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始終放在被底的右手一動,左手先是抬起來撫上了她的臉:“給你休書,怎不走?” 這就像是她一直在意,一直想知道他到底騙了她多少一樣,他也想知道,他此時猜不出已看不透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輕輕摩挲著少女臉龐,他指尖蓄積的力氣,逐漸散盡。 男人手才將要落,徐良玉一手握住,許是他的笑容還是那般純良,許是他的眼太過于模糊了,她心軟了。 她鼻尖也酸,眼眶也酸:“不知道,我應(yīng)該歡呼著敲鑼打鼓地慶幸,我和你沒什么關(guān)系了,可是我高興不起來,檀笙,”輕輕搖了搖他的手,她哽咽道:“我高興不起來?!?/br> 他胸前微微起伏,眼看著呼吸的氣都不順了。 她又來給他順氣,一手還握著他的手,大滴的眼淚就落在了他的手上:“你這樣,你這樣讓我以后還怎么相信別人,永遠(yuǎn)不知道你面前的人,是真是假,是良善還是窮兇極惡,永遠(yuǎn)也不能相信。” 越是看著他,越是委屈,她揚起臉,不看他的臉:“檀笙,你現(xiàn)在是真的要走了嗎?” 他指尖微動,似撓癢癢地勾著她的手指。 蓄滿的淚水再次滴落,徐良玉低頭看他,凝神向前。 他緩緩道:“窮則信,富則仁,記住了?!?/br> 都什么時候了,他還在說這個,她恨不能上前捶他一頓,剛要起身,他又握住了她的手腕,眼看著他雙唇一動,連忙傾身又是上前,幾不可聞的聲音還帶著他些微的鼻音,很是艱難地開了口:“既不走,還是我的妻。” 眼淚就落在他的臉上,他竟然還歡喜得在笑:“這眼淚是為我留的嗎?” 她再忍不住伸手擁住他,伏在了他的胸前:“嗯,你別死,我不原諒你,干了那么多壞事,怎能說走就走?” 檀笙動彈不得,只眼中越發(fā)地亮了。 他仿佛看見孩童時候的徐良玉,仿佛看見她才成少女的徐良玉,她亭亭玉立,古靈精怪,她眉一低,眼一動,便有無數(shù)出其不意的主意。她不嬌氣的時候,打馬而過,馬鞭甩響得像個漢子,跟著一群半大小子打架也是瞧見過的。然而,她嬌氣的時候,什么都不用說什么都不用做,只鼻尖一抽,便讓人心肝劇痛。 他從小跟隨家主,隨侍幼主身邊,從來沒有過遺憾。 只始終記得,那時,他和宋凜一處,不知是因他坐著,還是因他沒有宋凜長得俊秀,她沒有瞧見他,很是遺憾,一直不能忘懷。 想到此處,他眼中的光亮又逐漸暗了些:“那,那時給你送果脯的是我,你為何偏中意宋凜?” 徐良玉抬頭,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問她這樣的話,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檀笙緊著呼吸,又是艱難道:“是了,你把我忘了。” 她想說她都想起來了,可是那又怎樣,平添的還是對他又恨又惱不得發(fā)泄。 他平息了一會,盯著她發(fā)髻上的發(fā)帶,指了指。 徐良玉連忙拆開,扯了下來放在他的手里,他好像很高興的樣子,右手從被底拿出來舉了她的面前。他呼吸很緊,她連忙接了一把,拿在手心里才發(fā)現(xiàn)是他之前送她的圓玉。 他唇再動,就聽不見他的聲音了。 她握緊這塊玉,附耳過去。 檀笙提著心頭的一口氣,雙唇就貼在她的耳邊:“這是我拿命換來的保命符,拿著這玉,殿下不會為難你?!?/br> 圓玉在手里握得緊緊的,又緊緊的,她連連點頭:“嗯?!?/br> 檀笙又道:“苦了你了,欠你的來世再還,可好?” 她幾乎又要落淚,強行忍?。骸昂?。” 他總覺得還有太多的話想說,可昏昏沉沉不知從何說起,什么都不說又怕再沒有機會,她就在身邊,他抓住她的手,忽然有點難過:“其實,其實我早見過你,早喜歡你,喜歡你呢!” 他在說什么,徐良玉雙眼模糊,腦中嗡嗡作響。 “為夫先走一步,”男人微涼的雙唇沾了沾她的耳垂,他緊著這口氣,似還有一聲嘆息:“這次不騙你了?!?/br> 他的氣息似乎還在耳邊,他說喜歡她,更要命的是,他說的這些話,她既相信,又不敢相信。 他這樣的人,一生遇見一次,便能害死人了。 以后,她還怎么相信別人? 以后,她還能喜歡上別人嗎? 那現(xiàn)在呢,原諒他了嗎? 沒有。 那現(xiàn)在呢,還喜歡他嗎? 徐良玉坐直了身體,淚水決堤。 就在她面前的,她的檀郎,手里還勾著她的發(fā)帶,他雙眼似微微睜著,還似閉著,就在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的時候,一滴淚水從他臉龐輕輕滑落了下來。 第23章 守護(hù)你 第二十四章 麻姑一嗓子哭得又尖又利,李德一起身,桌上茶碗被他袖口一掃,頓時摔落在地。 一干人等再次沖了進(jìn)去,之前還能呼吸著的人,之前大口吐著血的人,此時閉著雙目,神色如常,他就像是睡著了一樣。才趕回來的旺兒紅了眼睛,上前來哭,檀越和檀溪卻是雙雙跪在了床前。 一時間屋里只剩下了哭聲,大聲的,小聲的,哀嚎的,低聲啜泣的,各式各樣的。 徐良玉一袖子的血,還跪坐在床邊,她眼圈也紅紅的,就低著頭,那么看著檀笙。 李德怔怔站在門口,意識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之前,檀笙早安排好了后事,旺兒跪了他面前:“郎君只愿一切從簡,棺槨也早已備好了,就是一單棺,因五服當(dāng)中也沒有什么親朋說也不必為他招魂,草草埋了了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