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節(jié)
掛斷電話,他急急忙忙站起身,可能眼暈,他身體晃蕩了一下,我趕忙扶住他,“爸爸,你怎么了?” 郭平厚臉上的皺紋擰著一道道溝壑,一滴淚從他的眼角悄無聲息地滑落,“云菀不行了,也就今明兩天了。” 我的心沉了沉,對于那個從未見過面的jiejie,我沒有任何情分,卻在看到郭平厚滿臉的心痛,不由扯動了我心里的柔軟,“爸爸,你去吧,有需要幫忙的,你打電話給我?!?/br> 兩行淚滴滑落到郭平厚的嘴里,我第一次聽到了他哽咽的聲音,他拉緊我的手,手指的力道攥的我手掌微痛,“你好好的,我就你一個女兒了?!?/br> 語落,他拿著手機(jī)轉(zhuǎn)身離開,看著他微微佝僂的身軀,不那么矯健的步伐,想著他即將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我無法感同身受,卻在這一刻希望他能渡過難關(guān),我愿意在以后的日子里,圍繞膝下,給他天倫之樂。 下班時,我又把鉆戒拿出來套在了手指上,可不能讓萬景淵看出來什么破綻。 12月15日,郭云菀去世了,我在晚上接到了郭平厚的電話,“女兒,你能回家來看看爸爸嗎?” 我抱著戴子謙去了郭平厚的家,這也是謙謙第一次來這里,偌大的別墅沉浸在悲慟的陰云里,郭平厚眼睛閃著晶瑩的光,他從我的懷里接過戴子謙,“叫姥爺。” 謙謙勾著郭平厚的脖子,趴在郭平厚肩頭,軟濡地喊了一聲,“咬咬?!?/br> 我清晰地看到郭平厚眼里的淚水瞬間滑落,他緊抱著戴子謙小小的身體,可能用力過大,戴子謙嗚嗚地反抗,抬手拍著郭平厚的脖子,郭平厚趕忙松了松胳膊,滿眼疼愛,“謙謙,是不是姥爺弄疼你了,對不起?!?/br> 我鼻子一酸,忍不住轉(zhuǎn)過頭去,手指撫上濕潤的眼角。 再看過來,郭平厚懷里靜靜地抱著戴子謙,幽暗的眸子凝聚著點滴光芒落在戴子謙的小臉上,滿臉的沉痛裹著絲絲柔和。 過了一會,郭平厚把戴子謙遞到我的懷里,“你們回去吧,謙謙該睡了?!?/br> 我不放心地看著他,郭平厚起身往樓上走去,“我沒事?!?/br> 看著他的背影,想著我離開后這里再也沒有他的一個親人,我的腦子里想起一個詞語:空巢老人。 ☆、211 嘻唰唰 12月份如去年一樣,我賺的盆滿缽滿,12月16號,年度總決賽,我以一千九百萬獲勝女金,再次創(chuàng)了記錄。 直播平臺上,我和萬里無云成了最熱烈的話題,還有人把我的直播視頻放在了論壇微博上,萬里無云的那段表白成了行業(yè)里的經(jīng)典,萬里無云為菲菲成立公會成了各大小主播最熱衷的談資。 奇怪的是,那些帖子,只出現(xiàn)一兩天便消失了,不過這樣的好處就是,不至于鬧的滿城風(fēng)雨,也有好事者把這件事寫成是萬景淵同性戀事件的后續(xù),我沒有看到過那個帖子,是小兔子轉(zhuǎn)給我的,當(dāng)我打開的時候,帖子已經(jīng)被刪除了。 郭云菀下葬后,郭平厚像是一夜之間老了許多,人前還是那個指點江山的郭總,無人時,我總能聽到他似有似無的嘆息聲,只在看到我的時候,他幽暗的眼眸才會泛起光亮。 對此,我既心疼,又無奈,只能多陪陪他。 那日下班有點晚,萬景淵打電話給我,“寶貝兒,我都等你半個小時了?!?/br> “好,馬上。” 我急急忙忙整理了資料,也沒有來得及收拾辦公桌就拎起包跑了出去。 到了車上,我起伏的胸膛微喘著,滿臉歉意,“你以后不要接我了吧,你看我有時候也會加班?!?/br> 我邊說著邊拉過安全帶,萬景淵側(cè)頭瞅著我,“沒事?!?/br> 話音落,他眼神落在我的手上,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似的拿過我的手,仔細(xì)看著,我疑惑了一下,暗道,壞了。 果然,下一秒萬景淵就發(fā)飆了,人家不吵不鬧不罵人,就是很平靜地問了一句,“戒指呢?” 我立馬從衣兜里掏出戒指戴上,思忖著措辭,“那個,剛才洗手,我就……” 萬景淵毫無波瀾的眸子迎著我的視線,不帶一絲情緒的俊臉暗流涌動,他也沒有說話,就這么靜靜地聽著我撒謊。 我心虛地移開視線,垂眸,“對不起,我,戒指太貴重了,容易引起誤會,你看我自己上班,連交通工具都是重新置辦的二手別克?!?/br> 萬景淵捏了捏我的手指,看似力道不到,像要捏碎指骨般痛了一下,我咬牙忍了。 “我天天來這里接你,來來往往下班的員工都能看到,戴個戒指又能說明什么?” 我無理攪三分,“戒指說明什么你不知道嗎,你去看看,沒有訂婚結(jié)婚的,誰沒事戴個鉆戒,何況我平時又不戴這些,冷不丁戴個鉆戒,你讓別人怎么想我?” 萬景淵自嘲一笑,“你心里到底有沒有我?” 我撇開頭看著窗外,毫無焦距的眸子落在不確定的某處,我不想回答這么深奧的問題,雖然只有一個字的答案即便說出口也簡單干脆,可我就是不想說出來。 萬景淵兩只手扳過我的手,手指勾著我的下巴,我不得不對上他眸底的幽暗,“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我的眸光從他的眼睛移到鼻子,“我都收了你的戒指了,你還想怎么樣?” 萬景淵兩指捏著我的下巴,“我要你正面回答我?!?/br> “回答不了?!?/br> “你!”萬景淵氣極,他猛的勾上我的脖子,懲罰的吻落在我的唇上,牙齒咬的我嘴唇,舌尖生疼。 我的嘴里只能發(fā)出嗚嗚的聲音,我強(qiáng)烈推開他的胸膛,抬手擦著嘴巴,“你屬狗的啊?!?/br> 萬景淵拉過我的手,手指點著鉆戒,聲音是不容拒絕的強(qiáng)勢,“以后不許再摘下來?!?/br> 我本來想硬碰硬,可是在我氣勢洶洶地抬起頭,對上他眸子里的堅定,我自動敗下陣來,我努努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說:“好嘛,我知道了。” 從這一天起,我洗澡睡覺都戴著鉆戒,有同事開玩笑問起,我說:“假的,一萬塊錢能買三個,你要不要,送你了?!?/br> 這話也就能糊弄糊弄同事,也或許他們根本就沒有被我糊弄過去,只是面子上不好揭穿我而已,這一套自娛自樂的說辭,自然是瞞不過阮璦的眼睛。 做護(hù)理的時候,阮璦坐在旁邊的凳子上陪我聊天,我雙手交叉在肚子上,他突然拿起我的手,“嘖嘖,這是什么,玻璃的還石頭的?” 我自嘲道,“二百塊錢買了一把,你要不要,送你幾個?!?/br> 阮璦拿起我的手指取下我的戒指,“我不要幾個,要這一個就夠了?!?/br> 我隨意擺手,“拿去,送你了。” 阮璦把戒指套在手上,仔細(xì)端詳著,“這么好的戒指,二百塊錢買不了一把,最多買一個,你說我要給你把戒指藏起來,萬景淵會不會半夜找我家里去?!?/br> 她說著又重新把戒指戴在我的手指上,“萬景淵怎么說的,你們準(zhǔn)備怎么辦?” “沒說什么,他也知道我的心結(jié),就這樣吧,挺好的,反正我對別的男人也沒有興趣,他想留就留下來,不想留隨時可以走,腿長在他自己身上,我又不攔住他。” “那他呢,奔四的人了,不想結(jié)婚嗎?” 提起這么沉重的話題,我就莫名的煩躁,卻還是故作輕松地說:“隨便他,反正我不跟他結(jié)婚?!?/br> 月底,我向萬景淵提起,“我想退出直播了?!?/br> 萬景淵驚掉了下巴,“為什么?” 我伸了個懶腰,“我本來就是你捧起來的,沒有你,我什么也不是,雖然現(xiàn)在就算你不在,我照樣掙錢,可是,這已經(jīng)是頂峰了,我經(jīng)歷過,也夠了,最重要的是,年會我爸準(zhǔn)備公開我的身份,到時候我就更忙了,現(xiàn)在都經(jīng)常沒時間直播,以后直播的時間只會越來越少?!?/br> 萬景淵猛地?fù)溥^來壓倒我,“寶貝兒,你終于想明白舍得離開了。” 想到要離開直播,我也很不舍,像是有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要離開一樣,我是從一無所有的時候開始直播的,靠著直播,我給自己和姨媽買了房子,還開了店,是直播把一窮二白的我蛻變成了別人眼里的白富美。 萬景淵緊追不舍,“你準(zhǔn)備什么時候離開,要不就年終盛典吧,還有幾天,我給你辦一個大型的退網(wǎng)活動?!?/br> 我咬牙瞪著他,“我只是有這么一個想法而已,我準(zhǔn)備過兩年再退?!?/br> 萬景淵倒在我的身上,幽幽地說:“好,隨你,你退了,我就解散公會,你不退,我就天天給你刷刷刷?!?/br> 我翹著二郎腿高聲唱了起來,“嘻唰唰,嘻唰唰……” 戴子謙爬到我身上,小肚子壓著我的腦袋,嘴里高喊著,“唰唰,唰唰……” 萬景淵抱開戴子謙,“兒子,起床了,今天穿的帥氣點,我們?nèi)ダ牙鸭?,好不好……?/br> 這家伙,又要去走上層路線。 元旦那日我犯難了,以往每個節(jié)日,我都是陪姨媽過,其實今年我也想陪陪郭平厚。 姨媽一早就打來電話,“飛兒,你幾點下班?” 我想了想,跟郭平厚請了個假,早退兩個小時,提前去了姨媽家,五點,我給萬景淵發(fā)微信:我在姨媽家,你今天不要接我下班了。 萬景淵彪了個電話過來:“我現(xiàn)在過去,家里缺什么,我買回去。” “不用,今天過節(jié),你別來了?!?/br> “我一會到?!?/br> 萬景淵帶著大包小包的禮物惹的姨媽嗔怪道,“以后來不許買東西了,再買東西就不讓來了?!?/br> 萬景淵點頭哈腰地笑著,“這是孝敬姨父和姨媽的,應(yīng)該的?!?/br> “我們又不老,不用孝敬。”姨父笑呵呵道。 七點多,我們就吃過了晚飯,又坐了一會,我拉著戴子謙的手起身,“跟姥姥姥爺小姨再見,我們回家了?!?/br> 姨媽熱情地挽留,“時間還早?!?/br> 萬景淵和附和著,“今天別直播了,過節(jié)就好好陪陪家人。” 當(dāng)著姨父和徐諾晴的面,我也不好說要去陪郭平厚,我找著借口,“有幾個朋友一起聚聚。” 從姨媽家出來,車子緩緩行駛,我給郭平厚打電話:“爸,你在家嗎,我現(xiàn)在過去看你?!?/br> “在” 萬景淵側(cè)頭看著我,“你想的還挺周到,剛才是我疏忽了。” 我笑笑,“沒事?!?/br> 我們到的時候,郭平厚滿臉的皺紋笑成了一朵花,頭上染過的黑發(fā)泛著光澤,整個人顯的歡樂了很多,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后,我第一次見到他開懷大笑的樣子。 年底近了,工作忙碌,各色應(yīng)酬都少不了,即使在家,萬景淵的電話也響個不停,今日有個聚會,明日有個宴會,后天有個峰會。 我好心提議,“你不要天天陪我了,該應(yīng)酬就去應(yīng)酬吧。” 他和郭平厚不一樣,除非特別重要的宴會郭平厚才會參加,不是所有的宴會都請得動他,而萬景淵還要籠絡(luò)人脈,應(yīng)酬必不可少。 他堅定的搖頭,“不去。”話音落,他眸光一亮,“要不你陪我去。” 我無語地翻白眼,“愛去不去,你發(fā)展自己的事業(yè),賺自己的錢,和我有幾毛錢關(guān)系。” 這句話就像個炸彈炸的萬景淵憤恨地罵我,“你個沒良心的小東西,我的錢和你沒關(guān)系和誰有關(guān)系,明天我就讓你知道我的錢和你到底有幾毛錢關(guān)系?!?/br> ☆、212 我的秘書我的女兒 翌日,萬景淵直接將車子開到了房管所,任我如何扒著車門不下車,萬景淵的大掌毫不留情地把我拽了下來。 我不甘心地掙扎著,“我還要上班?!?/br> 萬景淵鐵鉗般的大掌攥的我手都痛了,他不管不顧地拉著我往里面走去,吐出口的話堅定狠戾,“你這小東西吃軟不吃硬,別怪我不客氣?!?/br> 他這是下了鐵一般的決心了。 今天,萬景淵拎著那日的袋子,把那些房產(chǎn)都轉(zhuǎn)到了我的名下,我能說簽字簽的我手疼嗎。 寫下最后一個筆畫,我揉著酸痛的手指,直喊道,“累死了?!?/br> 萬景淵嘴角劃開一道斐然春色,“這就對了嘛,早晚不就這么回事,乖乖聽話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