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上了車,青蘿像變戲法一樣拿出了她的團扇。 剩下的最后薄紗,做了扇子,不過只有不到百余,每一柄扇上都有獨特的印記。 她也送了三娘子兩柄把玩,只不過她手里這把扇,上面有她親手纏繞的紅繩,拿在手里遮住半張臉,正好能掩藏情緒。青蘿昨晚受了些驚嚇,還心有余悸。 此時也無別人,徐良玉與她坐了一起:“從前時候,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檀笙,為什么沒有印象呢?” 青蘿奇怪地瞥著她:“怎么可能,小娘子從前從早忙到晚,有空讀書,有空研究菜色,就連宋……就連宋三郎那時候也總惱娘子都沒空閑呢!” 她小心翼翼地提著那個人的名字,一臉嫌棄。 徐良玉低著眼:“再幫我想想,我總覺得哪里不對,雖然在這個時候不該懷疑他?!?/br> 青蘿在旁嘆氣:“的確不該懷疑人家,郎君雖然病著,但我也瞧出來了待娘子心意不差,娘子想想徐家還有什么可以貪圖的,多是真心?!?/br> 真心? 少女挑著簾子,看著外面街上人來人往,心事重重:“可這真心來勢洶洶,要知道世間事多有因果,我現(xiàn)在突然有點害怕了,從前喜歡宋凜時候……等等,青蘿你來說說我是怎么看上他的,現(xiàn)在想想很不可思議?!?/br> 之前沒有覺得,最近夢境連連,此時細細回想還能想起一二,著前后串起不少往事來。她甚至覺得,從前那些記憶就是她的,頭疼得似有針扎,她想起來不是很不可思議,是根本想不起來和宋凜的那點歡喜。 青蘿仔細想了一下,替她整理了下披帛:“能因為什么,大抵是因為人家宋三郎長得好看,小娘子從來就這樣,好看的東西就多看兩眼,不論男男女女,還總說什么人長得美的話,心也多半壞不到哪去?!?/br> 徐良玉:“……” 馬車停了下來,青蘿整理了下衣裙,雙手捧起了成衣禮帶。 太平公主一生都引人爭議,她與武皇一樣野心勃勃,沒有交集才是最好。 現(xiàn)下也不知哪里冒出來的雍王殿下,檀笙給爭取到了機會也是一樣的,陳知府家還有三日就要做壽,彼時賓客聚齊,外面又有流水宴席,只要李德多看三娘子兩眼,收了她的禮物,這便成了。 不出幾日一開倉,便是銀錢回流的時候到了。 在車上等了一會兒,青蘿被人恭恭敬敬地送出了大門,想必檀笙已經(jīng)都安排妥當了,和她想得一樣。乘車到了鋪子里,本來是有許多事情要做,但是心中有事,做什么也都做不下去。 也是惦念檀笙,讓青蘿在鋪子里盯著,這就上了街。 她是真的有點怕了,說不清為什么,她總有一種不詳?shù)念A感。 檀笙于她,是雪中送炭,亦兄亦友,他笑起來暖洋洋的,他做事滴水不漏。 就這樣一個人,倘若能過余生,也無遺憾。 前生她忙于事業(yè),經(jīng)歷過的感情也都沒有結果,在她的眼里,男人大多一個模樣,難以鐘情,所以不求長情。嫁進檀家以后,他為她做過太多的事情,然而她似乎除了為他做過一次魚,也沒做過什么。 街上人來人往,徐良玉腳步不快,暫且放下了心事。 她想起那天,檀笙唇邊的笑意,四處張望。 街邊果然也有賣魚的,上前問了價錢,買了兩條下來,也沒時間泡了,提著往回走。幸好有團扇遮著半張臉,不然她一個女人家提著兩條魚,很是引人注目。 繞了小巷,不到三里的路走起來腳步也快。 就是提著魚的手臂有點發(fā)酸發(fā)麻,家里病著的這個也不知起了沒有,一早出門時候看他昏沉沉的模樣也著實讓人記掛,此時快到晌午了,日頭就在頭頂,許是走了一路,竟出了一身的汗。 連著魚身上的腥味,抬臂一聞可不好聞。 到了后門巷口,才要轉過去,抬眼瞧見兩個熟悉的人影,徐良玉才要邁出去的腳,頓時收了回來。 一早就不見人影的旺兒此時站在后門處,石階下站著宋凜,負手而立正背對著她。 她緊緊靠在墻邊,側耳細聽,驚得胸腔當中的那顆心砰砰跳得飛快。 旺兒的聲音顯得多有無奈:“郎君請回,該說的話今早兒就跟郎君說過了?!?/br> 宋凜聞言略有惱意:“好歹兄弟情義一場,檀兄總不該連見都不見我一次,我知他不愿提及從前,也緊守諾言從未人前提過,但是眼看著雍王殿下不日就要離開洛州了,不去面前爭一爭,如何甘心。若講背信棄義,也是檀兄先行一步,以前我不知他想干什么,信他敬他,如今他倒是娶了徐良玉了,在我面前,還有何話可說?” 旺兒只攔著他:“郎君也說了都是從前了,以后就往前看吧,家主身體不適,真是見不得客,回吧!” 宋凜猶自冷笑:“都講檀家郎君菩薩心腸,我看不然,日日春風在人前,時時尖刃擺心后,冷不防就能要你性命,你說徐良玉要是知道他是什么樣個人,知道當初為了讓她家破人亡的,你家郎君出了不少力,會是怎樣?” 旺兒頓惱,驅趕他來。 而巷口的轉角之處,徐良玉一身薄汗被風一吹,是透心的涼。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檀笙這一病,就再沒能下地。 偶爾有精神的時候,還能睜開眼睛看看,不多一會就昏沉沉睡著。 御醫(yī)給開的藥方也吃了,但是效果甚微,好在一直沒有吐血了,也讓人寬慰不少。說話間三日已過,陳知府果然派人送來了帖子邀請?zhí)大蠀⒓蛹已纭?/br> 陳知府六十擺壽,早已親自來過,誠心誠意來請雍王過府。 徐良玉這兩日依舊游走在檀家和鋪子兩邊,可惜了她那兩條魚,直接扔進了水溝里,不見天日了。徐家走到這一步,其實幕后有誰作怪對于現(xiàn)在的她來說,沒什么緊要的。 因為即使知道,她也什么都做不了。 就是經(jīng)此一事,多生了些涼薄之意,靠誰也不如靠自己。 在唐朝,因為上位者的關系,民間百姓也多有效仿,女人的地位相比較來說還算可以,可即便如此,她手中什么都沒有,便什么苦果都得生吞下去,等待著時機伺機而動。 她只心中疏遠,表面仍舊如同往常一樣,只不過又搬回了外間榻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