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jié)
康熙聽得直瞪眼:“你真有臉!” 老十原地慫了慫,咕噥說:“別的兄弟一個賽一個聰明,您把兒子生得這么蠢,那有啥辦法?都說老天疼憨人,我都憨成這樣了,咋就沒人來疼疼我呢?” “你閉嘴,別在這兒嚷嚷,你福晉懷得不穩(wěn)你守著有啥用?老實去工部待著,喝茶也得喝到點兒才能回去?!?/br> 被這個無情世界深深傷害的十阿哥臉都綠了—— 您還知道婦人懷孕相公回去待著也沒用呢? 這話您咋不同九哥說呢? 胤誐胸口又是一陣疼,他豁出去詆毀自己:“就我這辦事能力皇阿瑪您真放心?不怕我給八哥添亂?” 康熙難得這么和藹慈祥,表示只管放手去做,搞砸了就當是考驗老八,不怪他。 還別說,聽了這話胤誐多少有點舒坦。他覺得自己一點兒不招人疼,簡直就像是撿回來養(yǎng)的兒子;但是這待遇總比八哥強多了,八哥明顯是買東西送的搭頭。 …… 胤誐終究死心了,因為遭到區(qū)別對待,他痛心之下決定暫時同九哥翻臉,單方面絕交一段時間。 簡直不敢相信皇阿瑪是這樣的昏君! 大清要完! 另一頭康熙目送胤誐離開,看他走遠了才長吁一口氣。 寧可看別的兒子搞事,也不想和老十講道理,就他這腦子要不是投胎技術(shù)好一輩子得多坎坷呢?康熙整理好心情才轉(zhuǎn)而叮囑太子,首先是今日早朝,太子有點沉不住氣了,有些事看破不說破。他在位四十年,朝臣換了幾批,唯一沒變的是他們還是天天吵月月吵年年吵,鮮少有消停的時候……做皇帝的就聽著,聽煩了叫聲停,該怎么做直接吩咐就是,論什么是非? 你以為這些人說的話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想法? 他們?yōu)榈氖且蝗喝说睦妗?/br> 干嘛讓他閉嘴?就是要讓他說,他說得越多你才能知道越多。 康熙提點了太子一通,然后才說老九這回事后面恐怕還有風波,這事別人想不到太子應(yīng)該是能想到的,左右讓他把心態(tài)擺正,不要附和,也無須申辯,就當啥也沒聽說。 太子是這么打算的,他如今服氣了,徹底服氣,還想著以后等自己繼位了九弟想干啥都成,了不起把他當菩薩供著,關(guān)鍵時刻能站出來別坐視不理就成。 九弟妹可真好用??! 也不知道馬斯喀是走了什么運,竟然能得這么個閨女。 老天爺是把親閨女托生在他家了吧? 這邊父子二人都在心里膜拜九福晉,另一頭九福晉方才睡醒。冬日里她愛睡,懷著孩子更不想起,平時睜開眼胤禟早已出門了,今兒卻感覺邊上暖烘烘的,她眨了眨眼,扭頭朝旁邊看去,胤禟正睜著眼看她呢。 呀! “今兒個不用上朝?爺怎么還沒起?” 胤禟親親她額頭,解釋說:“昨個兒回來只顧著欣賞你那幅戲鯉圖,忘記說了……皇阿瑪體恤你懷著孩子辛苦,特別準我留在府中陪你,過了冬再回工部去?!?/br> 寶珠打小養(yǎng)在高門大宅里,是欠缺了部分常識,可她不傻!沒聽說過福晉懷孕爺們在家休息! “爺該不會是御前失儀挨了罰?抄書外加禁足嗎?” “并沒有?!?/br> “沒聽說過有這種事,你當我傻?” 胤禟在心里嘀咕可不就是傻么,說出口卻變成了:“哪能?。慨斦婢拖裎艺f的,是奉旨陪你安胎。” 寶珠從被窩里伸出手來,在自己額頭上探了探,又在胤禟額頭上探了探。 摸著挺正常的,沒燒糊涂,怎么就說起胡話來了? 難道她還在做夢? 這么想,寶珠就覺得一切的不合理都有了解釋,她乖乖躺回去,閉上眼,再接著睡一會兒,夢醒了就正常了。 突然聽說這種事怪嚇人的。 看她乖乖躺平閉上眼,胤禟愣了愣:“寶珠啊……心肝?好福晉?還沒睡夠呢?” 寶珠不理他,他伸手去捏寶珠秀氣的鼻尖兒,被一爪子拍回去。 第150章 會面 胤禟說的那些話, 寶珠一個字都不信, 轉(zhuǎn)身現(xiàn)實就打了她的臉。 當日胤禟果真留在府上陪她, 替她管教仨兒子,給她讀話本子,用過午膳之后還陪著歇了個晌, 看半下午天色不錯, 他說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就親自拿了白狐毛滾邊斗篷過來, 仔仔細細給寶珠穿上,修長有力的手指靈巧的打了個活結(jié), 瞧她傻乎乎看過來就伸手在粉嫩臉頰上輕輕一掐,寶珠跟著顰了顰眉,想偏頭去躲, 胤禟已經(jīng)放開手, 從天冬手里接過琺瑯手爐讓福晉捧好。 因著寶珠畏寒,九貝勒府最不缺炭盆、銅湯婆、手爐……只說這手爐就有全套十二種花樣, 主子穿什么衣裳拿哪個都是有定數(shù)的。 今兒個寶珠穿的是藍綠色旗裝,披的也是藍綠色繡孔雀圖的斗篷,配同款手爐, 瞧著風華無雙富貴逼人。 看寶珠這個樣子, 胤禟就覺得他找到了生命的意義, 意義就是疼福晉寵福晉讓她過神仙日子。 饕餮府為什么存在呢?為了圈錢。 圈錢來做什么呢?給福晉添首飾制新衣。 寶珠生得這般好看,就該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穿不重樣的衣裳,還得有半個屋子的銅胎琺瑯首飾盒,金銀、玉石、珍珠、瑪瑙……這些全都分門別類放好, 頂好讓她配一身首飾就挑花眼,請妯娌姐妹過府來能炫耀一整天。 除了穿著打扮還有吃喝用度,胤禟就想讓寶珠以皇子福晉之尊享受到天字一號的待遇。 要讓別人羨慕嫉妒恨到耿耿于懷。 這就是他的追求以及奮斗的方向,虧他沒實打?qū)嵳f給宮里老爺子聽,否則說不準要讓他氣到提前退位。不過眼下也沒差,福晉懷孕爺們休假這種事……當真是大清第一例,前無古人。 因為為什么會生出這么可怕的念頭?說起來也是閑言碎語害的。 皇城根下誰不知道九福晉命好,提到富察氏的大名,誰都得一頓羨慕,然也有潑涼水說酸話的,就有人說她這也叫名好?她命好怎么沒當上皇后或者太子妃?又有人說嫁了個窩囊皇子真把自己當回事了!還有人說也就是當今還健在,等他百年之后,新皇繼位,能容得下老九這等張狂兒?皇后又能忍受九福晉福氣比她大口碑比她響?…… 她眼下風光,那是鮮花著錦! 她娘家勢大,那是烈火烹油! 然俗話說盛筵必散,這好日子能持續(xù)幾日端看當今命有多長,滿京城多少人在等著看九貝勒的下場,等著看九福晉的笑話。 這些話寶珠是聽不見的,胤禟卻聽了不少。他當然氣,氣過了就想搞事,這些嚼舌根的不就是嫉妒他府上日子過得紅火?既然這些人羨慕嫉妒恨到眼泛綠光,素日無仇都能心懷惡意,那他不如再添一把火,讓你一次恨個夠。 胤禟就這德行,說白了賤。 拿定主意之后,他可勁寵著寶珠,隔三岔五送一批旗裝來,全是照著身量裁的,什么款都有,還給寶珠做鑲金嵌玉的旗鞋,款式好不說踩得也穩(wěn),穿著賊舒服。 沒叫阿圓他們糟蹋干凈的東珠也嵌到鞋面上了,她一雙鞋比別人周身配飾加一塊兒還貴重。 氣人不? 當然氣了!出去悉知內(nèi)情的幾個,旁人看了當時不說什么,回頭就得胸悶一整日,還有人將九福晉的好日子說給宮里麗貴人聽,麗貴人因為落胎原本就郁結(jié)于心,養(yǎng)了些時日也不見起色,聽說這些又病倒了。 新進宮那會兒皇上還經(jīng)常來她這邊,落胎之后只來過一回,倒是送了點東西,都稱不上頂好。 麗貴人總?cè)滩蛔柛八藕虻膶m女,皇上在忙什么,怎么這么久沒來? 做奴才的哪敢窺視天子?那宮女不敢妄言,只得說今年冬天趕上雪災(zāi),聽說前朝忙得很哩,皇上一心撲在政務(wù)上,眼下恐怕顧不得后宮。 這話讓麗貴人稍微有些安慰,她老實喝藥,努力調(diào)養(yǎng)身子,就希望敢在前朝忙完之前將身子骨養(yǎng)好,回頭再懷一胎。才剛打起精神來,又聽到風言風語。 聽說九貝勒去求了皇上,說要賦閑在府中陪他福晉安胎,他情真意切讓皇上非常感動,竟然允了。不僅允了,還賞賜了好些東西。 聽說九貝勒這幾日忙得很,不是找人給他福晉裁新衣就是打首飾,他還親自畫了圖,府上門檻都讓名匠踏破了。 聽說九貝勒四處尋覓擅做酸味小吃的師傅,只因他福晉懷孕之后好吃一口酸的。 聽說九貝勒給一雙繡鞋上鑲嵌了一斛珍珠,當然這是夸張的說法,左右一大把是有的。他還拿暖玉做鞋底芯,那鞋永遠是溫溫熱熱的,隨時穿都不涼腳。聽說有暖玉還有寒玉的,甭管冬夏她福晉從來不愁。 …… 傳言嘛,總不會缺少藝術(shù)加工,擴散途中每人夸大一點點,到麗貴人跟前就變成以上這樣了。 她鞋面是用金銀拉絲繡的花,上頭還嵌滿了珍珠? 她還有暖玉鞋寒玉鞋? 她憑什么?! 麗貴人氣到咬破舌尖,嘴里腥甜,轉(zhuǎn)身她就病了。 哪怕請?zhí)t(yī)的動靜不小,實際也就只有良妃使人來過問,皇貴妃聽說她是被老九府上的事情氣病,當即一聲嗤笑,就這心性還趕著進宮,虧得如今宮里爭斗少,要是早二十年,她這樣的怎么死都不知道,進宮來就得讓人啃得骨頭也不剩。 讓皇貴妃說,她還不如寶珠。 寶珠性子憨直,那是她不稀罕爭不屑于斗無所謂爭寵……她不傻,否則哪能把胤禟攥在手心里過上今天的這樣的好日子? 相較而言,馬齊這閨女差遠了,她第一心眼壞,第二善妒,第三沉不住氣。 她那腦子也不太對,總以為別人對她抱有惡意。 天地良心!人家壓根沒把她看進眼里! 你說我針對你,好歹要有針對的價值……你誰?。渴裁赐嬉鈨?? 皇貴妃狠狠看了場笑話,樂夠了讓嬤嬤往永壽宮去了一趟,提醒麗貴人顧惜身體,又讓她缺什么就使人來翊坤宮。就當著嬤嬤的面,麗貴人又抹起眼淚來,說她許久沒見娘家人,想問皇貴妃求個恩典,使額娘進宮一趟。 她心想九福晉懷著身子,要見她恐怕很不容易,不若直接聯(lián)系額娘。 因為富察家漠不關(guān)心的態(tài)度,太監(jiān)宮女對她已經(jīng)不似一開始那么上心,都冷淡了很多,這樣下去她會越來越被動,無寵無子老死深宮也很有可能。 她害怕走到那一步,她心里已經(jīng)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該著急,還是該選擇一位皇子的,比如太子這樣。 既然已經(jīng)到這份上,在想那些有的沒也于事無補,她緊緊抓住這棵救命稻草,過來訓話的嬤嬤險些讓她眼中的熱度灼傷,想了想說:“老奴可以替貴人帶個話去,允不允得看皇貴妃的意思?!?/br> 說著沒等麗貴人打賞,她人就退下了。 說要幫她帶話,自然不忽悠,皇貴妃聽過之后很沒所謂的點點頭:“你說她久病不愈是因為思念家人,想見馬齊福晉?早說啊,這有什么難?” 皇貴妃讓嬤嬤找個性子沉穩(wěn)的往兵部尚書府去,照原話帶給他家太太,說她要是也相見貴人,就跟著進宮來,擇日不如撞日。既然思念家人是病根,早點“喝藥”早點病愈。 眼看著奴才領(lǐng)命去了,皇貴妃還嘀咕:“都是一家養(yǎng)出的姑娘,差別也真夠大的,看看寶珠,有一說一,那性子多討喜!麗貴人思慮太重,偏她以為自個兒精明世故,實則闔宮上下都知她是個蠢貨,輕易不招惹她不過是拿不準富察家的態(tài)度。你說富察家對她好,沒見有人給她撐腰。你說對她不好,她進宮來帶了一匣子銀票?!?/br> 嬤嬤聽皇貴妃說完,笑道:“貴人哪能同九福晉作比?若福晉是那天上的云,她不過是地上的泥……咱們貝勒爺氣運好,福晉是三十七年那屆秀女里頭頂頂出挑的一個,當初董鄂氏還有兩分牌面,如今也泯于眾人了,所以說路遙才能知馬力,日久方可見人心,一時風光不算什么,一世風光才是真能耐人?!?/br> 這話聽著就熨帖,皇貴妃最疼胤禟這個兒子,對他福晉也稀罕得不行,誰也不能說半句不是。 翊坤宮主仆二人聊得高興,前去兵部尚書府傳話的也沒耽擱,一路小跑趕到馬齊府上,他將腰牌拿給門房看了,又說明來意,立刻就有人上茶來,另有人去請福晉。 弄明白前因后果,馬齊福晉讓大管事先把人招呼著,她回屋換了身體面衣裳,都收拾妥帖才跟著進宮去,先去翊坤宮給皇貴妃娘娘請安,沒有任何逗留,跟著就去了永壽宮。 麗貴人見著她額娘眼淚吧嗒就落下來,她讓房里伺候的奴才出去候著,拉著馬齊福晉的手道不盡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