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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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賓非常配合地伸出雙手,等她綁完了,問道:“腳呢?要不要用東西把我的嘴也給堵了?” 林鳳兒奇怪地看他一眼,“這是在海上,你即便有腳也逃不掉。綁住你是怕你吃不了苦自盡。”聽見史賓肚子里的咕嚕聲,她彎了嘴角,“餓了?我找人給你送東西來?!?/br> “有勞?!笔焚e施施然地坐在榻上。忽而又站了起來,“這是你的屋子?抱歉,我唐突了?!?/br> 林鳳兒到底是姑娘家,自己怎么能坐在人床上,實在太過逾越了。 林鳳兒倒是無所謂,“反正你是太監(jiān),我怕的什么。”說罷,開了門徑直出去了。 門口幾個貼著門偷聽的海賊們因林鳳兒突然開門,一個接一個地摔倒。他們跌跌撞撞地起來,紅著臉,“大、大當家?!?/br> 林鳳兒恢復了低啞的聲音,“好聽嗎?” 海賊們頭搖得都快掉下來了。 “再有下次,別怪我翻臉無情?!闭f罷,腳下一轉(zhuǎn),去了廚房。 一個身材矮小的男子捅了捅最高的那個,“喂,二當家,該不會老大就喜歡那種細皮嫩rou的小白臉吧?” 高個兒的男子正是方才林鳳兒第一次出現(xiàn)時跟在她身邊的,他們兩個打小就認識,其父原是林鳳的手下。他也是所有人中唯一知道林鳳兒是女子身的人。 方永豐鐵青著臉,朝被關(guān)上的門呸了一口,掉頭走了。 矮個的男子摸不著頭腦地望著他離開的方向,“二當家這是怎么了?” 邊上一個方蓄起胡須的半大小子笑得yin|蕩,“大概……就是島上婆娘們說的吃醋吧?!彼缇涂闯龆敿覍Υ螽敿矣幸馑剂?。 “去去去,少胡沁?!卑珎€男子拍了下他的腦袋,“才多大點年紀,就知道這些玩意兒。有這功夫,還不多去看看輿圖?!?/br> 小子摩挲著生疼的后腦勺,“哦——”了一聲,心里念著等回了島就同他婆娘告狀去。 林鳳兒端著一個玉米饃饃和一小疊腌菜,出現(xiàn)在他們身后?!坝惺聝海俊?/br> 兩個人趕忙搖頭,在她的的瞪視下逃開。 林鳳兒推開門,把吃食放在桌上,給史賓松開了手,“吃吧?!彼约簭耐肜锬昧藗€腌雞腿,轉(zhuǎn)了個圈在椅上坐定,翹著腳美滋滋地啃了起來。 史賓也不嫌東西差,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拿起饃饃就著腌菜吃起來。 林鳳兒拿著雞腿啃得滿嘴油,譏笑道:“不愧是宮里出來的,吃相真是文氣?!?/br> 手里沒有帕子,史賓只能用袖子擦了擦嘴,“習慣了?!?/br> “吃完了?”林鳳兒把雞骨頭往空碗里一丟,端著就要出去。 史賓叫住她,躊躇了一下,“他們……似乎過得很好?!睆姆讲砰T口幾人的對話中,他很確定。 林鳳兒上下打量著他,“與你何干?走狗?!痹掚m難聽,但語氣中遮不住的驕傲。 史賓也不計較。他原本心里只想著如何逃回月港去,重新東山再起?,F(xiàn)在卻換了念頭,如果能同林鳳兒打好關(guān)系,摸清大明海境周圍的海盜出沒,日后出海就會容易許多,起碼能逃得開。 也不知道林鳳兒是有意還是無意,這次離開她并未將史賓的手再給綁起來。史賓在小小的艙內(nèi)走動著,手摸過用新木補過的柱子。 想來起事后,林鳳兒過得必不容易。 心思一轉(zhuǎn),史賓想起了另一位在他看來,也過得極不容易的人。離開京城數(shù)月,不知她如今在宮內(nèi)過得可好。 娘娘。 此時的鄭夢境,正在宮里和朱翊鈞商量著要給兒子們找人來教火器的事兒。 “可以先不教他們怎么使,教會這是個什么東西就行?!编崏艟辰吡Φ卣f服著,“總不能真教出個不食五谷之人吧?現(xiàn)今天下……不是特別……太平?!彼⌒囊硪淼卣遄弥迷~,“若哪日遇上了,認得那東西,自己還能逃一命?!?/br> 朱翊鈞聽了她說的“不怎么太平”的話,眉頭皺起,“不過是北境和東南的???,能有什么不太平的。大不了屆時就藩讓他們上湖廣去就是了?!?/br> 現(xiàn)在是這么個理,但日后呢!鄭夢境不敢多說什么,只道:“有心向?qū)W本就是好事。興許……他們是這塊料呢?保不準日后新制了火器,把那佛郎機人也給趕跑了,也不是不可能啊。” “罷罷。”朱翊鈞嘆了口氣,“總說不過你。那朕就著人從工部尋個人來同他們分說一二吧?!?/br> 鄭夢境忙道:“且不忙,奴家聽溆兒說,工部的人不善此道,若只懂個皮毛,還不如他們自己個兒看書呢?!?/br> “書?什么書?”朱翊鈞有些糊涂,“朕怎么不知道?”這種書市井上絕不可能售賣,天家的藏書閣里也沒這等書。 鄭夢境有些茫然,“奴家也不懂這些,不妨等溆兒回來了說說看?” “也好?!敝祚粹x理了理衣服,長吁一口氣,“近來朝上整日就顧著吵鬧拾遺之事,朝鮮之戰(zhàn)也顧不及了。他們、他們……唉?!?/br> 鄭夢境收好手里的絹帕,替有些頭疼的朱翊鈞輕輕揉著xue道,“他們又怎么了?哎,朝鮮那邊兒,咱們可贏了?” 朱翊鈞苦笑,“哪那么容易呢。朕看了戰(zhàn)報,大明朝的水師,竟還比不上朝鮮的?!背r慶尚右水使元均與全羅左水使于閑山島會師后,遇倭船三十余艘,二人擊沉二十六艘。朝鮮之戰(zhàn)的海戰(zhàn),幾乎都是朝鮮人自己打下來的。 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心有不甘的朱翊鈞轉(zhuǎn)念想到了史賓。 大明的水師尚且如此不濟,更遑論史賓買的商用私船。上頭應該沒什么火器吧?沒有火器的船只,若是遇著海賊倭寇,還有佛郎機人,豈非得束手就擒了?! 朱翊鈞暗暗咬牙,心里有些不忿。正因水師不利,才叫??芮忠u沿海??砷w臣們似乎都不太贊同火器的仿制,大明朝本就在這上頭有些吃虧,若再不加把勁,恐怕沿海一帶就要叫緩過氣來的佛郎機人給占了! 大明朝的輿圖,看著大,可實際上有不少都只是依附于大明而已。很多地方,并不能直接控制。實際能繳納稅賦,旨意送抵且實行的,只有輿圖上將近一半的地方罷了。 朱翊鈞近來看輿圖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了,每每將目光投于周遭諸國,他的心就越來越往下沉。 步步蠶食,當年兩宋就是這么被一舉攻下的,直至亡國的。 大明絕不能亡在自己手上! “漳州還沒信傳過來嗎?”朱翊鈞問陳矩,“這都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