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兮兮頹然，這才想起自己已戒煙大半年，屋里的所有煙都被余凌沒收了。無奈，她只能倒回床上，烏亮濃密的卷發(fā)在枕上鋪陳如綢。

    有多久沒有夢見過黑風了？半年，一年，還是更久？

    她沉默地盯著天花板，拿出一顆糖扔嘴里，轉(zhuǎn)頭，視線看向床頭柜上的相框。那是一只德國黑背的照片，黑白色；畫面中，警犬嘴巴咧得大大，吐著舌，好似學人做“笑”這個表情。有點兒呆，有點兒傻，又有點兒萌。

    余兮兮和照片里的黑背對視片刻，翻身閉上眼，繼續(xù)睡覺。

    *

    次日清晨，一陣敲門聲將余兮兮吵醒。

    她蒙住頭，聲音嗡嗡從被子底下傳出，極不耐煩：“大清早的，干什么？”

    門外是宋姨的聲音，語氣有點為難：“二小姐，昨晚你是不是答應了今天要去看秦老司令？”

    她默了默，“對啊，怎么了？”

    宋姨言辭間多了絲笑意，“接你的人已經(jīng)來了?！?/br>
    “……”

    余兮兮愣了下，掀開被子跳下床，也沒穿鞋，直接光著腳就跑窗戶邊上去了，“嘩啦”一聲拉開窗簾。果然，余宅庭院里多了輛黑色吉普，很眼生，在太陽底下顯得持重威嚴。

    她皺起眉，伸手在枕頭底下?lián)屏税?，抓起手機一看：上午7點53分。

    余兮兮無語，斜眼瞥著那輛車，未幾，雙手叉腰咬了咬牙，道：“知道了，我換個衣服馬上就下去。”

    這么早擾人清夢，那位首長是趕著去投胎么臥槽？

    她胸口憋著一團氣，匆匆洗漱完后打開柜子翻衣服，上衣裙子扔得滿地都是。不多時，她找出一件連衣裙換上，化了個淡妝，拎包出門。

    *

    今天天氣不錯，初夏時節(jié)，陽光的溫度剛好。

    男人坐在駕駛室里，漫不經(jīng)心掃視著周圍，表情冷淡。

    手表上的指針繼續(xù)溜圈兒，不多時，秦崢點燃一根煙，抽了口，左手伸到窗外點煙灰，英挺的眉微擰。

    部隊里強調(diào)令行禁止雷厲風行，偏偏那小姑娘不是他手下的兵，他既不能命令也不能發(fā)火，除了等，沒第二個法子。

    秦崢夾煙的手隨意支在車窗外，手指敲著窗框，有一下沒一下。

    這時，一陣腳步聲從吉普車后方傳來。那是高跟鞋踩在石子兒路上的聲音，很輕盈，很俏皮，有點兒急促，噠噠噠直響。

    他吐出煙圈，黑眸掃了眼后視鏡。

    年輕姑娘一身淺色襯衣連衣裙，裙擺及膝，底下是白生生的兩截小腿肚，纖細勻稱。她容顏嬌艷，在小跑，兩頰有紅暈，黑亮的眼卻怒沖沖瞪著他的車，仿佛苦大仇深。

    秦崢盯著后視鏡看片刻，挑眉。

    距離吉普車約兩米左右，余兮兮步子放緩，微喘著走近。駕駛室的車窗是完全降下的，她看見男人還是一身軍裝常服，盯著她，黑眸里頭有絲玩兒味，不做聲。

    她調(diào)整表情笑了下，打招呼，“早啊?！?/br>
    他沒什么語氣：“不早了?！?/br>
    “……”部隊里的男人都這么欠扁嗎？

    余兮兮被嗆了下。

    秦崢不再看她，邊發(fā)動引擎邊道，“上車?！?/br>
    他聲音低沉好聽，偏這命令式的口吻激得她火起。余兮兮蹙眉，抿了抿嘴還是忍下來，冷冷哦了聲，拉開后座車門坐進去。

    吉普車駛出余宅。

    余兮兮側(cè)目打量了一下這輛車，外觀還行，性能應該也還行，但比起她那輛改裝過的超跑法拉利，差太遠。

    她涼悠悠嘆了口氣，扭頭看窗外。

    秦崢不理余兮兮，余兮兮也不會主動理秦崢，于是一路無話。這么些年，他們見面的次數(shù)很少，每次見面的狀態(tài)也都相差無二。

    兩家老人把他們的關(guān)系定義為“情侶”，然而只有余兮兮知道，他們這對“訂了娃娃親的情侶”，迄今連手那沒牽過……哦，還有昨晚那條短信。

    她皺眉。

    是自己說得不夠清楚，他沒看懂？還是移動運營商出了問題，那條短信根本沒發(fā)送成功？

    忖度著，她試探地開口，想問問他是否收到短信。

    “你……”

    然而與此同時，“你平時幾點起床?！?/br>
    毫無征兆的，駕駛室里的男人突然發(fā)問，語氣冷淡。

    余兮兮抬起頭，他坐姿隨意，一手把方向盤，一手彎曲撐窗框，冷黑的眸透過中央后視鏡看她。她的視線冷不丁對上去，鏡中目光相遇。

    他的眼睛，極黑，也極深沉。

    她同他對視，沒有退縮，清了清嗓子道，“睡到自然醒?！?/br>
    秦崢聲音很淡，“不工作？”

    這句話，聽不出惡意，卻也聽不出善意。余兮兮微蹙眉，說，“暫時還沒上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