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不公！

    天道不公！

    有句話說得好，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豬的差距都大，明知道越比越糟心，胤禩還是停不下來。為了讓人看得起，為了得皇阿瑪一句贊賞，為了讓額娘過得好……他太努力，那么努力卻收效甚微，看看兄弟們，啥也不做就能得皇阿瑪疼惜。

    胤禩有些魔怔了，他倒是沒表現(xiàn)出來，面上還是笑得春風(fēng)和煦，對著老九連聲道喜。

    他心里揣著事，他郁悶，太子等人何嘗不是？

    可事已成定局，除了拉攏老九還能做什么？

    也就是這天，康熙終于知道了索綽羅氏極力隱藏的秘事，富察寶珠果真是有來歷的？女媧誕辰降世，疑似媧皇轉(zhuǎn)生？

    這種傳言康熙是不信的，調(diào)查的結(jié)果馬斯喀之女的確是得天獨(dú)厚氣運(yùn)驚人。從小到大她從來沒出過任何意外，沒生過哪怕一場病，府上人人都疼她，馬斯喀那五個小妾都能把她當(dāng)親閨女疼……要說這是一般人，她哪里一般了？

    富察家極力爭取過，是自個兒強(qiáng)行要賜婚，康熙也沒法追究什么。轉(zhuǎn)念一想，她配老九正好，老九雖然勤勉好學(xué)，可他從來沒走在正道上，對朝堂之事并不十分上心，成天搗鼓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弓.弩戰(zhàn)車之類，又對黃白之物情有獨(dú)鐘。

    等自個兒百年之后，甭管哪個新皇繼位，胤禟也就當(dāng)個閑散王爺，他福晉來歷再大也不妨事。

    哪怕如今依然春秋鼎盛，康熙已經(jīng)過了壯年，正在逐漸走向衰老，他的兒子一天天羽翼豐滿，想要的多了，不像從前那么聽話了。

    矛盾已經(jīng)滋生，爆發(fā)是遲早的事，與其將富察家這一脈劃給野心勃勃的幾個，老九反而是極好的選擇。

    康熙雖然不經(jīng)常夸獎這個兒子，偶爾提到也是嫌棄滿滿，他對胤禟卻很放心，只希望老九一直這樣無欲無求，莫學(xué)老大凈肖想那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

    分明只是一場普通的婚事，馬斯喀嫁女，九阿哥娶妻，卻引來各方sao動。

    宜妃娘家那頭有了些想法，兄弟們羨慕嫉妒過后趕緊套交情。各路宮妃恨不得自家兒子也討這么個爭氣的媳婦兒，諸如德妃更是恨得牙癢癢。

    要說有誰一如既往？

    唯有老十。

    他是覺得幾個哥哥都不太對，心事重重還強(qiáng)顏歡笑，他沒多想，也沒追根究底的智商。就是“嘿嘿嘿九哥你賺大了，不給弟弟我分點(diǎn)好處也太不夠意思”……

    也就他能坦然的說出無恥的話來，完全不覺得自己過分。

    送完嫁妝回府之后，幾個兄長還給寶珠學(xué)了學(xué)外頭的盛況：“我妹子的嫁妝誰看了都羨慕，我們打大街上過，驚呼聲就沒停過，到宮里還有過之而無不及?！?/br>
    寶珠笑得很無奈：“人家才不是羨慕我嫁得如意郎君，明擺著是羨慕九阿哥娶了百萬兩銀子。所以我說別備那么多，都是上好的物件，我用不著，白糟蹋了?！?/br>
    “妹子你怎么糟蹋哥哥都高興，莫說這么點(diǎn)東西動搖不要根本，哪怕真把家底掏空了，哥哥還能掙回體面來，沒得委屈你的?！?/br>
    寶珠真想說我委屈什么，明明是你們委屈了別家新嫁娘。她終究沒說出口，好賴是阿瑪額娘族中長輩以及兄長們的心意，左右就要出嫁了，也就鋪張最后一回。

    “我不想嫁了，我舍不得家里?！?/br>
    辰泰心知妹子這是在撒嬌，就笑瞇瞇說：“我們寶珠鬧什么脾氣呢？姑娘家哪能不嫁人？哪怕是看在今天這么大排場的份上，九阿哥也得把財神爺供起來?！?/br>
    “大哥你就直說吧，九阿哥保準(zhǔn)看不上你這糟心妹子，就看上那百萬陪嫁了?！?/br>
    “有這么說自己的？胡鬧。”

    第7章 大婚

    連著幾日，富察家燈火通明，寶珠出嫁前夜，府上誰都睡不著。

    馬斯喀坐在書房里喝了一夜的茶，福晉索綽羅氏連連抹淚?；秀毕肫鹗脦啄昵皩氈槌錾臅r候，白白嫩嫩的一團(tuán)，蜷著手腳煞是可愛。

    那時府上已經(jīng)有好些個兒子，嫡親并妾室都沒生下女兒，寶珠出生就就得到全家的寵愛，她還是奶娃娃的時候就很乖巧，餓了哼哼，尿了哼哼，鮮少哭鬧。越長大越標(biāo)志，小小仙童長成九天仙子，通身氣度瞧著就不似凡人。

    這是寶珠留在富察家的最后一晚，待明日，喧天鑼鼓迎彩輿進(jìn)了宮，她便不再是富察家的格格，而是九阿哥胤禟的嫡福晉。

    早先總安慰自己，想著女兒大了，或早或晚都要嫁人。九阿哥挺好，親哥是皇太后親手養(yǎng)大的，額娘位列四妃身份貴重頗得圣寵……有這樣的出身且本人還是不爭不斗的性子，雖然時不時嘴欠，誰也不會過分計較，跟著他日子總不會太難過。

    是這么個道理，可還是舍不得，心里難過。

    在家千日好，出門萬事難。從前她受了丁點(diǎn)委屈阿瑪額娘能給出頭，嫁為人婦之后，過得好不好全看夫君疼不疼，哪怕是富察家的心肝rou，沒九阿哥庇護(hù)，怕是能給人吞得干干凈凈，吃了還不吐骨頭。

    前頭覺得兒子孫子瞎胡鬧，做什么見天折騰九阿哥？真到這會兒，索綽羅氏又覺得幸虧讓九阿哥知了女兒得寵的程度，哪怕看在正一品麒麟補(bǔ)服的份上，也得額外照拂她。

    索綽羅氏從來覺得寶珠生來就是享福的，人人都疼她，哪會不招人喜歡？

    到這節(jié)骨眼上，還是不可避免想多了。

    畢竟是做額娘的，她這樣還無可厚非，誰能想到馬斯喀府上五房小妾當(dāng)晚都沒睡好，心情和嫁女兒也沒兩樣。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讓丫鬟來伺候穿衣，坐在銅鏡前思來想去，想著回頭還要同兒子提一提。甭管是文舉武舉出仕或者靠祖宗蔭蔽捐官，都得干出個名堂來，父兄能耐那些個勢利眼才不會小看了她。

    ……

    這夜睡得最香的還是寶珠自個兒，臨到這節(jié)骨眼她也不慌了，雖說嫁出去之后回來一趟不容易，額娘堂堂一品誥命，進(jìn)宮的機(jī)會多著。

    再者說，大婚之后胤禟就該準(zhǔn)備出宮建府，等出了宮，要見一面更簡單，甭管是平日做酒、賞花游園、生辰宴客……都能遞帖子請額娘嫂嫂過府來，那還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

    十四這晚，寶珠早早就睡了，皇宮里頭胤禟睡得也早，睡下去之后就想起額娘說富察寶珠生得好，莫說這屆秀女，哪怕往前推幾屆也難有比她更俏的。

    說起來，胤禟到今天還沒見過富察寶珠，選秀那會兒他只顧著看董鄂氏去了，壓根沒想到后來會有那樣的變故，福晉猛的就換了人做，頂替上來這個，他半點(diǎn)印象也沒有。

    這人嘛，就不能好奇，否則就會像九阿哥這樣，心里癢得很，滿腦子都是大紅嫁衣，閉上眼也睡不著。

    胤禟著急也沒用，這晚囫圇睡過去了，第二天一早又接著惦記，他惦記到日近黃昏，彩輿才會去富察家接人。

    皇阿哥大婚，這可是大場面，等著觀禮的滿身喜氣，他們很輕松。宮里頭已經(jīng)忙作一團(tuán)，迎親之前，胤禟要身著莽服跪拜康熙，又跪生母宜妃。寶珠這邊忙著梳頭上裝，索綽羅氏怕她餓著，提前備了飯食，直接讓人送進(jìn)外間，寶珠讓索綽羅氏坐她旁邊，哄著姨娘嫂嫂也都坐下陪著吃。

    那一桌菜色很好，油腥不重，清清淡淡很是開胃，就是誰都吃不下。福晉索綽羅氏給寶珠夾了兩筷子：“這會兒時間還早，我兒多用些，后頭事更多，別餓著你。”

    寶珠笑了笑：“額娘也吃，都動筷子，盯著我做什么？”

    她這么說女眷們又想抹眼淚了，也是怕觸霉頭，一個個強(qiáng)行給憋了回去。

    眼瞧著全家人又是不舍又是擔(dān)心，反而是寶珠在安慰她們——

    “皇阿哥成親之后都要出宮建府，等立了門戶，我天天使人去請額娘，姨娘嫂嫂也都去看我，想來也就是住得遠(yuǎn)些，沒妨礙的?！?/br>
    寶珠她大嫂連連應(yīng)好：“到時候我們還是天天見面，也讓九阿哥知道你有娘家撐腰?！?/br>
    她大嫂說完就讓索綽羅氏瞪了一眼：“這么大的人還跟著瞎起哄，寶珠要真天天使人回娘家來，那像什么話？去去去，一邊去，別胡說八道哄她，原就是個憨的，讓你們這一說她當(dāng)了真可咋辦？”

    寶珠想說我哪里就憨了？可到底沒繼續(xù)這個話題，而是幻想道：“還是達(dá)春那主意正，若能把九阿哥府建在咱家隔壁，要見面就容易了?！?/br>
    ……

    ……

    索綽羅氏心累，若不是大喜的日子，她就想往寶珠腦門上嘣一下。

    越說越不像話了。

    胡鬧過后氣氛好了不少，寶珠早先就上過妝，用過膳后又補(bǔ)了唇脂，讓丫鬟伺候著換上一針一線親手繡成的福晉嫁衣。要說人靠衣裝還真沒錯，平日里寶珠穿著素凈，那些旗裝最艷不過橘紅色，又以銀藍(lán)、藕荷、蔥青、月白居多……她是有傾國之貌，卻是悲天憫人之相，盯著多看一眼都自覺褻瀆，瞧著仙衣渺渺高高在上。

    生得那模樣原以為素淡些才能瞧出風(fēng)骨，盛裝之下卻是另一番滋味，威儀天成絕艷傾國。

    索綽羅氏都看呆了，閨閣之內(nèi)寂靜無聲，半晌才有人咽了咽口水。

    “九阿哥真是命好，命也太好了。”

    “格格好美?！?/br>
    讓人一打岔，索綽羅氏才回過神來，瞥了半夏一眼：“往后該稱福晉，別叫錯了?！?/br>
    她牽過寶珠白嫩纖長的手，忍不住又紅了眼圈。

    “滿京城那么多新嫁娘，誰也比不得我兒絕代風(fēng)華，好，真好，額娘真高興?！?/br>
    閨房這頭又是一番寒暄，那邊胤禟等得焦心，滿心期盼傍晚，寶珠娘家卻恨不得再慢些，舍不得啊。再舍不得時辰還是到了，只聞鼓樂喧天，彩輿至富察家門口，達(dá)春早就在那兒等著了。他原打算把九阿哥堵在門口死不讓進(jìn)，不讓他把姑爸爸帶走，然而來迎親的是身著莽服的襄事大臣，后面跟著屬官二十人，護(hù)軍四十人，又有命婦隨從，排場很大。

    又折騰了好一番，寶珠走向了皇子福晉的未來，上彩輿之前，她想回頭看一眼，卻蒙著蓋頭，啥也瞧不見。

    她能想象阿瑪額娘強(qiáng)忍眼淚的表情，達(dá)春或許正癟著嘴，要哭了，兄長們雖然陪著笑，那笑容里頭有著nongnong的不舍……隔房的叔叔嬸嬸以及各路族親大概也來了，目送她登上彩輿，一路去往紫禁城。

    富察家這頭也設(shè)了宴，請來親朋好友，待寶珠出來，本家的滿是不舍，客人們則震驚于新嫁娘通身氣派，這身嫁衣便是舉世無雙萬金難求，蒙著蓋頭更讓人好奇底下何等絕色。

    寶珠極少出門，那些個官太太擺宴請客她不愛去，富察家又無意宣傳什么，她長這么大一直很低調(diào)，名聲不顯。哪怕知道有這么一號人，也沒機(jī)會見，直到這屆大選她才打響了名聲，這還是托董鄂氏的福。

    滿京城的達(dá)官貴人都聽說了，九福晉顏色好，好成啥樣他們卻想象不到。

    這會兒心癢至極，可惜不得見。

    寶珠坐在彩輿上，離娘家越來越遠(yuǎn)，搖搖晃晃往宮門去。

    至宮門前，稍停片刻，襄事大臣翻身下馬，眾人隨之下馬，步行入宮。寶珠覺得從自家到九阿哥宮門前就走了一輩子，等到彩輿再次停下，胤禟才親自過來迎她，拜天地，入洞房。

    富察家雖然也熱鬧，和宮里頭真比不得，尤其娘家人都滿心不舍，不像胤禟那些兄弟已經(jīng)在起哄了，別家福晉也都陪著吉祥話，甭管心里怎么想，面子做足了。

    寶珠隨胤禟進(jìn)門，她蓮步輕移，嫁衣上鸞鳳展翅，百鳥欲飛……觀禮的眾人目瞪口呆，別家福晉羨慕得直絞手帕，恨不得從寶珠身上扒下這身衣裳給自己穿。

    禮記上說：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胤禟心怦怦跳，他還沒喝酒，就已經(jīng)醉了。

    哪怕蒙著蓋頭，福晉也美極了，無論體態(tài)，步幅，通身氣派……都是無法形容的高貴優(yōu)雅，她就像是從畫上走出來的絕色美人，是老天爺賜下的珍寶。

    拜過堂，胤禟送福晉進(jìn)新房，看她坐在床沿邊就心癢難耐，呼吸都加重了，啞聲說：“我出去陪幾杯酒，你等等，餓了就用些東西?！?/br>
    說完幾乎是狼狽的逃出去，不敢多看，生怕心神蕩漾直接丟下賓客就把事兒辦了。

    甭管哪個皇阿哥，大婚之前就已經(jīng)積攢了豐富的經(jīng)驗(yàn)，沒有生手。見著美人多看兩眼是男人的天性，胤禟也愛美人，但并不熱衷于這事，連面都沒見著就如此猴急這還是頭一回。

    寶珠輕笑著應(yīng)了一聲，端端正正坐在床沿邊，等胤禟回來。

    第8章 解衣

    大抵是高興狠了，從新房里出來的胤禟走路都帶風(fēng)，他回到前院就挨了兄弟調(diào)侃，老十頭一個看不下去，端著個酒杯嚷嚷說：“九哥你真該拿銅鏡照照自個兒，這鳥樣瞎了兄弟一雙眼！還沒干什么你就百煉鋼化為繞指柔了，洞完房明個兒還能知道東西南北？我看是要下不來床?！?/br>
    胤禟一巴掌拍在老十后腦勺上：“有得喝還堵不住你的嘴？”

    那頭老十三也笑著蹭過來，他拿了支酒杯塞給胤禟，另一手提著酒壺給他斟滿，自個兒也滿上一杯，伸手過去碰了碰：“九嫂不愧名門佳媛，金尊玉貴賢良淑德，胤祥給九哥道喜?！?/br>
    哪怕平日里同他并不相熟，可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胤禟連聲應(yīng)道：“得十三弟此言，兄甚喜，當(dāng)浮一大白?！?/br>
    胤祥做了個極好的示范，羨慕嫉妒恨的皇阿哥們排隊(duì)過來灌酒，美嬌娘等在洞房里高興是吧？咱們再努力一點(diǎn)，這就讓你有來無回。

    “大喜的日子哪能不飲酒，喝，接著喝?！?/br>
    “哥哥我真是看走眼了，九弟豪爽?！?/br>
    “這家也成了，該立業(yè)了，九弟早些領(lǐng)了差遣，咱們一道替皇阿瑪分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