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擦肩而過的路人
脈脈看張均明出去很久都沒有回來,擔(dān)心他出什么事,便決定出來看看。 一出門,沒有任何心理準(zhǔn)備,脈脈便一眼望見了大廳中的羅耒。即便時間已經(jīng)過去兩年,過去的那一幕幕卻好像發(fā)生在昨天。脈脈下意識地往墻角一躲,不想被他看見。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普通的宛若一塊石子,掉入人群中激不起半點漣漪。而他,兩年的時間并沒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也許成熟了一些,但他卻跟以往一般,還是人群中最璀璨的一顆星。 過往發(fā)生的一切都像歌里唱的“往事如煙情已盡,切莫說從頭,恩怨是非皆罷休,勿教淚再流”。從接到電話的那一刻起,她便有想到過兩人再重逢的可能,只是,往事如煙,曾經(jīng)再恩愛的戀人,重逢,也只不過是路人罷了。她清楚地記得一夜纏綿之后,再醒來時被衾微寒,人去樓空的絕望。 她默默回了包間,當(dāng)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大桌的菜都上齊了,靜靜等著學(xué)長想清楚后回來。 張均明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他在經(jīng)歷內(nèi)心的刺痛后,現(xiàn)在已經(jīng)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對何脈脈也不再有任何的非分之想。撇除了這種想法后,脈脈在他眼里便只是一個受人欺騙,一時頭腦發(fā)熱的可憐學(xué)妹。他的同情之心一下子就出來了?!懊}脈,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學(xué)妹,你有什么困難,我都會鼎力相助”他動情地說道。 脈脈尷尬地笑了笑,她還不太習(xí)慣他人對自己的同情?!皫熜郑覀兿瘸燥?,邊吃邊聊,我確實有事情需要你的幫忙?!?/br> 脈脈之前因為休學(xué)的事情,錯過了選擇畢業(yè)論文指導(dǎo)老師的機會,只是現(xiàn)在回去,大家都已經(jīng)選擇好了導(dǎo)師,怕是沒人會愿意再接收她。脈脈將自己的苦惱跟學(xué)長說了,張均明一向在學(xué)校受到各位老師的喜愛,這種事情拜托他應(yīng)該有點門路。 張均明一口答應(yīng)下來,雖然沒明說包在他身上,卻也信誓旦旦,一定會去幫忙詢問解決辦法的。脈脈心中的一大塊石頭雖然沒落了地,卻也松了口氣。剛剛遇見熟人的那份陰霾也散去不少,也開始跟張均明有說有笑地交談起來。 只是不等脈脈坐熱凳子,那頭的電話鈴聲便響了,脈脈愣了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是自己的手機,她道了聲抱歉,便匆匆出門去接起了電話,是花奶奶打來的。她擔(dān)心是不是孩子出什么事情了。 在門外還在氣鼓鼓等女友顧月來的羅耒正無聊地四處掃望,便看到了焦急接電話的脈脈。第一眼的時候,他并沒有認出她來,眼前的姑娘實在太過普通,一身有些俗氣的衣服套在單薄的身子上,不知為何,少了當(dāng)初分別時的幾分稚氣。只是臉龐依稀還是當(dāng)初的模樣,眉眼之間的熟悉讓他腳步不由地往前走去,卻是不料,旁邊的包間走出來一個長相清秀的男子。何脈脈便不知與那男子說了什么,男子便一把抱住了她。 羅耒冷笑一聲,轉(zhuǎn)身往外走去?!按蟀滋斓模恢邜u”,他有些氣憤地咒罵道。自己剛剛腦子發(fā)瘋了,居然想要上前去問聲好。看來她混得還不錯,身邊就沒有缺過男人,又重抄舊業(yè)了。虧的她當(dāng)初有臉對自己說什么,她是無辜的,從來只愛他一人。我是腦子發(fā)昏了,居然會信她的鬼話。 羅耒不知為何,感覺自己的腦子快要氣炸了,女友顧月尚未來的那份氣憤早已消逝,他沉浸在一種更大的憤怒中,大概就想,就像丈夫捉j(luò)ian給自己戴綠帽的妻子。想到這里的時候,羅耒早已走到了門口,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他突然冷靜了下來。自己在憤憤不平什么?難道是放不下她?當(dāng)初分別時就說了一刀兩斷,自己究竟在氣憤什么? 大概是氣憤于被欺騙吧,他自我安慰,卻是不知何時,心早已像是一塊石子擊中的池塘,掀起片片漣漪。所以就連女友顧月后來終于到了都沒有發(fā)現(xiàn)。 顧月最近的煩心事一點都不少。畢業(yè)回國之后,父母已經(jīng)多次嚴(yán)禁她再與羅耒接觸。甚至不顧她的拒絕,給她安排了一個相親對象,莫式集團的當(dāng)家人。莫家是真正的名門望族,一直是本市的龍頭企業(yè),聽說在中央也是能夠替得上話的。父親自然是希望自己能夠嫁入莫家,商政結(jié)合,強強聯(lián)手。 顧月內(nèi)心有十萬個拒絕的話卻是一句都說不出口。父母一直是把自己當(dāng)掌心寶來愛護,她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傷害父母。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壓在頭上,她是萬萬不能只顧自己快活的。因為男朋友羅耒的事情,她與父母第一次鬧了分歧,母親氣得心臟都不太好了。她只得欺騙母親說是早已與羅耒分手。 想到有可能會嫁給一個肥頭大耳的富n代,她就笑不出來。只是她與羅耒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也許無數(shù)次的爭吵讓他們早已心生縫隙,但當(dāng)初那份質(zhì)樸而珍貴的感情卻依舊存在。 今天父親在家,她是先陪了父親吃完飯才偷偷找了個理由出門,打車過來已經(jīng)不早了。只是遲到了這么久,怕是羅耒早就氣憤了,看來一會還是要多撒撒嬌。她深吸一口氣進門,羅耒卻是意外地沒有生氣,只是拍拍她的手,便牽著她上樓了。 何脈脈一聽到電話里傳來小語又發(fā)起燒來的消息,便忍不住眼淚掉了下來。小語七個月的時候,一場肺炎差點要了他的命,醫(yī)生叮囑千萬要悉心照料,要是再發(fā)病,估計情況不妙。 張均明跟著她出來的,一看她眼淚汪汪的樣子,頓時一股對女人的憐憫之情油然而生,他情不自禁地抱住了何脈脈道:“不要擔(dān)心,是出了什么事情嗎?我?guī)湍恪?/br> 脈脈被抱住時一臉懵逼,她在經(jīng)歷了短暫的慌亂之后已經(jīng)迅速冷靜了下來。對張均明,她只有感激,便不失禮貌地將對方推了出去。“學(xué)長,孩子有點發(fā)燒,我先回去了。拜托你的事情希望學(xué)長有空記得幫忙打聽一下。”說罷,拒絕了張均明想要送她回家的提議,自己匆匆領(lǐng)包跑了出去。 她沒有注意到,旁邊的羅耒正牽著顧月走了進來,兩人擦肩而過,正如一個個陌生的路人一般。 脈脈打車回家,將孩子送到了醫(yī)院,打針吃藥,再將孩子帶回家,折騰了大半夜,終于小語的病情穩(wěn)定了下來,她才舒了一口氣,看看時間已經(jīng)是近11點了。 她打開微信才發(fā)現(xiàn),莫子璟給她一條消息,明早九點,民政局門口見。 還有昨天的雇主發(fā)了消息過來:“每周一三五下午打掃衛(wèi)生兩小時加做一頓晚飯,菜錢我來付,每次加錢50元,三菜一湯,可以嗎?” 脈脈看了看時間,還是決定恢復(fù)消息:“可以的,您有什么忌口的可以跟我說。”等了幾秒沒有回復(fù),脈脈便放下手機,心底有些雀躍,每頓飯多加50塊,那一月又多了600元的收入,加上兩個小時八0塊錢,她一月已經(jīng)能夠賺1500多錢了,這錢已經(jīng)基本能夠維持著小語和自己的花銷了。只是希望小語能夠身體健康,少跑幾次醫(yī)院,少遭罪。 那頭的羅耒因為顧月來遲了,酒席上基本沒吃什么東西,反而被大學(xué)同學(xué)灌了一肚子酒,又因為同學(xué)們一個勁地追問他倆什么時候結(jié)婚,他沒有吭聲,顧月卻是說了句:“以后再說罷?!彼阋恢北镏鴼狻?/br> 等到酒席快結(jié)束,顧月卻是丟下一句,我得趕緊回家了,就留他一人在原地。夏日的冷風(fēng)吹來,他的酒醒了大半,看著同學(xué)們成雙成對,他卻只能打車回家,回到那孤零零的家。 躺在寒冷的被窩里,身體上醉酒的難受加上肚子餓,精神上的孤寂刺激著他,他打開微信,卻是沒有一個可以在深夜說話的人。有幾個搭訕的姑娘,他卻是不想對不起自己的女朋友,便沒有理會。肚子餓的咕咕響,他看到了保潔何阿姨的微信。便發(fā)了自己的要求過去。 漂泊多年,能夠吃一口家常菜對他而言都是種奢侈。他想起以前每次見面,何脈脈總是帶著她那個小小的電飯煲,然后在那小小的賓館,努力給他做出各種美味,給他煲粥喝,給他煮飯吃。給他一種家的感覺。 無人與我立黃昏,無人問我粥可溫,無人告我夜已深。那種刺骨的孤寂終于還是擊碎了他堅硬的心。 他突然看到阿姨的回復(fù),:“可以的,您有什么忌口的,可以跟我說?!?/br> 羅耒下意識就回了過去:“我不吃香菜,喜歡喝粥?!?/br> 脈脈被突然亮起的屏幕嚇了一跳,看到消息,她回了句:“好的,您的要求我都清楚了?!彪S后又加了一句:“時候不早了,您早點休息” 羅耒被這突然的提醒溫暖,那些搭訕的女孩只會問他有沒有睡著,卻少有人關(guān)心讓他早點睡。 他的手速快于大腦的回復(fù)了一句:“睡不著?!被貜?fù)完的瞬間他就后悔了,剛想要撤回,那邊已經(jīng)發(fā)生過來了消息,“是有什么煩心事嗎?” 脈脈本是套的回復(fù)了一句,卻是不料對方回復(fù)了過來一句,“睡不著?”她有些疑惑,卻是不知如何回復(fù),只能問一句,總不能當(dāng)作沒有看見。 羅耒抓耳撓腮在找借口,他不是很喜歡向陌生人訴說自己的心事。更不要說是向一個阿姨級別的人物。他只能回了句“太餓了,所以睡不著?!?/br> 何脈脈收到這個理由是忍不住笑了,她默默打字道:挺晚了,吃宵夜對身體不太好,這樣吧,以后我都給您煮些粥,給您放冰箱,餓了您就熱著吃。 羅耒收到阿姨的建議后道了聲謝,突然覺得好像也沒有那么餓了。 “晚安”,他發(fā)給保潔阿姨。 “好夢”,這是他今天收到的最后一條消息 “晚安”,他有給自己的女朋友發(fā)了過去,消息依舊石沉大海。他想起剛剛重逢的時候,顧月對自己說,以后要一輩子互道晚安。 一輩子有多長,他不知道,但兩年的時間不到,互道晚安的人卻是成了別人,他的扎心無人訴說。只能閉上眼睛,卻不知夢里會是誰? 那頭的脈脈匆忙定了第二天的鬧鐘,一頭扎進夢鄉(xiāng)。失眠對于她這種勞累的身體來說,是不存在的,她甚至累到好久都沒有做夢了。 只是,這天卻是做了夢。大概是因為白天遇見羅耒的緣故。她夢見了自己最后一次見到羅耒時的場景,那是一個周五的下午,她依舊背著自己的作業(yè)和小電飯鍋在附近的旅店來開好房等著羅耒下課。 羅耒不喜歡被其他人看見她的存在,所以她從來不會與他同框出現(xiàn)在太陽下。她默默地買好了他愛吃的菜和小米,打算給他煮小米粥。 粥靜靜地在鍋里燉著,她一邊寫作業(yè),一邊等待著男友的到來。她忍不住還是發(fā)了條qq消息給他,卻是沒有收到任何回復(fù)消息。 她耐心地等著,他卻是很晚才到房間。進門時的他一眼便看見了鍋里燉著的粥,她欣喜地抱住他,卻被他推開。她趕緊去給他盛粥喝,一邊問道:“你怎么沒有把這一周的衣服拿過來?”他有潔癖,不在學(xué)校公用的洗衣機里洗衣服。自己卻是洗不干凈,所以這種活一向是她來洗。 他卻是說了句:以后都不用你來洗了。那是她的真傻,居然說了句:“有進步哦,都會自己洗衣服了?!眳s是傻的可憐,沒有想到,他不用自己來洗衣服,自然就是有旁人替他洗了。 她耐心地與他交談著一周的見聞,卻是被他堵了回去。她真傻,沒有看出來那天的他其實一直心不在焉。還傻傻地以為他是心情不好,一直在逗他開心。忽略了他笑得有多勉強。 臨睡前,他跟以往一般做了兩次。她便打算去洗澡睡覺。他卻是拉著她問了一個問題:“顧月離開的時候,跟你說過什么?”她那時有些意外他居然問這個問題,有些慌張,故作鎮(zhèn)定地道:不就是我以前跟你說過的嘛,怎么還問。 已經(jīng)過去四年了,她沒有想到那是他早已和顧月重新聯(lián)系上了。 她記得她搖頭時,他看她的眼神,大概是一種憤怒。她心慌地厲害。卻是被他拉到床上,又來了一次?!翱墒?,我只帶了兩個,”她拒絕。他道:“沒關(guān)系,我不會” “萬一懷孕怎么辦?”沒想到一語成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