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跟我客氣?！?/br>
    “……我沒客氣?！?/br>
    五月中的云城，午后天朗氣清，陽光晴好，等候區(qū)的椅子上坐了一排抱寵物美容的人，有男有女，小動物們動來動去，喵喵汪汪的叫聲不絕于耳。

    一個中年阿姨在旁邊聽著，忽然問：“小meimei，你是獸醫(yī)??？”

    余兮兮一愣，左右看看，發(fā)現(xiàn)是在跟她說話，只好笑笑說，“我是學(xué)獸醫(yī)專業(yè)的?！?/br>
    “在找工作？”

    “哦，是的?！?/br>
    阿姨是個熱心人，臉上笑盈盈的，“巧了，我正好知道有一個地方在招人，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那種工作?！?/br>
    余兮兮聽了心頭一喜，“真的？”

    “當(dāng)然了，我騙你做什么?！?/br>
    她興沖沖的，眼睛亮起來：“什么工作啊？”

    阿姨伸手給懷里的泰迪狗撓癢癢，說，“飼養(yǎng)員。”

    “……”合著又是去養(yǎng)豬？

    余兮兮嘴角一抽，眼底火光瞬間熄滅，只能擠出個干巴巴的笑，沒什么興趣的樣子：“謝謝你了阿姨，我不太喜歡養(yǎng)殖場?！?/br>
    阿姨眉心擰成個川字：“誰跟你說是養(yǎng)殖場？”

    “那……”

    “是贍養(yǎng)基地，退役軍犬贍養(yǎng)基地。”

    *

    余家從余衛(wèi)國一代起開始從商，往上數(shù)兩輩，余兮兮的爺爺和曾爺爺，全是鐵骨錚錚的軍人。她對部隊的事了解不多，但關(guān)于退役軍犬的安置，還是略有耳聞。

    軍犬和軍人一樣，入伍便有軍籍，退役之后，普通軍犬會被送入指定犬場養(yǎng)老，而能被送入“退役軍犬贍養(yǎng)基地”的，只有特種部隊的軍犬。

    當(dāng)晚，客人走完，余兮兮和周易一起給寵物店打掃衛(wèi)生。

    她彎腰撿起幾個逗貓球，撲撲手，接著便聽見周易問：“你去應(yīng)聘么？那個贍養(yǎng)基地?！?/br>
    余兮兮無所謂的樣子，“你猜。”

    周易目光篤定，“我猜，你肯定會去?！?/br>
    她笑笑，嘴里沒答話，只顧拿拖把拖地。

    次日清晨，云城的霧霾出奇嚴(yán)重，人坐車?yán)?，透過擋風(fēng)玻璃看前方，視野模糊，能見度低得可憐。余兮兮駕車沿著國道筆直向前，長卷發(fā)綁成馬尾，整個人看起來青春陽光。

    依照中年阿姨之前說的地址，一個半小時后，法拉利到了基地附近，老遠(yuǎn)便聽見陣陣犬吠聲。

    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四周也沒有停車場，余兮兮咬了咬嘴唇，把車開向大門，然后下車。

    她客氣道：“同志，聽說你們這兒招獸醫(yī)？”

    站崗的哨兵看她一眼，“請問你有什么事么？”

    余兮兮抬手指自己，笑道：“我來應(yīng)聘的，請問你能讓我進(jìn)去么？”

    哨兵面無表情，沉聲說，“出示一下你的介紹信。”

    她皺起眉，“……必須要有介紹信才能來這兒應(yīng)聘么？”

    “對?！?/br>
    “……那實在不好意思，打擾了。”說完，余兮兮大失所望，只能悻悻地轉(zhuǎn)身往回走，心頭無語：道聽途說的消息果然不靠譜。

    退役特種軍犬贍養(yǎng)基地是什么地方，用腳趾頭想也需要介紹信??！

    蠢死了。

    余兮兮邊走邊煩躁地咬嘴皮，站定了，手剛碰到車門，身后一陣汽車引擎聲傳來。

    她無意識地轉(zhuǎn)頭，只見遠(yuǎn)方白霧迷蒙，一輛黑色吉普的車頭平緩顯現(xiàn)，隨著距離漸近，整個車身駛?cè)胨曇啊?/br>
    一束目光從車窗戶的另頭掃過來，鷹一樣，具有穿透性。

    余兮兮認(rèn)識這輛車。

    她知道車?yán)锏娜耸钦l了。

    ……真是猿糞一樣的緣分。

    “又是你?！睕]有起伏的陳述句，嗓音低而穩(wěn)，音色沉沉，聽不出多余情緒。

    余兮兮伸手捋馬尾，輕松淡定的樣子，“是哦，挺巧的對吧，呵?！?/br>
    她逆光站著，朝陽的光影嵌在身體四周，柔軟雪白，像在晃眼地發(fā)光。秦崢瞇了瞇眼，往下看才注意到她和以往不同：白衛(wèi)衣，牛仔褲，腳下的運(yùn)動鞋粉藍(lán)相間。

    明明更隨意，卻像專門倒騰過。

    秦崢視線回到她臉上，照舊一副不冷不熱的腔調(diào)：“又路過呢?！?/br>
    余兮兮垂眸，手指無意識地絞下衣擺，然后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