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上次寧則然給她的手機號碼,現(xiàn)在她能打嗎? 還是找那個新秘書安娜?讓她轉(zhuǎn)達(dá)? 開了機,微信那紅色的提醒讓她難受,只好點開來消除,卻忽然發(fā)現(xiàn),上次發(fā)給寧則然的好友申請不知道什么時候通過了,紅色圖標(biāo)有一條赫然就是寧則然發(fā)過來的消息:在哪里? 她屏住呼吸,翻來覆去看了片刻,確定自己沒有眼花,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了一條:公寓里。 等了好一會兒寧則然也沒回復(fù),言菡一時不知道他發(fā)過來這么一條是什么意思,腦子里靈光一現(xiàn),翻過去看電話,發(fā)現(xiàn)有兩個田皓宇的未接來電提醒,大概是在她離開生日宴以后二十分鐘打來的。 她飛快地回?fù)芰耍骸疤锾刂?,你找我嗎??/br> 田皓宇那里有些嘈雜,顯然正在忙碌,急匆匆地道:“你怎么把手機關(guān)了?寧總很生氣,你把我叮囑的全給忘了嗎?” 擔(dān)驚受怕了一個下午,言菡的聲音有些哽咽:“不是,我和那個男的什么事都沒有,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沒用啊,”田皓宇嘆了一口氣,“得寧總信你才行,寧總還愿意聯(lián)系你應(yīng)該沒啥大事,等會兒寧總過來你把事情好好說一說,說幾句軟話討好一下。” 言菡淚眼婆娑地掛了電話,坐在沙發(fā)上想著該怎么討寧則然歡心。 泡茶?寧則然晚上不喝茶。 撒嬌?她不會撒嬌怕弄巧成拙。 下廚?寧則然不喜歡她身上有油煙味…… 言菡忽然驚跳了起來,抓著自己的頭發(fā)和衣袖使勁聞了聞,剛才炒蛋時的油煙味還在身上沒有散去。 把整個人都浸泡在了浴缸里,空氣中浮動著淺淺的精油香味,和溫?zé)岬乃黄鹗婢徚搜暂盏纳窠?jīng)。 剛才那種即將被全世界遺棄的感覺漸漸消失了,她的心稍稍定了一點。 雖然她才跟了寧則然一年,不過,寧則然的品性她也摸到了一點。 這個男人說一不二,在自己的王國里是絕對的主宰,但卻不是個完全冷酷無情的人。 定下包養(yǎng)協(xié)議之后,兩個人初次見面,他看出了她的緊張和不安,給了她一個星期的緩沖期。 第一次的時候,她生澀而恐懼,寧則然并沒有明顯的不耐煩,耐心地引導(dǎo)著她,讓她的初夜并不是太糟糕。 大一暑假的時候,蔣湄剛剛動完開胸手術(shù),他允許她住在家里照看母親,需要了只是讓秘書過來接她到酒店。 她其實是感激寧則然的,換了其他任何一個金主,可能她的日子都不會過得那么輕松。 她一直希望能好好報答寧則然,最起碼在這兩年的包養(yǎng)中,讓寧則然感受到她的誠意,而不是讓寧則然覺得她就是吸了血的螞蝗,白白浪費了金錢和時間。 寧則然不是不講理的人,應(yīng)該會聽她的解釋的。 言菡在心里反反復(fù)復(fù)地安慰著自己,蒸騰的熱氣讓她有點犯困了。 浴室的門被推開了,有人悄無聲息地走了進(jìn)來站在了浴缸邊,高大的身影罩在了言菡的身上。 言菡驟然清醒,慌亂地想要起來,卻在那道凌厲的目光下往下縮了縮,把自己裸露的身體藏進(jìn)了水里。 寧則然漠然看著她,眼里卻沒有半絲情欲的氣息,好一會兒才道:“說吧?!?/br> 言菡回過神來,吶吶地問:“我先出來可以嗎?” 寧則然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一動不動。 這個姿勢讓人屈辱,言菡的眼里浮起一層水光,咬著的嘴唇泛白,顫聲道:“我和他沒什么……只是普通朋友……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忽然會這樣……” “你也不知道?”寧則然重復(fù)了一句,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臂,粗魯?shù)啬眠^沐浴露,倒了一大坨在手腕上,命令道,“好好洗一洗,洗干凈點?!?/br> 眼淚再也止不住了,一串串地往下掉,在浴缸里濺起小小的漣漪,轉(zhuǎn)瞬又消失不見。 言菡哽咽著,用力在手腕上搓洗著,皮膚原本就被泡得有些粉了,她這樣干搓著,很快就發(fā)紅了,那薄如蟬翼的肌膚好像下一刻就要破皮,手指被抓住了,寧則然皺緊了眉頭。 “好了。” 言菡的手在顫抖,她咬緊牙關(guān),卻依然抑制不住從齒縫中泄露的抽噎,讓人懷疑她下一秒是不是就要窒息。 滿胸積聚的怒意仿佛氣球被扎了針,一點一滴地就漏了出來。 在別墅里看到言菡和華梓竣拉拉扯扯的時候,寧則然震驚大過生氣,這個小白兔一樣膽小單純的女孩,居然也會耍小心機瞞天過海;開車揚長而去的時候,的確是想給言菡一點教訓(xùn),讓她以后長點記性。 然而回城的路上,他還是讓田皓宇給言菡打電話了,畢竟把一個女孩子這樣扔在南郊不太合適,而且,要是那個長得一臉桃花的男孩再去糾纏,言菡這樣一個柔弱的小白兔,被他花言巧語給騙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結(jié)果電話關(guān)機。 田皓宇問了華梓易那邊,知道言菡已經(jīng)離開了,這才放下心來,又讓司機去南郊找了,找了半天也沒見人影。 一個下午,他一邊處理公務(wù)一邊惦記著這件事情,一直到收到了言菡的微信消息,才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可現(xiàn)在,他還沒說她呢,就哭成這樣了,還怎么教訓(xùn)呢? 他有些無奈,起身要起來,手腕被用力地抓住了,言菡的目光驚恐,抽噎著道:“不要走……我錯了……” 這是在害怕丟下她不管嗎? 算了,別嚇唬她了,認(rèn)錯了就好了。 心臟被這目光看得一軟,寧則然放緩了語氣:“我替你拿浴巾。” 柔軟的浴巾展了開來,把言菡包裹其中,言菡想要爬出浴缸,手被束縛了,雙腿有些不聽使喚,打了個滑,差點重新跌回浴缸,幸好寧則然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她。 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怕,懷里的身軀瑟瑟發(fā)抖,寧則然不假思索,將她攔腰抱起,大步到了床邊?!昂昧?,別怕了,下午皓宇去找你了,你自己關(guān)了機,害得他們找了一個下午?!?/br> 他的聲音低沉,胸膛微微震動著,抱著言菡的手用力收緊,帶來了一陣暖意。言菡拼命地吸著氣,指尖緊緊地抓著他的衣服,想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是卻徒勞無功,抽噎聲在這幾近溫柔的動作中越來越難以抑制,最終化成了痛哭。 寧則然愣了,想沉下臉來喝止,卻又怕再次嚇到言菡,只好輕撫著她的后背以示撫慰。 言菡一邊哭一邊斷斷續(xù)續(xù)地把前因后果都交代了一遍,包括和華梓竣怎么認(rèn)識的、她一開始怎么拒絕的,后來又是為什么要去生日宴。 “我想找找我爸爸,萬一他還活著呢?萬一呢……萬一……” 她無助地呢喃著,所有不為人知的酸楚和苦苦壓抑的渴盼在這一剎那全部涌了上來,她只想有個人聽她傾訴。 寧則然的心一緊,忽然之間就懊悔了。 不該把她一個人丟在南郊。 不該晾著她惶恐。 不該逼著她洗被碰觸過的手腕。 看著她哭得紅腫了的雙眼,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浮上心頭,好像有什么東西把他的心臟揉了起來,很悶很疼,讓他很想做點什么,來撫慰一下此刻緊緊摟著他、仿佛抓著浮木的言菡。 鬼使神差地,他低下頭在言菡的眼睫上親了一下。 第17章 白蟾花(四) 和平常清澈秀美的雙眼相比, 言菡的眼睛紅腫, 眼淚好像斷了線的珍珠, 全無半點美感,要是在平時,寧則然不嫌棄這眼淚鼻涕一大把的就不錯了, 可現(xiàn)在他為什么就親下去了呢? 腦子里發(fā)出了阻止的指令,寧則然的唇卻沒有撤退的意愿,反而又親了一口。 效果是顯著的, 言菡幾乎馬上就止住了哭聲,驚愕地往后仰了一分看著他,兩個人詭異地對視了兩秒。 手掌在言菡的后腦勺微一用力,他的唇再次親了親那眼瞼,甚至在那蘸了淚水的眼睫上摩挲了兩下,帶來了幾分咸咸的澀味。 言菡僵硬的四肢終于放松了下來, 綿軟地攀附在了他的身上, 兩個人肌膚相貼, 一股柔情蜜意隨著唇間那從未有過的親密傳入了他的觸覺神經(jīng),滲入了血液。寧則然有些迷醉,動作下意識地越發(fā)耐心和溫柔了起來,徐徐感受著來自她的柔軟和甜美。 事畢, 言菡又像小貓一樣蜷縮進(jìn)了他的懷里, 喃喃地絮叨了一些從前家里的往事,許是今天的神經(jīng)太過緊繃,這樣一場折騰讓言菡十分疲乏, 最后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半夢半醒中還一直做噩夢,抓著他的衣袖不肯放手。 他有點擔(dān)心言菡的情緒失控,當(dāng)晚抱著人又在那逼仄的小公寓里睡了一覺,第二天才走。 一連好幾天,寧則然都在想那個令他十分意外的親吻,以至于辦公時偶爾走神。 這情況有點不太對勁,對這個小情人的喜愛好像有點超乎了想象。 寧則然有些警惕了起來,情人不能寵,一寵就爬到頭頂上去了,就算言菡不會恃寵而驕,也難免不會有什么非分之想,到時候真需要他狠下心了斷了,對大家都沒什么好處。 晾她兩天吧,讓她明白一下。 正好,這兩天有一個關(guān)于霍南邶的小意外要處理,牽涉到他曾經(jīng)照顧有加的得力下屬,他的心情也不是太好。 霍南邶是他表弟,這家伙無法無天慣了,偷偷瞞著家里和仇家結(jié)了婚,報仇弄得一地雞毛后離了婚,然后又要死要活地想要和人復(fù)婚。 要是他的親弟弟,做出這種事情來,他就能狠狠地抽上兩頓,保管抽服帖了,可這是他表弟,從小就不在家族里,又吃了很多苦,他這個做大哥很是心疼,打不下手。 等到這場小意外處理完畢回到北都,寧則然才發(fā)現(xiàn),這都過去一個多星期了,言菡那里居然悄無聲息的,電話沒打一個,就連微信也沒發(fā)什么問候試探的消息。 心里頓時有些不太舒服了起來。 難道這么長時間言菡居然都不想他?也不來問問他什么時候回去? 應(yīng)該不可能,可能是那天他太兇了,言菡被他嚇得不敢隨便聯(lián)系了。 真是只膽小的小白兔,這種時候,情人不都是應(yīng)該努力來討好他,在他面前秀一秀存在感嗎? “她這兩天在干什么呢?”一邊處理積壓下來的文件,寧則然一邊問安娜。 他只想稍稍晾一下言菡,沒想著再像那天一樣把人給嚇得淚漣漣的,所以讓安娜隔個一兩天和言菡通個電話。 “言小姐回家住了幾天,她mama好像身體一直不好,盼著她回去,昨天我和她說了你已經(jīng)回來了,她就回公寓住了?!?/br> “她心情怎么樣?” “聽上去還不錯,言小姐好像很喜歡養(yǎng)花,我打電話啊過去的時候她剛好在換盆,差點把手給割了?!?/br> 寧則然皺起了眉頭,女孩子嘛,逛逛街插插花喝喝下午茶就好了,弄這些臟兮兮的東西干什么。 “房子的事情弄得怎么樣了?” “我選了兩套,一套安苑里的房子,有一百七十平米,做了三房兩廳,離學(xué)校和公司都不遠(yuǎn),陽臺很大,剛好可以做成花房放言小姐的花草,不過沒有裝修,得花一兩個月的時間;另一套也挺大,就是房子有些年頭了,裝修也有些老……” “就安苑里的吧,這陣子讓她住到我別墅去。”寧則然做了決定。 想起睡衣上可愛的小兔子、床上的小碎花,還有沙發(fā)上那些玩偶,那些死氣沉沉的老式裝修實在太不般配了。 鮮花一樣的小情人,當(dāng)然也要在明亮甜美的空間里翩翩起舞。 “替她弄一間練功房,還有,裝修得漂亮可愛一些,像女孩子住的地方,具體她什么喜好你和她溝通?!?/br> “好?!卑材饶霉P認(rèn)真地記下了。 “安排車子,今天就搬了吧。” 和安娜聊了一會兒,寧則然興致上來了,再加上也好一陣子沒看到言菡了,索性就親自去了公寓。 第一次白天過來,小區(qū)里收拾得挺干凈的,綠化雖然比不上別墅,但都枝繁葉茂,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微風(fēng)吹過,一陣馥郁的清香傳來,讓人心情舒暢。 他四下一看,只見樓棟前種了兩株梔子樹,碧綠的樹葉中一朵朵小白花開得正艷,嬌嫩的花瓣就好像言菡細(xì)膩白皙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