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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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三兄弟是要上徐光啟家里頭學(xué)歷法,朱翊鈞覺得這個倒是個不錯的事,根本就沒想著要攔。他自己并不懂歷法,便想著有個親密的人懂了,不至讓自己被誆騙了去。 打張應(yīng)侯用銅包錫做渾天儀之后,朱翊鈞就提心吊膽的,甚至有些疑神疑鬼,覺得周遭總有人也這般行事。他心里念著,若叫幾個兒子學(xué)了來倒也是個很好的事。起碼自己就能現(xiàn)用上了。 鄭夢境這頭也沒意見,李太后那兒只知會了一聲,也沒力氣反對。 出宮留宿的事便這么定了。 可惜的是,朱常溆他們到了徐家后,心心念念想見的人卻并不在府中。 接待客人的是徐驥,他按捺著好奇恭恭敬敬地向三位皇子行禮,“家父與殿下去了郊外游玩,大父同京中好友上詩社去了。家中無長輩,唯驥一人,薄待各位皇子了?!?/br> 朱常洵上下打量著徐驥,心里“嘖嘖”。這是他頭一回接觸同齡的士林學(xué)子,果真是如同傳說中一般迂腐??纯催@用詞,那叫一個文雅,同他一比,自己這幾年的書就好像白讀了一樣。 徐驥年紀(jì)小,臉皮也薄,一直被朱常治盯著后就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不舒坦。他崩不住地問:“殿下,請問驥可是身上有不妥之處?” 朱常治搖搖頭,“不妥倒是沒有,只是我覺得很好奇。”徐驥恭敬地行了一禮,“請殿下直言,驥自當(dāng)知無不言。” “徐駙馬既然娶了我大皇姐,那便是你的母親,為什么你還要叫大皇姐殿下,而不是母親呢?”朱常治疑惑地晃著頭,似乎想從徐驥尷尬的臉上看出什么來,“是不是我大皇姐哪里做的不好了?讓你不高興了?你同我說,我回去同父皇告狀去?!?/br> 徐驥臉都白了,望著信誓旦旦的朱常治都忘了怎么開口。他不對朱軒媖叫母親,是得了朱軒媖點(diǎn)頭的。徐光啟也曾有微詞,但也叫朱軒媖給勸住了。平日里叫順了口,現(xiàn)在接待客人竟一時都沒改過來。 朱常治的話徐驥自然不會當(dāng)真,若要當(dāng)了真那他就真成了天下第一號的大傻子。人家是十幾年相處下來的手足情誼,聽說宮里的皇貴妃還同中宮關(guān)系極好。 朱常治是會告狀,只怕告狀的對象是自己,而不是他的繼母。 徐驥將所有的念頭都在心里轉(zhuǎn)了一遍,臉色越發(fā)白了。朱常溆看著他都怕接下來人會直接暈倒在自己面前。他忍著笑,拍了拍兩個不安分的弟弟?!坝椎圬澩?,愛說些戲言,徐公子別往心里去?!?/br> 總算有一個說得上話的人了。徐驥的臉色好了些,朝朱常溆拱手,“是驥失言了,三位殿下里面請?!?/br> 徐驥轉(zhuǎn)過身后,朱常溆也覺得自己身上起了雞皮疙瘩。他身后的兩個弟弟捂著嘴吃吃地笑著,等見兄長轉(zhuǎn)過頭來瞪,齊齊放下手?jǐn)[正了表情,假裝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 其實(shí)徐驥平日里并不是這樣說話的,只他是上??h里頭出來的,并不是什么繁華的地方。到了京城后,便覺得事事都落于人后,年輕人臉皮子又薄,便學(xué)著旁的迂腐之人說話。今日家中來了貴客,更是拿出了十二分本事來。 只沒想到馬屁拍在馬腿上,宮里的皇子并不是很吃他這一套。 朱常溆想著徐驥既然是徐光啟的兒子,在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對西學(xué)也會有些研究。他已經(jīng)不是很記得清前世徐驥到底做了什么官兒,又是什么榜,不過隱約記得好似并不算差。 這般一想,朱常溆便問道:“聽說駙馬近來在研究歷學(xué),不知驥兄對此可有所知?” 徐驥將人領(lǐng)進(jìn)正堂,伶俐的下人捧上早就泡好的香茶。他在下首坐下,撇了撇嘴,“父親確是在研究歷學(xué),說是當(dāng)今的《授時歷》不準(zhǔn),不利于民。但驥覺得既然太|祖當(dāng)年嚴(yán)禁民間學(xué)歷,自有緣故,父親這樣違背祖訓(xùn)并不妥當(dāng)。” 朱常溆聞言在心里嘆了一口氣。都說虎父無犬子,看來也非絕對。起碼在他看來,徐驥就并不是只老虎。 徐驥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很明確了,他并不支持也不看好父親的西學(xué)思想。朱常溆也就識趣地并不同他往這上頭多說什么,轉(zhuǎn)而提起別的事來。 “上回大皇姐入宮曾向父皇提起要讓驥兄入宮與我們一同讀書,怎得后來就沒了消息?”朱常溆特地?fù)Q了稱呼,想讓徐驥覺得親切一些,畢竟都是親戚。 說起入宮念書,徐驥的雙眼就放了光。他早就想纏著朱軒媖讓自己去了,讓一甲出身的翰林給自己當(dāng)先生,不說學(xué)到的東西,便是能見上一面都夠自己笑半宿的了。可惜寫信給外祖后,得到了反對的意見,他也就暫時沒了這心思。 “回二殿下的話,驥覺得現(xiàn)今脾性尚需磨練,若入宮同殿下們一道讀書,難免露了輕狂之態(tài)。本是一樁好事,倒要叫驥做壞了?!毙祗K的語氣酸溜溜的,他多想也能讓翰林和閣臣給自己做先生啊。 朱常洵最不耐煩的就是徐驥這種文縐縐的樣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正好叫朱常溆給逮住了,狠狠朝他腳上碾了一下才老實(shí)。徐驥因?yàn)橐婚T心思顧影自憐,所以沒瞧見,倒是朱常治從頭到尾看進(jìn)眼里,捂著嘴笑出了聲。 徐驥覺得自己現(xiàn)在看著這位五殿下就想哭,自己到底又說錯了什么,鬧了什么笑話,怎么三次兩次地惹得殿下發(fā)笑。他從來沒有這么希望家里的長輩們在,就是、就是有個伶俐些的兄弟也好幫襯著自己啊。 徐驥現(xiàn)在算是明白了,為什么外祖父不同意自己入宮,他的性子還真是不適合同宮里的皇子們接觸。 在徐驥的千呼萬喚之下,徐光啟和朱軒媖一起坐著馬車歸家了。徐驥幾乎是哭著跑出去迎接他們回來的。 朱軒媖對此有些受寵若驚,對徐光啟道:“驥兒若是日日這般見了我就激動成這樣,我倒要去給婆母和jiejie燒香了?!?/br> 徐光啟忍著笑護(hù)著她進(jìn)屋去。路上徐驥說了翊坤宮的三位皇子蒞臨家中,朱軒媖稍想了想便知道緣故了,她笑道:“定是我那三個皇弟頑皮了。驥兒別怕,萬事都有我在后頭給你撐著呢?!?/br> 徐驥紅了臉,拱手道:“驥多謝殿……母親?!?/br> 朱軒媖同徐光啟一起嚇了跳。這是徐驥頭一次主動喊朱軒媖母親——不管是不是自愿的,都很值得驚訝了。 朱軒媖心頭一暖,知道必是三個弟弟給自己撐腰來了。高興的同時又無奈,不是同母所出的弟弟們都知道向著她,偏一母同胞的那個對自己不聞不顧。兩下一對比,她也不得不承認(rèn)翊坤宮的皇貴妃教子有方了。 三個兄弟在正堂等了片刻后,就見徐光啟攙著朱軒媖進(jìn)來,他們趕忙起身行禮,卻叫的不是駙馬。“先生,大皇姐?!?/br> 朱軒媖一聽便知道他們今日過來是請教學(xué)問的,寒暄了幾句后就借口離開了。三個弟弟今日要在家中住下,她身為家婦自當(dāng)去收拾幾間屋子來。 徐光啟將三個皇子請到了書房,徐驥也作陪。不過后來見朱常溆他們是要同父親討論西學(xué),屁股就坐不住了,叫徐光啟給趕去自己屋子里讀背那些四書五經(jīng)。 “大明朝并沒有自己的歷學(xué),乃是沿用的前朝的《大統(tǒng)歷》稍加修改后而成的《授時歷》,因年代悠久,欽天監(jiān)又是世襲,所以便怠懶了下來,不再費(fèi)心研究了?!毙旃鈫⒂行└袊@,“雖說太|祖定下嚴(yán)禁習(xí)歷學(xué)的律法,但長此以往,歷法只會越來越錯。如今改正,卻是個好時機(jī)。” 他慈和地望著幾個皇子,“陛下的這番決心,可謂是極好。你們有心相助,此事必能成?!?/br> 朱常溆問道:“西學(xué)的歷法與《授時歷》有何不同之處?父皇欽點(diǎn)了邢侍郎來主持改歷,依先生看,可否有用?” 徐光啟默了一會兒,道:“邢侍郎一直希望可以改革歷法,這個想法是不錯。不過他的主張是重算《授時歷》,依據(jù)其本來的算法,再重新推導(dǎo)。我覺得不妥,這樣一來豈非又繞到了《大統(tǒng)歷》上去?便是成了,怕也不得準(zhǔn)?!?/br> “那西學(xué)歷法呢?”朱常溆追問。 徐光啟此時對于西學(xué)的歷法還不是很明晰,他老實(shí)地道:“我也是才學(xué)不久,算不上很懂。你們卻真對西學(xué)歷法感興趣,怕是得去請教利瑪竇那些西學(xué)傳教士才行?!碧崞疬@個,他倒有些來了興致,“對了,最近我同他們剛把這本算術(shù)的書給譯制完,殿下來看看?!?/br> 提起時算術(shù)的書,朱常治倒是來了興趣,頭湊得比朱常溆更近。他看得嘖嘖稱奇,“竟還有這樣的算法?!彼餍阅昧思埞P過來隨意給自己出了道題算起來。 朱常溆看也不看朱常洵,一手拍過去就把捏著筆打瞌睡的弟弟給拍醒了?!安恢老壬虢o這本書取什么名字?” 徐光啟斟酌了半晌,“你們覺得《幾何原本》這名字如何?” 第93章 朱常溆摸著《幾何原本》的書皮,眼神有些眷戀和懷念。他沉默了一會兒,抬頭問道:“先生,你是想將此書上呈于父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