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jié)
韓承澤放開了陸鎣一,后者便努力站起身來。陸鎣一身后那人正想要制止,韓承澤卻揮了揮手。 隨他去吧,他想,東西已經(jīng)快到手了,大局也在他的掌握之中,這種時候陸鎣一還能翻得出什么花來呢? 陸鎣一拖著一條腿,爬到了卓陽身邊。在剛才的掙扎中,卓陽滾了出去,現(xiàn)在正蜷縮著身體靠墻躺著,身下是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痕。 “阿陽……”陸鎣一蹲下身,輕輕地?fù)崦筷柕念^發(fā),就像每一個痛失愛侶的人會做的那樣,“阿陽,”他說,“你不是說過完成這個任務(wù),回去就和我結(jié)婚的嗎,為什么你現(xiàn)在會躺在這里一動不動?”陸鎣一低聲說著,彎下腰去將臉埋在卓陽的頸部。 韓承澤隨手抓了一把桌上的櫻桃吃了起來,他說:“你們真以為自己回得去?別傻了,就算我放過你們,x先生也不會放過你們,誰讓你們非要接下這個任務(wù)?從接任務(wù)起,就注定了你們要客死異鄉(xiāng)的命運(yùn)。” 陸鎣一就像是什么也沒聽到一樣,依然一邊撫摸著卓陽,一邊絮絮叨叨著什么。倒是喬治亞問了一句:“x先生?誰是x先生?” 韓承澤大概是勝利在望,心情十分愉快,因而多說了兩句道:“x先生自然是我的上司,至于是誰,跟你說了你也不知道。” “是周振宇吧?!标戞v一突然輕聲道,“他一直阻撓我們出這個任務(wù),而且我查過,還在國內(nèi)的時候,你曾有一個階段是他的貼身警衛(wèi)員。” 韓承澤愣了一下,隨后吹了聲口哨:“看來你還是有點(diǎn)能耐的?!?/br> 陸鎣一背對著韓承澤,直起腰桿問:“我說對了?” 韓承澤說:“說對了又怎么樣?” 陸鎣一忽然伸出手來,他的手里抓著一個小小的黑色的東西,韓承澤愣了一下,想著那東西是從哪兒摸出來的,又是做什么用的。 “哈克!”他正要吩咐手下過去看看,卻聽外面突然傳來了“啪啪啪”數(shù)聲槍響,跟著是有人“噗通噗通”掉入水的聲音。 “怎么回事?”不祥的預(yù)感瞬間籠罩了韓承澤,他突然發(fā)現(xiàn),眼前的一切似乎有什么不太對勁。對了,是這里的人……喬治亞訂婚典禮這么大的事,就算再怎么私密也該邀請幾個至交好友來參加,比如軍火大亨華特家族的孫子小華特,那可是喬治亞的好朋友,然而眼前那群賓客卻大多面目陌生,根本不是名利場的熟面孔。 這代表了什么?代表了這次訂婚宴有詐! “撤……”韓承澤猛然反應(yīng)過來,卻見陸鎣一突然按下了那個黑色的東西。瞬間,整座宴會廳都震了一震,跟著宴會廳瞬間暗了下來。 “有埋……伏……”發(fā)聲的人沒來得及把話說完便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韓承澤慌張地想要往外逃竄,卻被幾槍釘在了地上。黑暗之中,不斷有人發(fā)出慘嚎,機(jī)槍掃射噴出光芒,然而很快就在“嗖嗖嗖嗖”的響聲中湮滅。到處都有人在慘嚎,到處都有奇奇怪怪的聲音,直到燈光再度亮起的時候,韓承澤才明白周圍發(fā)生了什么,而此時他帶來的所有人都已經(jīng)倒在了地上,不是被擊斃,就是被打擊得失去了還手能力,有些人手上腳上都釘著奇怪的暗器,還被鎖鏈給鎖在了地上。 “疼死我了?!标戞v一說著站起身來,撩起衣服給韓承澤看他身上穿著的防彈衣。 卓陽無奈道:“你能有我疼?”他說著,伸手到衣服里面扯出一個血袋扔在地上,“我中了四槍呢?!?/br> 李煙煙正在那頭清點(diǎn)戰(zhàn)果,聞言說:“比誰中的槍多是很光榮的事嗎?” 房立文心有余悸,磕磕巴巴地說:“太危險了太危險了,要是打中腦袋怎么辦?” 陸鎣一說:“怕什么,這不還有你配的提高反射速度的藥劑二代嗎?” 李景書則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說:“少爺,你這個五行機(jī)關(guān)局布得比以前好多了,景叔也挑不出錯來了。” 陸鎣一笑著道:“還不是因為景叔你教得好嘛!” 李景書說:“還有你燕館爺?!?/br> “對對對,還有燕館爺也教得好,我就是你們兩個帶大的嘛!”陸鎣一撒嬌道。 李景書全然沒聽出陸鎣一在這句話里給他挖了個坑,欣然接受了。那頭韓承澤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嚇得臉都白了。陸鎣一走過去,從他手里拿走了那枚芯片說:“論到古話,我更喜歡善惡到頭終有報這一句。” 不一會,門口有十幾個人走了進(jìn)來,為首一人穿著干練,走過來先對著陸鎣一和卓陽敬了一個禮道:“s處海外特別行動小組a組組長李賀年?!?/br> 卓陽伸出手道:“你好,日日保全卓陽?!?/br> “陸鎣一?!?/br> 對方伸出手與他們握了握說:“外面的匪徒我們已經(jīng)解決了,隨后我們會把韓承澤引渡回國接受法律制裁?!表n承澤聞言頓時軟倒在地。 陸鎣一說:“對了?!彼麑倓倧捻n承澤手里取來的那枚芯片遞過去。 李賀年說:“這是?” 陸鎣一說:“一個錄音裝置,剛剛韓承澤說的一切都在里頭了,他交代了自己的罪行還有他的上線?!?/br> “他的上線?”李賀年道,“是誰?” “周振宇少將。” 李賀年面露驚訝:“果然如此。”他說,“請二位看一看這個?!闭f著接過了手下遞過來的一個小型平板,按下播放鍵,上頭立刻出現(xiàn)了一個畫面。畫面背景是醫(yī)院,一名老人正掛著點(diǎn)滴,面容憔悴地看著鏡頭,正是鄭老。 “陸先生、卓先生,以及日日保全和……可能也同時在的寧遠(yuǎn)保全的諸位。”他說,“很抱歉我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聯(lián)系你們,你們走后我突發(fā)急病,周振宇趁機(jī)架空了我,取代了我的位置,所以請別怪罪我這段時間不能與你們及時聯(lián)絡(luò)。” 這短短一段話卻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陸鎣一簡直可以想象鄭老為了傳遞這幾句話,配合他們調(diào)動這些人花了多大的心力來與周振宇斗智斗勇。鄭老說:“如果你們現(xiàn)在能夠看到這段視頻說明李賀年已經(jīng)和你們順利接上了頭,他是我很信任的人,你們完全可以放心把情報交給他,后續(xù)的事情他會處理……”鄭老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過了好一陣才勉強(qiáng)停下來說道,“我們下次……聯(lián)系?!币曨l到此為止。 李賀年又鄭重地行了一禮說:“事情就是這樣了?!彼舆^那枚芯片,將芯片小心翼翼地收好后問,“關(guān)于那份情報?” 陸鎣一說:“哦,東西沒帶在身上,在喬治亞位于n市的宅邸里,回頭我給你們送過去?!?/br> 李賀年點(diǎn)點(diǎn)頭:“那就麻煩兩位了。”他說著,通過耳麥命令,“把韓承澤帶回去?!彼f,“那就稍后再見了?!?/br> 陸鎣一點(diǎn)點(diǎn)頭,看著李賀年的人撤走。他們帶走了韓承澤和他的那些手下,韓承澤大概知道大勢已去,整個人都是軟的,所以是被人拖出去的。 李賀年站在自己乘坐的快艇船頭向陸鎣一等人又敬了一次禮,然后在燈光中飛快駛離。很快,游艇上就剩下了陸鎣一等人以及喬治亞那些偽裝成賓客的親信,后者活動了一下脖子說:“事情終于了結(jié)了,太好了是吧,小順寶貝?” 葛順剛剛是裝暈,燈光暗下來后便動手解決了好幾個韓承澤的人,此時聽了喬治亞的話頓時臉又紅了。 “說說說、說什么呢,都是……都是裝……裝的……”他說。 喬治亞道:“什么,咱們都已經(jīng)在神的面前交換過戒指了,你居然還想賴?”他兩人在那兒打情罵俏,其余人都覺得眼睛要瞎了,已經(jīng)有卓陽陸鎣一這碗狗糧了,此時又多了一碗這日子可怎么過呀,于是紛紛離開甲板。 卓陽見陸鎣一望著遠(yuǎn)處一動不動,問:“怎么了?”其實他想問的是陸鎣一為什么不告訴對方他們根本沒有拿到所謂的真實的情報。沒錯,他們設(shè)局將韓承澤釣了出來,但是他們還隱藏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們根本沒有取得什么情報。什么六世班禪、手抄經(jīng)書都是假的,曾家的確存在,多寶盒原先的確是他們的,但關(guān)于jaqueen的布局種種都是陸鎣一聯(lián)合卓陽和李景書扯出來的。 陸鎣一說:“心里不踏實。”他們這一次的運(yùn)氣實在不錯,在毫無籌碼的情況下把韓承澤騙下水了不說,就在行動前一天,張雪璧還輾轉(zhuǎn)與鄭老那邊的人聯(lián)系上,雖然只有短短十五秒,卻得到了與李賀年聯(lián)系的方式,這樣才有了這一次的包圍行動。 卓陽說:“別想了,先回去再說,飯要一口一口吃,路也要一步一步走?!?/br> 陸鎣一說:“也對。”他轉(zhuǎn)過身,突然一愣,“阿陽,李賀年剛才沒有給我們聯(lián)系方式!” 卓陽說:“什么?” 陸鎣一說:“他等著我們給他經(jīng)書,為什么沒有給我們留聯(lián)系方式?” 卓陽愣了一下,說:“也許是因為他總有辦法找到我們?” 陸鎣一皺起眉頭,似乎陷入了沉思。卓陽不敢打擾他,便陪在夜風(fēng)里。船艙里的人們開始清掃垃圾,解決了一件大事,大家都放松了不少,里頭不時傳來歡歌笑語。房立文突然跑了出來說:“老板、二老板,你們看到sprite沒有?” 陸鎣一心里“咯噔”一聲,近乎失控地吼:“張雪璧不見了?” 房立文似乎被他的反應(yīng)嚇了一跳,說:“也……也不是不見了,就是……” 陸鎣一看向遠(yuǎn)處,李賀年的船只已經(jīng)不見蹤影。恰在這時,一陣寒風(fēng)吹來,烏云遮擋住了明月,陸鎣一心頭一顫,大喊道:“棄船!”伴隨著他的吼聲,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在極近處響起,一團(tuán)火花沖天而起,喬治亞的游艇瞬間被炸為兩半! 第195章 背叛分別 一瞬間, 整片海面都被盛放的火光所照亮。 炸彈竟然不止一輪, 伴隨著噼里啪啦的燃燒聲,第二波炸彈炸響。如果說第一輪炸彈將游艇炸為兩半, 那么第二波炸彈便是將所有的東西都?xì)? 但是緊跟著又發(fā)生了第三輪爆炸。 陸鎣一和卓陽早在第一波爆炸的時候就翻過欄桿跳入水中, 并且沒忘了將房立文帶上。然而炸彈離他們?nèi)绱酥?,那波炸彈似乎就是從前一刻還笑語盈室的宴會廳內(nèi)炸開, 巨大的沖擊波震碎了玻璃、震塌了鋼結(jié)構(gòu)、震壞了所有一切的東西。陸鎣一高高躍起在空中的時候便感到后背傳來了一股巨大的推力, 就像是被一根巨大的撞鐘木給當(dāng)當(dāng)正正地砸中,陸鎣一頓時覺得腦袋“嗡”的一聲, 整個人都是糊涂的。原本他拉上了房立文, 這個時候卻再也顧不上了, 房立文被氣流從他身邊推開,遠(yuǎn)遠(yuǎn)地掉落在了另一側(cè)的海里。 “小陸!”陸鎣一似乎聽到卓陽這么喊他,但是此時此刻在巨大的爆炸氣流面前,他根本無力分辨。隨之, 有人將他一把攬到懷里, 替他擋去了緊跟而來的第二、第三次爆炸。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不知道有多少不辨出處的東西的碎片紛紛濺落海中,或許是玻璃碎片,或是甲板木料的碎片,或許是那些裝盛精致佳肴的不銹鋼器具,也或許是……人的碎片。眼前的一切都像是電影中常用的慢鏡頭,火苗慢慢地伸展開邪惡的毀滅一切的舌頭, 無數(shù)的碎片在月光下閃爍著光怪陸離的顏色,所有的聲音都像在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響起,陸鎣一很奇怪,他覺得身邊的時光流速變慢了,慢到他一下子竟然想不起來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直到“噗通”一聲。 腥咸的海水向口鼻喉中灌來,陸鎣一嗆了一口水,終于清醒了過來。隔著海水還能聽到海面上的爆炸聲,波浪動蕩不休,時不時就有什么重物隨著一個浪頭向他們打過來。陸鎣一親眼看到了半具尸體從他和卓陽身旁滑過,不知去向了何方。 卓陽緊緊抱著陸鎣一,一直沒有松手。陸鎣一伸手一摸,突然心頭一跳。他在卓陽的背部摸到了一截東西。他在幽深的水中看向卓陽,明明此時的海面宛如佛家所說的火宅般通明,不知為什么就是看不清卓陽的面孔。他用力抓著卓陽的胳膊,想要告訴他,他受傷了,但是后者恍若未聞,只是一個勁地拍打著水,向遠(yuǎn)處游去。 不知過了多久,陸鎣一憋不住氣了,卓陽才帶著他一起浮上了海面。 “哈……哈……哈……哈……”久違了的空氣涌入鼻中,陸鎣一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阿陽……哈……阿陽,你受傷了……” 卓陽卻仍然抓著陸鎣一,警惕地看向四周。 他們此時距離喬治亞的游艇已經(jīng)足足有將近一百多米的距離,那艘唐尼家族年輕教父特地為了愛人打扮一新又臨時改名叫百年好合號的豪華游艇如今已經(jīng)化為了一團(tuán)火球,斷成兩半的船身像是魔術(shù)表演中被分尸的演員,明明樣子凄慘至極卻有種令人感到不解的濃墨重彩的滑稽感。 陸鎣一茫然地望著那里,不知道自己的同伴們現(xiàn)在都在何處。突然,卓陽猛地一把將陸鎣一抱到懷里,借著水波轉(zhuǎn)了個身,將他牢牢護(hù)住?!班坂坂坂邸睌?shù)聲響起,陸鎣一感到卓陽的身體震了震,一股恐慌襲上他的心頭。 “阿陽!” “吸氣!”卓陽抱著他,一下子又潛入水里。 又是“噗噗噗噗”數(shù)聲響起,這一次陸鎣一看清楚了——是子彈!有人正在海面上對著他們發(fā)射子彈。海水機(jī)械性地蕩漾,顯示著一艘船只正在他們附近的海域打圈。明亮的探照燈照向海面,陸鎣一聽到近旁有人發(fā)出呼救的聲音,然而回應(yīng)他的卻是一梭子子彈。血水在陸鎣一的眼前就這么彌漫開來,這一片海域似乎都被染成了紅色。 卓陽拉著陸鎣一向遠(yuǎn)處游去。陸鎣一跟在他的后面,既恐慌、又害怕。陸鎣一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這么害怕過了,自從陸琢邇死后,他不斷告誡自己他們一定能想到辦法逃出去,他的戀人一如既往地可靠又強(qiáng)大,他……他也會想辦法,所以一定會沒事,一定會沒事的!然而,借著探照燈的光芒,陸鎣一卻清楚地看到卓陽的后背露出了一截鋼管,想必是在剛才的爆炸中因為護(hù)著他而被擊中,他的傷口遠(yuǎn)不止這一處,陸鎣一至少看到了還有兩個地方在滲出血液,陸鎣一的眼睛模糊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因為缺氧,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 或許是注意到陸鎣一的速度慢了下來,卓陽轉(zhuǎn)過身,將他拉了過去,然后托著他的后腦勺吻了下來。這卻不是什么情意綿綿的親吻,更不是什么火辣sao動的激吻,而是渡氣。卓陽渡了一口氣過去,拉著陸鎣一又往前游了一段,他觀察了一番形勢,才重新浮上水面。 在兩人逃離的過程中,上方一直傳來機(jī)槍掃射的聲音,探照燈明晃晃的白光一圈又一圈地掃過,好幾次與他們擦肩而過,全靠卓陽出色的判斷力,他們才能從這幾乎形如羅網(wǎng)一般的包圍中逃了出去。陸鎣一浮上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然而下一瞬他便愣在了原地。就在他們身邊不遠(yuǎn)處的海面上,漂浮著剛剛被他們抓到據(jù)說將會移交國內(nèi)走法律程序的韓承澤的尸體,他死不瞑目,腦門上頂著一個黑色的空洞正在波浪中輕輕搖擺,而在更遠(yuǎn)一點(diǎn)的地方是一艘快艇,之前狙擊他們的子彈便是從那艘快艇上射出,而那艘快艇就在不久前,他們還曾經(jīng)見過,那是屬于李賀年的快艇。 所有一切的不祥預(yù)感都成了真實。陸鎣一終于明白為什么李賀年根本不需要他們的聯(lián)系方式,死人是沒必要留下聯(lián)系方式的。卓陽浮出海面后便沒有了多的舉動,陸鎣一感到手上一重,此時轉(zhuǎn)過頭才發(fā)現(xiàn)卓陽正在慢慢往海里沉去。 “阿陽,阿陽!”陸鎣一趕緊抱住他,卓陽的眼睛都已經(jīng)快睜不開了,他被爆炸沖擊波激發(fā)的一根婚禮布置現(xiàn)場使用的鋼管扎進(jìn)了背部又為了保護(hù)陸鎣一擋了兩槍,此時此刻已經(jīng)到了強(qiáng)弩之末。聽到戀人的聲音,他勉強(qiáng)睜開眼睛,還努力笑了笑:“我……沒事,”他說,“走?!?/br> 陸鎣一抱住卓陽,抓著他,兩人盡力向遠(yuǎn)處游去。 卓陽受了重傷,已經(jīng)不適合潛入海面以下了,陸鎣一只能暗自祈禱,希望他們的運(yùn)氣足夠好,能夠逃脫李賀年的追殺,至于李賀年走了以后,他們又該如何回到陸地上,現(xiàn)在這個階段根本沒法考慮。 “琢邇,你一定要保佑哥哥,幫哥哥度過這個難關(guān)。”陸鎣一在心里默念。他夾住卓陽,僅靠一只手,拼命向遠(yuǎn)離那艘快艇的方向游去。 爆炸聲已經(jīng)停歇了,只有火焰還在燃燒。陸鎣一根本不敢仔細(xì)去想這次爆炸造成的后果,他不知道他的伙伴們?nèi)缃袷遣皇沁€活著,又在哪里。房立文、李煙煙、李景書、葛順、喬治亞,還有……張雪璧。 陸鎣一心跳得厲害,他至今還記得自己與張雪璧的初遇,那是他二十歲那一年,當(dāng)時他離開陸家已經(jīng)有兩年,這兩年里他到處流浪,渴了在公園接自來水喝,餓了就到垃圾桶里翻東西吃,困了睡在醫(yī)院的躺椅上,他可以為了一個饅頭與人大打出手,又或是因為別人的圍攻而失去一塊好容易撿到的毛毯。他就是在那個時候認(rèn)識的張雪璧,現(xiàn)在想起來,幾乎都有點(diǎn)記不清當(dāng)時的場景了。 他們是在游戲里認(rèn)識的嗎?不,他那個時候在流浪,怎么會有閑錢打游戲? 那么他們是在公園里認(rèn)識的嗎?不,張雪璧這個死宅怎么可能會走出家門? 那么他們是在哪里認(rèn)識的?是……在哪里呢? 陸鎣一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想不起來了。波浪聲在耳邊拍打,就像是一曲溫柔的搖籃曲,卓陽好像睡著了,在陸鎣一的懷里一動不動,只有輕微的呼吸聲證明他還活著。陸鎣一一面拼命游著,一面回憶,人好像就是這樣,越是疲累到快垮掉的時候,越是容易回想起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比如小時候考壞了的成績,爸媽生日送的禮物,或是前天走在路上看到的某個騎車經(jīng)過的人,而陸鎣一響起的一切都和張雪璧有關(guān)。 張雪璧是……對了,他是主動找上自己的!陸鎣一猛然一震,他一直以為自己和張雪璧的認(rèn)識在他跟了秦偉鋒之后,那時候秦偉鋒因為一樁商業(yè)談判被人黑了電腦,陸鎣一試圖替他恢復(fù),就是在那時候,他接觸到了這個代號sprite的神秘黑客,但現(xiàn)在回想起來似乎不是這樣的。在那個冬日的晴空里,陸鎣一懶洋洋地躺在公園躺椅上曬著太陽,人們都因為這個流浪漢的存在而繞路而行,只有那名少年走到了他的跟前。少年剪著跟現(xiàn)在完全不同的老氣發(fā)型,奇奇怪怪地說:“參數(shù)設(shè)置正確,邏輯系統(tǒng)無誤,bingo,找到你了!” 這一句話響起在陸鎣一的回憶中,卻也在這一刻同時響起在陸鎣一的耳中。白色的探照燈投射過來,陸鎣一被晃得睜不開眼睛,他將卓陽努力藏到自己身后,抬起頭來看向上方。高高的快艇上,張雪璧和李賀年站在一起,前者標(biāo)志性的殺馬特的發(fā)型不見了,他的頭發(fā)后梳,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陌生人,雙手插兜,表情冷漠無比。 “我跟蹤了你十年,收集了足夠多的訊息,但有的時候不得不承認(rèn),你仍然會有出人意表的時候,還好,這一次我沒有出錯?!彼涞卣f著。 李賀年手一揚(yáng),旁邊的那些人便都端起了手中的槍。 “我來吧?!睆堁╄嫡f。 李賀年猶豫了一下,張雪璧便冷冷看了他一眼說:“李賀年,你是不是忘了誰才是x先生派駐此處的全權(quán)負(fù)責(zé)人?” 李賀年只得再度一揮手,所有人的槍都收了回來。他畢恭畢敬地遞上了一支槍,張雪璧拿起來看了一眼:“usp p10,還算稱手?!闭f著,撥動保險開關(guān)抬起手就給了陸鎣一一槍。 子彈從身邊擦過,陸鎣一不由得渾身一震,他惡狠狠地頂著張雪璧,似乎想要將這個騙子、這個叛徒,這個潛藏在他身邊的小人的嘴臉看清楚?,F(xiàn)在,他終于明白為什么當(dāng)初在他們被韓承澤的人追殺的時候,張雪璧會很長一段時間沒能提供給他們地圖;現(xiàn)在,他也明白了張雪璧為何會一會說大封山龍城信息封鎖,一會又能繞過阻截;他更明白了,為什么張雪璧能在恰恰好的時間聯(lián)系到鄭老,聯(lián)系到李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