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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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鈞放下手里的茶碗,朝朱軒姝看了眼。這潑辣性子到底像的誰,怎么什么話都敢往外頭講。 朱軒姝挑眉,透過屏風(fēng)看著自己面前的諸位臣子,“敢問元輔,你們反對飛白與我的婚事,可是因禮數(shù)?” “這是其一,”沈鯉道,“天下若無禮,則君不君,臣不臣,往后陛下又要如何教化百姓?” 朱軒姝深吸一口氣,“都說士林學(xué)子熟讀諸子百家,圣人之言倒背如流。敢問元輔,這可是天底下最知禮守禮之人?” 沈鯉猶豫了一下,他當(dāng)然不能反對。一旦反對,不等自己走出這乾清宮的大門,就會被所有的朝臣和天下的學(xué)子們所針對。 “自然。” “好,”朱軒姝從袖中抽出一本賬冊來,“我這兒呢,有份東西,還請陳掌印念一念,好叫諸位卿家知道,這讀了圣人言的學(xué)子是如何知禮守禮的?!?/br> 朱翊鈞朝陳矩使了個眼色,后者立刻抱著拂塵下去,從朱軒姝的手里拿了賬冊。翻開一看,面色蒼白如紙。 陳矩忍不住朝殿中的朝臣看去,心下猶豫著,究竟要不要念。 大學(xué)士和九卿們心下猶疑,這位陳公公的樣子似乎有些奇怪。莫非這上頭寫的……是什么大惡不赦之事?難道,還能與自己有干系?否則為何這般遮遮掩掩的? 朱軒姝笑了,“公公為何不念?” 陳矩捏著賬冊的手一直出汗,浸濕了賬冊的邊緣。 “陳矩,”朱翊鈞直起腰板,對于這件事,他也很是惱怒,“念!” 陳矩彎腰行禮,開始照著上頭念起來。 朱軒姝卻不滿意,“陳公公,聲音太小了些,我都聽不見呢?!彼覟?zāi)樂禍地望著一臉莫名的諸位臣子,“怕是幾位卿家也聽不見?!?/br> 陳矩不得已,將聲音提高了不少。 “……八月廿八,禮部侍郎郭正域族人,收受惠州商賈張氏賄賂,利用其舉子身份,瞞報財物五千余兩?!?/br> 沈鯉臉色一白。郭正域是他的得意門生,朝堂上下都知道自己對他有多看重,甚至有意提拔他入閣。正好陳于陛前月因病致仕,閣里還缺人呢。 朱軒姝涼涼地道:“這郭侍郎,真是好大的官威啊?!?/br> 這一記掌摑打在沈鯉臉上,無比響亮。 “九月初二,大學(xué)士朱賡外家,舉子張某利用其功名之身,為晉商錢氏舞弊多次,共計(jì)收受賄銀八千余兩。” 朱賡當(dāng)即跪下,額頭緊貼在青磚地上。 “九月十六,大學(xué)士葉向高之外甥舉子吳某,收受徽州商賈黃氏賄銀一萬余兩,為其瞞報船上財物?!?/br> 葉向高抖如糠篩,兩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還要再念嗎?”朱軒姝好心地問,“不獨(dú)大學(xué)士們,就連九卿,都在這上頭有記著。若是不信,不妨我們再接著往下聽聽?” 沒有人回答她的話。并非不屑,而是不敢。 朱翊鈞冷眼看著跪了一地的大學(xué)士和九卿,壓根兒就不想說話。 “你們是大明朝的肱骨,國之重臣,原來就是這么挖空心思地從朝廷手里要錢的呀?”朱軒姝冷笑,“果真是知禮守禮?!?/br> “年年都說國庫空虛,光你們這些族人手里過的銀子,就足以抵消國庫一兩年的進(jìn)項(xiàng)!還敢口口聲聲地說自己遵祖訓(xùn),守法紀(jì)。” 朱軒姝在剛拿到這本賬冊的時候,氣得一天都沒吃得下飯。他們天家自己是勒緊褲腰帶,不敢多吃些好的,多穿些好的,唯恐過了頭,就叫人說一句奢侈。 可他們自己呢?! 大筆銀子拿著,朝廷優(yōu)容揣著,還嫌不夠! “我聽說當(dāng)年先皇祖父的首輔徐文貞公家有二十萬畝良田,卻為了逃避田賦,瞞報說只有一萬畝。”朱軒姝拍了拍自己的裙子,“二十萬畝呢,我身為天家公主,也就兩千畝的陪嫁田莊罷了?!?/br> 跪著的朝臣大氣不敢出一聲。誰能想到自己這老辣的官場老手,今日竟叫一個丫頭片子給壓得根本不敢說話。 秀才、舉子和商賈勾結(jié),獲取不當(dāng)錢財,這是自來就有的事。別說今日這賬冊之上的人,就是他們自己當(dāng)年也是這么干過的。 這些經(jīng)年已久,早就成了默認(rèn)的規(guī)矩。 可卻仍然是犯法之事,絕不能拿到臺面上來說的。今日被人一把撕下了窗戶紙,看了個明白透徹。 犯事的,還是他們自己的族人、親人。這顯然就是云和公主為了能叫自己的婚事能成,特特地盯上了他們。 方才吃癟的左都御史猶不放棄,雖然他知道那賬冊上必有與自己相關(guān)的罪證,卻為了心中的大義,仍舊硬著頭皮道:“此乃小人手段,殿下乃女子,不該管這些事。” “小人手段?”朱軒姝哈哈大笑,“比起你們,我可是光明正大得多了。你們能有多干凈?對,我是女子,難道女子就不能關(guān)心天下事了嗎?當(dāng)年播州楊氏之亂,石柱宣撫使馬千乘之妻秦氏,一馬當(dāng)先打破楊氏兵馬。彼時全是男子的大明軍又如何?” 葉向高幾乎要咬碎了一口銀牙。 “女子怎么了?女子就不能成事嗎?女子就篤定了要居于后宅,整日只管繡花嗎?我今日便告訴你,身為天家之女,受天子冊封,享國庫歲祿,我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身上的一針一線,吃的一米一粟都是源自于百姓。這些我從不敢忘,也絕不能忘!” 諸臣的頭低得越發(fā)低了。 “你們呢?明知國庫之銀是用于民生,國庫空虛意味著什么?你們這些久居官場的朝臣比我要明白的多!可仍然放縱家人犯法。沈一貫之案,不就是這么來的嗎?不思如何襄助天子治理天下,令百姓安居樂業(yè),國富兵強(qiáng),反倒這一樁小小婚事上煞費(fèi)心思?!?/br> “無恥!” “下作!” “荒——謬!” 朱軒姝自屏風(fēng)后站起來,“今日我便是篤定了要嫁給監(jiān)察御史熊飛白,你們阻攔試試。駙馬怎么就不能為官了?與其讓這朝堂上遍是國蠹,倒不如能者居之。熊飛白之才,你們心中一清二楚,而今阻攔究竟是出于公義,還是為了私心,你們自己心里明白。” 朱軒姝發(fā)了好大一通脾氣,這才覺得心里舒服些,一掃多日來的郁氣。她平了平氣,向上首悶笑的父親、手足行禮?!敖袢赵坪投嘤型裕瑢?shí)乃心中為百姓憂慮。有不當(dāng)之舉,還請父皇責(zé)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