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言菡沒有遲疑,用力地點了點頭。雖然她的確害怕,可是,在這里的每一天,她都希望能為卡吉娜這樣的女孩出一份力,而不是因為這點害怕而徹底逃離。 “那你要呆多久?”寧則然有些不悅。 “原定計劃是呆到八月二十五日,這里女老師很缺,我走了會給學(xué)校帶來很大的困擾?!毖暂战忉尩?。 這還不簡單,寧則然抬手就要打電話:“那我去給他找?guī)讉€女老師來。” 言菡飛快地拉住了他的手,欲言又止。 寧則然只好耐下心來哄道:“有什么話你就說吧,不要憋在心里?!?/br> “則然,”言菡瞪大眼睛看著他,那雙眼睛紅通通水汪汪的,仿佛能把寧則然的心都給看軟了,“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你是要追求我,不是要強迫我?我們之間要重新開始一段嶄新的、平等的關(guān)系?” “當(dāng)然是真的。”寧則然被她看得一陣心醉神迷,脫口而出。 “那……”言菡鼓起勇氣,拉住了他的手晃了晃,軟軟地懇求:“則然,我不要走,做事不能半途而廢,我想留在這里……” 好久沒有聽到小白兔這樣的聲音了,寧則然一陣心醉神迷,整個人都軟了下來。 算了,她喜歡就由她去吧。 這樣堅強的小白兔,讓人意外之余,好像也挺讓人入迷的。 也就只有十多天的日子了,這一個多月都熬過來了,還怕這十多天的日子? “行吧?!睂巹t然慷慨地答應(yīng)了。 言菡很高興,不用對賀文宥食言了。她快活地領(lǐng)著寧則然在學(xué)校里兜了一圈,一一和他介紹著學(xué)校簡陋的設(shè)施,還有她教的這些孩子們,提到了卡吉娜,她忍不住斂了笑容,黯然神傷。 眼看著天色暗了下來,言菡見寧則然還沒有離開的意思,便小聲提醒:“天快黑了,晚上開車不安全?!?/br> 寧則然詫然看著她,挑了挑眉:“怎么,你以為我要走?” 言菡愕然瞪大了眼睛:“不走……你住哪里?。窟@里……太不干凈了……” “這個就不用你cao心了。”寧則然氣得牙癢癢的,真想把言菡按在床上好好地教育一番。久別重逢,就算不能小別勝新婚耳鬢廝磨、香艷旖旎,也不能這樣趕他走吧? 言菡不明所以,一路走了出去,卻看見學(xué)校的cao場上停了一輛大卡車,好幾個人正吆喝著往下搬東西,領(lǐng)頭的正是田皓宇。 “這……這是干什么啊……”言菡瞠目結(jié)舌。 田皓宇笑了:“哎呦我的言小姐,可算是找到你了,寧總要在這里住兩天,我們跑個腿。” 第66章 碧光環(huán)(五) 言菡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替學(xué)校的新客人整理了一間土屋,寧則然跟在她身后,看著她忙忙碌碌的,紆尊降貴地想要搭把手, 結(jié)果沒幫上忙還凈添亂, 被她轟了出來。 土屋雖然簡陋,不過勝在田皓宇想得周到, 帶來的日用品都是從酒店里直接取來的, 再加上言菡的巧手, 布置得很是簡潔大方,勉強能入寧則然的利眼。 言菡還把賀文宥送的碧光環(huán)放在了寧則然的房間里點綴, 兩片rou葉子仿佛長高了一些, 更像俏皮可愛的兔子耳朵了,那綠色新鮮水嫩的, 仿佛能掐出水來,讓人心情舒暢。 寧則然第一次注意到這樣可愛的多rou盆栽,簡直有些愛不釋手, 把它放在言菡的臉龐左右看了看, 一本正經(jīng)地道:“和你很像?!?/br> “哪里像了?”言菡有些莫名,“我難道難道有這么長的耳朵嗎?” 寧則然盯著她的腦袋好一會兒,嘴角勾起, 露出了一絲玄妙的笑容,還沒等言菡再問,他抬手一把把人摟進(jìn)懷里, 摩挲著言菡頭發(fā)低聲道:“你是我的小白兔,就只有我能看到你的長耳朵。” 窗外圓月高掛,屋內(nèi)空氣如蜜般流淌。 那男性的氣息將言菡整個人籠罩了起來,她伏在寧則然的胸口一動不動,任憑屬于這個男人的氣息一點一滴地滲入她的肌膚,融入了她的呼吸。 “小菡,”寧則然在她耳邊低低地叫了一聲,“我可以親你嗎?” 言菡怔了怔,抬起眼來,定定地看著那張熟悉的眉眼。 寧則然的呼吸一窒。 那雙眼睛霧蒙蒙、水汪汪,仿佛蘊藏著千言萬語;那雙讓他朝思暮想的唇瓣微翕,仿佛在做無言的邀請。 他有點不太確定。 不會又是自己自作多情看錯眼了吧? 要不要親下去呢?會不會讓言菡覺得他太過急躁、太重欲望,不夠尊重人呢?但他真的已經(jīng)忍了很久了,從見到言菡的第一眼開始,他就像親她、占有她,在她身上烙上自己的印記…… 腦中正在掙扎,唇上一涼,言菡柔軟的唇瓣輕觸在了他的唇上。 仿佛一絲電流劃過,順著血脈骨骼直擊心臟。 寧則然迅速地捕捉住了那柔軟,緩慢地、輕柔地摩挲吸吮著,仿佛那是失而復(fù)得的稀世珍寶。 那唇齒交纏的味道是如此美好,寧則然猛然扣住了言菡的后頸,不知饜足地加深了這個吻,他霸道地追逐著深處的香舌,梭巡著那久違的領(lǐng)地,仿佛要將言菡整個靈魂都占據(jù)了。 言菡無意識地低吟著,呼吸都被掠奪殆盡,只能被動地隨著寧則然的深吻而沉淪。 猝然之間,身上一松,清新的空氣重新灌入胸腔,寧則然狼狽地松開了對她的桎梏。 言菡怔了一下,頓時明白過來,臉頰緋紅:兩個人相擁的部位,可以清晰地察覺到寧則然身上的某種變化。 她迅速地推開了寧則然,后退了兩步:“很晚了……該該……睡了!” 寧則然深吸了一口氣,他明白不能cao之過急,要不然他的小白兔又該嚇跑了。 “晚安,”他啞聲道,雙眸一霎不霎凝視著言菡,“晚上記得夢到我。” 言菡慌不擇路地跑回了自己的土屋。 躺在床上,她睜大眼睛盯著屋頂,一時之間覺得自己好像在夢里。 寧則然找來了,不是抓她回去,而是想要追求她。 寧則然說,以前的關(guān)系結(jié)束了,現(xiàn)在想開始的,是一段嶄新的關(guān)系。 寧則然想要一輩子都和她在一起。 …… 那個用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說著撩人情話的寧則然,讓人怦然心動。 她該相信寧則然嗎? 她也不知道。 會不會明早醒來,發(fā)現(xiàn)這只是一場夢呢? 言菡一會兒歡喜、一會兒猶豫,各種念頭紛至沓來,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一直到了凌晨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言菡起床,打開門,寧則然已經(jīng)神清氣爽地站在了門口。 “早?!?/br> 不是夢。 寧則然的背后是空曠的天空和低矮的土屋,不是北都林立的高樓,他真的從天而降,到了這貧瘠的異國小鎮(zhèn)。 言菡的眼底有些濕潤,半晌才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早?!?/br> “我已經(jīng)去外面跑了一圈了,”寧則然勾了勾嘴角,“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說不定能幫到這里的女孩?!?/br> 早餐的時候,寧則然和賀文宥一起商談了起來。 這些愚昧的風(fēng)俗在n國的大城市并不常見,那里的人們是世界各地聚集在一起的,經(jīng)過了數(shù)十年的交流融匯,不管骨子里還有什么輕視鄙棄女性的念頭,最起碼明面上還是努力和國際接軌的。 就好比那天和寧則然一起過來的那位中年人,他也是本地土著,是和提米拉斯同一部族不同分支的部落族長,所在的部落比提米拉斯的要大得很多,生活富裕,和大城市的接軌之后很多傳統(tǒng)習(xí)俗已經(jīng)漸漸消失了。 而提米拉斯這種貧瘠的土著聚集地,因為傳統(tǒng)和貧窮,才會固執(zhí)地守著從前的習(xí)俗不肯放棄。 像賀文宥這樣,想從思想上改變他們,是一個方面;而讓他們富有起來,融入到現(xiàn)代人的生活,這是另一個方面。 雙管齊下,可能才會有質(zhì)的飛躍,當(dāng)然,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寧則然雄厚的資本和賀文宥無私的奉獻(xiàn),兩者缺一不可,才能將這個可能化為現(xiàn)實。 言菡不懂經(jīng)濟,也不懂當(dāng)?shù)氐娘L(fēng)俗,寧則然和賀文宥在說什么,她大部分聽不懂。不過,她支著下巴入神地看著寧則然說話的模樣,沉穩(wěn)、自信、矜傲……帶著掌控一切的氣度。 這是一個何等優(yōu)秀的男人,渾身上下都好像天生的發(fā)光體,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 發(fā)光體靠近了,那張臉龐驟然在她面前放大。 言菡嚇了一跳,這才發(fā)現(xiàn)賀文宥已經(jīng)不在了,另外兩個老師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吃完走了,小食堂里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偷看我?”寧則然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神情很是嚴(yán)肅。 言菡的臉騰地紅了,吶吶地道:“才沒有呢,我只是在想……上課的事情……” “真的?”寧則然有些失望,剛才言菡的目光,讓他又有種被深深戀慕的錯覺。 “我要去上課了,你自己忙吧,”言菡羞窘地站了起來,后退了兩步,在門口停了下來,小聲道,“其實……想上課的時候……順便偷偷看了你兩眼……” 話音未落,人已經(jīng)跑不見了。 寧則然緊走幾步,看著那纖細(xì)的身影像兔子一樣在土屋的縫隙中穿過,眨眼消失在了眼前。 他的嘴角緩緩地露出了一絲笑意。 寧則然在提米拉斯一連住了好幾天,他這是百忙之中抽空留在了這里,除了定時享用的早餐、晚餐,中間的很大一部分時間,他都在忙碌地處理一些事務(wù)。 言菡有些不安,好幾次都催促他趕緊離開,以免耽誤了正事,寧則然卻笑著說,什么才是正事不好說,他忙了這么多年感覺都忙偏了,這兩天才是他做的最有意義的正事。 學(xué)生們依然正常地上課了,卡吉娜的消失,伙伴們仿佛都心知肚明,然而言菡卻把卡吉娜的位置保留了下來,現(xiàn)在她可能對這種惡俗無能為力,不過,她想要盡自己所能,為這些孩子們的心里點起一簇火苗,說不定在某一天,這簇火苗能燃成熊熊烈火,將這惡俗化為灰燼。 她盡可能地學(xué)習(xí)土語,和學(xué)生們交流,為他們講述外面的世界,講述外面的女人們是如何生活、工作、戀愛,雖然這世界有那么多的不公平,可只要他們努力不放棄,說不定能在貧瘠的巖縫上開出鮮艷的花來。 過了兩天,言菡和賀文宥一起去探望了卡吉娜。 女孩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神色木然。 割禮之后,寧則然派人從安普頓請來了醫(yī)生,替她做了一系列的消毒處理。這里的土著雖然對處理割禮的損傷有自己的方法,但是割禮后女性的死亡率和感染率還是居高不下,對今后的生活也會造成一系列的損傷。 言菡哭了,那個活潑可愛的女孩,仿佛已經(jīng)死去了,留在這床上的,好像是具軀殼。 “言老師……”卡吉娜也哭了,“謝謝你?!?/br> “卡吉娜,你別難過,”言菡努力地想要安慰這個女孩,她連比帶劃,說了那個名模的故事,“說不定有一天你也能和她一樣,成為世人萬眾矚目的對象,到那個時候,別忘了你現(xiàn)在受過的苦,要和她一樣,為你的姐妹們擺脫這種酷刑出力?!?/br> “真的……可以嗎……”卡吉娜喃喃地道,眼里隱隱有光芒在跳動。 一直沉默在旁邊的賀文宥開了口,他的聲音溫和卻有力:“一定可以的,卡吉娜,你已經(jīng)是很幸運的了,在s國那里,他們的割禮更加殘忍,除了切除,還要進(jìn)行縫合。而你,你的父母已經(jīng)有了開明的跡象,最重要的是,你和你的姐妹們,都開始意識到這是一種錯誤的儀式,只要你們努力,假以時日,割禮說不定能在這片土地上消失?!?/br> 他們來的時候,卡吉娜的父母難過地和他們訴說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卡吉娜的jiejie就是因為進(jìn)行了割禮后受到了感染,沒有得到及時的醫(yī)治去世了,卡吉娜和父母商量好了,她不想進(jìn)行割禮,等成年了她就去安普頓投奔一個遠(yuǎn)親,然而,族人和親朋的反復(fù)勸說,讓卡吉娜的父母動搖了,在這里,沒有接受割禮的女孩是要被看不起的,不能從事很多重要的勞作,也很難嫁得出去。 最后的結(jié)果讓他們沮喪,女兒反抗劇烈,割禮進(jìn)行得很慘烈,幸好在寧則然他們突然的勸阻下,卡吉娜的儀式只是進(jìn)行到了第一層,算是對族人有了個交代,后來也有了西醫(yī)的治療和護(hù)理,恢復(fù)得很快,就是精神狀態(tài)一直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