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jié)
余兮兮:“……” 秦崢靜幾秒,筷子一撂,撩起眼皮瞧他:“你他媽有完沒完?” 張凱大聲附和:“就是,你他媽有完沒完?二十九才初戀又怎么了?那說明咱老三眼光挑,會選人,所以才能找著小嫂子這樣的好姑娘。”說著轉(zhuǎn)頭,沖秦崢咧嘴角,“我說的對吧,崢哥?” 秦崢皮笑rou不笑,沒說話,董成業(yè)見狀,忙忙把那小子往旁邊趕,斥道:“臭小子,擼你的串兒!” 李煜鑫是一根筋,琢磨來琢磨去,還是困頓,不知道自己說錯了哪句,只能抬手?jǐn)]擼腦門兒,眼觀鼻,鼻觀心,默默往嘴里塞牛rou。左右兩邊,王雄和張凱憋笑憋得肺都快炸開,頭埋碗里,看不見表情,只留兩副寬肩劇烈抽動。 老董一人給了一巴掌,“嫂子面前,都給我正經(jīng)點兒!” 王雄捂著頭“哎喲”,張凱吃痛,咬牙道:“嫂子面前,留點兒面子成不!” 笑笑鬧鬧氣氛活躍,余兮兮嘴角弧度也越翹越高,擺擺手,說:“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我常聽秦崢提你們,你們是他的好兄弟,當(dāng)然也就是我的朋友,都一家人,不用太拘謹(jǐn)?!比缓笠怨频鼐催^去,“第一次見面,很高興認(rèn)識你們!” 都是群糙老爺們兒,喝酒吹牛皮,說的話全都轉(zhuǎn)眼就忘,誰都不往心里去。 沒多久,五個人喝完兩件,酒量最差的王雄和張凱都差不多了,含混吆喝幾句,擼起袖子就開始對瓶吹。 董成業(yè)和李煜鑫在旁邊兒大聲起哄,余兮兮也捧場,拍手不停叫好。 周圍鬧哄哄的,秦崢不參與,大多時候都自顧自喝酒,偶爾掀起眼皮,目光也是被她吸引。 夜越濃,露天燒烤場的生意越好,煙霧繚繞,酒精味兒和烤rou味兒在空氣里交織,味道怎么也說不上好聞??呻x奇的是,她身處其中,竟沒表現(xiàn)出半點排斥,大眼晶亮,嘴角彎彎,笑容發(fā)自內(nèi)心,柔和燈光在那小巧精致的輪廓上流轉(zhuǎn),說不出的嬌媚動人。 秦崢盯著她,半刻,摸出根煙咬嘴里,拇指旋動打火機(jī)的齒輪。 火光燃起的同時,他的姑娘像感知到什么,側(cè)過頭,烏溜溜的眸對上他的眼,眨巴兩下,像是好奇:“為什么看著我?” “不為什么?!彼还创剑瑵獍谉熿F從鼻腔里呼出來,點點煙灰,目光移開了,“你長這么勾人,不就給我看的么?!?/br> 余兮兮臉頰發(fā)熱,切了聲,“看過我覺得我漂亮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是專門為你長成這樣。臭美?!?/br> “你勾人的又不止臉蛋兒。其它地方,多的是專門為我長的?!?/br> 這句話,他說得正經(jīng)又平淡,乍一聽根本挑不出半點錯處。余兮兮微愣,幾秒后回過神,身體一陣緊繃,臉通紅,掐著他手臂嬌嗔:“……喂,你什么時候能不對我耍流氓?” 秦崢說:“對著你沒法兒不流氓?!?/br> 余兮兮無語,又羞又怒地捏了捏拳頭,忍不住罵他:“一點兒不正經(jīng)。成天想些不健康的,你把你們解放軍的‘三大紀(jì)律八項注意’記哪里去了?” 他隨意倒了一杯酒,淡道:“想你用心,記那些用腦子,沒沖突?!?/br> “……”聽了這話,她呼吸都滯住了,心口砰砰亂跳,一面悸動,一面又覺得自己沒出息,被人三言兩語就攪亂滿池春水。 秦崢抬眼皮,沉黑的視線落到余兮兮身上。她臉蛋兒和耳朵根都紅成了番茄色,這個角度,依稀還能窺見領(lǐng)口底下的風(fēng)光,小小一片,紅潮侵襲雪白,一路蜿蜒延伸往里彌漫,活像只被蒸熟的小蝦米。 他瞇了瞇眼,眉峰挑起一側(cè),逗她:“都多久了,還這么不經(jīng)撩?!?/br> 余兮兮門齒咬唇瓣兒,半天找不到反駁的話,最后,一瞪眼一跺腳,氣呼呼道:“喝你的酒,不許跟我說話!” * 散場時已近凌晨。 秦崢的酒量,董成業(yè)四人加一塊兒只勉強(qiáng)陪住,出了燒烤店,他微醺,幾個兄弟里卻只有老董還能走直線,其余三個,吐的吐,趴的趴,洋相百出。若不往外說,誰也沒法把他們和威風(fēng)凜凜英氣逼人的軍官聯(lián)想在一起。 畢業(yè)后,寢室八人各奔前程,分布在全中國的各軍區(qū)各部隊,一年都難見一次,聚齊的次數(shù)更是為零。這么些年,他們有的堅守一線,有的退居后勤,官職越來越高,前途越來越好,卻再沒像軍校時代那樣開懷痛飲過。故人相見是個契機(jī),追憶青春,麻痹神經(jīng),仿佛醉后他們便重回十八歲,無憂無慮,壯志滿懷。 而今夜之后,他們又將回到各自的城市,各自的崗位,再見不知是何時。 夜深人靜,晚風(fēng)夾雜著枯枝樹葉吹過街道,有種凄清的美。 幾個男人全是一米八幾的大漢,余兮兮想扛也扛不動,只好跑路邊兒去攔車,看著秦崢一次架兩人,輪番把老董他們送上出租。 未幾,最后一輛車的車門關(guān)上,平穩(wěn)駛離,很快便融入夜色。 秦崢站原地,神色平靜地目送。 余兮兮就站在三步遠(yuǎn)的位置,沒有上前,也沒有出聲打擾。她安安靜靜地待在他身后,恍惚有一刻,竟從那挺拔剛毅的背影中讀出了絲不同的味道。 軍人之間的友誼,烈得像酒,也淡得像水,分離也很簡單,不是不傷感,只是不會刻意去描繪傷感。 幾分鐘后,又一陣晚風(fēng)吹面襲來,盛夏時節(jié),竟帶幾分寒意。秦崢回轉(zhuǎn)身,臉上的神色冷淡如常,視線抬高,看見余兮兮俏生生地站在那兒,夜?jié)馊缒龐赏袢彳浄路鸸庠?,?qū)逐開周圍黑暗,醒目又耀眼。 秦崢瞇了下眼,盯著她,覺得自己真有點兒醉了。 然后,他看見她向他走來,眼睛亮亮的,聲音柔柔的,語氣有點不確定:“你還好么?走,回家了?!?/br> 軟白的手牽起他的手,觸感滑膩又溫暖。秦崢垂眸,掌心里小小的一只,纖巧雪白,只占據(jù)他手掌的一半。他指肚貼著她手背,摩挲了下,“好。” 他手有些涼,余兮兮擰眉,小手用力把他捏得更緊,不滿道:“冰啤酒喝多了傷身,以后給我收斂點兒,聽見沒?” “嗯?!?/br> “……”他嗓音低柔應(yīng)下來,太溫和,以致她微微怔忡,頓步,在吉普車旁停下,仰頭直視他的眼;那雙黑眸仍深不見底,只是略有醉態(tài),斂去幾分鋒芒,輕微迷離。 余兮兮眨了眨眼,猜他可能喝醉,于是手舉到他眼前,揮了揮:“誒,你認(rèn)識我嗎?” 秦崢抓住那手吻了下,又把她的身子整個兒攏到懷里,低頭,親她毛茸茸的腦袋,嗓音低?。骸拔覍氊悆?。” 眨眼間,她臉火燒火燎,吃不準(zhǔn)這人是有意還是無意——這稱呼,親密又rou麻,他一貫只在床上才這么喊。 她微抿唇,試探性地推他一下,柔聲道:“你先上車,這么晚了我們得快點回家?!?/br> 秦崢像沒聽見,閉眼吻她頸窩,呼出的氣息guntang,酥.癢癢的,夾雜濃烈酒氣。余兮兮無語,費力從兜里摸出車鑰匙,解鎖,開門,然后撫摸他臉頰,換上副哄小孩兒的口吻:“崢崢乖,現(xiàn)在該回家睡覺了,我扶不動你,所以你自己上車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