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進來?!?/br> 門開了,財務李總監(jiān)進來了,這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畢業(yè)于全球排名第二的財經(jīng)大學,碩士學位,業(yè)務相當精湛,是寧則然入主寧氏后的得力心腹。 財報匯報完畢后,李總監(jiān)笑著說:“寧總,不知道你現(xiàn)在方不方便,我有個小學弟想要見見你,他說他很仰慕你,希望能當面得到你的指點?!?/br> 寧則然看了看表:“只有十五分鐘的空閑。” “那好,我讓他過來,”李總監(jiān)連忙站了起來,“其實他家你也應該聽過,唐韻曹家。” 唐韻餐飲連鎖是北都知名的餐飲集團,在北都也勉強算得上是個有頭有臉的,老板曹雄經(jīng)營著唐韻這個高端餐飲品牌和一個平價品牌,不過,寧則然曾聽說過,唐韻里說了算的人并不是曹老板,而是他的老婆魯俏云。 原來曹一杉就是唐韻的少東,怪不得當初一聲不吭就出了國,想必他那個強勢的母親,由不得他和一個底層的女同學相戀。 寧則然在心底冷笑了一聲,居然敢到這里來找他,膽子也是不小。 門開了,曹一杉進來了。 今天他穿了一身職業(yè)西裝,襯衫的紐扣扣到了頂,一臉的精英禁欲范兒。一見到寧則然,他頓了頓腳步,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走到了辦公桌前,沉聲道:“寧總,你好?!?/br> 寧則然靠在椅子上一派閑適,只是朝著前面的椅子抬了抬下巴:“坐?!?/br> 曹一杉坐了下來,不自覺地挺直了后背。 他做了心理建設,然而在這寧則然的地盤和這位傳說中的商業(yè)大鱷單獨相見,還是感受到了一種泰山壓頂般的強大壓力。 兩個人四目相對,兩雙肖似的眼睛中仿佛有火光四濺。 “寧總,你是不是難為小菡了?”曹一杉沉聲道,“是男人就不要嚇唬女孩子,有什么你朝我來。” “我難為她?”寧則然哂然一笑,“她是我的女人,我為什么要難為她?” 曹一杉冷笑了一聲:“寧總就不要睜眼說瞎話了。這兩天小菡看上去很不好,失魂落魄的,人都瘦了一圈,你還說你沒難為她?我實話告訴你,我這次回來就是要重新追求她,但目前為止,她都對我不假辭色,你不用再疑神疑鬼了?!?/br> “你在跟蹤她?”寧則然的手捏緊了,眉頭危險地擰了起來。 “是,”曹一杉神色坦然,“我擔心她,就跟了她兩天。” “曹一杉,我覺得,你的當務之急并不是追求言菡,”寧則然冷冷地道,“而是要想辦法在這個城市立足,我不覺得令堂在五年前逼你放棄了言菡,在五年后就能同意你們倆在一起,你也再想一想,就算你聯(lián)合了唐韻所有的資源,能不能和我對抗?!?/br> 這話仿佛一把寒光突現(xiàn)的匕首,一下子就插入了曹一杉的軟肋。眼中的痛苦之色一掠而過,他沉默了片刻,眼神懇切地看向?qū)巹t然:“寧總,我聽風評,都說你是個殺伐果斷、目光敏銳的商業(yè)奇才,你的身價擺在這里,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何必去戲弄小菡這樣一個孤苦伶仃的女孩子呢?我和她是真心相愛的,有過最美好最真摯的青春年華,那是最刻骨銘心的,小菡她是不可能忘得一干二凈的?!?/br> “真心相愛……”寧則然喃喃地道,忽然冷笑了一聲,“高中的時候你們才幾歲?懂什么叫真心相愛嗎?” 曹一杉怔了一下,忽然便憤怒了起來:“你有什么資格這樣質(zhì)疑我們的過去?我們當然是真心相愛的,我給她寫過情書,在手指上畫過戒指,還約好了,虎尾蘭開花了她就嫁給我……” 一股戾氣從寧則然胸口騰地升起,瞬間遍布全身。 如果有可能,他想要把眼前這一張一合的嘴唇砸得稀巴爛,順便再抽這個男人一頓,廢了他的手,讓他再也沒法寫情書畫戒指。 “好了,十五分鐘到了,我沒時間聽你啰嗦了,”他突兀地打斷了曹一杉的話,“死了這條心吧,言菡不可能再回到你身邊。” 曹一杉愕然,嘲諷著道:“寧總,你何必自欺欺人呢?言菡她不可能愛上你的,你看她那么怕你,會和你在一起只是因為……” 他住了口,欲言又止。 “是嗎?”寧則然勾了勾嘴角,勉強壓抑著自己衣服下蠢蠢欲動的肌rou,“那我們拭目以待。” 許是他過于傲慢的姿態(tài),曹一杉腦子里緊繃的弦終于斷了,脫口而出:“她會和你在一起只是因為你的眼睛,你難道沒發(fā)現(xiàn)嗎?你的眼睛和我一樣,她愛的是我……” 寧則然的臉色鐵青,按下了叫人鈴,沒幾秒鐘,安娜領(lǐng)著兩個保安急匆匆地闖了進來:“這位先生,請你馬上離開!” 曹一杉瞬間冷靜了下來,這樣的對峙現(xiàn)在對言菡來說可能會是傷害,他站了起來,鞠躬道歉:“不好意思,剛才是我失言了,我還是那句話,有什么事情,你沖我來,別難為小菡?!?/br> 寧則然看著他,幾步走到了他跟前,一把揪住了他衣領(lǐng)。 手臂的肌rou糾結(jié)健碩,蘊藏著無盡的力量。 俯身湊到了曹一杉的耳邊,寧則然略帶惡意地道:“年輕人,這個時代變化得太快,有的人,不會一直在原地等你;有些事,不是你想回去就能回得去的,小菡她現(xiàn)在不喜歡單眼皮了,她喜歡雙眼皮?!?/br> “你胡說……”曹一杉本能地反駁。 寧則然的眉頭深深地皺起,那雙眼睛一下子變了…… 曹一杉仿佛見了鬼似的驚呆了。 雖然只有淺淺的一層,那單眼皮的確成了雙眼皮,目光也愈發(fā)凌厲幽深。 “小菡的確最喜歡我的眼睛,不過,不是你的單眼皮。你要是還想臆想小菡愛著你,不妨去割個像我一樣的內(nèi)雙,”寧則然不懷好意地誘導,“我可以替你預約。” 作者有話要說: *引用自晏殊 《寓意》 *瀛洲玉雨:梨花的別稱 第49章 瀛洲玉雨(十二) 終于小出了一口惡氣, 把那個惡心人的曹一杉給氣走了。 雖然非常幼稚, 幼稚得寧則然一回想就有點不忍直視那個把眼皮弄雙的自己。 他有那么一點內(nèi)雙,每當眉頭皺得緊了就可以看到。成年后,已經(jīng)很少有讓他緊皺眉頭的棘手事情了, 所以,幾乎沒人知道這個關(guān)于他眼睛的小秘密。 所以,言菡當然也不可能知道。 所以, 言菡喜歡的, 還是曹一杉那雙單眼皮, 他的, 只不過是初戀情人的替代品。 肚子里的那股戾氣越來越濃,辦公室沒法呆了,那個狹小的空間讓他感覺愈發(fā)憋悶。 寧則然開著車在大街上兜風,不知道該去哪里。 原本言菡如果懂事的話, 這兩天就該給他打個電話或者發(fā)個微信, 給他遞個臺階下。 可是手機連個動靜都沒有。 而今天聽了曹一杉的這番話, 如果現(xiàn)在再去安苑里, 他覺得他可能會控制不住自己;然而再放任言菡在外面不聞不問, 他有點擔心言菡被曹一杉花言巧語給騙了。 他的小情人居然在高中的時候就和別的男人這樣卿卿我我,做了這么多酸掉牙的事情, 現(xiàn)在的確不得不防。 方向盤一打轉(zhuǎn), 他索性朝別墅開去,這兩天為了方便都住在愛莎大酒店里,回家去放松一下。 時近黃昏, 別墅被夕陽的余暉覆蓋,遠遠看去,有種家的溫暖感覺。 他不禁想起言菡住在這里的兩個月,他一回到別墅,他的小情人就會迎出來,替他拿包拿外套,軟軟地問他,想喝什么、要不要捏肩捶腿,要是他不忙而且心情還不錯的話,言菡還會坐在他身邊絮叨著自己這一天的新發(fā)現(xiàn)。 今天我試著拌了拌蔬果沙拉,味道挺好呢,你想不想嘗嘗? 今天霽然又拉我去聽歌了,真的很好聽呢。 今天老丁教了我怎么修葉呢,我學了一下,我的花真的變好看多了。 …… 和他言簡意賅的說話方式不同,言菡說起話來總是軟軟糯糯的,尾音大部分都是語氣詞,還喜歡拖長了變得慢悠悠的,很是好聽;她總是很羞怯,常??此谎郾惚荛_視線,而偶爾當她專注地看著他的時候,那眼神清澈而純粹,好像他是被滿滿愛慕和需要著的。 他一直以為這是她的天性,膽小羞怯。 然而曹一杉的話卻讓他醍醐灌頂。 原來這是“怕”,言菡怕他,而不是愛他。 就算他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也明白兩個相愛的人不可能是這樣害怕的相處模式,就好比簡宓對霍南邶,一顰一笑間盡是溫柔俏皮,會盡情撒嬌,會耍小脾氣。 他是怎樣的自負,才會以為言菡愛他愛得深情入骨? 坐在車里,他平復了一下心情,終于掏出手機,在言菡的微信上打下了三個字:來別墅。 從車上下來,寧則然緩步走在小徑上。路邊花匠老丁在修枝,見到他連忙問好。他停下了腳步,注視老丁身后那一叢高大的虎尾蘭。 虎尾蘭非常挺拔,蘭葉筆直,金邊、銀邊各自鑲嵌著,顯得一派生機勃勃。 老丁被他看得有些慌張,連忙問:“大少爺,怎么了?這花最近長得不錯呢,過一兩個月該開花了?!?/br> 寧則然沒有出聲,臉色略略難看了起來。 “言小姐最喜歡這花呢,”老丁絮叨著,“看到開花了又要開心死了……” “掘了?!睂巹t然吐出兩個字來。 老丁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驚愕地問:“什么?您是說把虎尾蘭掘了?” “對,一片都不要留,立刻掘了。”寧則然冷冷地說著,大步離去。 晚餐吃得有些沉悶,原本寧霽然還會說說在公司里的趣聞,今天一看寧則然這臉色,立刻三口兩口扒完了飯,說是忙著去跟進項目進度提前離桌了。寧徐然還住在營地里要明天才回來,偌大的餐廳只有寧則然一個人,調(diào)羹和碗碟的碰撞聲在空氣中回響。 他有些心浮氣躁。 外面隱隱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沒一會兒,趙姨走了進來,笑著說:“大少爺,言小姐來了,我讓她進來她還不肯,說讓我先過來和你說一聲?!?/br> 寧則然拿著筷子的手一頓,旋即若無其事地道:“讓她在外面等一會兒。” 他按捺下想立刻出去的心思,故意吃得慢條斯理的,只可惜時間過得太慢,磨蹭了半天抬手一看表,才過去了兩分鐘。 總算過了十五分鐘,他喝完最后一口湯,用餐巾擦了擦嘴,這才出了餐廳。 客廳里,言菡坐在沙發(fā)上,后背挺得筆直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前面的電視畫面,目光卻沒有焦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和曹一杉說得差不離,言菡的臉色看上去的確不是太好,眼底有明顯的青灰色,顯然晚上都沒有睡好。 一見寧則然出來,她立刻站了起來,雙手很是局促地在身前交握著,吶吶地問:“吃完了???” 寧則然心中有些挫敗,自己就這么可怕嗎? 他朝著樓梯示意,自顧自地往上走去。身后輕巧的腳步聲響起,言菡跟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地一起到了書房。 寧則然隨手帶上了門,解開了襯衫紐扣,放緩了語調(diào)道:“怎么,你很怕我嗎?” 言菡有些不明所以,本能地點了點頭,看見他略帶陰沉的臉,又慌忙搖了搖頭。 “為什么?”寧則然不可思議地問,“我打你罵你了嗎?你的要求我哪一樣沒有滿足過你?你被人欺負了,難道不是我第一時間幫你出氣?” 言菡急急地解釋:“不是,你當然對我很好,我現(xiàn)在沒有什么能力可以報答你,可你對我的好我一件件都記在心底,永遠都不會忘記……” 寧則然氣樂了:“我對你好難道是稀罕你的報答?”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毖暂张ψ屪约烘?zhèn)定下來,這次的事情會朝著這糟糕的方向發(fā)展,是她始料未及的,她輾轉(zhuǎn)反側(cè)了好幾個晚上,想找寧則然,卻又怕面對寧則然。 這出意外會不會成為寧則然不遵守約定的理由? 今天寧則然的這則微信,好像有那么一絲和解的意思,她不能浪費這個大好的機會。 來以前她演練了好幾遍該,可是對著寧則然那銳利的目光,她還是有些慌亂。 “我的意思是你對我這么好,怎么可能做出什么忘恩負義的事情來。則然,你相信我,我既然接受了當初的約定,就不可能在這段時間里做出對不起你的事情,曹一杉和我的事情,早就在五年前就結(jié)束了,我不可能和他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