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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節(jié)

    “那偷呢、搶呢、害人呢?”

    “這……這些也不能去做?!?/br>
    “那我還忠順不?”

    “當(dāng)然要忠順!”

    “可……”

    “可啥可?讓你忠順,你就忠順!這是盤古開天地做人的規(guī)矩。再說,張小相公殺人了、偷搶了、害人了?”

    “這倒沒有……”

    “這不就是了!”他爹大大松了口氣,笑起來,“你命好,沒碰到昏主,跟了個不做歹事的主家,好好忠順就成了。其他煩難,是留給那些大忠臣揚(yáng)名立身的,哪里輪著你去瞎想?”

    于是,他只能忠順張用,可時時忍不住要規(guī)勸,勸了張用也不聽。明知道不聽,下一回忍不住仍要勸。他覺著自己越來越像個嘮叨婆子,經(jīng)常極沮喪。只能照著爹的話開解自己,皇帝越不好,才越能顯出忠臣的好,不然能輕易叫忠臣?

    可今天,犄角兒卻覺著極開心。張用雖然仍舊怪誕任性,卻是為了尋回朱家小娘子。這自然一絲都不須勸阻,只該全心忠順。更要緊的是,阿念跟著出來半夜亂跑,似乎極歡喜。犄角兒偷藏了許久的心愿,自己都不敢深想,今天卻全都成了真。不但和阿念在一間屋里過了一夜,還一起上街,盡興給她買了許多好吃食,今晚阿念竟偷偷摸了他的手背,剛才兩人受驚,還情不自禁牽了手……想著阿念那酥嫩嫩的小手,他甚而冒出一個念頭——幸虧朱家小娘子失蹤了。當(dāng)然,他立即慌忙把這念頭摁掉了。

    張用提著燈籠大步往外走,犄角兒偷偷望了一眼阿念,阿念也正望著他,兩人又相視一笑,犄角兒心里甜得像是灌了一大杯蜜酒。他和阿念并肩跟著張用,一起走出這荒宅院門,進(jìn)來時的懼意一掃而光,倒像是一起踏青游春一般。

    那個柳七跟在他們兩個后面,犄角兒覺著柳七瞧他們時,目光里似乎懷著些酸妒,他心里暗樂:我自己也酸妒別人好幾年了。胡小喜走在最后,他關(guān)好小屋門,出來又關(guān)緊了院門。張用跨上驢子,“嘚兒”一聲驅(qū)驢便走,他們忙各自騎驢趕上。

    穿進(jìn)林子間那條小道,行至阿念偷偷摸他手背的地方,犄角兒忍不住望向阿念。阿念微低著頭,雖看不清神情,卻能覺出她在抿嘴羞笑。犄角兒心兒一顫,忍不住也想摸一摸阿念的手,但隨即忙在心里喝住自己:人家是女孩兒,摸你的手是出于情;你若去摸她的手,哪怕也是出于情,更多的卻是欲。不但對不住她那番情,更是欺她。

    他不由得望向正搖頭哼曲、逍遙前行的張用,忽然想起去年一件舊事,張用的鞋子穿破了,左腳露出腳后跟,右腳露出大腳趾,他卻渾不在意。犄角兒本要給他買一雙回來,又怕張用像以往一樣,東西略不合眼,隨手就丟。正巧那天經(jīng)過相國寺東門外的講堂巷,那里靴鞋店最多。他便硬拽著張用去挑一雙,那天張用忽然來了興致,一家一家靴鞋店挨著選,只要看到好的,便高聲贊嘆,拿起來里外細(xì)細(xì)打量,并拉著店主討教技藝。一路贊了十來雙,卻一雙都不買。最后,只隨手抓了一雙布底麻鞋,試都不試,拿了就走。犄角兒雖然早已見慣張用的怪誕,仍忍不住問:“小相公,那十幾雙好鞋子不買,為啥要這雙麻鞋?咱們又不是買不起?!睆堄秒S口應(yīng)道:“達(dá)人以愛勝欲,愚夫以欲滅愛?!?/br>
    這句話犄角兒琢磨了許久都不明白,這時卻隱約懂了,愛一個人或一件物事,只要有了貪占之心,便是欲。一旦得了這人這物,愛惜之心自然逐日而減,直至于無——這便是以欲滅愛。

    犄角兒不愿以欲滅愛,卻又抑不住想得想占之心。他頓時沮喪煩亂起來,卻想不出如何才能以愛勝欲。正在悶想,眼前忽然敞亮,已經(jīng)走到了大路,月光灑在地面,如同一條寬闊大河,他的心也隨之一開。他扭頭望向阿念。阿念抿著嘴回望向他,笑意清甜,目光瑩澈,似乎在說“我不怕,你也莫怕”。

    他心底一陣暖涌,不由得鄭重點(diǎn)了下頭,心里暗暗起誓:我拿性命作保,一定對得住你這份情,若有一天欲滅了愛,我便不許自己再活!

    阿念似乎聽懂了一般,笑著朝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心底再無疑慮,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覺得這月光、大路、樹林、天地從未這么敞亮過。

    他正在振奮不已,卻見張用忽然翻身下驢,將燈籠插到鞍子上,而后伏身躺倒在大路中間,嘴里含糊說了句:“我困了,先睡覺。”

    第十七章 露宿

    工拙系乎用之者。

    ——沈括

    程門板清早起來,穿了衣服走到外間,見妻子于氏已端著盆水過來,擱到院邊盆架子上,扭頭笑著說:“洗臉吧,早飯已經(jīng)備好了?!?/br>
    程門板見她眼含歡悅,知道她是為昨晚買回來的那四個燋酸豏。自己只做了這一些兒,妻子便已歡悅得這般。他心里又一陣?yán)⒕危醵行?。他裝作沒瞧見,低著眼走過去,埋頭去洗臉。他家其實(shí)雇了兩個丫頭,一個幫著看店,一個照管家務(wù)。于氏卻始終要自己親手cao持程門板的飯食、衣服,乃至洗臉、洗腳水。程門板說了許多回,于氏都不肯聽,只說:“娶婦娶婦,漿洗縫補(bǔ)。你娶的是我,又不是那丫頭?!?/br>
    這世上之人,包括父母在內(nèi),程門板都從沒有愧疚,唯獨(dú)這妻子,虧欠日積月累,漸漸如山一般。這時,妻子又拿著干凈帕子在旁邊候著他。他把臉埋在盆里,不停撈水洗臉,不愿抬起頭,但又不能一直這么洗。實(shí)在無法,只得停手,板著臉不看妻子,從她手里接過帕子。妻子仍候在旁邊,他從眼角瞥見妻子眼里仍含著歡悅溫柔。他越發(fā)不愿直視,胡亂揩了臉,將帕子丟到妻子手中,正要轉(zhuǎn)身,一個人穿過前邊店鋪,快步走到后院,大聲說:“程介史,城東南又發(fā)生了一樁蘿卜命案!”

    是他手底下另一個小吏,二十出頭,瘦瘦的臉,一雙大眼,翻嘴皮,露出兩顆大門牙,牙縫極寬,說話有些漏風(fēng),人都叫他范大牙。

    程門板聽了一驚:“城東南哪里?死的是什么人?”

    “陳橋門外青林坊,我家離那里近,那里的坊正讓人去給我報的信。死者叫馬百,是個箍桶匠。”

    “澶州頓丘人?”

    “是。介史如何知道?”

    程門板沒有應(yīng)聲,扭頭望了妻子一眼,妻子略有些掃興,但仍輕聲問:“吃了飯再去吧?”

    “不了。”程門板搖搖頭,避開眼,轉(zhuǎn)身向外快步走去。

    于氏卻趕上來說:“好幾里地呢,租驢子去吧?!?/br>
    他剛要擺手,妻子已經(jīng)快步趕到前面,出店過街,走進(jìn)斜對面那家轎馬店。程門板無法,只能在店首停腳等候。片刻,一個小廝牽了兩頭驢子過來,將挽繩分別交給他和范大牙。他只能伸手接過,臨上驢子時,又回頭望了一眼妻子,妻子站在那轎馬店門口,望著他笑著招了下手,笑容親暖。他心里微一顫,卻不愿妻子發(fā)覺,更不愿范大牙看到,只微擺了下手,騎上驢子便走。

    只要關(guān)涉人心人情,程門板始終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他想把心思移到那蘿卜案,卻難以專注,一路都有些悶郁。范大牙不似胡小喜那般靈敏,卻勝在不多語,只默默跟在后面。

    一路無話,出了陳橋門,來到青林坊,這里是一大片農(nóng)舍,大多都賃給小匠人、小經(jīng)紀(jì)們居住。剛走進(jìn)中間那條土街,就見前面不遠(yuǎn)處一座村院門前圍了許多人。其中有人回頭見到他們,忙說:“官府公人來了!”

    眾人讓開了一條道,程門板過去下了驢子,徑直走了進(jìn)去。院子不大,卻站了許多人,正在議論。一個五十來歲身穿青綢衫的男子迎了上來,程門板以前見過,是這里的坊正,姓裴。

    “程介史,您來了就好了。這家主人叫史三,就是他——”裴坊正回身指向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那漢子滿臉憂怕,“史三賃了最左邊那間房給一個叫馬百的箍桶匠,已經(jīng)住了兩年半了。房錢一月一付,今天正好是交房錢的日子,史三怕馬百起得早,走了碰不上,就早早起來喚馬百。屋里亮著油燈光,馬百卻不應(yīng)聲。他從窗紙縫里往里覷看,卻見馬百竟死在里頭。他慌了神,忙去喚我。我趕過來一瞧,那馬百死狀好不可怖。那房門從里頭閂著,推不開,我不許他們亂動,趕緊叫人去給您報信。你過來看看……”

    程門板跟著走到最左邊那間小房,只有一扇窗,窗紙裂了幾道口子。他湊近一道紙縫,撥開朝里望去,昏暗中,一眼看到里頭一個瘦臉漢子仰著頭僵在那里,相隔不到一尺遠(yuǎn),嘴里插著一根紅頭蘿卜,脖頸上一道深口子,血淌滿了胸口。

    程門板雖已預(yù)知,這么近猝然看到,仍驚了一跳,幸而沒有叫出聲。他暗呼了口氣,又仔細(xì)環(huán)視,原來靠窗擺著張小木桌,那漢子坐在桌邊一張椅子上,正側(cè)對窗戶,頭仰靠在椅背上。

    程門板回頭問那個史三:“這人昨晚什么時候回來的?”

    “大概過了二更天,我們都已經(jīng)睡下了,給他留了院門。只迷迷糊糊聽見他開門進(jìn)來,閂好院門,進(jìn)了自己屋子,跟著也閂了屋門?!?/br>
    “只他一個人?”

    “嗯?!?/br>
    “再沒有開門關(guān)門聲?”

    “沒有?!?/br>
    “沒聽到其他響動?”

    “沒?!?/br>
    “你早起看到里頭亮著燈?”

    “嗯。剛剛才滅的,該是油燒盡了?!?/br>
    程門板走到那門邊,推了推,里頭閂著,推不開。他回頭吩咐范大牙:“把門撬開。”

    范大牙忙從袋里掏出一把小刀,蹲到門邊,把刀伸進(jìn)門縫,慢慢撥開門閂,而后起身讓到一邊。程門板輕手推開了門扇,一股霉味混著汗臭味撲鼻而來。他先朝里上下左右仔細(xì)查看了一圈,并沒發(fā)現(xiàn)什么,這才小心走了進(jìn)去。屋里極狹窄,靠里墻是一張舊木床,一床舊被子疊放在床頭,舊褥子平展展的。門后是一只舊木櫥。右邊靠窗則是那套桌椅,死者馬百仰靠著椅背僵坐在那里,桌上有個粗陶燈盞,盞里的燈油已經(jīng)燒干,只剩一小根焦黑的燈芯。

    他在屋里四處查看,并沒見到任何可疑之處,更不見兇器。木櫥里只有幾件破舊衣物,底下壓著個小布袋,里頭有四陌銅錢。他又彎下腰去看床下,只有一雙破麻鞋、一捆麻繩、幾塊木條,其他再沒發(fā)現(xiàn)什么。

    難道是鬼?他心里一陣發(fā)寒。前三起蘿卜案多少還能想象兇手,到這一起,門窗緊閉,毫無聲響,又一直點(diǎn)著油燈,人卻被殺。這案子越來越詭異,也越來越無痕跡,根本不知該從哪里入手去查。

    他站在屋子中間,煩悶不堪,回頭又望向那死者,死者右手垂在腿邊,左手攥成拳搭在腿上,拳頭里似乎捏了件東西。他忙過去,抓起那只手,用力扳開僵指,里頭是個舊絹團(tuán)。他用力扯出那絹團(tuán),包著些東西,他忙打開一看,是十來顆蜜餞果,早已干透發(fā)黑生霉,聞著微有些甘香酸澀,似乎是烏李。

    他越發(fā)納悶,不知這人捏著這包烏李做什么。皺眉尋思半晌,也猜不出其中因由,便揣進(jìn)懷里,又環(huán)視了一圈屋中,再查不出什么,便板著臉、挺直背走了出去,隨手帶好了門。

    裴坊正、史三和其他人都站在門外瞅著他,他沉聲吩咐裴坊正:“這家主人男女老幼全都監(jiān)看好,不許走掉一個。這屋里也不許人進(jìn)去,等仵作來查驗?!?/br>
    史三聽了忙叫屈:“我啥都沒做??!”

    程門板卻不理他,徑直朝外走去,范大牙忙跟在后面。程門板騎上驢子,一直挺著背,不讓人看到絲毫煩亂,心里卻墜了塊大石一般,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該去哪里,只能驅(qū)驢先離開這里。

    行了約半里路,迎面一個后生騎著驢急急趕來,是胡小喜。

    胡小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惹了禍。

    昨天半夜,他跟著張用去那宅子查看完后,才走到大路上,張用忽然躺倒在大路中間睡起覺來。他驚愣之極,笑癖險些發(fā)作。阿念忙問犄角兒,犄角兒卻只苦著臉說:“他常常這樣?!彪S即下了驢子,從袋子里取出一卷東西,展開鋪到張用身邊,是一塊薄氈。而后他彎下腰用力推張用,張用竟已睡死,任由犄角兒把自己推了個滾兒,躺到氈子上。犄角兒又取出另一個卷兒展開,是塊薄毯,他小心蓋到張用身上,而后坐到張用腳邊,抬頭說:“你們先回吧?!?/br>
    “他這樣睡一夜,你就守一夜?”阿念忙問。

    “嗯,他得天亮才能醒來。”

    “我家小娘子莫說躺在大路上,自家的床,被褥若換新的,都先要漿洗幾道,大太陽下曬三天,再拿花蒸香熏過,還得好幾夜才睡得著。這往后若成了親,兩個人可怎么過?唉……至少也該把張姑爺挪到路邊吧?怕車馬過來踩到。這兩位大哥,一起幫忙抬抬吧?!?/br>
    胡小喜一路上都在偷瞧阿念,覺著她和常日見的那些女孩兒大不一樣,生得甜糯,又愛笑,膽兒還格外大。他竟有幾分動心,聽到阿念求助,像著了魔怔,忙下了驢子,回頭招呼跟在后面那個姓楊的。那人性子極冷淡,聽見招呼,略遲疑了一下,才懶懶下了驢。兩人一起走過去,犄角兒抱頭,胡小喜和姓楊的各抬一只腳,將張用抬了起來。阿念忙扯過薄氈,鋪到路邊一塊草地上。三人將張用抬到那里放平,犄角兒又拿過薄毯蓋好。自始至終張用都睡得極沉,還輕吹著氣哨兒,三五歲孩童一般。胡小喜心里不由得叫苦,自己大半夜不歇覺,平白跟著這么一個癲人做什么?

    阿念卻對犄角兒說:“我陪你一起守著?!?/br>
    “晚間有露水,你要著病。”

    “那你不也要著?。俊?/br>
    “我慣了的?!?/br>
    “那我也慣一回。我還沒在大路邊、月亮底下過過夜呢?!?/br>
    胡小喜見兩人甜來蜜去,心里有些泛酸,心想:你們要成好事,我偏要攪。于是他高聲說:“難得這么好的月夜,我也不回去了。楊哥你呢?”

    那姓楊的又遲疑了一下,既有些詫異,又有些厭拒,但仍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胡小喜越發(fā)高興:“男女有別,張相公身子兩頭正好各有一棵樹,阿念姑娘就靠著細(xì)些的那棵睡,咱們?nèi)齻€靠著這棵粗的睡。男女既隔開了,又互相瞧得見,緩急有個照應(yīng)?!闭f著,他便坐到了那棵粗柳樹下,又朝那姓楊的招手,姓楊的仍遲疑了一下,才慢慢走過來,坐到了樹背后。

    “犄角兒你也來啊?!?/br>
    “我得守著小相公?!?/br>
    胡小喜見犄角兒耷拉著頭,阿念噘起小嘴,都有些掃興著惱,心里暗自偷樂。沒想到阿念卻又說:“張姑爺是我家姑爺,我也要守著。”說著就坐到了張用腳邊,犄角兒則坐到了另一側(cè)。

    胡小喜計謀落空,不好再說什么,跑了這一天又實(shí)在困乏,便賭氣不再看他們,靠著那樹閉起眼,很快便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被一陣怪聲驚醒,睜眼一瞧,是張用。彎著腰,盯著他笑:“鼻泡小哥,起床,查案去!”

    胡小喜睡得衣褲濕冷、全身酸痛,頭上身上粘了許多泥土草棍,叫花子一般。再看其他人,全都已經(jīng)起來,狀貌和他都差不多。尤其阿念,頭發(fā)蓬亂,半頰塵土,困睜著眼兒,像只草坡上滾暈的小呆羊一般。胡小喜猛地笑了起來,張用齜著牙嘿嘿了兩聲,隨即正色,轉(zhuǎn)身去騎驢。阿念看他笑,再望望犄角兒,也猛地笑起來。犄角兒正在收拾油布羊氈,望了一眼阿念,也嘿嘿笑了。那個姓楊的,則在一邊滿眼的厭,仔細(xì)拈身上的草、拍衣襟上的灰。胡小喜看見,越發(fā)笑得止不住,身子抽成了一團(tuán)。阿念也笑得彎下腰,幾乎背過氣。

    許久他們才終于笑罷,發(fā)覺張用早已走遠(yuǎn),忙一起騎驢追了上去。張用今天像是變了個人,眼瞪著前方,舌頭不住彈響,發(fā)癡了一般。

    一行人一路都不作聲,張用雖然癡癡怔怔,卻似知道路一般,一直行在前頭,到了一個岔路口,他拐向西,來到蔡河邊,沿著河岸又向南行去。行了幾里路,前頭兩岸出現(xiàn)一片房舍,胡小喜記得這里有家制賣肥皂團(tuán)的工坊,那工坊后頭河岸邊有兩個人坐在草坡上。張用行到那里,停住了驢子,探頭朝河岸下面望。胡小喜忙趕上去,也往下看去,見草洼里似乎躺著個人,身上蓋了片舊布,頭部那里高高聳起一個尖兒。坐著的那兩人忙站起身,其中一個瞅見胡小喜身上的皂隸公服,忙問:“你們是公人?”

    “嗯,程介史來過?”

    “昨天傍晚來的,查看過后就回去了。坊正讓我們兩個看著這尸首,都守了一夜了,也不見人來替一替?!?/br>
    張用跳下驢子,走到那草洼邊,一把掀開那舊布單。底下果然是一具尸首,仰天躺著,嘴里插著根紅頭蘿卜,脖頸上一道深口,血已經(jīng)凝住發(fā)黑。死狀和唐浪兒完全一樣。

    胡小喜忙也下驢,走下去瞧。除了傷口和那根蘿卜,卻再瞧不出其他。他望向張用,張用盯著那尸首,眼珠不停地轉(zhuǎn),舌頭不住彈響。

    半晌,張用忽然笑起來:“哈哈,我知道兇手是誰了!”

    “哦?是誰?”

    “你去給那個程介史報個信,咱們?nèi)チΨ虻暾f。還有,你最好順路再去查一個人,姓馬,是個箍桶匠,不知道這人是死是活——”張用轉(zhuǎn)頭望向岸上那個姓楊的,“那馬啞子住在哪里?”

    “嗯……陳橋門外青林坊?!?/br>
    “鼻泡哥,趕緊去!”

    “可是……程介史最不愿閑雜人插手案子?!焙∠裁φf。

    “那他愿不愿找見兇手?”

    “這……”

    “好了,快去——咦?對面那座樓怎么不見了?”張用扭頭望向?qū)Π丁?/br>
    岸上那漢子忙說:“你們沒聽說?那樓前天夜里飛走了?!?/br>
    “飛走了?嘻嘻,李度那癡兒又在耍怪了,改天再問他。”張用笑著望了片刻,回到岸上,騎了驢子,高叫一聲,“走,去力夫店!”

    胡小喜忙跟上:“張作頭,你真的知道兇手是誰了?你可別戲耍我,害我叫了程介史來,他那性子可不是好戲耍的。”

    “哈哈,兇手跟他比,誰更不好戲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