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先帝駕崩后，她就再也沒聽說過許清玫的消息，也沒有特意去打聽過。于她而言，這個(gè)人從頭至尾都是一個(gè)無關(guān)緊要之人。

    萬不想還會再見她，還是在這樣的場合。

    相比于洛婉兮的震驚，許清玫只有暢快。她會落到今天這地步都是洛婉兮害的，都是她。

    要不是她，許家怎么會日漸沒落，自己的婚事也不會受挫，大哥更不會死，她也就不會被仇恨沖昏了頭腦，想著進(jìn)宮博前程，以至于毀了一生。

    自己這輩子都叫洛婉兮毀了，可她呢，兒女雙全，丈夫權(quán)勢滔天，這不公平。

    許清玫死死的抱住了洛婉兮，臉上浮現(xiàn)扭曲的笑意，一塊死了也好，死了就解脫了。

    洛婉兮想她可能要感謝自己豐富的落水經(jīng)驗(yàn)，讓她落水那一瞬間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沒有因?yàn)閱芩@慌失措。

    許清玫顯然慌亂了，但是慌亂之下，她也沒有松開手，反而抱得更緊。

    洛婉兮掰扯了兩下都沒有掰開她的手，便去摸自己發(fā)上的玉簪，拔下后狠狠在許清玫手臂上扎了一下。

    瞬間紅色的血就在水里彌漫開。

    許清玫張嘴慘叫，沒有發(fā)出聲，反而嗆入了更多的水，一張臉都扭曲了。可饒是如此，她還是牢牢地抱著洛婉兮，大有死也要抱著她一塊死的決心。

    洛婉兮感覺到了呼吸的困難，心下發(fā)狠。她許清玫生不如死臨死還想找個(gè)墊背，可她一點(diǎn)都不想死，她還有三個(gè)孩子要照顧，還沒看著他們長大成人生兒育女，她還有凌淵要陪伴。

    洛婉兮拔出玉簪，再一次刺下去，就刺在許清玫的脖頸處，拔出來那一瞬間，鮮紅的血涌出來，眨眼間就染紅這一片水域。

    劇痛之下，許清玫終于松開了手，她雙眼瞪得極大，大的眼珠子似乎隨時(shí)都會掉出來。

    洛婉兮一把推開她，在水的作用下，許清玫被推出老遠(yuǎn)。

    洛婉兮浮出水面后用力摸了一把臉，大口大口的呼吸，只覺得喉嚨口火辣辣的疼。感謝父親，當(dāng)年硬逼著她學(xué)會了泅水。

    慶幸之中，洛婉兮瞥見一個(gè)心急如焚的宮女向她游了過來：“洛夫人，洛夫人，您沒事真是太好了！” 幾乎要喜極而泣的模樣。

    洛婉兮卻是厲喝一聲：“不許過來！”她本來是可以避開許清玫的，是有人絆了她一腳才會被許清玫撲進(jìn)湖里。在場這群人有一個(gè)算一個(gè)，除了桃露，她都不相信。這事從頭到尾都透著蹊蹺。

    那宮女卻像是沒聽到似的，繼續(xù)往洛婉兮這游過來。

    洛婉兮攥緊了手里的玉簪。

    這時(shí)候桃露終于推開那些‘幫倒忙’的人，她見洛婉兮落水想也不想的跟了下來。同一時(shí)間還有幾個(gè)宮人下水，其中一個(gè)宮女像是突然抽筋了似的，一入水就慌亂起來，一直拉著桃露。

    桃露好不容易才擺脫她。

    多年主仆的默契在洛婉兮喊出不許過來時(shí)，桃露就盯住了那宮女，見她還在靠近，立時(shí)過去攔住了她。

    那宮女莫名其妙：“洛夫人！”

    混亂之間，洛婉兮聽見了雜亂的腳步聲，心頭一緊。

    “這是怎么了？”

    “弟妹！”

    是洛大夫人的聲音，洛婉兮心神一松。

    洛大夫人本來是在遠(yuǎn)處賞景的，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見陸靜怡和洛婉兮走在一塊說話，她就沒過來，后來見陸靜怡走了，洛婉兮一個(gè)人待在那，便想過來。

    萬不想親眼目睹了洛婉兮落水的經(jīng)過，嚇了一大跳，過來一看，湖里泛著濃郁的血色，還飄著一人，而洛婉兮手里拿著一支玉簪，桃露還和一個(gè)宮女對峙著。這情形讓她眼皮子一條，生出了不祥的預(yù)感。

    不過眼下當(dāng)務(wù)之急是把洛婉兮弄上來，這初秋的水還是挺涼的，她又是剛生了孩子沒幾個(gè)月，可別落了病根。

    洛婉兮剛被人拉上了岸，又有人被這兒的動靜吸引了過來，其中就有寧國大長公主。

    現(xiàn)場情形讓大長公主目光一凝，她關(guān)切地看著洛婉兮：“你怎么樣？怎么一回事？”

    洛婉兮看了看她，幾句話在舌尖轉(zhuǎn)了轉(zhuǎn)后，她壓低了聲音對大長公主：“有人要害我！”

    大長公主眉心一顫，望著洛婉兮的眼睛，默了一瞬才道：“你先去收拾下，這里交給我！”

    洛婉兮應(yīng)了一聲。

    大長公主又命自己的心腹嬤嬤送洛婉兮去附近的宮殿更衣，自己則留了下來。她的目光在一眾宮人身上饒了一圈又一圈，久久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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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金蘭對陸靜怡輕聲道：“大長公主過來了?！?/br>
    陸靜怡笑了笑，輕輕搖著小皇帝的手，柔聲道：“你自己玩一會兒，母后去去就來?！?/br>
    小皇帝張嘴輕輕的啊了一聲。

    陸靜怡便笑了，眼角眉梢都是融融笑意。

    寧國大長公主見到陸靜怡第一眼，開門見山就是一句：“你想做什么？”

    陸靜怡定定的看著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也緊緊的看著她，目光壓迫。

    陸靜怡在她臉上看到了顯而易見的憤怒：“祖母，她只是個(gè)贗品！您不會真的把她當(dāng)成了姑姑吧！”比起凌淵的行為，大長公主的舉動更讓陸靜怡百思不得其解。

    對于凌淵而言，死人自然比不上活色生香朝夕相處的美人，在日復(fù)一日的相處之中，尤其是在洛婉兮為他生兒育女之后，凌淵忘了姑姑還能說是人之本性?？勺婺笧槭裁匆材軐β逋褓饽前闾蹛勰?！

    她將姑姑置于何地。

    “祖母，洛婉兮奪走了本該屬于的姑姑的感情，您不僅無動于衷，還對她這么好，您想過九泉之下的姑姑嗎？”陸靜怡執(zhí)拗地望著大長公主，問出了一直以來困擾著她的疑惑。當(dāng)年陸婉清頂著一張和姑姑七分像的臉想嫁給凌淵做填房，大長公主事如此厭惡。她說過的，她不在乎凌淵續(xù)弦是否，可她老人家不能容忍別人踩著姑姑上位。

    為什么輪到洛婉兮就變了，不過一個(gè)是想靠相似的容貌，另一個(gè)靠的是rou體，本質(zhì)上不都是利用了她死去的姑姑。

    迎著她失望的目光，大長公主心頭一震，她定了定心神：“就因?yàn)檫@個(gè)原因，所以你要害她？”

    陸靜怡垂了垂眼，幽幽道：“若是姑姑泉下有知，見她心愛的男人移情別戀該有多傷心。尤其這個(gè)女人還是利用她上位的，祖母不覺得很惡心嗎？”

    第193章

    其實(shí)寧國大長公主隱隱有所察覺, 陸靜怡不喜歡洛婉兮。思來想去, 大長公主覺得大抵是因?yàn)殛懲褓獾木壒剩弥秱z都是在她跟前養(yǎng)大的，感情極好。

    然而借尸還魂死而復(fù)生這種事能少一個(gè)人知道就少一個(gè), 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

    況且大長公主一直以來都相信陸靜怡是有分寸的, 不會意氣用事, 事實(shí)上不也是嗎？一直以來她和洛婉兮雖然不親近, 但也沒有鬧出過矛盾。就連讓小皇帝娶婳姐兒，陸靜怡也沒有半點(diǎn)勉強(qiáng)的答應(yīng)了。

    然此時(shí)此刻大長公主幾乎用一種考究的目光看著陸靜怡, 萬萬想不到她會對洛婉兮抱著這樣大的惡意, 甚至可以說是怨恨憎惡了。她居然還隱藏粉飾了這么久。

    到了這般地步，也沒有什么可繼續(xù)隱瞞的了, 否則這一次洛婉兮僥幸脫險(xiǎn), 下一次呢！

    “她就是你姑姑！”寧國大長公主如是說。

    陸靜怡微微一怔，慢慢的眼角跳了跳, 她扯了扯嘴角：“祖母您知道您在說什么嗎？”

    大長公主輕輕的吐出一口氣來：“她就是你姑姑, 否則你以為我為什么會疼她？我就這么糊涂連親疏遠(yuǎn)近都分不清了，一個(gè)干女兒值得我這般對她嗎？”

    陸靜怡當(dāng)即腦子嗡的一響，她瞳孔劇烈收縮了下，勉強(qiáng)道：“荒謬！”

    望著不敢置信的陸靜怡，大長公主低低喟嘆一聲：“當(dāng)初我也不肯相信，這世上怎么會有這樣光怪陸離之事，可事實(shí)擺在眼前，我不得不信, 不只我信了，你祖父還有你二叔，再有凌淵都是深信不疑?！?/br>
    陸靜怡臉色忽然間變得慘白。

    寧國大長公主看著搖搖欲墜的陸靜怡，好像一陣風(fēng)吹進(jìn)來就能吹倒她似的，心下也難受的緊。

    大長公主上前按著陸靜怡坐在圈椅上，自己坐在了她邊上：“此事說來話長，我慢慢跟你說。”

    陸靜怡茫然失措的坐在那兒，一雙眼直直的看著大長公主，滿眼的匪夷所思。

    大長公主嘆了一聲才開口，慢慢的將那樁秘辛娓娓道來。末了她說道：“此事我們都親自確認(rèn)過，這兩年朝夕相處下來更是確認(rèn)無疑?！?/br>
    “是凌淵先發(fā)現(xiàn)她的！”陸靜怡顫聲道，她使勁絞著手上的錦帕。

    “你認(rèn)為凌淵故意騙我們，可他有這兒必要嗎？他想續(xù)弦，我們有什么理由反對。”大長公主目光沉沉的看著陸靜怡：“就算你不相信凌淵，難道連我都不信了。你大可以和她親自確認(rèn)一回，你們姑侄倆總有一些外人不知的小秘密?！?/br>
    陸靜怡身體徒然一顫，絞在一塊的手指開始發(fā)白，她用力的捏著手指，疼痛讓她一團(tuán)亂麻的腦子不至于徹底空白。

    “怎么可能！”陸靜怡的表情變得難以言喻：“怎么會有這種事！”

    “一開始我也不肯信，你也知道，我是向來不信這些個(gè)的?？墒聦?shí)擺在我眼前，我不得不相信。其實(shí)我十分慶幸世間還有這樣的奇事，能彌補(bǔ)遺憾?！?/br>
    陸靜怡臉色變了又變，她坐在那兒久久不出聲，大長公主也不催她，此刻陸靜怡心情之復(fù)雜可想而知。

    過了好一會兒，陸靜怡如釋重負(fù)的一笑，喃喃：“原來如此，這樣就好！”凌淵從來都沒有變過心，他喜歡的從來都是她姑姑，這樣就好。

    大長公主定定的看著她：“你信了？”

    陸靜怡愿意相信，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凌淵和大長公主所有的反常不是嗎？可信了之后，她不得不面臨一個(gè)事實(shí)，她差一點(diǎn)害了從小到大最疼她的親姑姑。

    “我會向洛，”陸靜怡頓了下：“姑姑道歉！”

    大長公主臉色稍微好了一些，幸好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如果她不是你姑姑，你是不是就不會道歉了?！贝箝L公主突然問陸靜怡。

    陸靜怡垂了垂眼沒有否認(rèn)也不承認(rèn)。

    這就是默認(rèn)，大長公主一陣失望：“你是不是覺得她要不是你姑姑你就沒有做錯？”

    陸靜怡繼續(xù)垂著眼不出聲。

    大長公主疲憊的闔了合眼：“太皇太后那樣的人你我都瞧不上，這天下就沒幾個(gè)瞧得起她的。可你的所作所為和太皇太后又有什么區(qū)別？”

    陸靜怡渾身一顫，啟唇欲辯駁。

    大長公主卻不給她開口的機(jī)會：“之前你不動手還粉飾太平，不就是因?yàn)橥饣嘉闯幌牒土铚Y撕破臉嗎？這會兒沒了外患，朝內(nèi)也一派平和，你就對婉兮動手了。這難道不是恩將仇報(bào)？”

    陸靜怡的臉唰的就白了，雙唇劇烈的哆嗦，似乎要說什么，可又開不了口的模樣。喉嚨里就像是被塞了一團(tuán)棉花，堵得她難受。

    大長公主難掩失望的看著陸靜怡：“哪怕她不是你姑姑，你也沒資格朝她下手。凌淵娶誰喜歡誰是他自己的事，就憑他的功勞，你哪怕再不喜歡他的妻子，也得善待她，做不到善待也不該為難。

    如今你做了太后，你就覺不需要顧忌凌淵了，可以為所欲為了，是不是？你自己想想，現(xiàn)在的你和當(dāng)年太皇太后像不像？”

    “不是的?！标戩o怡斷然否決。

    “分明就是！”大長公主驟然疾言厲色：“你以為做了太后就能肆無忌憚意氣用事了，先帝是怎么倒臺的你還記得嗎？你有沒有想過一旦這事傳出去，朝廷大臣和天下百姓會如何想，凌淵又會怎么想。他費(fèi)盡心機(jī)扶持你們母子，最后你卻害死了他的妻子。”

    大長公主的話彷佛一道驚雷轟隆一下打在陸靜怡頭上，驚得她頭暈?zāi)垦！?/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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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婉兮被送到了就近的宮殿內(nèi)，幸好初秋時(shí)節(jié)的湖水也不是特別冰冷，她身體又好，換上干凈的衣裳之后，洛婉兮便緩過氣來了。

    凌大夫人等幾個(gè)熟人都聞訊趕過來，七嘴八舌的關(guān)心她怎么回事，洛婉兮泛泛說了幾句感謝的話，旁的就不肯多說了。

    聽宮人稟報(bào)凌淵趕來了，凌大夫人便道：“那我們就先走了?！?/br>
    諸人一看也順勢告退，出來時(shí)還在院子里遇見了疾步而來的凌淵，看的出來他很多擔(dān)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