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不過尷尬之后,邱岳白心里也在暗暗疑惑著,這樣的何奇,和之前對自己許下承諾的何奇如此叛若兩人、天差地別,究竟,是為了什么呢? 邱岳凡嘴里慢悠悠地吃著rou松糕,聽著向紅眉飛色舞的描述著晚上餐廳里的故事,眼角不經(jīng)意地透出一絲笑意。 “那個何奇真的那么娘嗎?” 他拍了拍粘了糕屑的手,似乎很隨意地問了一句。 向紅笑著點點頭,伸出手比了個蘭花指,“可不是,一說話就擺手型,要不就飛媚眼,把老幺整得一愣一愣的,哈哈哈,想想就想笑?!?/br> 邱岳凡也笑了笑,“老幺怎么會和這樣人交上朋友的,話說回來,如果讓你感覺一下……他們倆是啥關(guān)系?” 向紅眼睛一亮,興奮地說道,“啥關(guān)系?我告訴你,你是沒在現(xiàn)場,只要在那兒塊的人,只要長眼睛的,都能看出那倆人是一對兒!” 邱岳凡斜著眼睛看了看她,“真的?同性戀嗎?那像老太太這年歲的人,也能看出來?” 向紅用力點了點頭,“肯定看出來了啊,你不知道,老太太一頓飯都沒動筷子,光在那運氣了,還有,后來老幺和那個何奇走了以后,老太太一直在客廳那兒坐著生悶氣,連麻將都沒張羅,你回來那會兒,沒看出來嗎?” 邱岳凡“嗯”了一聲,“是感覺老太太不太高興,哪知道是因為這個。她這輩子心里頭就裝了兩個人,一個是老兒子,一個是大孫子,這倆人要是有點事兒不合她的意,她不高興也正常。只不過,這搞同性戀的事兒,就算她不高興,恐怕也管不了吧!” 向紅搖了搖頭,“我是不懂你們邱家這些男的,你就說岳白和繼炎吧,兩個人一個塞一個的帥,又有錢又有顏,可是不管是叔叔還是侄子,一大把年紀了,就是不找女人。從前我還以為岳白是挑花了眼,或者是喜歡洋妞,現(xiàn)在看,哪是那么回事兒啊,原來人家喜歡的是跟他一樣的男的,真是邪了門了!” 她頓了頓,忽然間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下子睜得老大,“我的天,我忽然反應(yīng)過來,你說炎炎這么大年紀也不處女朋友,會不會……” 她的話雖然只說了一半,可是里面的意思已經(jīng)再清楚不過。 邱岳凡拍了拍她的臉蛋,“別cao閑心啦,小心長眼角紋,快去做面膜吧,這樣的事兒,還是讓老太太去琢磨吧,那是她心尖上的兩塊rou,要是長歪了,估計夠她受的?!?/br> 看著向紅走向化妝間的背影,邱岳凡掏出手機,發(fā)了一個信息出去。 信息上只有短短四個字,“干得漂亮!” 夏忘川在跟邱繼炎前往機場的時候,心里頭還有著一點小小的遺憾。 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車窗外南國的風景,碧藍的天,南國的植物,匆匆忙忙卻又神色自信的行人。 這是深圳,一個全中國最包容最開放的城市,一個可能留下了母親身影的城市 ,它是那么的活力四射,青春矯健,可是自己,卻沒有太多時間去多了解它。 他有些懊惱地斜了一眼身邊的男人。 就是這個男人,讓自己完全沒有時間去領(lǐng)略這座自己早就期待了很久的城市,而是從踏進那間蜜月套房的第一刻起,便再也沒能離開那個房間。 或者說,除了沐浴室不得不去外,自己基本上就沒有離開過那張超大號的床。 沒辦法,誰讓自己朝朝暮暮,千思萬想,卻得到了一匹狼。 而眼下,那匹狼穿著湖藍色的襯衫,藏藍色的西褲,裎亮的皮鞋,在出租車上也坐得端端正正,看起來斯文有禮,一本正經(jīng),簡直是豪門貴公子人設(shè)不二的人選。 可是誰用誰知道,在這個男人高冷淡漠的外表下,隱藏的,卻是一顆狂野激情的心。 還有,有異于常人的體力與欲望。 邱繼炎的目光在夏忘川的身上不經(jīng)意地掃視了一遍,暗暗點了點頭。 這個男人今天很上道,早上不僅沒有頑強抵抗,還主動配合了自己兩次。 大概是知道回到北京后不可能像在這里一樣這樣沒有任何拘束,所以他似乎也放松了自己,聲音始終很大,讓邱繼炎感覺到了一種別樣的瘋狂。 讓他更滿意的是,洗漱之后,夏忘川不僅恢復(fù)了從前散亂的發(fā)型,還主動戴上了那副大黑眼鏡,把一副漂亮的容顏又遮擋了起來。 所以眼下,邱總裁看著夏師傅的目光里,一半是滿意,一半是…嚴重的不滿意! 讓他不滿意的主要原因,就是自打上車后,夏忘川便遠遠地坐到了后座的最邊上,整個身體幾乎都要貼在車門上,并且還把一個裝著東西的背包隔在了兩人的中間。 邱繼炎幾次用目光示意他把包包拿開,人坐過來一點,他卻像根本沒有看到一樣,反而躲得更遠。 靠!不就是想摸摸你嗎,竟然離老子那么遠! 在“出租車”上食髓知味的邱繼炎無奈只能也做起了觀光客。 沒辦法,看得見摸不著的感覺讓人蛋疼,只能選擇不看這個辦法。 不過話說回來,一會飛機上兩個人的座位是頭等艙相鄰的位置,哼哼,看看你還能跑到哪里去。 邱岳白晚上回到邱家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丁老夫人果然在客廳里等著自己。 這是他早就預(yù)料到的結(jié)果。 說實在的,以他現(xiàn)在的心情,他一點兒都不想和老太太碰面,因為他剛剛度過了一個糟糕無比的晚上。 這份糟糕的心情當然是從何奇晚飯前和自己一起步入邱家開始的。 當發(fā)現(xiàn)何奇出人意料并且極其夸張地在家人面前展現(xiàn)他gay的味道時,邱岳白就知道,這將是一個可怕的開始。 果然,這個男人用一種讓自己根本無法理解的方式,竭盡所能地讓家里人看見、并且相信自己和他之間,一定有一種見不得人的關(guān)系,或者說,他根本就是想讓大家知道,他和自己,是一對兒! 邱岳白頭一次覺得自己真得很愚蠢,愚蠢得像一個偶像劇里的傻白甜,讓別有用心的反面角色耍得團團轉(zhuǎn)。 他看見了母親眼睛里的質(zhì)疑、不滿和怒氣。 也看到了二嫂臉上抑制不住的興奮和隱隱的幸災(zāi)樂禍。 他這么個前三十年一路走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邱大公子,戀愛達人,終于也還是掉進了別人的坑里。 沒錯,現(xiàn)在的邱岳白忽然之間明白了,這個在酒吧忽然間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男子,這個酒醉后說自己上了他五次的男子,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戀愛對象。 如果他不是一個有著多重人格的精神病患者,那么他就一定有著什么特殊的目的。 他明明知道自己是繼炎的叔叔,明明知道自己在邱家還沒有出柜,可是他卻完全不顧同學的情面,也不顧自己的臉面,迫不及待地想讓邱家人知道自己同志的身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在丁老夫人終于以一句“我有些不舒服,你們慢慢吃”而和邱素云先行離去后,邱岳白知道,邱家維系多年的表面安寧,從這一餐晚飯后,將不復(fù)存在了。 當邱繼炎和夏忘川進入飛機頭等艙的時候,邱繼炎的目光在機艙內(nèi)掃視了一下,又看了眼手里的登機牌,眉毛不自禁地皺了起來。 因為他發(fā)現(xiàn)在第一排他和夏忘川的雙人座位上,靠外邊的位置上已經(jīng)坐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看起來大概在三十歲到四十歲之間、不是很容易界定年紀的男人。 因為從他的身材和長相上看,整個人似乎非常的年輕,富有活力??墒侨绻毤毝嗽?,又會看出那人的臉上有著一份成熟穩(wěn)重、落落大方的氣度。 邱繼炎在商場也打拼了數(shù)年,算得上閱人無數(shù),從這人的面相和氣質(zhì)、還有低調(diào)中不落俗套的穿戴中,,便能感覺到這應(yīng)該是一個頗具實力的商界或者財經(jīng)界的頂尖人物。 不過,管他是什么人物,你現(xiàn)在坐的是我的位置,邊上是我的老婆,不好意思,您趕緊愛哪哪去吧! “先生,您的座位是這里嗎?” 邱繼炎將登機牌朝那個男人伸了過去,沒錯,他坐的的確是自己的位置。 那個男人從他和夏忘川走進頭等艙時,便有意無意地在兩個人的身上打量了一下。 夏忘川長長的留海有一綹垂進了眼鏡片里,擋在眼睛上,又癢又看不清路。 他摘下眼鏡,順手將留海向上撩了撩,那一刻,那個男人的目光剛好落在他的臉上,把他纖長手指撩起黑發(fā)的瞬間看了個正著。 那張標致俊秀的臉和溫潤淡然的氣質(zhì)讓那個男人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沒有動,直至他又將眼鏡帶上,垂下了留海。 男人怔了怔,似乎對他這樣一個天然帥氣的男生轉(zhuǎn)眼間便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而有些費解。 正在費解的他忽然間看到眼前有一只男人的大手晃了晃,又聽到邱繼炎冷淡而沉穩(wěn)的聲音時,才反應(yīng)過來面前的冷面帥哥是在和自己說話。 “我的座位?應(yīng)該不是這個,是這樣的……” 男人一時間有些不好意思,他急忙指了指自己伸在前方的左腿,“先生,我的腿扭傷了,是空乘安排我先坐在這兒的,我以為……” 邱繼炎看了一眼他的腿,剛想說話,一個空中小姐面帶微笑匆匆朝他走了過來。 “不好意思先生,是我們的問題,我應(yīng)該在您登機時就先跟您溝通的。是這樣,這個座位的確是您的,不過這位董先生的左腿受了傷,包扎后按醫(yī)生要求需要有一個能夠伸展的空間,他的座位在您的后面,但是空間相對有些狹窄,所以我們想請您幫忙調(diào)換一下位置,方便一下這位受傷的旅客。” 空中小姐看見邱繼炎始終面無表情的臉,一時有些緊張。 “然…然后董先生由于受傷的原因先安排了登機,我們剛才沒有及時溝通您便直接讓他坐在這個位置了,溝通不周,是我們的責任,還請您多多原諒,您看,能方便配合我們一下嗎?” 邱繼炎很快點了點頭。 他當然有這個修養(yǎng)和風度,別說空姐還特意來作了這么一番客氣的解釋和請求,就是這個董先生自己說一句原委,都是出門在外,換個座位又算是什么事! 又有風度又有涵養(yǎng)的邱總裁于是灑脫地坐在了第二排的座位上。 可是這份充滿男子漢氣概的灑脫,卻隨著飛機的不斷前行而一點點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卻是一份莫名的煩躁。 因為邱繼炎忽然發(fā)現(xiàn),前排的這位董先生,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已經(jīng)和夏忘川親切地交談起來。 飛機飛得很平穩(wěn),可是有些人的情緒,卻像是穿越了云層一樣,起起伏伏。 邱繼炎一口氣喝掉了一瓶礦泉水。 前排的兩個人不知道談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話題,竟然同時發(fā)出了輕快的笑聲。 邱繼炎呼出一口氣,用力按了一下呼叫鈴。 “先生有什么需要嗎?” “再給我一瓶礦泉水,有冰塊嗎?給我來點!” 第60章 加了冰塊的礦泉水讓有些煩燥的邱繼炎稍稍冷靜了下來。 他的目光在左右輕輕瞄了瞄, 身邊的乘客是一位老者, 已經(jīng)靠在座椅上進入了深度睡眠, 其他乘客也都在休息或是在讀書看報。 他向前挪動了一下身體,有一種想將身體貼近前面座椅的念頭,因為前面那兩個人雖然聲音不大, 卻一直沒有中斷交談。 邱繼炎忽然很想知道這兩個完全陌生的人到底在談些什么。 不過這種有些像聽墻根兒的行為確實不是他日常的所為。 所以他猶豫了再三,還是有些負氣地靠在座椅上,閉上了眼睛。 可是他剛剛想在心里背一段常抄的經(jīng)文來讓自己平靜下來, 前面的兩個人又壓低聲音輕輕笑了起來。 這笑聲讓邱繼炎把聽墻根兒有損形象的念頭徹底拋在了腦后, 狠狠地皺了皺眉頭,身體前傾, 將頭貼在前面兩個座椅中間的縫隙上。 果然前面兩個人小聲的交談立即變得清晰起來。 先入耳的是那個姓董的男人的聲音。 “是啊,小時候我更淘氣, 記得有一次我和小伙伴摘完凍梨回家,忽然就有點大腦穿刺,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偷偷把兩個梨塞到了我爸的被窩里,我當時就想讓他晚上睡覺時涼一下就行了, 你猜怎么著…” 夏忘川臉上帶著笑意, “肯定是凍梨化了后淌了一被窩的水吧?” 男人點了點頭,“一點沒錯,弄了我爸身上和被窩里到處都是,狼狽極了,最后的結(jié)果你懂的, 那天晚上我的屁股上留下兩個皮鞋底的印,一夜都翻不了身?!?/br> 說到這里,兩個人又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