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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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帳門前,賈秉揚聲通報身份姓名。 不倒片刻,帳中傳來一陣大笑。 帳簾先開,現(xiàn)出劉牢之紫紅的臉膛。 見到賈秉,劉牢之大步上前,把住前者手臂,親切笑道:“賈舍人前來,牢之未曾遠迎,實是不該,快請!” 不是剛剛走過刀林,遇上一場實打?qū)嵉南埋R威,任誰看到這幅熱情的樣子,都會以為兩人是摯交好友。殊不知,掰著指頭算一算,這還是兩人首次當面。 “將軍客氣,秉不敢當?!?/br> 劉牢之再次大笑,右臂隨意一揮,帳前的刀盾手立即收刀還鞘,行禮之后,轉(zhuǎn)身退下。其動作整齊劃一,令行禁止,讓人嘆為觀止。 賈秉不動聲色,暗中留下觀察,心知此乃刻意為之,為的是讓他看清楚,這兩千人聽命于誰。 “劉將軍統(tǒng)兵之能著實不凡,秉大開眼界,實是敬佩?!?/br> “不敢?!边_到目的,劉牢之見好就收。 所謂過猶不及,表現(xiàn)得太多,顯得過于急切,實不利于同賈秉商談。若是造成反效果,更是得不償失。 亮出一張底牌,讓對方知曉深淺,才好方便開口,也能為今后鋪一條大道。 郎有情妾有意,很能說明現(xiàn)下的狀況。 賈秉肩負使命,為的是將劉牢之拉入陣營,順便拿下廣陵郡。 劉牢之早有離開京口之意,同賈秉一拍即合。并非他不念郗愔舊情,而是他逐漸看出,郗愔之后,高平郗氏恐無領(lǐng)軍之人。別說同桓氏相爭,想要維持今日局面都很困難。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劉牢之自負一身將才,有報國殺敵之志,不想埋沒于平庸,更想統(tǒng)兵千萬縱橫戰(zhàn)場,身后史書留名。 繼續(xù)跟著郗愔,九成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桓容則不然。 從桓氏發(fā)展來看,桓敬道的野心絕不止于牧守幽州。如果他沒料錯,此次召南康公主和桓容入建康,是司馬曜蠢到極點的舉動。 無論這位天子打什么主意,結(jié)果都能預料。說不得,元帝渡江創(chuàng)立的司馬氏政權(quán)就會毀在他的手里! 或許正是看出這點,郗丞相才會提前布局,從京口調(diào)兵,下令嚴守廣陵郡。 他未必是想和桓氏刀兵相向,八成是為展示力量,讓對方知曉,他固然老邁,手中的權(quán)力和軍隊卻不是虛的。 無論桓容作何打算,最好別輕易招惹高平郗氏。 換做幾天前,郗愔的確是打這個主意。 然而,同郗超一番長談之后,郗丞相輾轉(zhuǎn)反側(cè)整夜,天明時終于發(fā)出一聲長嘆,忽然間明白,無論做出多少布局,都無法擋住桓氏的腳步。 與其被對方視作威脅,想要除之而后快,不如退讓一步,盡量保住高平郗氏。 如果他有桓容一樣的兒子,未必會如此輕易做出決定。 關(guān)鍵在于他沒有! 為家族考量,他必須退讓。 如若不然,等他咽氣之后,高平郗氏必將遭受各方打壓,勢力保不住還在其次,怕是家族根基都要斷絕。 對于郗超提及劉牢之腦后生反骨,郗愔始終有些半信半疑,暗中派人前往廣陵郡打探,奈何遲了一步,沒趕在賈秉之前。 于是乎,賈舍人催動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劉牢之投入桓氏陣營。后者面上為難,心中早已經(jīng)樂開了花。 賈秉給足面子,劉牢之擺足姿態(tài),明面上,雙方未能馬上達成定議,實際都是心知肚明,事情已成,接下來,就是“討價還價”的問題。 商隊停留廣陵五日,賈秉拜訪劉牢之三次。 三次之后,劉牢之親筆寫成書信,蓋上私印并落下指印。 “勞煩賈舍人,將此信呈交淮南郡公?!?/br> “劉將軍放心,秉必定不負所托。” 劉牢之鄭重抱拳,賈秉正色還禮。 大事既定,接下來,就看劉牢之是不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接掌廣陵,用實際行動為桓容送上一份投名狀。 寧康三年,六月上旬 賈秉離開廣陵郡,由水路返回建康。 桓容和南康公主一行在姑孰停留兩日,隨后棄車登船,同陳郡謝世和瑯琊王氏運送戰(zhàn)利品的船隊同行,一路趕往都城。 此時距天子大婚不到二十日,建康城內(nèi)極是熱鬧,百姓皆喜氣洋洋。 廛肆之中,銀樓、布莊以及香料鋪都是賺得盆滿盈缽。 尤其是銀樓,王氏為準備嫁妝,幾乎搬空樓中的珍品。銀樓的掌柜不得不向鹽瀆“求救”,希望能再運些珍品過來。 如若不然,其他士族夫人和女郎登門,拿不出讓人眼前一亮的金釵玉簪,委實不太好看。 在這樣的氣氛下,王坦之的葬禮就顯得很不起眼。除了前來吊唁的親朋舊友,幾乎沒多少人注意到烏衣巷掛起的白布。 當初桓溫去世,尚且有建康百姓自發(fā)為他哀悼。堂堂太原王氏家主,死得卻是如此無聲無息。 臺城之內(nèi),王太后和褚太后派來貼身之人,算是做足姿態(tài)。司馬曜腦子進水,派來的人竟是太極殿一個尋?;抡摺?/br> 或許不是出于本意,而是為“迎接”桓容到來,心腹之人另有安排,輕易不能改動??申幉铌栧e,徹底掃了太原王氏的臉面。 王氏被徹底激怒,在司馬曜沒意識到的時候,徹底站到了他的對立面。 王坦之的幾個兒子為父守靈,見到太極殿的宦者,都是理也不理,不是有謝安攔了一下,都能將人直接轟出去。 宦者的臉色很不好看,卻沒敢當場發(fā)作。 他知道自己的斤兩,如果敢說出什么“不合時宜”的話,今日十成十走不出烏衣巷。 王坦之的葬禮之后,桓豁三次上表,請讓揚州牧。 朝廷終于下旨許其所請,其后以謝安為揚州刺使,并加侍中,遙領(lǐng)州務(wù),留朝參政。 旨意下達之后,不出意外,引來會稽震動。 謝安早有預料,提前布局,將其他幾姓高門的攻訐消弭于無形。隨著西邊的戰(zhàn)報不斷傳回,謝玄屢次立下戰(zhàn)功,對謝氏不滿的人開始收斂。 即便沒有就此心服口服,面上卻不再張揚。至于會不會繼續(xù)在背地里下絆子,意圖在州內(nèi)架空陳郡謝氏,那就不得而知了。 謝安領(lǐng)揚州刺使第六日,桓容和南康公主抵達建康。 船行河上,吃水不淺。 船身上刻有桓氏印記,船頭船尾立有州兵護衛(wèi)。 十幾艘大船排成一條長龍,穿過籬門,首尾相接,破開波光粼粼的河面。不時有大魚從河中躍起,帶起一片水花,晶瑩剔透,彩光交織。 見到這支船隊,河岸邊的百姓紛紛駐足,不知是誰率先喊出“桓使君”,一傳十十傳百,人群登時陷入激動。 鮮花和柳枝紛紛飛來,頃刻之間,船頂降下花雨,河面點綴彩斑。 “郎君,我念郎君心切,可請出來相見?” 小娘子的聲音穿過河風,一聲聲飄入船艙。 南康公主挑眉看向桓容,李夫人掩口輕笑,司馬道福沒出聲,眼底滿是戲謔。 桓祎滿臉羨慕,開口道:“阿弟,盛情難卻,還是出去吧。” 同桓祎對視兩秒,桓容沒開口,而是沉默的走到船艙一側(cè),推開雕窗,示意桓祎向外看,表情仿佛在說:阿兄以為,這個時候出去,還能囫圇個回來? 桓祎探頭看了一眼,立刻被如雨的鮮花和柳枝嚇了一跳。 瞧見花雨中閃爍亮光,明顯有釵簪夾雜其間,不禁下意識后退半步,砰地一聲關(guān)上雕窗。 太嚇人了。 瞧這個架勢,沒一點防備就走出去,不被砸死也會被砸傷。 過了不到片刻,岸邊響起陣陣歌聲。歌聲清亮婉轉(zhuǎn),道盡少女的情絲。 未幾,有雄渾的聲音響起,伴著古老的節(jié)拍,唱起國風中的詩句,稱贊桓容北伐戰(zhàn)功,感慨幽州百姓生活富足。 不知是不是湊巧,用來贊揚他的詩句,全部是先秦百姓稱頌主君之語。 聽到這里,桓容深吸一口氣,知道自己不能繼續(xù)躲在船艙里。當下起身,對南康公主道:“阿母,兒去了。” 南康公主:“……” 她知道兒子的意思,可這話怎么聽著這么別扭? 桓祎立志保護兄弟,自然要跟著一起出去。 可惜,他還是低估了建康百姓的熱情,剛剛踏出艙門,就被鮮花、絹花和柳枝砸了個滿頭滿臉,腳步都有瞬間踉蹌。 看向神情自若,甚至抬手接住一根柳枝的桓容,桓祎滿心都是佩服。 桓容立在船頭,身姿修長,腰背挺直,長袖輕擺,雅致不凡。面對再多的花雨,依舊巋然不動。 “阿弟,我服了!”桓祎佩服道。 桓容取下落在頭上的絹花,回頭看一眼桓祎,面無表情的道出一句話:“無他,習慣而已?!?/br> 任誰做了十幾次人形花架,總是能積累出經(jīng)驗。挨砸不過是個過程,砸著砸著也就習慣了。 故而,習慣就好。 桓容入建康時,秦璟繞過姑臧,追剿什翼犍和氐賊殘兵,一路打入張掖郡內(nèi)。 期間,長安書信送到,知曉劉夫人病將痊愈,秦四郎心情略好,當下決定,短暫休整兩日,大軍馳襲酒泉郡。 被追得丟盔棄甲,一路逃竄的殘兵來不及喘口氣,又遇大軍襲至。 聽到催命的號角聲,許多人干脆不跑了,直接就地癱倒。 不接受投降,頂多是挨上一刀。繼續(xù)逃下去,能不能逃出生天尚且兩說,早晚要被活活累死。 好在秦璟沒有下令殺俘,而是命染虎辨認投降眾人,找到首領(lǐng)和貴族帶到帳前。 揪出幾個垂頭喪氣的小部落首領(lǐng),染虎難得好心,當面安慰一句:“將軍這幾天心情好,只要真心投靠,你們的頭總能保住?!?/br> 心情好? 幾人同時瞠目。 心情好就攆得他們哭爹喊娘,幾乎要跑進大漠。若是心情不好,是不是要當場壘幾座京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