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心刃、專業(yè)撒糖指導(dǎo)手冊、我和醫(yī)生恩愛的日常、愉此一生、每個世界蘇一遍、每天都死在魔尊手下、隱婚成愛:宋少的專屬嬌妻、天下男修皆浮云、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盛寵(作者:逗貓遛狗)
鄭夢境此時還不知道,自己的提醒成了反作用。 第20章 自那日后,朱翊鈞連著幾天都不曾再到過翊坤宮。恰好朱軒姝又病了,鄭夢境忙著照顧女兒,一時并不曾把心思放在朱翊鈞的身上。 所以當(dāng)鄭夢境聽說文忠公被撤銷了生前所得的太師頭銜時,覺得匪夷所思。隨即而來,對于張敬修、張嗣修、張懋修三人官職的褫奪,更是令她一頭霧水。 鄭夢境替搖籃中的女兒壓了壓襁褓的邊角,眉頭皺得死死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劉帶金還當(dāng)她是擔(dān)心朱軒姝,勸道:“娘娘不必替二公主憂心,殿下的病已有好轉(zhuǎn),太醫(yī)這幾日都說可以停藥了。轉(zhuǎn)到明日,必是會好的?!?/br> 鄭夢境哪里是為了女兒的病情擔(dān)憂呢。起碼在朱軒姝七歲以前,鄭夢境是完全不擔(dān)心的。但此時劉帶金這么一說,她又覺得,會不會是幼時這一場病埋下日后無端亡故的禍根。她摸了摸女兒有些高熱的小臉,想了想,“派個人去趟乾清宮,將陛下叫來,就說姝兒病了,興許陛下降下福澤,姝兒就會好起來了。” 劉帶金當(dāng)即點了個機靈的小太監(jiān),讓他速去乾清宮。那小太監(jiān)跑得快,不多時就領(lǐng)著人來了。 只不過來的不是朱翊鈞,而是史賓。 小太監(jiān)在史賓進殿前,瞅著空拉著劉帶金的袖子,“好jiejie,可安心吧。我上乾清宮的時候瞧了,陛下今日沒叫哪宮娘娘伴駕?!?/br> 劉帶金點了一下他的額頭,笑罵道:“就你機靈?!睆暮砂锶×藥最w銀瓜子,“替娘娘賞你的,拿去吃酒吧。”又虎著臉叮囑,“可不許去賭,娘娘不喜見那些個,你心里有數(shù)兒。” 小太監(jiān)一把抓了銀瓜子,笑嘻嘻地道:“哪能呢?!鞭D(zhuǎn)身一溜煙回屋子去藏錢。 鄭夢境見了史賓,先是一愣,心里惦念著自己前幾日說的話,脫口而出,“陛下……是不想見我?” “娘娘多慮了。”史賓拱手一禮,“陛下近日政務(wù)繁忙,夜夜宿在乾清宮,連皇后娘娘也不見?!?/br> 連皇后也不見?這是怕人去求情?鄭夢境蹙眉,難道陛下已經(jīng)鐵了心要清算文忠公?究竟是什么事導(dǎo)致了事態(tài)的急轉(zhuǎn)直下,先前不還好好兒的么? 鄭夢境不知不覺中,竟將自己的疑惑給說出了口。等意識過來的時候,她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驚恐而又警惕地望著史賓。 史賓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情緒變化,“掌印公公說,有人私下調(diào)包了王大臣案的卷宗,但他苦于沒有證據(jù),不得上報天聽。如今陛下正因當(dāng)年此案審理不當(dāng)而大發(fā)雷霆,文忠公也是因此獲罪的?!?/br> “王大臣案?”鄭夢境努力回憶了一下,自己似乎并不記得前世有經(jīng)歷過這么一樁案子。 “那是萬里元年的事兒了。娘娘不知道也是常理,便是陛下也記得不甚清楚,只知道有這么樁事?!笔焚e娓娓說道,“王賊于元年正月,偽著內(nèi)侍服,潛入乾清宮,意圖行刺,被馮公公當(dāng)場拿下。事后經(jīng)審理,移交法司判決問斬了案?!?/br> 鄭夢境奇道:“那都十幾年前的事兒了,況已結(jié)案,陛下何故突然想起要重新看此案的卷宗?” 史賓只說了四個字,“《病榻遺言》。” 鄭夢境幾欲咬碎一口銀牙,暗罵一聲:“高拱老賊!” 史賓卻輕笑道:“娘娘,這次可真是冤枉了高公。” “此話怎講?”鄭夢境此時深恨自己不是男兒身,經(jīng)年只能在后宮打轉(zhuǎn),對外朝的事只懂個皮毛。礙于后宮不得干政的祖訓(xùn),便是問也不敢多問,生怕越了雷池一步。 “高公已然作古,又豈能從棺材里爬出來調(diào)換了卷宗呢。”史賓冷笑,“怕是那本《病榻遺言》是不是其本人所著,都可存疑。” 鄭夢境從繡墩上半站了起來,傾身向前,心都提到了嗓子口,“你的意思是……張……” 史賓打斷了鄭夢境的話,垂首拱手,“娘娘,近日掌印因秉筆與御馬監(jiān)總管二人向陛下多進讒言而不思飲食,怕是要以死明志?!?/br> 鄭夢境想起馮保離宮前特地向自己托付了張宏,希望自己能將他保住,沒曾想張宏竟性子這般剛烈。 史賓又道:“馮公公于獄中受了重刑,如今怕是生死不知。娘娘,還請聽奴才一句。”他第一次在鄭夢境的面前把頭抬起來,認認真真地看著她,“不要牽扯到文忠公的事情中去,做好娘娘的本分便是?!?/br> “馮保死了?!”鄭夢境有些頹然,自己先前所做的竟全都付諸流水。 “那里屬東廠所管,奴才插不進手去,不知里頭什么情形。但看馮家人重賄獄卒探望后出來的樣子,不像是好事?!笔焚e勸道,“如今坊間盛傳文忠公生前有伊尹之象,若傳入陛下耳中,必會遭致清算。張家一倒,馮公公也難逃此劫。娘娘若此時為他二人說情,怕是會遭陛下盛怒,還望娘娘三思。” 鄭夢境整個人搖搖欲墜,不知怎的,眼角的淚就滑下來,糊了妝容?!氨緦m、本宮,我該怎么辦,該怎么辦……” 史賓地語氣鏗鏘了起來,“娘娘!本分便是?!彼麎旱土松ぷ?,“后宮不得干政?!?/br> 鄭夢境咬牙,“本宮知道了。有勞史公公好意提醒?!?/br> “乾清宮那處還有事。奴才先回去了?!?/br> 望著史賓離開的背影,鄭夢境擦干了臉上的淚。 本宮知道史賓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為了本宮好,但是就此袖手旁觀,做不到。 史賓匆匆趕回乾清宮,向朱翊鈞回稟自己已去過翊坤宮的事。 朱翊鈞手上的朱筆停頓了下,“二公主的病怎么樣了?” “殿下已轉(zhuǎn)危為安,陛下大可安心?!笔焚e恭敬地回道。 “那就好。”朱翊鈞吩咐道,“著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張誠,錦衣衛(wèi)都指揮使曹應(yīng)魁,刑部侍郎丘橓,左給事中楊廷相即刻動身前往江陵,會同撫按官查照前遼王府一應(yīng)財產(chǎn),查清張家是否有藏納財物?!?/br> 朱翊鈞拿過刑部呈上來的關(guān)于張居正在京家產(chǎn)的清單。莊房值價一萬六百七十兩,原住宅內(nèi)金有二千四百余兩,銀有十萬七千七百余兩;金器三千七百一十余兩,金首飾九百余兩;銀器五千二百余兩,銀首飾一萬余兩;玉帶一十六條,蟒衣叚紗羅珍珠瑪瑙寶石玳瑁等等尚未算清。 這堪比私庫的龐大財產(chǎn),讓朱翊鈞終于生出對自己曾經(jīng)的先生,張居正的不滿來。曾經(jīng)心目中圣人一般的先生,如今從高壇上跌落,在泥地上摔得粉碎。 朱翊鈞拿著這份清單,雙手止不住地發(fā)抖。你就是這么報答朕、父皇、母后對你多年來的信任嗎?!張居正! 當(dāng)年伊摯放逐太甲于桐供,涉政三年后方才迎回太甲。你張居正是賢相伊尹,難不成朕就是無道太甲不成?!小人諂媚,固叫人心生怒意,可張居正你不加辯駁,泰然若素地接受,莫非心里不曾有過這種想法?! 朱翊鈞還是守住了自己心里最后的底線,并不相信張居正意圖謀反篡位??扇缃窦毾?,張居正還在世的時候,以帝師至尊與首輔地位對自己施加的嚴苛,不顧場合的怒罵,難道不正是伊尹的翻版嗎?在他的心目中,是不是覺得自己做不了這個皇帝,是不是曾想過要效法伊尹,把自己發(fā)配去鳳陽? 朱翊鈞又想起李太后對他說過的那句話。你要不行,帝位就讓給潞王來做! 原來你們,在你們心目中,朕都是一樣的,是個可以取代的。 你們!朱翊鈞紅著眼,牙齒死死地咬住,手慢慢地捏成拳將手中那份清單的邊際給捏皺了,怨恨遍布了整顆心。昔年那些師生情誼,就仿佛從來不曾發(fā)生過一樣,消散無蹤。 史賓拱手慢慢退了出去。丘橓與文忠公素來交惡,如今派了他前往江陵,豈非給了一個公報私仇的機會?陛下……果真是對文忠公恨之入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