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京城里適婚的公子之中唐近也算是其中佼佼,前世唐近是慷王黨的人,壽康姑姑素來支持慎王,自不愿將女兒許與唐近。今生唐近投了慎王黨,或許真能與聶柔馨結(jié)成連理。潯陽如是想著,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唐近哪里知道自己今日是被人當(dāng)貨物相看的,只當(dāng)是來同僚府上作客,順道祝個壽罷了。壽康瞧著唐近的模樣心里甚是滿意,除了出身差些倒也算是良配。若是幾年前她是瞧不上這非世家出身的唐近的,只因早前與柔馨訂親的竇公子短命,難免有人拿柔馨的命數(shù)說事兒,再覓夫家也只能低一階了。 落在唐近身上的目光不只來自壽康一處,旁側(cè)的貴女們亦紛紛側(cè)目。唐近的事跡她們也早有所聞,只是身在閨閣未曾一睹真容。原以為家奴出身的唐大人樣貌必也是灰頭土臉難登大雅,如今一見不免訝于他的非凡風(fēng)儀了。然而金城的目光落在了唐近腰間的玉佩上,那塊和田白鶴玉佩分明是潯陽之物。 這玉佩雖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堂堂郡主以玉佩饋贈家仆,其中怎會沒有什么玄妙。早聞唐近出身慎王府,竟不知他與潯陽還有淵源。金城的丹鳳眼拉得更長,腹誹潯陽才與彭四郎斷了姻緣這么快就搭上了新晉大理寺卿,真真是水性楊花。枉彭四郎對她一往情深,潯陽根本不配。即使彭四郎這輩子也不會成為自己的郡馬,她金城也絕不容許潯陽霸占彭四郎的心。既然她所散播的流言不足令潯陽身敗名裂,那將她與唐近的茍且公諸于世又當(dāng)如何? 人群之中,唐近一眼就望見了潯陽,桂香風(fēng)過那雙眸子像寶石一般。四目相接,化作嘴角兩道弧度。 唐近才隨聶益離去,座下貴女們便開始交頭接耳,有幾句飄進(jìn)了潯陽耳里,無非是些夸贊唐近儀表堂堂之類的話語。潯陽悄眼望向聶柔馨,她卻只是吃著糕點專心聽?wèi)颉?/br> 潯陽收回目光去看戲臺上的旦角,腦海里卻總浮現(xiàn)著唐近的臉。 席散之后,潯陽拜別壽康姑姑,扶著蓮珠的手正要坐上馬車。有一小廝匆匆忙來報:“郡主,唐大人墮馬了!” 第43章 設(shè)計 “郡主,唐大人墮馬了!” 這一句話像利針一般由耳入心,扎得潯陽險些失足跌倒,好在蓮珠扶得牢。潯陽站穩(wěn)了腳,眼前暈眩了好一會兒,正要張口問那小廝唐近傷勢如何,卻又猛然想起唐近向來不忍勞累馬匹,出行只靠雙足又怎會墮馬。 眼前漸地清晰,潯陽理了理裙擺,從容問道:“是哪位唐大人?” 那小廝顯然心虛,潯陽這一問立刻失了底氣,怯怯道:“是大理寺……唐近唐大人?!?/br> “是嗎?”潯陽微挑秀眉,縱是唐近真有什么三長兩短也不該會有人報信報到她這兒來才是。不知這人是奉了誰的意來誆她,目的又是什么。潯陽假意信他無疑,問道:“傷勢如何,可請大夫了?!?/br> 那小廝砸巴砸巴嘴,眼珠子轉(zhuǎn)了又轉(zhuǎn):“傷得厲害,大夫說怕是不行了,唐大人讓小的來傳信,想見郡主最后一面?!?/br> “人在何處?” “在城南的一處荒廢的宅子里頭?!毙P總算是傳完了話,如釋重負(fù)一般,絲毫沒有查覺出潯陽根本不信。 公主府在城東,唐府在城北,唐近好端端怎會往城南去。堂堂大理寺卿受了傷不去醫(yī)館,躺破宅子里頭做什么,這編謊的人當(dāng)真可笑。潯陽抬眼望了望將黑的天色,她若真去城南應(yīng)該要天黑后才能到。里頭是唐近也好,旁人也罷,若教人看見她夜入荒宅又該被編成一道茶余飯后的閑話了。 這么喜歡給自己造謠的想必又是金城無疑,潯陽給蓮珠使了眼色,讓她給那小廝幾錢賞銀打發(fā)去,自上了馬車。 蓮珠隨后跟上,問潯陽道:“郡主,咱們要去城南嗎?” “去?!睗£柕难鄣组W過一絲狡黠,“去城南的緋霞齋挑幾盒胭脂?!?/br> 蓮珠才要吩咐車夫,一聽潯陽說要去買胭脂差點咬了舌頭。早兩日呂老板才送了新胭脂到府上,這時候還挑胭脂作什么。 “讓車夫快些走,我慢慢與你說?!?/br> 蓮珠這才點了頭挑開簾子吩咐車夫,馬車轆轆奔行,潯陽娓娓說與蓮珠聽。蓮珠瞪圓著眼珠,聽罷氣憤咬牙,小腳往車上一跺,馬車輕微搖晃。 “郡主明知有詐,還去城南作什么?” “我若不去,她的戲怎么開鑼?” 蓮珠猛地一拍手掌,雙眼笑成了月牙:“郡主高明,待金城郡主領(lǐng)著一群人去撲了個空,定是十分可笑?!鄙徶檎谛睦锏靡庵约铱ぶ鞅攘韨€聰明,轉(zhuǎn)而一想?yún)s又十分不解:“不過,為何金城郡主要拿唐近設(shè)局?” 潯陽一怔,這個她倒不曾想過。 蓮珠自言自語著:“定是金城郡主胡亂點了一個,正好指著唐近了?!?/br> 應(yīng)該就是如此吧。 “可是郡主。”蓮珠又問道,“那金城郡主會不會也騙唐近去城南呢?” 潯陽心微一顫,單騙她一人如何定得了私會的罪名,只怕也去誆了唐近吧。不知唐近會否上當(dāng)? 潯陽本要吩咐蓮珠先著人去攔住唐近,丹唇微啟卻只化成了一道笑靨。就算唐近真去了廢宅,不過也就是白跑一趟罷了。潯陽倚在靠墊上抻了抻坐麻了的腿,心底竟是希望唐近會去的。 那邊廂,唐近行至半路忽有人傳信說潯陽摔下馬車,正在城南等他。唐近哪想得起王府馬車有多牢固,驅(qū)馬的車夫又是多好的手藝,拔腿便往反方向跑。那一路人人側(cè)目,紛紛朝著他來的方向望了又望,卻未見有人追趕。 深秋的夜來得格外早,唐近氣喘吁吁到了城南,推開了那扇半掩的朱門。屋內(nèi)漆黑一片,蛛網(wǎng)遍布,野草叢生。唐近焦灼不已,喚著“郡主”四處尋她。 遠(yuǎn)處蹲守的順天府尹李仕元聞聲頓掃困意,雙目炯炯望向廢宅:“郡主,動手嗎?” 李仕元苦讀多年方得以入仕為官,打通無數(shù)關(guān)節(jié)才換來今日的府尹之職。而唐近不過是出使了一趟烏蘭便官至三品,怎能不教他人眼紅。是以金城讓他來捉唐近,他毫不猶豫帶了衙役過來。 金城左右張望后皺了皺眉,為何潯陽還不來。這破宅子不大,一會兒唐近便該走了。 小丫頭匆匆忙忙來傳信,說是潯陽郡主已經(jīng)打道回府了。金城恨恨咬牙,是她的計劃敗露了,還是潯陽心里根本就沒有唐近? 唐近在廢宅內(nèi)尋不到潯陽,以為王府已來人接她回去,又沖出門奔向慎王府。 要捉的jian夫□□都走了,金城留著也無意義,一摔袖子轉(zhuǎn)身打算回府,忽又想起了什么,叮囑李仕元道:“今夜之事,不得告訴我父親?!?/br> 李仕元嘴上應(yīng)了是,金城前腳一走,他后腳便抄小道去了慷王府。 唐近飛奔至慎王府時,潯陽早已從緋霞齋逛了一圈回來,悠哉理著梳妝臺上堆疊如山的脂粉盒子。 與那些彩鍛盒子格格不入的烏蘭木盒胭脂落寞藏在角落里,潯陽捧起來摩挲著原木紋理,又掀開聞了聞味道。這盒胭脂用的是烏蘭產(chǎn)的香料,色澤也不是大數(shù)姑娘常用的淺桃色。她若用了這胭脂難保不會令人聯(lián)想到她失蹤的那段時日,可若要丟棄卻總覺得不舍。 一番思量后仍是將它放回了角落,疊上其他胭脂掩住。 蓮珠正幫潯陽拆著頭上的釵環(huán),梳順烏絲。雪棉通傳,唐近求見郡主。 潯陽瞧了瞧天色,這會兒才來應(yīng)當(dāng)是去過城北了。 “讓他過來吧。”潯陽將頭發(fā)向后攏了攏,挑了支珠釵隨意綰了個髻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