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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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夢境牽著朱常溆走了一段,就放開了手。長子早慧,早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腿腳與旁人的不一樣,性子偏又執(zhí)拗,不愛讓人幫著。跌著了便自己個兒掙著起來。鄭夢境心里再心疼,也知道這是兒子的必經(jīng)之路。她能護他一時,卻護不了一輩子,不妨早些松開手,再緊要關(guān)頭的時候推一把更有用。 即便鄭夢境放慢了腳步,朱常溆還是落在了后頭。鄭夢境雙手握拳,強撐著不讓自己回頭去看。但在聽到后面重物撞地的時候,便再忍不住轉(zhuǎn)過身。 穿成一個球一樣的朱常溆摔了個五體投體,他舞動著雙手不許宮人上前相扶,自己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 鄭夢境走過去,替他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向他伸出自己的手。 朱常溆把嘴抿成一條細線,倔強地拒絕了母親的幫助,繼續(xù)獨自一人跌跌撞撞地走在前面。 鄭夢境在他身后小步小步地跟著,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 劉帶金湊近了,輕聲問道:“娘娘,要不要……讓宮里的匠人給殿下做根稱手的杖子?” 鄭夢境搖搖頭。兒子雖小,但已能看出他有極高的自尊。不說拄著拐杖走路,與旁的孩子不同的模樣會給敏感的朱常溆帶來多大的傷害。最大的可能是,就算有,他也會棄之不用。 原本短短的一段路,因為朱常溆的堅持,而顯得漫長。但鄭夢境對這種漫長樂見其成,因為她看出來朱常溆正在慢慢地進步。 殿中搖籃里的朱常洵本在熟睡,興許是聽到了腳步聲醒了過來,“啊啊”地叫了兩聲。 宮人們搬了個繡墩放在搖籃前,鄭夢境將朱常溆抱在繡墩上,自己小心翼翼地護著孩子不讓他掉下來。 朱常洵看見哥哥和母親,就開始笑了起來。也不知他哪里來的力氣,竟從襁褓中掙開來,伸出小小的手,想要去抓扶著搖籃邊的哥哥。 朱常溆沒有拒絕。他任由自己的手被弟弟抓著,然后含在嘴里。 口水! 他皺著眉,想要把手抽出來。沒曾想只是一動,朱常洵就有要哭的樣子。無奈之下,他只得讓弟弟這么含著。 鄭夢境輕輕在朱常溆的發(fā)上親了一下,挨著他看著搖籃中玩著哥哥手指的朱常洵。 朱常洵玩著玩著,就含著手指睡著了。 鄭夢境替長子把手抽出來,“走吧,咱們?nèi)デ魄聘富市蚜藳]有?!崩洳欢÷犚姳澈髠鱽硪宦暎半拊缇托蚜??!?/br> 鄭夢境嚇得差點尖叫,趕緊拿手把嘴給捂上,雙眼怒瞪著朱翊鈞。她把人拉到殿外,粉拳在他身上打了兩下才覺得解恨,“要嚇死人的!” 朱翊鈞擋下一記拳頭,笑道:“朕知道了,下不為例。”摩挲著鄭夢境嫩嫩的手心,“你父兄從肇慶送東西過來了,同朕一起去看看?” 鄭夢境點點頭,扭頭吩咐都人們將朱常溆看好,自己跟著朱翊鈞回了主殿。 殿內(nèi)各式箱子被打開,外頭還有源源不斷往里運的。鄭夢境見了嚇一跳,“怎得有這么多?!” 朱翊鈞倒是樂呵呵的,“朕也不知道??磥磉@次他們收獲頗豐。”他翻揀著箱子里的東西,心里度量著如何分派。從里面挑了一個窄窄的長木盒裝著的東西打開,將里面用絲絹包裹的項鏈取出來放在鄭夢境身上比劃,“這個配著上次送來的衣服似乎挺合適的?!?/br> 女人就沒有不愛首飾的,鄭夢境也不例外,看著那與大明朝風格完全不一樣的項鏈,眼睛登時發(fā)亮。 不過就像朱翊鈞說的那樣,這條款式復(fù)雜綴滿各種寶石的項鏈并不適合鄭夢境日常的衣服上。 “到時候讓匠人改成項圈吧?!编崏艟潮葎澲?,“我自己再添一個鴿血紅,一分為二,給姞兒和姝兒各做一個。正好年節(jié)的時候戴?!?/br> 越想越覺得合適,“就這么辦!”她將這條項鏈重新收好,交給吳贊女另外收起來。 “你這散財童子就不怕哪日庫房給搬空了?皇后那兒也有,不需你自己添的?!敝祚粹x邊笑邊翻著鄭家父子隨貢品一同遞進來的單子,看著上面的數(shù)額,他不由咋舌,“這次竟有這么多?!” 看著被箱子堆滿,幾乎無處下腳的主殿。朱翊鈞又重新看了遍單子,不可置信地搖搖頭。 這次鄭承憲和鄭國泰父子送了六十余箱貢品,以及近萬兩的黃金。貢品是白送,給宮里的貴人們把玩賞賜的,金子是先前說好給朱翊鈞私人小金庫的分紅。 朱翊鈞看看一地的箱子,再看看單子上所記錄的數(shù)字,有感而發(fā),“肇慶可真是個寶地!”又想起自己先前與鄭氏父子說好的分紅,看在鄭夢境的份上,當時沒多要,說好是五五開,現(xiàn)下卻是有些后悔了。他喃喃道:“這么多的錢,鄭氏父子想來也是賺的盆滿缽滿。” 鄭夢境還在興致勃勃地翻著各式的新鮮玩意,冷不防聽了這話,當下臉就冷了。她對朱翊鈞太了解了,知道這是又起了貪財之心。 還真是流著武清伯的血。 她冷笑道:“陛下要不要也上鄭家去清算清算?” 朱翊鈞自知失言,面上有些掛不住,“朕不過就……那么信口一說。” 鄭夢境不理這個茬,“這樣吧,奴家現(xiàn)在就修書一封,讓父兄回京卸了皇商一職,再將所有的錢財都交予陛下。陛下想派何人去都無妨,鄭家再不沾這等事?!彼愿绖Ы?,“把箱子都收起來,統(tǒng)統(tǒng)送回乾清宮去。翊坤宮廟小。擱不下?!?/br> 說罷,就往里殿去,把朱翊鈞晾在那兒。 朱翊鈞追在后面解釋,“小夢,小夢朕不是這個意思?!?/br> 鄭夢境理也不理。 偏張宏進來,“陛下,內(nèi)閣五位大學(xué)士都在乾清宮等著,想與陛下商討尼堪外蘭一事?!?/br> “小夢!”朱翊鈞朝鄭夢境的背影喊了一聲,見人不搭理,內(nèi)閣大學(xué)士又不能叫人干等著,急得一跺腳,帶著張宏先回了乾清宮。 鄭夢境在內(nèi)殿枯坐,直覺得朱翊鈞不爭氣。想著想著,眼淚就下來了。 一雙小小的手撫上她的膝頭。 鄭夢境擦干眼淚去看,是朱常溆。她將孩子抱上腿,輕輕拍著他的背,“無事,母妃……”話說一半,就有些哽咽,“罷,這些事你還小,也不懂。” 又覺得朱常溆聰穎,興許能明白自己說的話,便是不明白也無妨,權(quán)作找個人說說心里話。 “母妃不是氣惱你父皇心動。你外祖領(lǐng)的職,本就是替你父皇分憂之舉。雷霆雨露皆為皇恩,就是收回了,母妃也不會生氣。但母妃惱你父皇見錢眼開,全然不顧旁的?!编崏艟趁嗣斐d拥哪?,看著他明亮清澈的眼神,氣漸漸消了下去,“他不曾想過,如果將這事交由旁人去做,最后會不會變了味。只圖眼前一時之利,非善?!?/br> 鄭承憲和鄭國泰不一樣,鄭夢境在宮里就是最好的質(zhì)子。舉凡他們輕舉妄動,第一個受難的便是鄭夢境,還有她的孩子們。 “今日你父皇會因此利動心,那以后呢?大明朝地廣物博,能賺來錢財?shù)男挟敹嗔巳チ耍⒉粌H僅只有行商這么一條?!?/br> 話說一半,鄭夢境想起前世一樁事來。 萬歷二十四年,朱翊鈞下旨,召開各處礦治。此舉本為擴充國庫和私帑,怎奈派去的內(nèi)監(jiān)最終攪得民不聊生,荼毒各地。朱翊鈞最終于萬歷三十三年下詔中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