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傳聞劉貴妃生前喜好收藏佛經典籍,想必是她的遺物,這倒是個引唐近入慎王府的好借口。 “能將孤本傳世也是功德?!睗£柕?,“早前我在長兄藏書中看見一本《佛說三十七品經》,據說此經書失傳多年,我長兄也非修佛之人,辨不清真?zhèn)?,只得收藏柜中?!?/br> 《佛說三十七品經》抄傳于東晉,南北朝時便已失傳,莫說唐近,崇靜法師聽見都難免心動。 崇靜法師放下茶杯,合掌對潯陽道:“不知可否借貧僧一睹?” “此書是我長兄之物,如今他人在異地,潯陽未得他同意不敢擅借。” 崇靜法師蒼老的眉眼中透出一絲失望,潯陽又道:“雖不可外借,但入府一觀當也無妨。不如請清甘師父明日走一趟慎王府,若是真品潯陽親自謄一份給大師送去,若是偽品也省得大師白走一趟。” “如此便多謝施主了?!?/br> 第16章 賣身 仲春二月,慎王府中辛夷花正茂。唐近如約而至,潯陽卻將人晾在了辛夷樹下。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潯陽才帶著瑞香過來。 “清甘師父久等了?!睗£枔沃躺垈憧羁疃鴣?,櫻粉色的裙擺微微飄揚。 唐近如夢初醒,呢喃了一句佛偈。 潯陽的身上既有母親鄭氏那份江南女子的裊娜,又有京都女子的明朗,更帶著皇室郡主的氣派,讓人很難不去注視。 “適才接了個旨意,皇后娘娘召本宮入宮,今日怕是不能招待清甘師父了?!?/br> 唐近道了聲阿彌陀佛:“那貧僧改日再來造訪?!毖粤T便要轉身,潯陽卻又喚他留步。 “本宮已吩咐蓮珠去找經書,還請清甘師父移步藕風小筑稍候。” 瑞香上前請道:“小師父這邊請。” 藕風小筑建于荷花池畔,未到荷花開放的季節(jié),池中只有幾片殘荷飄浮,小筑略顯冷清。 小筑中收藏了各式杯盞不下百件,全是潯陽的藏品。平常輕易不許人進來,生怕磕碰了杯盞,今日為了留住唐近也只能忍痛了。 瑞香將唐近帶到小筑后端上了盞茶便先告退。這茶并無甚特別,特別的是那天目瓷茶盞。此茶盞出自閩地雕瓷大師章元甲之手,整部《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雕于盞中,若不細看難以發(fā)現奇中奧秘。 唐近方才在辛夷花林中等了許久,如今正口渴,端起茶盞便飲了大半,抬眼見了盞中文字欣喜不已,立刻將茶水全部飲下,細細觀察杯中文字。 雕瓷技藝在本朝并不鮮見,但雕刻佛經的唐近還是頭回見。這雕工精妙絕倫,字字工整端正,唐近愛不釋手。 “小師父在看什么呢?” 唐近正看得入神,蓮珠忽從后出現,大喊了這么一聲。嚇得唐近雙手一抖,心經天目盞碎成了數瓣。 “你……”蓮珠雙眼瞪得斗大,“這可是我家郡主摯愛的茶盞,你居然敢打碎!”雖然郡主給她的差事便是讓唐近將這茶盞打碎,但見唐近真把這么好的杯子摔碎,蓮珠仍舊忍不住氣惱。 “阿彌陀佛,貧僧無心之失。”唐近豎著掌道歉,瓷器一碎便難再復原,這般珍品毀于他手實在罪過。 “無心就無罪嗎!你可知道,章元甲大師收山多年,這杯盞碎一件少一件,你打碎的這杯子能給菩薩鍍好幾層金衣了!” “貧僧……”唐近滿心愧疚,雖不懂此盞價值幾何,但也能看出雕瓷耗費了不少心血,“請施主責罰。” 蓮珠氣得兩腮鼓鼓,看了看地上的碎瓷又看了看唐近,實在想不明白郡主為何要犧牲彭公子送的杯盞來換這個臭和尚。 “看你這副模樣定然也淘換不來這樣的杯子,身上有多少銀子?” “貧僧身無分文?!?/br> “那賣身吧。”蓮珠不假思索,“走,跟我去賬房簽賣身契?!?/br> 唐近還怔著,蓮珠拽起他的袖子便往賬房走。唐近一路走一路低聲念佛經,蓮珠聽來如蚊子叫一般,心下越發(fā)厭煩他。 賬房里長年備著賣身契約,只差名字和手印。雖說簽了賣身契就沒了自由身,可在王府里當家奴既有月銀又有靠山,衣食不愁,得臉的還能拿主子的賞賜,比在外頭摸爬滾打要好百倍。多少人擠破腦袋想賣身進來,也就唐近運氣好,還要潯陽下套誆他。 執(zhí)掌賬房的柳管家磨著墨問道:“姓甚名誰?祖籍何處?” 唐近木頭般立著,出家多年,一時想不起自己的俗家姓名與祖籍。 柳管家頓下手瞧了他一眼,把賣身契往前一推:“先按手印。” 唐近仍舊愣著,從未聽過出家人賣身,也不知這賣了身是否就得還俗了?那應當先稟明佛祖才是。 蓮珠最見不得別人做事磨蹭,直接拽起唐近的手往賣身契上按。柳管家提起筆填上年月日,邊寫邊道:“回頭給你起了名字再通知你?!?/br> 唐近正要豎掌道聲阿彌陀佛多謝施主,手抬了一半又覺得有些欠妥。蓮珠沒好聲氣地催促他:“還愣什么?賣了身就趕緊干活!” “不知貧僧該做些什么?還請施主明示。” “什么貧僧施主的,還當自己是和尚呢!”蓮珠十分不耐煩,“罷了罷了,柳管家,這人勞您先管教著,好好教教規(guī)矩,省得給咱王府丟人。” “行吧。”柳管家整理著東西,瞧也不瞧唐近一眼,“識字嗎?” “識得。” “那就先在這兒給我打打下手,正好缺人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