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他現在人在哪?”潯陽擦了擦嘴,慢悠悠開始挑衣裳。 “關柴房了。” “先打一頓再說?!?/br> “?。俊鄙徶檫€以為自己聽錯了,潯陽又重復了一遍。 “去吧,別打死就行?!睗£柼袅思G暗花齊腰襦裙,又翻出一套珍珠頭面,化了個精致的落梅妝。磨蹭了許久才打扮得宜,邁著蓮步去柴房。 潯陽當然相信堂堂未來宰相是不會做那些鼠竊狗偷之事的,可若不給他點苦頭,自己哪來的機會救苦救難,又怎么讓他死心塌地做慎王府的人呢? 柳管家親自守在門外,見潯陽來了頗感意外。府內事務由王妃掌管,幾十兩銀子的小事通常是王妃身邊的齊嬤嬤處理。以往只要給點好處,他說什么齊嬤嬤就信什么,可這潯陽郡主就不好糊弄了。 “這點小事怎么勞煩郡主親自過來?”柳管家做賊心虛,一臉諂媚地迎過來。 “母親想讓我學學主持中饋,這便來了?!睗£栃睦锩靼祝~房一把手是個肥差,柳管家從中定撈了不少好處。這個她認同母親的說法,養(yǎng)看門狗看米缸總得讓它吃飽了才不會打破米缸,睜只眼閉只眼也就罷了。大概是唐近太過耿直,才惹了他狗急跳墻反咬一口。 “其實這事兒簡單,就是那個唐近偷了五十兩銀子被捉了現行,按咱王府的規(guī)矩,初犯者杖責五十,賣出府去也就是了??ぶ饕O(jiān)刑嗎?” 潯陽心想這柳管家可真會避重就輕,明明自己是來徹查的,倒成了監(jiān)刑。她費了那么多心思把人弄過來,哪能就這么給賣了。柳管家早年是父親的隨從,因幫父親擋了冷箭腿上落下殘疾,說起來也算是王府的功臣,輕易不能問罪。 “這銀子是怎么被偷的?” “他開柜子偷的?!?/br> 潯陽哦了一聲,又問道:“那柜子的鑰匙原先可是柳管家保管?” “對,他趁我不注意偷了我的鑰匙。” “有人看見了?” “我看見了呀。”柳管家毫不遲疑,仍舊笑得殷勤。 潯陽微微一笑:“柳管家既看見了為何不制止他,反倒由著他開錢柜?” 柳管家摸著后腦勺琢磨著怎么圓話,潯陽又繼續(xù)發(fā)問:“這五十兩是碎銀還是銀錠?” “都有?!?/br> “錢柜里應該有不少五十兩一錠的銀子吧,為何唐近要那么麻煩,拿小銀錠和碎銀?” “這個……”柳管家啞口無言。 潯陽并不打算揭他的底,叫他知道這謊圓不下去也就夠了。她道:“柳管家,我知道你對慎王府有功,可凡事也別做得太霸道不是?” “是是是,郡主所言極是?!绷芗以僭趺词压Χ鴭梢膊桓以跐£柮媲胺潘粒@位可是王爺的掌上明珠,掉滴淚珠子都能抵了他那陳年舊功。 “柳管家明白就好?!睗£柕?,“此事只當誤會一場,那唐近放在柳管家這兒怕也礙眼,我就帶走了?!?/br> “不礙眼不礙眼。”柳管家露了幾分慌張,“這人還是放這兒吧?!?/br> “柳管家?!睗£柭曇趔E地冷厲起來,蛾眉一挑,“我說話不管用是嗎?” 這氣勢唬得柳管家再不敢出聲,照著潯陽吩咐打開了柴房。 潯陽兩輩子都活在云端,這還是第一次踏足柴房。比之尋常人家,王府柴房已算干凈齊整,但那散布在空氣里的塵埃與木屑仍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柴房里的唐近剛挨過一頓打,眼梢還帶著淤青。近來不曾剃發(fā),腦袋上立著不足一寸的頭發(fā),看起來像一頭體形龐大的動物。 柴房門打開的那一瞬光線耀眼,唐近單手擋著光,待雙眼適應時已見一張清蓮般的臉龐在他身畔。 “施……郡主,我沒有偷銀子?!?/br> “我信你?!睗£枩\淺的笑靨像開在暖風里的辛夷花,令人熏醉。 “郎中已經去請了,唐公子還能走路嗎?” “走得?!?/br> 唐近捂著左肩站起,兩個小廝要過來扶他,唐近卻道不必。出柴房時柳管家還目不轉睛盯著,那眼里似要沁出血來。 郎中給唐近上了藥,唐近迷迷糊糊睡著了。潯陽倚在藕風小筑的美人靠上喂魚,越想越覺得奇怪,以柳管家在慎王府的地位,一點小事怎會這么憂心忡忡,莫非唐近知道的事并不尋常? “唐近醒了嗎?” 瑞香答道:“方才小芙過來稟了,人醒了,正吃飯呢?!?/br> “走,找他去?!?/br> 此時唐近已喝了兩碗清粥下肚,見潯陽過來往把碗放下。道:“郡主怎么親自來了,正想著一會去向郡主致謝。” “謝就不必了,我來是想問問你,柳管家為何要冤枉你?” “這個……我也想不明白?!?/br> 都快被人賣了還想不明白為什么,這唐相國可真是蠢到家了! “把你聽見看見的原原本本告訴我,一點細節(jié)也別落下?!?/br> 唐近細細回想著,腦袋略有些疼痛,把手往上一捂,又被頭發(fā)扎著有些別扭。潯陽見他捂著腦袋心下沉,不會讓她打壞腦子了吧。 “今天早上我在后院水井邊看見了柳管家,見他掉了一張紙便撿了打算還他。他走的急,我沒追上,就先將那紙收著了。后來一時沒想起這事,倒是柳管家先看見那紙在我身上,然后就說我偷銀子了?!?/br> “那紙上寫著什么?” “是張借據,柳管家借錢給別人的借據。” 一張借據何至于如此,就算是挪用了王府的銀子,只要不做得過分,母親也不會去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