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路寧心中一喜。

    裴淵肯定地說：“當(dāng)然，我什么時候說話不算數(shù)了！”

    路寧果然不再討價還價，乖乖地閉上眼睛。

    見她的呼吸逐漸平穩(wěn)，裴淵關(guān)掉大燈，只留了一盞昏黃的小臺燈，這才緩緩挪開手。

    一離開她的眼睛，裴淵就看見路寧的眼睫毛輕輕地顫了顫。

    這姑娘原來是想裝睡蒙蔽他啊，裴淵故作不知，往后一靠，撐著額頭，閉上了眼。

    路寧左等右等，等了老半天，都沒聽到裴淵出門的腳步聲，她忍不住偷偷睜開眼，視線立即對上裴淵似笑非笑的眼神。

    “你……你還沒走??！”路寧訕訕地說。

    裴淵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她的手機(jī)：“你希望我走？我要走，它也得跟我一起走！”

    路寧的臉馬上耷拉下來，可憐巴巴地說：“你不是說把手機(jī)留給我，讓我有事給你打電話嗎？”

    裴淵用責(zé)備的眼神看著她：“我留手機(jī)給你，是讓你有事給我打電話，不是讓你玩游戲的。大半夜，趕緊睡覺，醫(yī)生說病人要多休息！”

    路寧扁嘴：“我這不是好了嗎？裴淵，我現(xiàn)在真的一點(diǎn)都不困，你就讓我玩一會兒吧！”

    裴淵斜看著她，路寧立即擺出規(guī)規(guī)矩矩的姿態(tài)，祈求地看著他。

    她這一招對付裴淵還真是百試不爽，沒過幾秒，裴淵果然敗下陣來，伸手把手機(jī)遞給了她：“只能玩半個小時啊，還有，坐起來玩，躺著傷眼！”

    路寧馬上翻身爬了起來，靠在床頭，做出一副乖乖聽話的模樣。

    裴淵見狀，無奈地?fù)u了搖頭，伸手又打開了大燈，然后往椅子上一靠，用手擋住刺眼的光線，閉目養(yǎng)神。

    大半夜的，社交工具上一片沉靜，路寧找不到人聊天，只能玩游戲。

    玩了兩把，一贏一輸，花了大半個小時。

    保持一個姿勢久了，肩椎受不了，路寧放下手機(jī)，偏著頭拿手揉了揉肩。突然她的目光一頓，落到了裴淵的身上。

    裴淵還保持著先前那個姿勢，手肘杵在椅背上，頭壓在手腕上，眼睛緊閉，曲起的食指、中指、無名指、小指正好形成一小片陰影擋住了他的眼睛。

    “裴淵，裴淵！”路寧湊過去，小聲叫了兩次。

    裴淵毫無動靜?？粗劭粝旅娴那嗌?，路寧心里突然感覺酸酸的，再也沒心情玩手機(jī)。

    她把手機(jī)輕輕放到茶幾上，掀開被子爬了起來，然后輕手輕腳地去柜子里翻出一張薄毯，走過來，輕輕披在裴淵的肩上。

    這種姿勢哪睡得熟，薄毯一接觸到裴淵的肩，他就醒了，下意識地回頭，待看見是路寧后，他松了口氣，一邊拽下毯子，一邊揉著眼睛說：“你病還沒好，怎么就穿著睡衣亂跑，快回床上去躺著！”

    他是把她當(dāng)水晶娃娃了，生怕一碰就碎吧。路寧咧開嘴笑道：“沒事，我身體素質(zhì)好，很快就好了！”

    裴淵不說話，只是盯著她。

    路寧被他看得不大自在，撇撇嘴，爬上了床：“這樣總可以了吧！裴淵，你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吧，我再也不玩手機(jī)了，真的，我馬上就睡覺?！?/br>
    說完，把手機(jī)推得老遠(yuǎn)，嗖地一下鉆進(jìn)被子里，把自己捂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

    裴淵詫異地看著她：“怎么突然變這么乖了？”

    還真有點(diǎn)不適應(yīng)。

    路寧臉上的笑容沒了，她慚愧地低下頭，咬住下唇，低聲說：“昨晚和今晚你都沒怎么睡，都是因?yàn)槲?，我?shí)在很抱歉！”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聽話，不給裴淵添更多的麻煩。

    裴淵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所以一下子就變得這么乖了。”

    見路寧悶悶的點(diǎn)點(diǎn)頭，他燦然一笑，語氣中帶著無法抑制的開心：“傻姑娘，我一個年輕小伙子，一兩晚上不睡完全沒影響，剛工作那兩年我還連續(xù)一周都在辦公室度過呢。而且昨晚和今晚的事都是意外，關(guān)你什么事？好了，別胡思亂想了，乖乖睡，等你睡著了，我就走！”

    路寧睜著一對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重重的點(diǎn)了下頭：“嗯！”

    然后真的乖乖閉上了眼。

    路寧的感冒還沒好，身體還是不大舒服，很快就真的睡著了。

    沒過多久，裴淵就發(fā)現(xiàn)她的呼吸漸漸平緩，胸口一起一伏的，一張小臉深深地陷進(jìn)被窩里，顯得更小了。

    他站起身，盯著她的臉看了好幾秒，然后伸手湊到她微微鼓起的臉頰上，本是想捏一把的，不過未免吵醒她，他猶豫幾秒還是收回了手。

    裴淵退后兩步，把路寧的手機(jī)推到了床邊，然后伸手準(zhǔn)備關(guān)掉小燈。

    突然，他的電話響了起來。

    大半夜，這是誰?。?/br>
    裴淵立即收回手，打開手機(jī)，按了接聽鍵，壓低嗓音道：“孟希，你看看時間，現(xiàn)在都凌晨三點(diǎn)了，你最好有事！”

    電話那頭，孟希顧不得他的威脅，脫口就問：“喂，裴淵，路寧在家嗎？”

    裴淵瞧了一眼躺在床上神色安詳?shù)穆穼?，不耐煩地說：“廢話！”

    孟希卻不大相信，又說：“你確定？要不你去她的房間看看！”

    裴淵火了：“我現(xiàn)在就可以確定，你有什么事可以說了吧！”

    孟希那邊不知說了什么，裴淵突然沉靜下來，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掛斷了電話，他的眉頭仍舊擠在一塊。

    “發(fā)生什么事了嗎？”突然，背后響起路寧沙啞的聲音。

    裴淵握住手機(jī)，回頭瞧了路寧一眼，勉強(qiáng)扯出一抹笑：“吵醒你了。沒什么事，就是孟希，他在外面喝醉了，非要我去接他。你先睡，我去看看他，有事給我打電話！”

    路寧呆呆地看著他，滾到嘴邊的“哦”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裴淵已經(jīng)大步跨出了她的房間，順手帶上了門。

    看了一眼緊閉的門，路寧的眼中露出深思之色。裴淵剛才騙她，他的臉色那么難看，絕不可能是孟希喝醉了那么簡單。

    不過他明顯想瞞著她，她是跟著去看看呢，還是乖乖在家睡覺？

    不過很快路寧就發(fā)現(xiàn)，她沒有第二個選擇，因?yàn)檫@大半夜的，附近根本沒車，她又不可能在不驚動蘇伯他們的情況下把車開出去，所以根本追不上裴淵。

    她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養(yǎng)好身體，只有這樣才不會給裴淵添麻煩，路寧關(guān)掉床頭燈，鉆回了被窩。

    ***

    這廂，裴淵一路風(fēng)馳電掣，緊趕慢趕，在二十分鐘內(nèi)就到了孟希家。

    孟希一開門，他就用力把他推了進(jìn)去，然后兀自坐到沙發(fā)上問：“伍老二不是在醫(yī)院嗎？怎么會突然死了？”

    孟希也很納悶啊，他坐到裴淵身邊，無奈地攤了攤手：“誰知道呢？應(yīng)該是不正常死亡，不然警方不會大晚上的還突然跑到我家的酒店和會所調(diào)查。我一聽說消息就立即通知了你?！?/br>
    裴淵沉下眉頭，用力搓著玻璃杯邊緣，半晌又問：“這事跟路寧什么關(guān)系？你打電話非要跟我確定路寧在不在家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是懷疑路寧不成？”

    孟希聳肩：“哪是我懷疑，我看是警方懷疑上了路寧。我聽酒店的工作人員說，警察特意問了路寧跟孟希是否有過節(jié)！我估計是上次賽車，警方知道了路寧與伍老二的過節(jié)，所以……若是一直沒找到兇手，他們多半會懷疑路寧。！”

    裴淵瞪他：“正常？什么正常？路寧她不會殺人！”

    還真是說不得。孟希擺手：“好好好，是我口誤。不過，裴淵說實(shí)在的，你就不會覺得路寧很奇怪嗎？”

    裴淵握住玻璃杯的手一頓，反聲問：“奇怪？怎么奇怪了？”

    孟?？戳怂谎?，嘆氣道：“就當(dāng)哥們我多事吧，我懷疑總比警方懷疑好，而且你也能先有個準(zhǔn)備。咱不說別的，就說路寧她那身奇怪的力氣……”

    裴淵立即截斷了他的話：“這世界上力氣特別大的人又不是沒有，有什么稀奇的？”

    還能不能好好溝通了？他無奈地看著裴淵：“還讓不讓我說了？不停就滾，爺不伺候了?！?/br>
    裴淵雙手握住玻璃杯，不說話。

    孟希這才又說：“好，力氣大就算了，還可以說是天生的，那開車呢？你看她那樣子，像是第一次接觸車嗎？但路寧今年還不滿18歲，沒到考駕照的年齡，她上哪兒學(xué)的車？她家也沒條件讓人單獨(dú)教她，也沒車給她練手。你就不覺得疑惑嗎？”

    裴淵放下水杯，握拳抵住額頭。

    孟?？戳怂谎?，又道：“我說這些沒有惡意，就是讓你心里有個數(shù)。伍老二的死，警方遲早會調(diào)查到路寧身上，就算她是無辜的，但她身上這么多疑點(diǎn)，引起警方的主意，往下查怎么辦？”

    裴淵抬頭，直視著孟希：“我不知道伍老二是什么時候死的，但應(yīng)該也就是這一兩天的事，最有可能就是最近二十四小時以內(nèi)，那我可以負(fù)責(zé)任的告訴你，即便路寧有這動機(jī)，也有這本事，但她也沒空做這事，因?yàn)樗恢备以谝黄?。她昨晚發(fā)高燒，張醫(yī)生還特地跑了一趟。”

    裴淵這會兒都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路寧昨晚生病了，有了張醫(yī)生這個證人，怎么也能證明路寧的清白。

    聞言，孟希也松了口氣，他伸手輕輕拍了拍裴淵的肩：“那就好。我今天說了什么，你都忘了吧?！?/br>
    裴淵握拳輕輕捶了他一記：“謝謝！”

    孟希抬頭望天傻笑：“誰叫咱們是哥們呢，擋木倉這種事做不了，提個醒還是可以的！”

    這時候語言反倒顯得很蒼白，裴淵站起來，笑看著他。

    兩人對視，一切盡在不言中。

    孟希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又慢悠悠地問：“你真喜歡那個傻妞？”

    裴淵翻了個白眼送他：“她不傻，只是還沒長大而已！”

    孟希嗤笑：“你當(dāng)我沒交往過十七歲的姑娘？”

    裴淵不屑地撇嘴：“你交往的那些十七歲姑娘，心理年齡至少二十七了！”

    這話還真是毒。孟希無話可說，立即把他推出了門：“去吧，去吧，趕緊回去，別在這兒顯擺了。”

    “好，改天請你喝酒！”裴淵揮揮手正準(zhǔn)備走，誰知孟希又突然拉住了他。

    孟希偏著頭，嘿嘿直笑：“哥，咱們打個商量，你看，我?guī)土四阋粋€忙，你也幫我一個唄，什么時候把我家那孟太后給搞定了。兄弟我這短短兩三天已經(jīng)見了十來個女人了。”

    裴淵回頭，半瞇著眼看他：“你不是喜歡女人嗎？孟阿姨讓你一天換幾個，還不好??！”

    孟希皺著苦瓜臉：“好？你去試試？一個一個脾氣大得要死，而且最重要的是，一旦跟她們好上了，那可是要結(jié)婚的，我目前是婚姻恐懼癥重度患者，見到她們只會加重我的病。哥，你也不想我這輩子都不結(jié)婚吧？就算為了兄弟我下半輩子的幸福，你是不是也該幫兄弟一把？”

    裴淵沉吟片刻，終于松了口：“行，哪天我有空了去勸勸孟阿姨?！?/br>
    孟希立即感恩戴德地看著他：“兄弟，真夠意思的，行，記得早點(diǎn)啊，我媽最聽你的話了！”

    “知道了！”

    裴淵揮了揮手，告別了孟希。

    等裴淵回裴宅時，天邊已經(jīng)露出魚肚白。

    兩天沒怎么睡了，他腦袋還真有點(diǎn)暈乎乎的，尤其是白天很可能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裴淵想想了，終究還是沒去路寧房里，只是在門口站了幾十秒，聽見里面沒有動靜，他轉(zhuǎn)而到蘇伯的房門口，留了一張紙條給他，讓他待會兒起來注意一下路寧的狀況。

    裴淵這一覺睡到中午，醒來時，窗外陽光鋪滿了大地，絲絲縷縷調(diào)皮的光芒從窗簾縫里擠了進(jìn)來。

    他起身飛快地洗漱完，換了衣服下樓。

    一下去就看見蘇伯和路寧坐在桌前吃飯。

    看到他，蘇伯立即站了起來：“少爺，醒了，你坐，我去廚房把你的午餐拿來！”

    裴淵點(diǎn)頭，坐到路寧旁邊，端著溫開水喝了一口，扭頭看路寧：“你的感冒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