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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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林鎮(zhèn)撫而言,她那樣的日子自然是好的?!编崏艟齿p輕拍了拍女兒的手,“可是你卻不能同她那樣去過日子?!?/br> 朱軒姝瞪大了眼,“為何?同是女子,為什么她能做,我卻不能做?我還是皇女啊,天底下……還有皇女不能做的事情嗎?”她心里有些不甘。 難道天皇貴胄不是凌駕于所有人之上的嗎?便是自己不去做那等欺男霸女的惡事,只想過得快活,都不行? 鄭夢境笑了,“自然有皇女不能做的事。旁人且不論,你看洵兒。”提起這個兒子,心中又是一嘆,“洵兒自小就念著想要從戎,如今也算是如愿了吧。可那日林鎮(zhèn)撫說的話你也聽到了,大明的兵士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你猜洵兒知不知道?” 朱軒姝細細想了想,搖搖頭,“當是不知道的。”弟弟同自己一般,呆在宮里十幾年,看遍繁華,哪里會知道這樣的事?便是有心想問,這宮里的人又有誰敢同他說的。 “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洵兒是開了弓就再沒回頭路的,若是到時候吃不了那份苦,想要再回宮里來,一萬個不能夠。”鄭夢境怔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自己說偏了,又將話頭給重新拾回來,“洵兒是這般,你也是?!?/br> “姝兒,身為皇女,就要做到皇女該做的事。榮昌的婚事,她真的心中愿意嗎?哪個女子會樂意嫁給一個比自己父親年紀還大的人?不會的,不會有的?!编崏艟晨嘈χ鴵u頭,“榮昌知道這一點,也正因為明白,還主動要求下嫁,所以你父皇才會那般高看她,覺得榮昌不一般?!?/br> 朱軒姝慢慢品著母親的話。同樣的話,好似大皇姐也曾經(jīng)對自己說過。當時大皇姐說的含糊,自己不甚明白,如今母親再細揉開了說,卻似明白了一些。 “所以說……我就只能乖乖等著父皇給我選了人,然后嫁過去了?”這句話說得極輕,仿佛是朱軒媖對自己的自問。 鄭夢境點頭,“天家為大明朝的表率,不能走錯了哪怕一步。你父皇是,已經(jīng)過世的孝端娘娘是,你的兄弟們是,你也是?!?/br> “我、我明白了。” 看著女兒幾乎快要哭出來的模樣。鄭夢境懷疑自己是不是往日對她太過保護了,宮里的孩子哪里有這般晚熟的性子。 也罷,且慢慢再重頭教起來也是一樣的。橫豎離她出宮還有些日子。 鄭夢境在翊坤宮為女兒費心,卻不知另一場風波很快就降臨到自己的身上。 朱翊鈞在活剮了王淑蓉后,尚不覺得解氣,將王淑蓉一家全都尋了個由頭下罪。干這事的是田義,他早就想著能讓自己手中的西廠壓過陳矩的東廠一頭。聽說天子有意,趕忙就搶了這事來辦。 王家落罪的凄涼下場落在不少人眼中便很不是滋味,覺得天子做的有些過了。人家女兒在宮中做的事是錯,可罪不及家人,再者說了,要不是天子將皇長子推出去做了擋箭牌,身為母親的王嬪怕也做不出私奪太后印的事。 但王家到底是外戚,為他們說話的沒幾個。大多數(shù)人都不過是在私底下哀嘆朱常洛的際遇,覺得天子因愛而太過恣意而行了。 王家的事如同石子投入水中,起了一點漣漪,隨即就不再有動靜了。但這顆石子令本就快滿溢出來的水池高漲了一分,從池中溢了出來。 皇后薨逝,中宮空懸,國本也同樣懸而未決。朝臣們就又開始想著要給這兩個空缺的位置填補進去。人選是很明確的,若從后宮里挑,除了皇貴妃,誰都做不了中宮。倒是可以勉強說與孝端皇后同年入宮的劉妃侍奉年久,可到底未生育,比不得膝下四子的鄭皇貴妃。 不,現(xiàn)在是膝下三子了。 太子位,無論是從序位上看,還是資質(zhì)上,都是皇次子朱常溆打頭陣。國本若是定了皇次子,中宮卻是旁人,倒是攪得大家都尷尬。 絕大部分朝臣都是沒有意見的,二十四年年末開始一件接著一件不斷迭起的事情,已經(jīng)攪得他們現(xiàn)在無心再去摻和。 何況便是提了旁人,天子也不會同意。 可是偏有人不愛走那尋常路。在朱翊鈞打算秘密謀定了將鄭夢境提上后位,而后順理成章地冊封朱常溆為太子之時,不知怎得,風聲漸漸傳了出去,不少人都開始跳了出來,要求朱翊鈞重開選秀冊立皇后。 跳得最起勁的便是顧允成。這一位不是旁人,恰是在江南重建東林書院的顧憲成的弟弟。 東林書院如今已是名氣不小了,不少當世大儒都曾受邀前去授課。每每講課時,屋中根本坐不下,就連樹上都有不能進門聽講的學子爬上去旁聽幾句。顧憲成的身份也隨之水漲船高。作為他的弟弟,顧允成也不遑多讓。 兄弟倆一個于京中為官,一個在家鄉(xiāng)授學。都是無錫當?shù)亟豢诜Q贊的大人物。 日子久了之后,顧憲成就不再滿足于僅僅是授學這一點了。他開始廣邀好友一同就朝廷時事私下探討,往后就又挑了幾個自己看中的學子參與進來。逐漸地,東林書院針對朝事針砭利弊的看法傳播開去,竟引得不少人贊同。慕名而來之人也越來越多。 身處京中的顧允成在與兄長的往來家書中敏銳地看到了他們可以利用東林書院的名望,在朝中建立起自己的新勢力。不獨于其他人以地域區(qū)分。本來嘛,有志之人何須分出身。他身在朝中,早就對不少事看不過眼。閣臣亦非當日文忠公之時,于他看來,當今閣臣的碌碌無為,令天子越發(fā)沒了約束,行事漸漸放縱。 這是大忌!國朝哪里能由得天子一人恣意而為。君與眾臣共治國是顧允成心中一直以來的夢想。 現(xiàn)在,這是一個絕佳的時機。顧允成認為自己可以在朝中作為一個領頭人,將東林書院中志趣相投的人聚攏起來,與無為之閣臣抗爭,向放縱的天子直諫。 身后美名,何須擔憂? 顧允成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在得知朱翊鈞有意要冊封鄭氏為后,他就立即揮墨寫就奏疏,于朝會上遞交給了天子。 顧允成很是得意自己這封奏疏的用詞,站出隊列時,臉上的得意勁還沒消下去?!氨菹拢家詾?,皇貴妃鄭氏不堪為后,理當重開選秀,另尋新人擴充后宮,執(zhí)掌中宮。天家已是有數(shù)年不曾誕育皇子,此次正可選立旁人,開枝散葉,為皇家繁衍生息?!?/br> 朱翊鈞皮笑rou不笑,他最煩的就是別人的手長得要伸進自己的后宮里來?!邦櫱涞故钦f說看,皇貴妃何處不堪為后了?誕育數(shù)子,暨諸公主。孝端皇后病重,皇貴妃日夜侍疾,辛勞服侍。慈圣皇太后沉疴病榻,她亦親力親為,侍奉湯藥。論德行,論姿容,皇貴妃難道還不夠嗎?” “自然不夠?!鳖櫾食烧?,“陛下,庶人洵是有謀殺手足之嫌疑的。何人可知此事不是皇貴妃指使?此等包藏禍心的jian妃,陛下容于宮中已是錯了,如今要將這等惡女立為中宮,為天下女子的表率,更是大錯。陛下,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萬不可一錯再錯!” 朱翊鈞氣得眼前發(fā)黑,抖著手指向殿中站得一身正氣的顧允成。“皇貴妃指使的?顧允成,你給朕將證據(jù)拿出來。沒有人證物證,這般血口噴人,你竟還覺得自己有理了不成?!” 顧允成將腰板挺得越發(fā)直了,“臣自然有。庶人洵自請為民,既心中不念國本,便是為了旁人去做嫁衣??v觀皇子,除了皇貴妃所出的皇次子,還有誰能是能令他舍棄天家身份的?二人皆為翊坤宮所出,若無皇貴妃日日教導,豈會在十余年后上演這一出戲?陛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陛下包庇翊坤宮,將皇長子廢除便是自欺欺人之為!如今天下人還有誰不在恥笑陛下的!” 站在群臣之中的張位呷摸了嘴,一口白須抖了抖。他用冰冷的目光看著顧允成。 真真是個蠢物! 朱翊鈞先前百般掩飾,就是為了將秋狝案的影響降到最低。如今大家都已是默認了,也不再有人提起。他倒好,自以為是個清醒人,在堂堂朝會之上大剌剌地揭開了天家的傷疤。 張位猜準了朱翊鈞定會發(fā)怒,他是做好了袖手旁觀,并不上前救人的準備。顧允成之心,張位早就看出了幾分,有這個人在,遲早會是個禍害,倒不如早早地讓他去了,也能換朝堂一個清凈。 如今朝中就是這樣自以為是的言官太多,所以才會整日不做正事,烏煙瘴氣的。 是該清理了。 朱翊鈞扶著青筋直跳的額頭,冷笑一聲,“依顧卿之見,朕是不是也該讓皇次子同皇五子一起貶斥為民才是正道?” 顧允成略一猶豫,覺得自己若是現(xiàn)在說好,怕是有些不近人情。他心中設想的是可以讓天子收回成命,將送往鳳陽的皇長子重新接回來,而后追封已經(jīng)過世的王嬪為后,讓皇長子成為名正言順的太子。 畢竟自己曾為太子立過功,等太子登封大頂后,自然就不會忘了自己這個提議者。 大明朝,也不是沒有非翰林而入閣的人。 顧允成左思右想,覺得事情做的太絕總歸不好,便道:“臣以為,應將皇次子一同貶為庶民,皇貴妃鄭氏廢去皇貴妃位。” 這句話一出口,顧允成就覺得這個建議提的特別好。沒了皇貴妃,余下的皇五子尚年幼,好好教導日后出不了事?;书L子最大的敵手乃是皇次子,只要人一去,再沒了對手,陛下也不得不將皇長子給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