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沈蘊之在書房等她。 聽說他七十多了,可房子設計得相當現(xiàn)代。李不琢匆匆瞟幾眼,忍不住加快了步伐。 “沈先生,李小姐帶到了?!?/br> 幾聲輕響后,一位頭發(fā)灰白的老人走來,見到李不琢,他嚴肅的神情略有松動,“你過來。” 和李不琢想象中那種叱咤風云的威嚴截然不同,他穿一件黑色長袖襯衫,磚灰色休閑長褲,一雙棉質(zhì)拖鞋,樸素居家的模樣。 他坐回玻璃方桌前,指著桌上那臺打開的筆記本電腦,對李不琢說:“你是不是也見過?” 李不琢不明所以地走去,一眼認出屏幕上那些黑白特寫照片,吃驚地說:“對,大哥給我看了?!?/br> “一小時前我接到電話,對方處理了聲音,叫我準備兩億?!鄙蛱N之緩緩出聲。 李不琢死死盯著電腦,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不敢看他。 片晌,他又說:“我給?!?/br> 作者有話要說: 又沒人猜對~ 綁架和兩億,都會給非常充分的理由,別急= = 還有甜,沈總還藏了一個事情要到結(jié)尾才公布,而你們當然還是想不到~ 挨個給順毛(揉 第51章 51. 看過的連續(xù)劇和電影里, 富豪被綁架了,不都是一家人亂成一團, 然后哭哭啼啼、憂心忡忡地各出主意嗎? 而眼前的沈蘊之背著手, 走到從書房延伸向外的露臺站定, 久久沒有出聲。 清新的涼風灌滿了房間每一個角落, 露臺下面就是一方碧藍色泳池,池水被風吹皺, 漾開細小的波紋。 李不琢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只感到抓心撓肺分外煎熬。她等不下去, 連聲追問:“伯父,家里其他人知道嗎?阿姨她知道嗎?綁匪的身份確認了嗎?交易時間和地點是什么?” 沈蘊之轉(zhuǎn)身看她。 他身形清瘦, 頭發(fā)修得短, 眼睛的輪廓很深, 挺立的鼻子與沈初覺如出一轍。雖然上了年紀,但舉手投足間仍顯精神矍鑠。 幾秒后, 他轉(zhuǎn)開視線,意味深長地說:“六年前, 趙伯的獨子在菲律賓被綁架,對方要求八億?!?/br> 李不琢懵了一下,這和沈初覺有什么關(guān)系?難不成還嫌綁匪要的少了? “錢我會盡快準備好, 找人帶去大馬。他mama正在趕來的路上,你今晚同她碰面,叫她不要擔心。”沈蘊之面色微沉,語氣波瀾不驚, “我不打算報警,另有安排。你記得不要聲張,這件事情對外能拖就拖,讓媒體知道總歸沒好處。” “吉隆坡嗎?我可以去!你們不方便叫別人,就叫我!” “不是?!鄙蛱N之微瞇雙眼,“是砂拉越?!?/br> “砂……不過……” “阿萊,你送送她?!?/br> 李不琢還想說點什么,就被沈蘊之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叫做“阿萊”的正是之前帶她進來的中年男人,剛才他靜立房內(nèi)的角落,幾乎讓人感受不到存在,沈蘊之一發(fā)聲,他疾步走來,用溫和卻不容置疑的口吻對李不琢說: “李小姐,不好意思,這邊請。” 繞至寬敞明亮的大廳時,李不琢被外面的陽光刺痛了眼睛,拿手遮了遮。 “那叫我過來有什么意義……” 前方的阿萊聽到這句小聲的抱怨,轉(zhuǎn)身說:“有些話,沈先生不方便說,由我代為轉(zhuǎn)達。據(jù)我們目前了解到的情況,沈總是乘車外出的時候遭遇攔截。當時車上只有他、助手和司機三個人,助手被打暈,而他和司機被擄走。事發(fā)路段沒有監(jiān).控器,車子被遺棄在橋下,昨天才發(fā)現(xiàn)?!?/br> 他說著,眉間浮起一抹憂色,“車是酒店的,大馬警方事后和我們聯(lián)系,我們只說傷者已入院治療,別的沒有透露。” 遭遇攔截?那不就是早有預謀? 李不琢指尖泛冷,哽著喉嚨問:“都不知道對方是誰,給錢就一定會放人嗎?” 阿萊稍事沉吟,輕聲說:“那倒未必。” “你們知道?!是誰?” “李小姐,沈先生請你過來,是希望你能堅定信心。我們做好分內(nèi)的事情,已經(jīng)幫大忙了?!?/br> 言下之意,知道太多并非好事,讓她別輕舉妄動。 李不琢又怎么會聽不出來。 她悻悻收聲,走出別墅的時候咬緊下唇。 已近黃昏,日頭探出云端,依舊止不住天光一點一點暗淡下去。 遠遠看到喻融蹲在路邊的無花果樹下,他穿著喜感的花襯衫,扭頭一見李不琢,趕緊跑過去, “怎么樣了?他說什么?” 李不琢怔怔地看著他,百感交集。 從最早她得知要來拜訪沈蘊之的欣喜,從被沈通辭那通電話急忙叫來的擔憂,從知曉沈初覺被綁架這個晴天霹靂的驚恐,從明明家中有人遭逢不幸,卻平靜得好像那人只是崴到腳,看她慌張還命令她務必克己復禮的委屈。 這些天她所承受的,一股腦涌上心頭,匯聚成眼底派遣不去的,薄薄的淚光。 她一開口,無法抑制地扯出哭腔:“上次你們不是合伙做戲嗎?這次也是吧?這次也是為了要隱瞞什么,要設計布局,故意演的對不對?” 喻融沒見她哭過,一時竟忘了反應。 哭聲一旦起了頭,就再也剎不住地愈發(fā)洶涌起來。 淚水汩汩外涌,順著面頰流下。李不琢整張臉皺成一團,一手捂著嘴,一手撐住喻融的肩膀,聲音削弱為從喉嚨深處滾出的嗚咽。 后來她撐不住,低頭靠在喻融的肩上。 她就是想不通,沈初覺這么多年的努力,莫非沈蘊之就沒有看到一點點?他至今在這個家依舊可有可無?他出這么大的事,能說上話的除了沈通辭,居然只有喻融這個外人? 第一次深刻地體會到,他選的這條路,有多難。 而他又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說服自己帶她一起走,還要抽身護她周全。 喻融從褲袋掏出一包濕巾遞給她后,就站成了一根木樁,偶爾輕拍她的手臂。 終于哭聲收住,只剩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泣。 喻融輕輕嘆一口氣,問:“肚子餓不餓?多久沒吃了?” “從……從中午,就沒……沒吃。” “走,我?guī)闳コ渣c東西?!?/br> 李不琢稍微收拾了下,眨著紅腫的眼睛,哽咽地說:“……我們怎么走?” “司機在車庫等我們,讓他送一程?!?/br> * 李不琢萎靡地癱靠后座椅背,喻融提議去哪吃飯,她連個表情都欠奉,只輕聲說:“能填飽肚子就好?!?/br> 于是喻融叫司機去牛車水旁邊的廈門街。 這里有一處hawker ter(food ter),是附近在萊佛士坊工作的白領(lǐng)午間用餐常來的地方,很像李不琢去過的澍城大學食堂,兩邊食鋪林立,中間分布著排列齊整的用餐桌椅。 食客不少,喻融先買了兩杯荔枝水,又排隊去買海南雞飯。 李不琢無暇他顧,專心看剛買來的地圖,想找找吉隆坡離新加坡有多遠。 “這里的海南雞飯還不錯,隨便嘗嘗?!庇魅陬嶎嵉囟酥牖貋?,“麥士威路那邊也很好吃,下回……等他回來,我們一起去?!?/br> 雞rou嫩滑,雞油烹過的飯粒滋味香濃,饒是李不琢再沒胃口,也被誘著吃下大半。 人吃了東西,力氣恢復許多。 滯重的大腦開始慢慢反芻這一天發(fā)生的事情。 李不琢筷尖一頓,將阿萊口中沈初覺被擄走時的情形,轉(zhuǎn)述給喻融,末了發(fā)問:“有個地方我想不通,車上有三個人,為什么只帶兩個人走?如果針對他一個人,就帶他一個人走好啦!如果害怕被認出,不是該三個人都帶走嗎?干嘛還留下一個人?” 大口吃飯的喻融想了想,漸漸皺起眉頭。 “打.劫這種事,講究快和準,要帶走的人越多,風險就越大。所以那個司機,為什么重要到連他也帶走?”李不琢手指繞著耳畔一綹長發(fā),越琢磨越納悶。 喻融不自覺溜出聲:“除非……” 李不琢想到什么,心里一沉,說:“除非他也和這件事有關(guān)。” 喻融咽下嘴里的食物,跟腔:“我已經(jīng)叫人去查他那天外出時的隨行名單了,應該很快就有音訊。” “好?!崩畈蛔恋皖^又看地圖,忽然輕呼,“我才發(fā)現(xiàn),那個什么砂拉越和吉隆坡隔了那么遠!” 喻融擦擦嘴,“你不知道嗎?砂拉越在東馬來?!?/br> “我不知道。沈蘊之說,對方要求的交易地點在那里?!?/br> 這下連喻融也十分困惑,“竟然把人帶那么遠?真是大費周章。” “快點查出那個司機的情況就好了?!崩畈蛔脸酝曜詈笠粔K雞rou,抱著荔枝水發(fā)呆,突然又問,“喻融,兩億對沈家來說,算多算少?” 喻融眼一瞇,嘿嘿地笑起來:“你這問題真奇妙,把錢花在不該花的地方,一毛錢就嫌多??!” “那我換個說法,你覺得對沈家來說,沈初覺值兩億嗎?” 這下喻融不吭聲了,拿起杯子也喝了一口荔枝水,間或撩她一眼,“怎么突然問這個?” “因為他見到我,說的第一句話是‘六年前,趙伯的獨子在菲律賓被綁架,對方要求八億’。這讓我覺得,他好像還嫌對方要的少,沒道理??!” 喻融挑起杯里的荔枝咬一口,說:“哎,有錢人的想法哪是我們能看透的。就說你剛才問的那個,對沈蘊之來說,沈初覺可能值十億;對他大哥來說,可能值八億;對他二哥來說,就更低了,可能值四億。不同人的眼里,看到的價值不一樣?!?/br> “唔?!崩畈蛔翋瀽灥貞宦暎皖^去咬塑料吸管,不服氣地嘟囔,“我就是替他不值。你跟他的時間久,他那么多年怎么過來的,你應該比我清楚?!?/br> 喻融笑著搖頭,說:“新加坡人講求‘kiasu’精神,這個詞在閩南語里是‘怕輸’的意思。我家鄉(xiāng)也有一句話,‘執(zhí)輸行頭,慘過敗家’。大家都很拼,不想落后別人,想必他從小也是這樣過來的?!?/br> 他放下杯子,朝李不琢篤定地說:“他不認命,不信天,出身富貴卻沒有占過半點便宜,做什么都靠自己爭取。所以我一直跟他,相信你也是?!?/br>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猜對啦,棒棒噠~o(* ̄3 ̄)o 這處是重頭戲,需詳寫,下章也沒能解決,心急的可以攢一章一起看,下下章女主千里救夫終得愿。 mua~ p.s.寫這文之前,我竟然不知道馬來西亞還分東馬來和西馬來………原諒高中會考后就再沒碰過地理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