家,如今唯剩老父一個,殘屏孤宿,老鼠打墻蝙蝠橫梁,我不過是想娶房婦人回來照應(yīng)照應(yīng)晚景,為何在你們眼里就這樣難?” 周昭這時候發(fā)話了。她清了清嗓音道:“父親,并不是我們要為難你。也不是我們阻著不愿叫你娶親,婦即死,斷無夫不再娶從此守節(jié)的道理。 您當(dāng)然可以再娶,只是囡囡她爹喪去一年,世子之位按制就該移到欽澤身上,在新夫人入府之前,您是否應(yīng)該先將此事辦了?” 張登終究逼不過兒子,緩緩坐了道:“既老大家的提出來了,就按她的意思,明日我入宮請旨,先將此事辦了再說?!?/br> 蔡香晚湊到如玉耳邊,輕笑道:“大嫂的明理大度,咱們再學(xué)不來的。我以為承爵一事,她會有些計較,誰知她竟如此主動提了出來,有個世子夫人的身份,那姜璃珠就算入了府,你也不必怕她。可惜我就慘了……” 如玉心說:恰是因為她這大方又端正的姿態(tài),又叫人挑不出錯來,又能嘔的我心里難受。 “你們可知道母親那染頭發(fā)的膏子是怎么調(diào)配的?”張誠忽而又問。 如玉和蔡香晚齊齊回頭問道:“你問這做什么?” “鴛鴦被里成雙臥,一樹梨花壓海棠。我怕父親這頭華發(fā)要嚇壞了新娘子,打算也替他熬些出來……”張誠話還未說完,張君忽而拍桌起身,拉著如玉就走。 小囡囡連連往外追著,叫門檻套倒,撲在門上哇一聲大哭。 出了院子,如玉摔了他的腕子問道:“好端端的你發(fā)什么瘋?” 張君更氣,見還有丫頭們走著,直將如玉拉進竹外軒,喝道:“都滾出去!” 秋迎和丫丫幾個腳底抹油便溜,待人都走完了,張君便在院子里氣的亂竄:“不就是爹要討個新婦么?張誠說什么能將你逗的笑成那樣?” 在他面前,她可不是在張誠跟前那樣兒,笑的風(fēng)輕云淡,隨適舒意。張君一直隱忍著不敢發(fā)作,概因如玉剛開始喜歡他的時候,他就是裝著張誠的樣子來討好她。也許如今她已經(jīng)厭他了,否則怎么可能熬著要他做一年多和尚。 他沒有張誠那么多的時間呆在府中,必須要隨侍皇帝身側(cè),不敢浪費歸元帝的信任,要保住沈歸那個三邊統(tǒng)兵的位置,要讓張登能在同時還保有兵權(quán)。兩大權(quán)王如洪流,他小心撐著一條獨木舟,要憑借他們的浪勢將自己送的更高,保著這一府人的安全。 也許歸元帝隨時會死,也許他能挺過去,痔瘡而已,并不是什么大癥候,但無論趙蕩還是趙宣,都在等那個時間點,等皇帝之死,他當(dāng)然也是。 夫妻做了兩三年,也許愛情漸漸消融,如玉終于知道他的真面目,了解他所有的缺點。而張誠就在隔戶而居,他每每不在的時候,誰知道那廝用什么俏皮話兒逗的他的小如玉花枝亂顫了。 如玉甩開張君的手,轉(zhuǎn)身便要出門。張君亦起了左性,見她欲走,一把攬腰將她扛起,抱回房就扔到了床上。他伸手要探她的褲子,如玉一手攥緊了兩腳蹬著,死活不肯叫他挨手,兩人于床上無聲的搏著,最終還是張君得了呈。 他湊在如玉耳側(cè),輕嗅著她叫淚沾濕的發(fā)鬢,氤氳一陣桂花香氣,略帶惱怒的面頰柔柔嫩嫩,親了多少回他都親不夠。 “我就想問一問,問一問我的小寶貝,問它那一天能原諒我,接納我,重新愛我這個沒娘的孩子?!睆埦谌缬穸鷤?cè)輕聲細語,騰空一只手將她軟綿綿的小手拉了過來:“你也摸摸我,你瞧它可憐不可憐,若你再不吐些水兒哺它,它可就要渴死了!” 如玉叫他這樣一哄,那顆心又軟了??芍苷讶赃€橫在她心里,揮之不去。她轉(zhuǎn)過身輕蹭著他的鼻尖,低聲道:“老三和老四如今都乖著了,也知道在外幫不得你們的忙,用功讀書,不往外亂跑也不惹事,尤其老三,是與趙蕩實心實意斷了關(guān)系。他舅舅鄧鴿如今在開封大營做統(tǒng)兵,多少次來家,他要見,也得叫上我們陪著。 大家都是兄弟,他既誠心悔改,你還整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小心再把他逼到趙蕩那里去?!?/br> 張君臉色漸漸浮起潮紅,舐唇親著如玉的臉,逗著她小小一點耳垂,待她送了舌頭過來,便細細的輕咬著,握過她一只綿綿的小手。 忽而,他疾聲喚道:“如玉!如玉!” 如玉連忙應(yīng)著:“娘在了,娘疼你,娘果真疼你愛你!快些兒,求求你了!” …… 過得許久,張君轉(zhuǎn)身過來,細細吻著如玉,問道:“你果真不想?” 如玉輕輕搖頭,又受不住張君那滿懷希望的目光,偽心說道:“想!” 她側(cè)伏在他胸膛上,湊在他耳邊,下了許久的決心,輕聲問道:“能不能,讓我尋個機兒,將大哥的事情告訴大嫂?” 張君斷然搖頭:“大哥之死,是趙鈺手下將士們下的手,此事兒老四是知道的,他回來之后,告訴了蔡香晚,這事兒大約你也知道?!?/br> 如玉應(yīng)道:“她跟我提過,我還曾勒令她,嚴防她要說出去?!?/br> 張君道:“她將此事告訴了她母親,當(dāng)然,她會勒令她母親不要告訴任何人,可她母親將此事告訴了他父親,東宮詹事府詹事蔡強。接著,蔡強便將此事告訴了太子趙宣,趙宣好在明理,一力瞞了下來,否則只怕如今這件事會在京城傳的沸沸洋洋?!?/br> 一口傳一口,天底下也沒有能守得住的秘密。 “要知道。皇上之所以還肯用我,就是因為賭定我們一府都不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而我在皇上面前,也一向認定大哥是叫金人殺的,要表現(xiàn)出對金人的切齒仇恨,他才會信任我。 否則,大哥死于趙鈺之手的話一旦流傳開來,皇上便會知道我們一府都對他懷著仇恨,父親好容易從新獲得的兵權(quán),我如今翰林承旨的位置不但得丟,只怕咱們這一府連命都不能保,皇上在新皇登基之前,肯定會除掉我們一府。你可明白這事情的嚴重性?”張君再次反問。 如玉忽而覺得有些不對,轉(zhuǎn)身問張君:“這些事兒,你都打那兒知道的,還知道的這樣清楚?” 張君側(cè)轉(zhuǎn)過身來,指腹輕撫著如玉的面頰,她好奇的時候,眸子明亮亮,天真而又俏皮,兩只眼睛里只有他。他胸膛溢著莫大的滿足,又懷著無比的遺憾, 那一回在西市后的小巷,若不是行刺的人是安敞,也許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成了一抹孤魂,而他最終都無法求得她的原諒。他不敢想若她死了,他會怎樣,那發(fā)生不過片刻的事情,成了他永遠的噩夢,每每這樣凝視她的臉龐,心爛了千遍萬遍,悔了千遍萬遍,悔不該披上她的披風(fēng)去墨香齋。 那跟謀殺趙鈺那一回不一樣,那一回,趙鈺軍中有沈歸自己的部下,而且如玉也一再言明自己有把握,是有準備的預(yù)謀之戰(zhàn),她以她的能力,最終引領(lǐng)著他和沈歸殺了那五百人。天可憐見,那五百冤魂,是他和沈歸此生無法償還的生死債。 因為他,她差一點就死了,可他到如今仍還無能為力,他焦灼無比,想求得她的原諒,她明明笑的仍還那樣溫順,可他知道,她不愛他了。 “從查趙鈺之死開始,禁軍侍衛(wèi)便歸到了我名下,如今由我統(tǒng)領(lǐng)。整個京城,下到平民百姓上到王公貴族,我想知道什么,他們都能替我打問了來,巨細無遺。” 如玉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側(cè)眸掃著院外,揶揄張君:“那你可跟咱們院里的王婆有得一比?!?/br> 要說那王婆,如玉自打小巷一回險些被殺之后,就一直尋機想把她給趕走,卻叫張君阻了。趙蕩肯定要在這府中設(shè)個jian細,走了王婆,他自然還會想辦法收賣別的下人,或者再弄過一個自己人來,比起再防著新人,時不時給那王婆漏點兒底,好叫趙蕩安心,也是目前唯一可適的辦法。 他起來換身衣服,還要即刻入宮。如玉叫他剝了個光,青天白日的,比她還小幾歲的新婆婆眼看入門,她還得親自往慎德堂cao持,也拉了衣服過來,搖著自己發(fā)酸的手問道:“可過了癮不曾?” 張君正在系緋色官服上的腰帶,聽了這話忽而彎腰,低眉看著她只是笑,笑到如玉臉上微微泛紅了,才道:“若是豆腐好吃,為何rou的價錢比它更貴?你不給我rou吃,我也只能吃點豆腐解饑,若說過癮……” 他賣個關(guān)子,系好腰帶轉(zhuǎn)身走了。 秋迎與丫丫兩個就在池塘畔那假山處站著,見剛才還鐵青著臉發(fā)火大叫的二少爺腳步生風(fēng),袍簾微拂,眼見得一身筋骨舒暢的過了夕回廊。 丫丫扔了手中桃枝兒拍著手道:“二少奶奶必是半天又爬不起來,得,我替她送水去?!?/br> 秋迎掐了掐時間,算算并不長,暗道如今這二少爺也銀樣臘槍頭了?這么短的時間竟就能過了癮了? 她道:“阿彌陀佛,但愿他這一回走了,再三個月不回府就好了。否則回回要干點什么事兒,先就一通大吼,我?guī)追铧c叫他嚇?biāo)馈!?/br> * 張君如今是御前承旨,親隨御側(cè)三位翰林學(xué)士中資格最高的一位,到了宮門外便有一群內(nèi)侍和禁軍侍衛(wèi)等著。 他騎著匹實在不算光鮮的馬,大約還是永國府最下等的一匹,唯那襲官袍干干凈凈清清爽爽,下了馬先問廖奇龍:“皇上今天情形如何?” 廖奇龍道:“還在福寧宮寢殿中躺著,太子和瑞王皆在外候旨,皇上不發(fā)話,我們也不敢放他們進去。 文泛之貼身隨侍,方才出門解溺的功夫,說是半天罵瑞王,半天罵太子,總歸,死了的那個最好,恨不能叫寧王死而復(fù)生,明日就將帝位傳給他。” 張君略點了點頭,不過嗤鼻一笑,仍快步往前走著。 要說果真趙鈺就那么好嗎?也不是。要說歸元帝果真恨兩個活著的兒子?也不盡然。 他是皇帝,也是凡夫,病痛襲來,不會因為他是皇帝就能比凡夫們更好過。他只是痔瘡侵體,疼到五心煩亂,要罵罵兩個兒子出出毒罷了。 忽而一片烏云襲來,頭頂一聲驚春之雷炸開,倒叫張君想起那一回在陳家村的山窖里,恰是這樣的春晶,那時候,他的小如玉還只是個小村姑了。 禁軍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走了過來,低聲道:“西遼那邊傳來消息,皇帝耶律巖已死,雖宮廷內(nèi)斗的厲害,可太子耶律夷最終還是憑著皇后的支持,登上了皇位?!?/br> 張君止步在臺階前,那個等待良久的時機,毫無征兆的,跟著這聲春雷而來。他問這統(tǒng)領(lǐng):“花剌與西夏各國,是個什么情況,可曾宣布效忠?” 統(tǒng)領(lǐng)搖頭道:“俱還按兵不動,應(yīng)當(dāng)還在繼續(xù)觀望?!?/br> 張君道:“再探!花剌有什么情況?” 統(tǒng)領(lǐng)道:“花剌國主安達新招了個女婿,其面相極為丑陋可憎,但是帶兵殺敵勇猛無比,因其面被狼啃過,所以人稱其狼啃兒。” 花剌國主安達,安敞一姓的遠房哥哥,膝下兒子們大多不成器。有個囂張跋扈的女兒名叫安九月,據(jù)說生的美貌非常,但也性野難馴,是只草原上的小野馬。 雄才濤略的大哥張震,即便被剝?nèi)ナ兰易拥纳矸菀粺o所有,僅憑一身膽氣,也能替自己拼出一片天地來。只是他既做了花剌國的駙馬,大嫂周昭又該怎么辦? 張登以為此次與金之間的戰(zhàn)爭,是自己帶兵有方才能擊退金兵,殊不知恰是張震帶著花剌兵從另一側(cè)撕開金國的戰(zhàn)線,叫金兵驚走回守,他才有可能有小小勝局。 年青人們皆在成長,老去的將軍漸漸昏昧,一個姜璃珠而已,想入永國府,不過是太子趙宣為了能緊緊抓住永國府,而使的下等計策而已。 張君即羞辱過姜璃珠一次,便從此沒有將她放在眼里,便是太子趙宣,他也未放在眼里,因為趙宣的皇位,最后終究還得他來謀。 他唯一的對手,唯有趙蕩,可他能贏趙蕩,唯有的籌碼便是如玉。不,應(yīng)當(dāng)說,他從來就不是趙蕩的對手,直到憑借如玉,他才有幸能夠爬到與趙蕩相齊平的位置上去,有幸成為他的對手。 進了福寧殿,兩位爺并肩在窗前站著?;始倚值埽c永國府的兄弟們不一樣,于面子上,向來兄友弟恭從沒有過撕破臉的時候。倆人見張君進來,皆迎了過來,待張君見過了大禮,趙蕩先道:“無論父皇是個什么情況,一會兒派個內(nèi)侍出來通知一聲。孤與太子,會一直在此守著?!?/br> 張君點了點頭,一笑道:“必然?!?/br> 他忽而游絲一念,想起當(dāng)初自己每每要見父親,也是要等如錦通報許久。父親對于兒子們的威嚴與震攝,有時候有很多刻意探壓,不過是為了一種掌控欲而已。如今的皇帝,便是如此,不信親人,轉(zhuǎn)而去信任自己認為能掌握的,面貌忠良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