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節(jié)
徐良玉只覺頭疼,在這個時代,與權(quán)勢抗衡的,都沒有好結(jié)果。 她想到李賢那深邃莫測的眸子盯著柳相宜時,就是遍體生寒,也是擔(dān)憂:“我了解李賢,只怕他多疑誤會你與我有什么,到時只怕連累你?!?/br> 柳相宜微怔之余,忽然過來抓住了她的手腕:“我不怕連累,倘若沒有你,渾渾噩噩我一家老小也早捱不下去了,哪有我今天,長安城里總不是你的歸宿,不如我們走吧,隱匿起來,像前兩年那樣,再不回來了,如何?” 他手下用力,驚得她想要甩開,一時沒有甩開:“這是什么話!” 柳相宜也是豁出去了,兩手將她手放了掌心當(dāng)中來:“從前做媒,將青蘿說與我,那時候我就想說,心中有人,如何還能去說別人,我心里除了你也容不得別個,倘若愿避世而去,我愿同去。” 第一次見他這般神色,徐良玉怎么也沒有想到,他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她忙是抽手,靠坐了車壁上面:“多謝阿兄厚愛,可惜良玉無意,李賢過后,已經(jīng)心死,不要再說了。” 尷尬,她只覺尷尬。 眼看著他開口欲言,忙是別開了眼去。 她不許他再提及,到了藥鋪也忙是與他分開了,藥丸的制藥成分已經(jīng)試驗出了,鋪子里請來的大夫正在配藥,徐良玉平日都興致勃勃的,今日卻是沒什么精神。 她只覺頭疼,是真的頭疼。 以為會搗亂的,并沒有來搗亂,以為無事卻生出了事來,她一天都在恍惚當(dāng)中度過,頭午忙過,又忙晌午,過了晌午她才想起,還有配藥沒有完成。 這才投入到了藥簸邊上去,一時間將萬般愁緒拋之了腦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鋪子門前侍衛(wèi)隊側(cè)立兩邊,李賢竟然來接她了,馬車就停在街邊的巷口,也并未下車。柳相宜還一邊對著賬,她過去說了聲,才是回還。 榮生在門口等著她,她收拾了自己的東西,也沒讓他多等,便是走了出來。 榮生在外面帶路,她跟了他身后,走得很慢,趁機套他的話:“榮生,殿下有沒有說過,什么時候回長安?應(yīng)該有不少事等著他處理,怎么有空在這停留?” 榮生走在前面,也是嘆息:“勸也勸過了,不遠(yuǎn)千里地非得來,長安城當(dāng)然一堆事等著殿下,他也才回沒多久,如此下去也是不利,太子妃名在皇譜,還是勸著些,早日回去?!?/br> 她無語,心底更是焦躁。 走了馬車前面,榮生給她掀開了車簾,她以為是李賢特意派遣他來的,忙是上車。不想車簾后面,正對上了糖豆的笑臉,小家伙手里還抓著一棍糖絲,顯然興致很高的。 看見她了,糖豆抿嘴笑了:“阿娘!阿耶給我買糖了!” 她坐在李賢的腿上,父女一起都是笑臉,他一手輕擁著女兒,也是看著徐良玉:“來接你了。” 這般模樣,當(dāng)真像是如膠似漆不愿分開片刻的小郎君,徐良玉心下一動,竟是怔住了。 李賢更是勾唇:“怎么?不認(rèn)識了?嗯?” 她失笑,忙是坐了他的身邊。 也不知道他怎么用心地,小糖豆與他親近得很,她揚著臉,兩條小腿狠狠蹬著,與平日不大一樣,歡快得不像話,到底是父女親情,她看著女兒也是笑。 李賢的目光在她臉邊瞥過,似無意地:“怎么就你一個人,柳掌柜呢,不一起回?” 徐良玉臉色頓變,忙是別過臉去遮掩開了:“他還在忙吧,平時也不怎一起走的?!?/br> 這么說的話,誰能相信呢。 他驀然抬眸,卻是抿唇。 很快,車行了大南街來,到了自家門前,青蘿早早來接糖豆,小家伙才被李賢帶著在廣州城轉(zhuǎn)了一大圈,又累又乏,乖乖與她去了。 徐良玉才要隨后下車,卻是被李賢抓住了手腕。 他力氣也大,一把將她扯了回來。 也未防備,差點摔了他身上,徐良玉一手抵住他背后的車壁,才是站穩(wěn)了些。 四目相對時候,她臉紅:“干什么,下車吧?!?/br> 李賢卻是更大力,直接讓她坐在了自己兩腿上,這就按住了她的腰身:“看著我,現(xiàn)在你告訴我,柳相宜是不是對你有意?三年了,當(dāng)真沒有個別人?” 她瞪著他,掙扎著還要下去:“沒有,沒有沒有,行了吧!” 窗簾掛著,從窗口能看見青蘿和榮生帶著糖豆已經(jīng)進了院子了,徐良玉掙扎著拍他的手還待要下車,才覺得腰上一松,李賢長臂一伸,卻是將窗簾扯落下來,隔絕了外面的視線。 這會她反應(yīng)過來才要推拒,可是推拒不開了。 她心下知道他這是在想什么,一點不敢亂動,光是抵住了他,不許他再靠近半點了:“別,你冷靜點,我沒有騙你,真的真的是沒有別人,只有你。” 李賢哪里肯聽,一手按住了她的后腦,這便傾身:“有沒有別人,也得嘗過了才知道?!?/br> 多少個日夜,夢中也無佳人。 多少個日夜,夢中什么都沒有,不知過去為何,不知今日怎樣,也不知未來還有什么,恍惚之間,偶爾會想起曾有過的片刻溫暖,那一份緊致也好,那一分溫柔也好,她總是他一個人的。 睿智,走得倉促,他信了她的邪,竟然相信了她留下來的只言片語。 堵上紅唇,車廂內(nèi)頓時只剩下了二人沉重的氣息。 第120章 一二二 第一百二十二章 裸著的肩頭, 白玉一樣的肌膚。 也不知夢里夢見了什么,徐良玉唇角彎彎,身邊的人一動,碰到了她的腿, 頓時將她驚醒了,苦惱本由心生, 未來之事還未到未來之時, 糾纏到了一起之后,兩個人可是片刻也不愿分開了。 她堅定表示, 不愿回洛州。 死遁的一個人,再回去怕是不妥,現(xiàn)在有了糖豆, 希望他能多為她們娘倆個想一想,李賢也沒有說些什么, 自從他離開長安開始,怕是就有人盯上他了。 回去不回去,都是一樣的結(jié)果。 蜜里調(diào)油過了三五天,糖豆可是喜歡上了這個阿耶, 他時常攬著她,給她講些打仗時候的小故事,說到國泰民安的時候, 與她解釋著什么意思,每回被徐良玉聽見了,都要說他。 后來她發(fā)現(xiàn)小糖豆很是喜歡, 便也作罷了。 或許這個小不點,便是最大的意外,李賢深邃的目光在妻兒身上來回流連,下床穿衣。徐良玉枕著自己一條手臂,瞥著他,微微地嘆息。 李賢徑自系著腰帶,回頭瞥見她的目光:“怎么了?” 她勾唇,笑:“我在想,太子殿下若是永不回長安,那你我夫妻一場,也算美滿。” 不回長安,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涼涼一眼,當(dāng)即轉(zhuǎn)身,徐良玉也是忙起身,穿戴整齊了,她忙是追了李賢出來,一早起來,他拿了一卷書坐在桌邊,似愜意得很。 她當(dāng)即坐了他的對面去:“殿下,我與殿下打個賭,可好?” 笑意吟吟,可越是這樣,越是引得他起疑:“什么?” 徐良玉看著他直眨眼:“賭殿下回長安之后,成事會監(jiān)國,監(jiān)國之后,極盛之地便又易主,東宮下一任太子其弟李顯?!?/br> 這些話,經(jīng)由她口中自白地說出來,他臉色頓變:“這些話,不許再說第二次。” 徐良玉卻是捧了臉,很是一本正經(jīng)地:“橫豎也沒有別人,我只跟你說,時間會證明我說的是真的,所以,不要試圖把我和孩子帶回那個漩渦,會沒命的。” 他臉色更沉:“你怎么知道的?” 她一手敲著桌子,一手撫額:“歷史的軌跡誰也不能改變,這便是你能看見的未來,很顯然,天家現(xiàn)在陰盛陽衰得很?!?/br> “噤聲!” 李賢隱忍地怒意一觸即發(fā):“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她是眼見著他一日日在她這逗弄孩子,絲毫沒有回長安的意思,才故意這樣激怒他,在東宮和她們母女之間,他也不會放棄東宮的太子之位,這是心知肚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