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這話確實有那么一丁點的酸,岑曦唇邊染上笑意,但口吻卻很認真:“我不排除這個可能。其實在他心里,我真的沒有那么重要,他千里迢迢趕來,更重要的目的肯定是促成跟蘇赫莊園的合作。” 蕭勉托起她的下巴,垂著眼打量了她半晌:“沒想到你會這樣妄自菲薄?!?/br> 認識岑曦至今,蕭勉所見的都是一個不斂鋒芒的女人。她像是一朵怒放至極的玫瑰,美艷、自信、從容、優(yōu)雅,或許正因這樣的光環(huán),才使他情不自禁地陷了下去。當然,她也有反常的時刻,而他很清楚,她之前兩次失態(tài),都跟那個叫高衡的男人脫不了關系。 說起來,蕭勉真的好奇,那個男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讓岑曦放下驕傲。然而事實并非他所想那樣,因為岑曦告訴他:“我不是妄自菲薄,而是因為我了解他。我跟他共事這么多年,他是一個怎樣的人,我怎么會不清楚?從決定離開他的那天開始,我就沒有想過回頭,因為他根本配不上我?!?/br> 想到那段舊情,她不免自嘲:“愛錯一個人,就像吃錯一道菜,總需要點時間把廢物排泄干凈。運氣好的話,三兩天就沒事了,運氣不好,得個什么腸胃炎,那就得折騰一段日子了?!?/br> 蕭勉沒有給她回應,但她知道他正聽著,因而繼續(xù)說不去:“同樣地,從決定嫁給你的那天開始,我也沒想過回頭。其實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很奇妙的,兩個不適合的人,無論在一起多久,都沒辦法消除彼此那一點點的隔閡;而兩個適合的人,即使是第一次碰面,也能發(fā)生無法解釋的化學反應,知道對方剛好就是那位對的人?!?/br> 而岑曦堅信,眼前的男人正是適合跟自己相守一生的伴侶。 顯然沒料到她會說出這樣一番言論,蕭勉好半晌才出聲:“怎么突然說這些?” 岑曦仰起臉,伸手勾著他的脖子,聲音低下去:“擔心你想不開?!?/br> 她的舉手投足似乎都別有深意,蕭勉扶著她的腰,眸色逐點逐點變深。 岑曦湊得更近,紅唇一張一合,若有似無地擦過他的耳際:“你怕不怕感冒?” 聽出她話中的暗示,蕭勉利落把人抱起,隨即將她壓在床上。他以實際行動回答她的問題,傾身吻住了她。她剛喝過牛奶,口腔中殘留著淡淡的奶香,有點像乳臭未干的孩子,然而她的舉動卻火熱又放肆,一下又一下地撩動他的底線。 床鋪亂了,衣襟亂了,他們的呼吸更是亂了。蕭勉半懸在她身上,在她差點喘不過氣才愿退開。他抵著她的額頭,聲音很沉很啞:“不是剛得了腸胃炎,胃口還這么好?” 對于他的調侃,岑曦有點羞又有點惱,正要說話,一下沒順氣就咳嗽起來。 她的臉漲得通紅,蕭勉連忙下床給她倒了杯水,試過溫度才遞到她嘴邊。他小心翼翼喂著她喝水,接收到她那幽怨的眼神,忍不住低笑起來。 岑曦惱羞成怒:“笑什么!” 將水杯擱在床頭柜,蕭勉將她塞進被窩,憋著笑說:“趕緊睡吧,把身體養(yǎng)好了,吃羊腿吃豆腐吃什么都行?!?/br> 這夜岑曦睡得并不好。蕭勉明顯沒有照顧病人的經(jīng)驗,就知道給她加被子,還將她摟在懷里,害得她大汗淋漓。 整晚她都在亂動,蕭勉自然也睡不好,翌日起床,他們都有點精神不濟。早餐直接送到客房來,岑曦一邊豆泥,一邊跟他說:“待會我得出發(fā)去蘇赫莊園?!?/br> 蕭勉皺眉:“不多休息兩天?” 那豆泥的味道很古怪,像是添加了本地的調料,岑曦吃不慣,于是將它推到一旁,而后才回答:“你還真當我來度假的,我已經(jīng)拖慢進度,不能再休息了?!?/br> 岑曦原以為蕭勉會一同前往,結果他卻說手頭上有要事需要處理,已經(jīng)訂好機票準備回國。內心泛起小失落,她支著下巴看著對面的男人,慢悠悠地開口:“你就這樣回去,難道不怕我跟他留在這里暗度陳倉嗎?” 蕭勉連頭也沒抬一下,不咸不淡地說:“你可以試試看。” 這趟行程少了蕭勉,岑曦怎么也提不起精神,一路上都沉默地望向窗外。方婷婷坐在副駕的位置,而坐在她身旁的是同樣沉默的高衡,直至抵達莊園門前,他才開口:“婷婷,你這兩天到開羅市區(qū)視察一下,這邊交給我跟岑總監(jiān)就可以了?!?/br> 方婷婷自然求之不得,老板的私事還是少知道為妙,不然很容易闖禍。她立即答應,并將裝有資料與文件的公文包交給岑曦,岑曦還沒伸手,高衡便已經(jīng)接過來,她頓了頓,最終還是把東西交給老板。 其實高衡頗有手腕,事前一直受阻,不過是因為他沒有出手罷了。此番前來,他顯然打好了關系,他們剛到,里頭就有人出來相迎。 為首是一位年輕的男人,他的輪廓極深,看上去是個混血兒,開口是字正腔圓的普通話:“高先生,幸會?!?/br> 兩人熟絡地寒暄,岑曦跟在他們身后,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有高衡在,她基本上不需要做什么,只管做陪襯就好。她的嗓子不太舒服,時不時咳嗽幾聲,高衡回頭看了看她,之后低聲對旁人說了幾句話。 對方笑著點頭,之后對隨行的婦人說了句聽不出語種的話,岑曦一臉茫然,而高衡對她說:“你先去休息?!?/br> 與其跟在高衡身邊,還不如躺到床上睡覺,岑曦沒有異議,隨后跟著那位戴著頭巾的異地婦人離開。 岑曦被安排在一個環(huán)境清幽的房間,推開窗戶就能看見萬頃茉莉花田,青翠欲滴,看得人心曠神怡。她坐在窗前眺望,原本凌亂的心緒亦漸漸平復下來了,將來老了,她愿意在這方寧靜的土地頤養(yǎng)天年,遠離城市的繁囂和紛擾。 岑曦在房里輕松自在,高衡那邊卻恰恰相反,由于商討不順,高衡在午飯時臉色都不太好看。碰過太多次釘子,她對此并不詫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莊園里的人都對他們存著莫名的惡意,又或者說不上惡意,僅僅是排擠而已。 高衡沒有跟她交代什么,整頓飯他都很沉默,似乎正思考什么難題。他甚少露出這樣凝重的表情,她不發(fā)問,午飯以后便重新回到房間休息。 剛洗好臉,岑曦就聽見敲門聲響,過去開門,卻發(fā)現(xiàn)外面站著一個頭發(fā)花白的陌生大叔。他手上托著托盤,里面放著茶壺和兩碟精致的茶點,像是招待客人的。 對上她好奇的目光,那大叔笑瞇瞇地說:“小姑娘,來喝口熱茶吧?!?/br> 不等岑曦應聲,他已經(jīng)自顧自地走進房間,把托盤里的東西放在桌面。視線落在他腕上的手表,她覺得眼熟,一時間又記不清在哪里見過。 第七章 第七章 察覺到旁人的注視,他沒有絲毫遮掩之意,還大大方方地任岑曦打量。 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岑曦歉意地向他露出微笑,而他則說:“我姓郝,大家都叫我郝叔,你若不介意也可以這樣喚我?!?/br> 岑曦雖不明所以,但還是有禮地喚了一聲“郝叔”,身旁的大叔聽后眉開眼笑,隨后坐下來跟她閑聊:“第一次來開羅嗎?還住得習慣吧?喜歡這里嗎?” 這位自來熟的大叔似乎把她當作久未碰面的好友,一開口就沒完沒了。岑曦給他倒了被茶,他的興致變得更高:“這是茉莉花茶,是我們莊園出產(chǎn)的,你也來嘗嘗。” 茶香撲鼻,帶著茉莉花獨有的清雅和甜美,茶色亮澤通透,里頭漂浮著舒展著的細嫩花瓣。岑曦深深地吸了口氣,贊嘆道:“好茶!” 提及自家莊園出產(chǎn)的花茶,大叔頗為自豪:“別看我們莊園整片整片地栽種著茉莉花,其實能用作制茶的花朵并不多,帶露的花我們不用,全開的花我們不用,花香不正的我們不用,花朵干癟的我們也不用……雖然只是一杯普普通通的茶,但背后是你意想不到的講究。” 之前查閱資料,岑曦也曾了解到蘇赫莊園一些背景和運作。這個莊園專門為全球十大茶品牌之一的kingt供應原材料,曾有小道消息傳出,kingt在早年已經(jīng)收購了蘇赫莊園,不過這消息一直沒有被證實,只因如此,她才繼續(xù)跟莊園主尋求合作。 不得不說,這位莊園主實在神秘得過分。她敢肯定,即使今天高衡親自到訪,所見的也非莊園主本尊,說不好跟她相談甚歡的大叔,也比接待高衡的混血男人有地位得多。說到底,對方根本沒有跟g合作,否則就不會這般敷衍了事,甚至連正式的見面也沒有。 察覺她的心不在焉,大叔便問:“在房間里悶著呢,要不我?guī)愠鋈プ咦???/br> 岑曦有點心動,只思索了半秒就答應下來。 蘇赫莊園比岑曦想象中要廣闊得多。沿著小道,她穿過一層又一層的花田,微風輕撫,花香隨風飄散,即使是最昂貴的精油和香水,也通通無法比擬。 大叔邊走邊給岑曦科普茉莉花的生長習性,末了還說:“這么好的花就該用來泡茶,被用作什么香料,簡直就是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