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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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熙和桓濟站在他身后,前者滿面紅光,顯然為日后的榮耀得意。后者目光陰鷙,眼底時而閃過一道寒光,令人心生警惕。 宦者離開后,桓大司馬隨意將圣旨丟到一邊,揮筆寫成奏疏,著人送往建康。 奏疏內(nèi)容主要是關(guān)于兩件事,一是正月將過,庾柔庾倩和殷涓是不是再審一審?這三人有謀反的意圖,其家族也未必干凈。另一件則是關(guān)于北伐。 “溫請與諸州刺史共舉兵伐北。” 只言伐北,卻不言伐燕還是伐秦,其背后的含義著實值得玩味。 鹽瀆縣中,桓容難得迎來一段平靜日子。 輿圖繪制完畢,該送的人全部送去鹽場,給秦璟的信送出后,桓容采納石劭意見,遣人往京口送信,提醒郗刺使防備可能南下的鮮卑人。 鹽瀆是桓容的食邑,附近僑郡卻都是郗愔的地盤。假如慕容垂真要開搶,首先要經(jīng)過的射陽等縣均屬北府軍防御地界。 按照石劭的分析,與其將消息瞞下,自己拼死拼活的想辦法,不如給郗刺使通個氣,看看對方是什么態(tài)度。 不管郗愔和桓溫斗到什么地步,兩人對胡人的態(tài)度卻相當一致:敢來就拍死,絕無二話! 一番安排下來,桓容肩上的擔子輕了許多。 獨自坐在內(nèi)室,隔窗眺望遠處,桓容不得不感嘆,難怪古人重視謀士,后世的成功者背后總要有個智囊團,沒有石劭,僅憑他自己,面對這種情況九成要麻爪。 “人才難得??!” 桓容掰著指頭算算,發(fā)現(xiàn)人手越來越不夠用。當下決定,往流民中撿漏的計劃必須盡快提上日程。 第四十九章 有性格的桓府君 魏晉時期,視正月最后一天為晦日,當臨水泛舟,漂洗衣裳,以為消災解厄。 到東晉太和年間,消災解厄的意義逐漸淡化,百姓至河邊多為泛舟游玩,觀景賞春。雖無曲水流觴一類的雅事,卻是人來人往,熱鬧不下上巳節(jié)。 清晨時分,桓容早早被小童喚起,言是阿黍吩咐,今日須得到河邊除晦。 “阿黍還說,等到郎君出門,她要帶人到屋后巷中送窮,粟粥和破衣都備好了?!?/br> “送窮?”桓容低頭整了整腰帶,不解問道,“這又是什么習俗?” “這是庶人和婢仆的習俗,郎君無需在意?!?/br> 不等小童回答,阿黍端著漆盤走進內(nèi)室,先是截住話頭,隨后瞪了小童一眼,什么話都在郎君面前說,當真該好生管教! 盤中擺著三只漆碗,一碗是冒著熱氣的稻粥,一碗是香脆的麥餅,一碗是拌了rou丁的腌菜,正好送飯。 “牛車已經(jīng)備好,郎君用完膳即可出發(fā)?!?/br> 阿黍?qū)⑵嵬霐[到桌上,道:“日前殿下送來三車布帛,言是宮中之物。我撿出兩匹給郎君制外袍,余下實在不配郎君,婢仆又穿不得,郎君可有章程?” “送兩匹給石舍人?!被溉輧暨^手,坐到矮桌旁,執(zhí)起竹筷道,“再挑五匹裝上車,余下你可自作安排,送到鹽場或往城中市貨皆可?!?/br> “諾!” 阿黍應諾,離開內(nèi)室著人打點。 臺城出來的東西,擱在尋常人眼中的確好,對坐擁金山的桓容來說卻不算什么。 親娘身為晉室的長公主,身家富埒王侯,李夫人曾為成漢公主,隨身的宮廷珍玩不知凡幾?;父鸟R車隔三差五往返鹽瀆和建康,桓容見過的好東西數(shù)不勝數(shù),這些尋常可得的絹布的確不太入眼。 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用在這里不算百分百貼切,卻也很能說明問題。 一碗稻粥下肚,桓容沒有令小童再取。此舉著實出人意料,小童和當場被驚到。 “郎君,可是今日的膳食不合胃口?” 桓容搖頭。 “那是有哪里不適?” 桓容繼續(xù)搖頭。 小童快哭出來了。 平日一餐至少五碗,今天只用一碗,麥餅還剩下半張,實在太過“驚人”。既不是味道不好,又不是身體不適,那是什么緣故? “什么事都沒有,莫要亂想?!被溉荻似鸩璞K,漱口之后站起身,道,“車上多備些干糧,我今日有事,需要早些走?!?/br> “諾!”小童忙不迭下去準備。 婢仆和健仆手腳利落,不到兩刻鐘,一應事宜皆準備妥當?;溉蔹c出兩名健仆跟隨,在衙門前登上牛車,先往安置青壯的軍營一行。 軍營中,典魁和錢實正捉對廝殺。前者膂力驚人,一拳能砸裂手腕粗的木樁,后者身手靈活,繞著典魁跑過兩圈,使得對方幾拳落空,氣得哇哇大叫。 青壯們圍攏在四周,全都揮舞著拳頭大聲叫好。 幾名府軍抱臂站在一旁,并不出聲阻止??吹降淇K于抓住錢實,高高舉過頭頂,甚至和青壯們一起高聲叫好。 “好!” “摔!摔他!” 喝彩聲中,典魁兩腳蹬地,暴吼一聲,錢實被高高扔起,瞬間飛撞出去。 尋常人遇到這種情況必要受傷,錢實則不然,在半空中蜷起雙腿,雙手抱頭,凌空翻了個跟頭,竟穩(wěn)穩(wěn)的落到地上。 “好!” 叫好聲轟然而起,錢實揚起下巴,對著叫好的青壯抱拳。典魁從鼻孔哼氣,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廝的身手的確了得,僅憑一把子力氣的確奈何不了他。 兩人正想取兵器再戰(zhàn),忽見幾名府軍端正神情,高聲令眾人列隊。 典魁仗著身高,最先發(fā)現(xiàn)人群后邊多出一輛牛車,桓府君坐在車上,長袍玉帶,滿臉笑容。 “見過府君!” 身為縣公車前司馬,典魁和錢實的品級高于府軍。見禮時,兩人卻站在府軍身后,以示尊敬。 “無需多禮?!被溉蒈S下車轅,笑道,“壯士勇猛,容大飽眼福?!?/br> 夸贊之聲落地,饒是典魁和錢實也不由得臉紅。同袍的目光落在身上,更讓兩人有些飄飄然,恍如服下寒食散。 值得一提的是,軍營建立之初,桓容曾下嚴令,凡營中之人俱不可服用寒食散,私藏也不行。一旦被發(fā)現(xiàn),無論武力值高低一概逐走。 典魁自幼家貧,溫飽最為重要,對寒食散一類的不感興趣。 錢實混跡在街巷之中,曾與閑散道人有過交情,對寒食散并不陌生。聽桓容要禁此物,不由得暗中點頭。 世人皆道此為仙藥,在他看來卻不是什么好東西。 錢實自認是個俗人,對求仙問道的事不甚了解,但他見過服用寒食散過量,當眾瘋癲甚至暴死之人,其中便有和他交情不錯的道人。 無論府君目的為何,能禁此物著實令他快意。 “爾等cao練刻苦,理當有所獎賞?!?/br> 桓容話落,健仆從車上抬下五匹絹布,并有壓成長條形的銀錠。 銀錠人手一枚,沒有任何區(qū)別。 絹布僅有五匹,獨典魁、錢實和另外三名青壯有份。余下人想要,必要在武力值上勝過他們,但以目下的情況委實不太可能。 府軍另有賞賜,并不在營內(nèi)頒發(fā)。 眾人領過賞銀,愈發(fā)刻苦cao練,盼望有朝一日戰(zhàn)勝典魁幾個,也能得府君賞賜絹布。 桓容未在營中多留,臨走前叫上了典魁和錢實,命二人代替健仆趕車。 身為車前司馬,總會有上崗的一天。雖然牛車不算縣公的標準配備,好歹能幫兩人熟悉一下業(yè)務。 兩人欣然領命,錢實眼疾手快,搶到車左的位置,典魁再不甘心也只能屈居右側(cè),心中暗下決定,下次再有機會,必要搶險一步! 牛車離開西城,沿著略有些坑洼的道路行往城東。 車輪壓過地面,發(fā)出吱嘎聲響。時而顛簸兩下,并不十分劇烈,桓容早已經(jīng)習慣。 道路兩旁,新建造的木屋一棟挨著一棟,有的還沒上梁,有的尚缺門扇,有的已經(jīng)接近完工。 工匠和壯丁們在工地上忙碌,婦人和小娘子燒好熱水,忙著準備飯食。 老人和童子都沒閑著,凡是力所能及的活,例如撿拾木條、清掃院落,二者都會主動幫忙。遇到哪個壯丁出工不出力,有躲懶的嫌疑,老人們更要張口訓斥,直訓得對方面紅耳赤才肯罷休。 這且不算什么,有少部分人眼紅匠人的工錢,在背后說三道四,更攛掇旁人,如果桓容不給錢,他們就少賣些力氣。甚至有人好壞不分,非議桓容前番所為,言其與陳氏相類,都是霸占鹽場,借機斂財,欺壓流民。 知曉此事,老人們當即大怒。 “府君仁慈,拿出錢帛,尋來工匠,為我等修建屋舍,讓我等有一處容身之地,能不在顛沛流離,安居于此,豈非是善舉?” “不是府君恩義,我能如何能重錄戶籍?沒有府君,我等仍是流民!被豪強抓去做私奴,生死都不能自主!” “房屋是為誰所造?爾等每日白得一頓飯食,竟還貪心不足!做人應知好壞!豎子良心何在,如此作為可對得起誰?!” “重錄戶籍、出錢造屋不算,府君又分我等田地,你且捫心自問,別處可會有這樣的事!” “我已是耳順之年,南逃之前曾被胡人抓做過羊奴,每日里睡在羊圈,做夢都想回到漢家之地。” “如今回來了,又遇到如此好的府君,便是當下死了,都能笑著去見祖宗!” “你竟是這樣不知足……” 說到最后,老人手指顫抖,眼中溢出淚水。 “畜生尚知感恩,你們這般作為可配得上稱為人?!” 被這樣一通訓斥,知道羞恥的早已經(jīng)面紅耳赤,再沒有私下說長道短,每日下力氣干活,似要彌補之前做下的錯事。 仍有惡心難改的,表面口口聲聲應諾,背后依舊故我。連續(xù)抓到幾次,老人不再姑息,主動尋上賊捕掾,當面道明情況。 事情上報桓容,這些人的田地和房舍全部收回,戶籍暫且不銷,先送往鹽場做工。是否能得回田地,只看他們今后表現(xiàn)。 “如再不知悔改,全部銷去戶籍,罰為鹽奴。” 阿黍曾言,桓容太過心慈。 石劭持同樣觀點。 他始終認為桓容的處置太輕,這樣的“毒瘤”就該一刀除去,免得留下禍患。 奈何命令已下,不好立即勸說府君更改。他只能派人密切關(guān)注幾人,一旦發(fā)現(xiàn)不對,立即讓護衛(wèi)下手。 “絕不能拖累到府君名聲!” 石劭有恩必報,最恨狼心狗肺之輩。這些人犯了他的忌諱,改了尚罷,一條路走到黑,必定會早早去見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