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第一排,領(lǐng)導(dǎo)的位置,他略微側(cè)頭在跟一個法國人交流。 沈與爾靠在墻上嘴角抽了兩下,這么拽!她的視線又越過法國人溜到他身上,這個人竟然穿得頗為正式,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整個人看起來筆挺又高貴。 她一點點沉靜下來,聽著報幕,慢慢撫摸手中的小提琴,深呼吸一口,優(yōu)雅地走上去。第一眼就看到他,在下面比了一個手勢。 她不著痕跡地舔一舔小虎牙,拉出第一個音,是巴赫的恰空舞曲,略帶憂郁和神秘。 陳顧返微闔起眼睛,聽她干凈利落又十分清晰地處理低音區(qū)與高音區(qū)的起伏變化,這種眷戀感強烈的音樂,就像靜靜站在海邊,聽她低低地訴說。 旁邊法國人說,真美。 他微笑,眼尾肆意地揚起來:“當然?!?/br> 這曲結(jié)束,他就等在外面,靠在這所學(xué)校古老音樂廳的白石柱子上。沒多會兒沈與爾跑出來,裹了一件風(fēng)衣,晃著手里的一張票子:“贊助商發(fā)的,500歐?!?/br> “還真是,大方?!彼麅筛种笍椷^去。 她歪著頭樂:“請你巴黎夜游?!?/br> 塞納河的一條小游船上,兩人選在二層船尾的一張餐桌,沈與爾拍拍自己的琴盒,說:“剛才的太悲傷,要不要聽歡快一點的?” 陳顧返用紙巾慢條斯理擦著手指,點頭。 她再次優(yōu)雅地把小提琴架在肩膀上,笑出兩顆虎牙,半長的頭發(fā)散開搭在風(fēng)衣上,又被這座城市夜晚微涼的風(fēng)吹亂在臉頰。 陳顧返就這么看著她,揉弦,跳弓,歡快的節(jié)奏略帶氣勢,直撞在心底。岸邊的燈火都模糊起來,他的眼睛里有一點小情緒,索性起身斜靠在船尾的欄桿上,就在她身后,一低下巴甚至可以碰到她的發(fā)頂。 空氣清新而濕潤,她身上是葡萄酸酸甜甜的味道。 再等等! 他特別磁性地嘆了口氣,雙手撐在欄桿上看著埃菲爾鐵塔上的一點燈光揚了嘴角:“小爾,過年送你一份禮物,成年禮。” 就為了這個人丟出來的幾個字,沈與爾將日歷擺在床頭,每天睡眼惺忪的時候,看到剩下的日子,一下子就清醒起來。 實在有點難熬,臨期末了心里都時不時亂跳一通。 考試前的最后一件大事,社團贊助商特別鄭重地把幾個人帶到上海,說有重要的商業(yè)會面,拉他們撐一下場子。 沈與爾重感冒,打完吊瓶比他們的航班晚15分鐘到。社團的頭頭說,還來得及趕緊跑,領(lǐng)導(dǎo)約來見面的幾個人物也前腳剛下飛機。怕她找不到,幾個人在出口等她。 “靠!什……么人物?”快要跑岔氣,扶著膝蓋問。 “贊助商沒說,先去上車,大家都在等?!彼麄兩鐖F在學(xué)校也算炫酷的存在,全靠這個學(xué)生會主席八面玲瓏,贊助商就是他拉來的金主,舍得砸錢,還時不時來幾個高逼格活動。 沈與爾頭上裹了條蘇格蘭紅黑格子披肩保暖,松松在脖子上繞了一圈,搭下來掛在肩膀上,整張臉只露出兩只眼睛。她扶住車門咳嗽幾聲,才最后一個上車,不經(jīng)意撇到第二排低低說話的兩個人,她的手緊了緊。 接著她就不行了,噴嚏不斷,這種香水的味道,簡直要命,過敏。她隔著披肩捂住鼻子,含糊著跟旁邊的人說對不起,想快點走到后面。 “小爾。”陳顧返在第二排的里面叫她,聽聲音似乎并不怎么愉快。 她的眼淚都流出來,說:“不行,我得下去,你們先走我打車。” 第23章 在一起【三更合一】 “沈與爾?!睂W(xué)生會主席曲水叫住她提醒, “不太好吧。”他環(huán)顧四周, 贊助商的頭頭還在這里,面色不怎么滿意。他揉一下鼻子,但是真的……太他媽濃烈了。 這個男生的眼神閃爍:克服一下? 沈與爾覺得自己渾身都不對勁,猶豫了半秒, 就聽到一個驕傲的女聲:“美女, 至于么?” 至于!她的眼睫就這么低垂著,精神萎靡, 有些胸悶并不想說話,只是瀟灑地轉(zhuǎn)身揮揮手走掉。 “陳先生,我們……”贊助商眼色看過去,猜測他身旁女人的身份,尷尬地笑了兩聲, 出來打圓場, “我們那孩子病了, 您別介意?!?/br> “沒關(guān)系的。”女人接過話, 溫柔笑道。 病了?陳顧返將追過去的目光收回來, 他一手扶住前排座椅,舌尖劃過幾顆牙齒,警告旁邊的女人:“下車?!?/br> 趙采之顫了一下,這個人明明在笑, 語氣卻讓人齒冷。她故作鎮(zhèn)定,好不容易從萬小四那兒弄來他的行程,半句話還沒跟他說完。于是笑著叫他:“顧返……” 他向后一靠, 右手就撐在窗上托住下巴,看著外面淡淡地告訴她:“我不動你,但是你可能并不會多么好過。” 萬小四在后面心里“咯噔”一聲,一個勁揪她的衣服,咬著牙含含糊糊地提醒她:“趕緊走吧姐?!?/br> 不經(jīng)意捕捉到他的視線,一點一點追著路牙邊垂頭喪氣的小女生,她若有所思:“是她嗎?”小聲的囁喏,像在說給自己聽,然后默默緘口下車。 陳顧返隨后起身,不怎么愉快地蹙起眉頭。 “小……先生?!比f小四欲哭無淚,追在后面。這個女人聲淚俱下央求自己幫她的時候,就心軟了一下下,就是這該死的心軟,他要完。 本來只是來上海簽一個代理,這下嚴重了。 陳顧返握著自己的黑色大衣,在上海有些濕潤的寒風(fēng)里回頭,瞇起眼睛,好像懶得抬手一樣隨意指了指萬小四腳下的大巴階梯。 萬小四冷不丁一個止步,雙手扶著車門撐住慣性的身體,再不敢多動一步。就這么看著他轉(zhuǎn)身,這種瀟灑的姿態(tài),跟剛才小朋友簡直太像。 他拍一把額頭:萬小四你太傻了! 沈與爾漫無目的地走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方向完全錯了,離打車的地方越來越遠,她懊惱地踢一腳路牙,索性就在臺階上坐下來,雙手撐著下巴垂眼思考。 這種時候最是矛盾,不能問,不能說,什么都不能做,第一次覺得自己年齡是個硬傷。 突然冬天唯一一點點溫暖的陽光都被擋住,她有點火了,瞪著眼睛抬頭,2秒鐘又沮喪地垂的更低,快要埋在腿間。 陳顧返蹲下來,探手去摸她的額頭,被她偏了腦袋躲開。他一瞬就有點挫敗,真想干脆就把這個小朋友抱在懷里算了,親她,然后徹徹底底都屬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