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正說著,寶珠朝旁邊伸出手,天冬會意,自懷里掏出一條青玉鞭,恭恭敬敬遞到寶珠手里。 寶珠接過之后,穩(wěn)穩(wěn)拿住,朝著董鄂氏的面門猛力一抽,鞭子好似閃電激射而出,啪啪幾下將董鄂氏滿頭金釵步搖全卸下來。 “這一身行頭,我還當(dāng)是哪個體面人,四嫂這脾氣也太好些,慣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了?!?/br> 寶珠將董鄂氏身上超過品階的首飾全卸下來,鞭子竟沒傷她分毫,就連兩把頭也絲毫不亂,這手鞭法可謂出神入化,眾福晉看得目瞪口呆……至于董鄂氏,嚇得花容失色腿下一軟跌坐在地上,險些就尿出來。 還說什么撕擼博弈,根本就是一面倒好嘛。 董鄂氏眼睜睜看著鞭子朝自個兒臉上抽來,給嚇破了膽。至于寶珠,還有閑心將鞭子收起來,一圈一圈整理好。這是敬茶那日宜妃賞她的,說是御賜之物,專抽犯上的奴才。寶珠還是頭一回使,很好用。 好一會兒之后,董鄂氏才回過神來,驚覺自個兒丟了臉,還有話說,寶珠冷眼瞥她:“我同太后娘娘說好了,但凡遇上不長眼的狗東西全給她綁去,讓她給我做主。你要是立刻滾蛋,我饒你一回,往后記得別想那些有的沒,平日里作夭就算了,這種日子還出來丟人現(xiàn)眼。你要是活膩歪了就接著鬧,擾了弘暉阿哥的抓周禮我給四嫂賠個不是,今兒你有什么招我都接著?!?/br> 烏喇那拉氏只覺得自個兒從沒認(rèn)識過富察寶珠,妯娌們都嚇了一跳,這性子……真像馬斯喀,不愧是將門虎女。 “九弟妹消消氣,來人,送董鄂格格回去休息?!?/br> 四福晉發(fā)了話,立刻就有兩個腰圓臂粗的嬤嬤架著她往回走,從貴人們眼前拖出去。 雖然是場鬧劇,看著還真解氣,嫡福晉們滿心痛快,就煩這些妖妖嬈嬈的側(cè)室,好好地爺們都讓她們勾壞了,整天不思進取寵妾滅妻。 富察氏還真敢,連遮羞布也沒給董鄂氏留下。 董鄂氏滿腔恨意,只想一把生撕了她,又巴不得自個兒沒出現(xiàn)在這里。 九福晉了不起?那也是我不想要才給你撿去的。現(xiàn)在你得意你風(fēng)光,往后都給我還回來。待康熙殯天,雍正登基,我叫你生不如死,全家陪葬?。?/br> 也就是這么想,董鄂氏才痛快些。 她掰起手指頭算了算,如今是康熙三十八年,還有二十幾年,熬一熬就過了。 比她還要尷尬的是三福晉,被拖下去的董鄂格格是她族妹,這一買賣丟的不僅是董鄂七十的臉,連帶著讓董鄂全族顏面掃地。三福晉覺得眾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對,夾雜著奚落和嘲笑,她一個沒忍住咬牙切齒說:“今兒是四弟妹的好日子,倒讓九弟妹搶了威風(fēng)?!?/br> 寶珠笑瞇瞇朝她看去,正要應(yīng)聲,就有個小丫鬟滿臉慌張跑過來:“稟福晉,董鄂格格在回廊里遇上過來向您道喜的李格格,不知怎的就推攘起來,撞柱子上暈過去了?!?/br> 不用問烏喇那拉氏心里就有數(shù),李氏那張嘴最不饒人,保準(zhǔn)是看董鄂氏丟臉嘲笑了她,董鄂氏原就憋著氣,鬧成這樣真不意外……她倆鬧起來不打緊,別觸了弘暉的眉頭。 烏喇那拉氏擺擺手:“拿名帖去請個太醫(yī)給她們看看,這些事回頭再報,今兒是什么日子你不知曉?” 這當(dāng)口,太子妃插了句嘴:“哪用得著費那勁,去個人同四弟說一聲,太醫(yī)院也是來了人的,就等著吃酒呢?!?/br> …… 這尼瑪是落井下石啊,不坑死董鄂氏不甘心。 讓胤禛知道他后院董鄂格格起先挑釁九福晉丟足了臉,回去還不安生,竟然拖著李氏撞廊柱,想也知道她往后好不了了。 太子妃說完,寶珠也幫襯道:“沒聽到太子妃的吩咐,還不趕緊的?這等小事別拿來煩我們四嫂,你自個兒看著辦?!?/br> 這么一鬧,寶珠徑自忘了三福晉的挑釁,笑瞇瞇同太子妃說話,間或回旁人幾句,很輕易就融入到嫡福晉的圈子里。旁人當(dāng)她是標(biāo)桿,哪怕小妾不上臺面,她們也不會太過分,總要給些臉面,省得讓人吹枕頭風(fēng)告了黑狀……任性到寶珠這份上也真少有。 前頭胤禟也聽說了這事,滿臉不敢置信。 “你說錯了還是本阿哥聽錯了?我福晉那么溫柔一個人,你別瞎說詆毀她!” 傳話的再三表示沒錯,發(fā)誓說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 那行吧,胤禟一回頭就改了口:“我還擔(dān)心她太善良容易吃虧,這樣挺好,遇上那些不長眼的就該狠狠收拾,沒得讓奴才秧子欺到頭上的?!?/br> 這還不算,胤禟嘲笑了胤禛一臉:“納了這么個小妾四哥你也是倒血霉了,也不知道董鄂七十怎么教的?!?/br> 這嘴臉真丑,丑丑丑! 是誰方才還不敢相信?眨眼之間就換了說法,他娘的還有沒有原則了! 敢情在你眼里福晉就是最好的,福晉說什么都對,福晉做什么都沒錯,錯的是這個世界…… 成了親的男人是不一樣。 臉皮就比別人厚很多。 …… 胤誐都想捂住眼,九哥你還是我九哥嗎?你變了。 第23章 豪言 因著一早打發(fā)了董鄂氏, 抓周禮很是順利, 弘暉毫不猶豫抓了胤禛擺上去的小印章, 前來觀禮的賓客道賀聲就沒斷過,說小阿哥必能承天恩祖德子繼父業(yè)。 胤禛對嫡長子原就疼愛非常,聽聞這話越發(fā)滿意, 烏喇那拉氏也歡喜極了, 弘暉是她的依靠和指望, 甭管府上進多少新人,爺疼誰寵誰, 只要弘暉聰明能干,她就不會失了嫡福晉的體面,日子總會越過越好。 看著弘暉乖巧活潑的模樣, 寶珠就打心底里喜歡, 她全身都散發(fā)出奪目的光彩,只看一眼就覺得幸福。胤禟打定主意要更努力讓寶珠也懷上, 他宮里有些太安靜了,多個兒子也熱鬧些。 之后的宴席上,胤禟也是頻頻走神, 兄弟們排隊勸他節(jié)制, 福晉疼歸疼, 別搞到精力不濟,如今領(lǐng)了差遣就好好做事,兒女情長不是大丈夫所為。 胤禟很不以為然,能說出這種話, 哥哥們保準(zhǔn)沒娶到合心意的福晉,像寶珠這么好,如何不惦記她? 這話在心里想想便罷,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胤禟就笑瞇瞇的聽著,不臊不惱,等幾位兄長教訓(xùn)完了才對胤禛說:“四哥得讓我同弘暉侄兒親近親近,多沾些喜氣,回去使我福晉也生個這么乖巧的,我疼他上天去?!?/br> …… 敢情他在琢磨這個! 平素沒什么表情的四貝勒胤禛都勾了勾嘴角:“九弟盡可隨意?!?/br> 直郡王哈哈大笑:“九弟可比咱們大方多了,我還記得,前頭八弟大婚之后,額娘勸他別只忙著公務(wù),也趁早生下一子半女,八弟聽了這話,那臉就跟猴屁股似的?!?/br> 太子也道:“那孤就祝九弟心想事成,別跟大哥似的,連生四個嫡女,頭兩年才盼來個帶把的。”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四朵金花那就是胤褆輝煌人生中的黑歷史,虧他福晉能生,二十七、二十八、三十、三十一年各得一女,之后調(diào)養(yǎng)了幾年,又生下了嫡長子弘昱。哪怕到今天,直郡王府后院也只有那么一個阿哥,非但如此,統(tǒng)共四個格格全是嫡福晉生的,伊爾根覺羅氏真是個能耐人。 胤褆巴望著能多幾個兒子,像皇阿瑪,不算早夭的,成年阿哥就一大摞,太值得羨慕。 不過眼下不是羨慕的時候,太子一巴掌扇他臉上,怎么也得還回去才是,這么想著胤褆便道:“伊爾根覺羅氏好賴給我添了一子四女,二弟可得加把勁,休要寵妾滅妻,你府上庶子已有三人,太子妃連個蛋也沒下,怎么也說不過去。” 面對太子的挑釁,胤褆只想一拍桌面:來啊,互相傷害?。≡蹅冋l不知道誰! 且不說胤礽身為儲君膝下不能沒有嫡子,卻說他那三個庶子,哪怕再能耐,有啥用呢?嫡長之爭自古便有,從來得人心的都是嫡,庶長子要想成就大業(yè)難如登天。像他,這些年兢兢業(yè)業(yè),做了多少實事,在皇阿瑪心中不還是比不上太子? 越是比不得,就越想爭口氣。 憑什么好事都讓老二占盡?他投生在元后腹中,生來便是儲君,哪怕打小沒了額娘也盡得皇阿瑪寵愛,悉心教導(dǎo),父子情深。 那才是親兒子,和太子比起來,自個兒就像是撿回來的。 …… 直郡王詞風(fēng)也挺犀利,句句戳太子心窩,胤礽滿心氣憤,哪怕他偏疼側(cè)福晉李佳氏林佳氏,也沒輕慢過嫡妻,月月都有六七日歇在瓜爾佳氏房里,自大婚后,這么多年努力耕耘,半點收獲也沒有。 是他沒子孫緣嗎? 怎么庶子都出來三個嫡子還沒影呢? 胤礽私下請人來給瓜爾佳氏看過,說沒問題,可這兩年他越發(fā)懷疑起這個說法,該不會是太子妃壓根就不能生! 皇阿瑪煞費苦心為他選擇的嫡妻,要真是個不下蛋的雞,那就樂子大了。 不過,他還存著一絲希望,心想大福晉連生四個賠錢貨都能得男,人間還是有真情的,一定不會那么殘忍對他。 原是胤禟引的話題,最后竟落到太子和直郡王身上,眼看著氣氛越發(fā)僵持,老十嘴皮子一碰就說出啼笑皆非的話來:“九哥你也別太心急,等等兄弟我,回頭我大婚了就加把勁,咱們兄弟一道懷一道生?!?/br> 胤禟沒好氣瞪他一眼:“要生你自個兒生,也讓我開開眼界。” 胤誐愣了愣,回過神來嘿嘿笑道:“反正就是那意思,九哥你明白就成?!?/br> 胤禟自信很哼:“我這么能耐兒子說有就有,怎么等?回去睡書房?” 這話聽著就是滿滿的炫耀,關(guān)鍵是,這尼瑪是炫耀自個兒弟大物勃還是一夜七次郎呢?咋就那么別扭? 胤祺一貫少言,老半天才插一句嘴,他看了親弟弟一眼:“我回去就給額娘學(xué)一學(xué),只等九弟給哥哥做個示范。” 老三胤祉很不以為然:“九弟真那么厲害哥哥我趕明就去沾你喜氣,也讓我福晉卯足勁生?!?/br> “依我看,最該上心的還是八弟,大婚三年還沒動靜,嫡妻不生,侍妾也不生,偌大的府邸空空落落的……八弟前頭不是隔三岔五同九弟相聚?怎么還沒動靜?”這是太子說的,明眼人都聽出來了,話里有話。 嫌棄老八就算了,還攀扯自個兒,胤禟表示不服! “我早先就同福晉說好了,爭取一年抱倆五年生一打,回頭我府上有好消息,太子二哥千萬備上厚禮來,再多我不嫌棄?!?/br> 胤礽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行啊,遠(yuǎn)了不說,九弟你要真能一年抱倆,還都是富察氏所出,要啥隨你開口,孤沒有,孤問皇阿瑪討去?!?/br> …… 福晉們在里頭開了幾桌,寶珠正同五福晉說話,因著是親妯娌,塔喇氏同她聊了不少,也幫著介紹了些人……寶珠畢竟是新媳婦,才嫁給胤禟沒多久,有個人提點也是好事。她承了塔喇氏的情,直說如今在宮里不方便,等回頭出宮建府經(jīng)常聚聚才好。 寶珠是個好說話的,但凡你不主動搞事,她總能笑臉迎人,塔喇氏同她聊得很是愉快,哪怕先前有心結(jié)也迎刃而解。 太后疼她,額娘疼她,胤禟疼她都沒錯……富察氏出身極好,卻沒什么壞毛病,待人親和,聽她說話不疾不徐如沐春風(fēng),這樣的人,你很難去討厭她,哪怕董鄂氏讓她狠狠打了臉,所有人都覺得那是自找的。 富察寶珠就是命好,她天生就該被人捧在手心里,合該享福。 臨走之前,寶珠同弘暉親昵了好一會兒,兩人甚至上演了一出“十八相送”,等她走遠(yuǎn)了瞧不見人了,弘暉癟癟嘴就要掉淚,奶嬤嬤沒法,烏喇那拉氏費了好大勁才把人哄好,為了讓心肝別鬧,甚至答應(yīng)趕明就帶他進宮去見美人九嬸。 胤禛聽說之后還自說自話教育了弘暉一通,然后就想起胤禟的話,心說富察氏真有阿哥緣,說不準(zhǔn)過兩個月就有好消息。 陪弘暉玩過之后,胤禛沒立刻回書房去,還同福晉說了說話。 “雖說是董鄂氏捅的簍子,九弟妹那頭,你多擔(dān)待。” 烏喇那拉氏為胤禛斟了一碗茶,放下茶壺,點頭應(yīng)是。 “府上也偏勞你,董鄂氏那頭還動不得,仔細(xì)看好她?!?/br> 話里的意思四爺是對董鄂氏很不滿了,烏喇那拉氏抿了抿唇,又應(yīng)下。 四貝勒府夫妻二人在閑話家常,回宮的馬車上,胤禟也同寶珠說了他在兄弟們跟前撂下的話,說回去還得加把勁,男子漢大丈夫,豈能食言? 寶珠瞪他一眼,而后別過身去:“趕明宮里都要傳遍了,我還怎么見額娘?怎么見妯娌?” 胤禟摟著她好一番哄:“額娘早盼著你給她添金孫,只會高興,至于旁人說什么,你叫他問我要道理來,我削死他!” 那還是尷尬,一年抱倆,五年一打,這讓人聽去像什么話! 看她還不順氣,胤禟將寶珠抱進懷里,往她臉頰上親了親:“不用擔(dān)心,我相信你,一定能。” …………真謝謝你了。 誠如寶珠所想,第二日她去宜妃宮里請安的時候,就得了好一番笑話,寶珠雖然羞窘,翊坤宮這頭氣氛是極好的,宜妃同她有說有笑,宮人也可勁恭維。 怕什么,回頭要是沒抱上倆只得一個就讓老九自個兒去說,看他怎么圓場。 聽了這話,寶珠真想回說:要是一個也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