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jié)
“可是...沈大哥尚在為老國公守孝。”孝期內(nèi)不得行婚喜事兒,再普通不過的道理,顧青竹掀起簾子,一臉迷茫的看著他。 “雖然不能議親,但態(tài)度總要有的?!鄙驎覔u頭,笑著提醒道,“方才怎么和你說的,不嫌冷了?” 顧青竹趕忙收回手,看不到人,心里頭撲通通的跳的厲害。 見她聽話,沈曇才繼續(xù)解釋:“我自己說的再多,也是一面之詞,頂不了沈家的態(tài)度,老祖宗他們關(guān)心你,這事兒如果拖到明年秋天,二老指不定要懸心多久。我父親他們過去,既是同意咱們倆的婚事,待出了孝,兩邊也好三書六禮準備起來?!?/br> 如此,既不違背規(guī)矩,又能提前有個共識,皆大歡喜。 顧青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點頭受教:“原是這樣啊?!?/br> 沈曇笑的意味深長:“怎么,我這一說把你嚇成這樣?將來成了沈家媳婦,難道整日羞的不見人。” “風(fēng)太大,我沒聽著,沈大哥說什么?”顧青竹裝聾作啞,萬分慶幸兩人不是面對面說話的。 沈曇若有所思:“那我大點聲再說說?!?/br> 顧青竹才不信他會當著那么多侍衛(wèi)面兒喊出來,眼觀鼻鼻觀心的呆在車上不應(yīng)聲。 沈曇又叫了她兩次,依然沒人答應(yīng),于是好笑道:“這都到家門口了,還不想下來?” ****** 冬至這場雪大的極大,足有數(shù)十日不曾停歇,圣人擔憂這晚來的雪會引出大災(zāi),所以委派了官員至各縣巡查,若有危房隱患,提前排除。 經(jīng)過大前年那次雪患,開封府各地民房重建翻修,即使家中貧困的百姓,也得了部分救濟,把房子加固起來,是以這場雪除卻令官員頭疼忙碌了些,倒沒引起太大災(zāi)害。 臘月二十三送了灶神,接著掃屋塵、貼窗花、掛年畫...李氏說她是該練練手管家了,三房這邊,顧青竹全權(quán)接過張姨娘手上活,帳房采辦均跟她稟報,張羅過年的瑣事還得心應(yīng)手,但涉及到人情送禮,顧青竹便有些拿不準主意。 還好有沈曇可問,每次她和黃姑姑商量過,再寫信讓沈曇給把把關(guān),給各家的禮單便定的八/九不離十了。 除夕圍爐守歲,緊接著各府拜年恭賀,團團轉(zhuǎn)的忙到初五,沈家如約上門拜訪。 拎的禮品乍一看尋常,細細琢磨又覺出不同,長松苑的大丫鬟歸置好東西,并未太過留意,老太君卻定睛看了兩眼盒子里的玉梳,通體翠綠,是塊好玉料。 百姓家定親,男方頭次傳禮時,多用木梳、花簪和布匹,其中梳子正是定終身,白頭偕老的意思,沈仲和妻子話語間并沒說旁的,但這玉梳足以說明來意。 過年喜慶,姑娘家不用太過拘謹,像是長輩在場,顧青竹出面待客也合規(guī)矩的。 長輩們樂融融的說了會兒子話,顧青竹緊張的手腳不知往哪里擺好,雖然老國公病逝去國公府吊唁,已見過沈夫人,可這時候依舊終有種丑媳婦要見公婆的窘迫,直到顧老太爺出言留沈大人夫妻在府上用膳,她才緩過神。 相形之下,沈曇簡直是揮灑自如,言行舉止不能再周到。 因為人多,吃飯便去了另外一間暖閣,兩張大桌,丫鬟們上好酒菜,顧老爺子才引著眾人出門繞過連廊,去暖閣入席。 僅僅那幾步路,沈曇還不忘和她并排而行,見顧青竹臉色有些發(fā)白,微微低頭,肅著一張臉問道:“不舒服?” 也怪不得他,乃是顧青竹有過前科,仗著身體好,小病小痛不放在心上,盡管受傷后懂事了,沈曇還不大放心,平時見不到便不說,這會兒再不能由她亂來。 似乎因為提著口氣等著沈大人,倒把小腹隱隱的痛楚忽略了,顧青竹剛想搖頭否認,又一想,這幾日不恰巧該來小日子了么?于是連忙換成點了兩下頭。 不知是不是真碰著月事,但去凈房跑趟總沒錯。 沈曇陪她等來頌平,也沒多問,目送兩人轉(zhuǎn)彎去了后院,進屋前,又遣商陸在門外等著,如果顧青竹半個時辰?jīng)]回來,便去看看。 顧青竹急匆匆的趕去,還好虛驚一場,頌平幫著她整理好衣裙,又找來胭脂在臉頰邊兒掃上一些,瞧著是不那么蒼白了。 “姑娘近兩日也得忌口,小日子前頭腹痛可不好,準是過年這陣子忙的了?!表炂降馈?/br> 顧青竹答應(yīng)著,心急火燎的又想往暖閣折返,頌平拉著她勸道:“您別急,先歇口氣,我再給您上點兒桂花頭油,外頭風(fēng)大都吹亂了。” “沈大人他們還在,我晚了卻是失禮?!?/br> 頌平一笑:“我倒覺得晚點兒好,興許老祖宗他們有話要說呢,您和沈公子的婚事有了譜子,接下來可有的忙呢。” 顧青竹對于祖母那兒,還有些顧慮:“還不知祖母回頭能不能順當應(yīng)允下來?!?/br> “都留沈大人用飯了,不就是同意了嗎?”頌平奇怪道,“不然老祖宗提這個做甚。” 蒼天可見,她光顧著緊張,連這點兒總角小孩子懂得都忘了!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有種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男方提親,若女方也有意思的話,才會留下來吃飯。 不過文中顧家其他人還并不知曉青竹和沈曇的關(guān)系,所以在外人眼里,這頓飯倒沒太多深意。 第150章 第一百五十回 當今圣人勤勉節(jié)儉有目共睹, 京城的清貴人家競相效仿,像春節(jié)這種日子,飯□□工細作, 大魚大rou卻是少了些。顧家置備待客的席面更為素淡,除了一道東坡rou,便再見不到豚rou的影子。 顧青竹沒耽擱太久, 因為迎著風(fēng)進門, 剛打理好的額發(fā)又被吹了上去,她略微靦腆的抬手壓了壓。 以老太君為首的女眷和顧大學(xué)士他們分席而坐,這會兒上了六道前菜, 老爺子先舉杯說些吉祥話, 眾人這才紛紛動起筷子。 沈家從前雖有魏國公府的榮光, 但老國公出身草莽, 即使加官進爵后家大業(yè)大的,也不如百年世家那樣的底蘊和講究, 故而沈夫人在嘗過廚娘費了許多功夫做出的雕花蜜餞后, 不禁笑著嘆道:“這菜沒幾年可是練不出來,吃著脆甜?!?/br> 李氏見她喜歡, 拿起公筷又夾了一小片過去:“雕的是喜鵲鬧海, 說起來也不難,我們家廚娘正是靖州人,當初憑著這雕花手藝,全家才到了汴梁。” “我說呢?!鄙蚍蛉嘶腥?,這道菜便是靖州那邊兒的特色。 老太君喝了口魚羹, 抿抿嘴才和藹問道:“沈夫人祖籍在開封府罷?” “正是呢?!鄙蚍蛉说?,“不過老家卻是東邊的豐縣?!?/br> “我估摸著就是?!崩咸蝗绱说狞c點頭,而后解釋道,“我記得豐縣那邊兒說官話習(xí)慣加個尾字,好聽的很。” 開封府十來個縣,說話習(xí)慣也各有不同,其中豐縣人說話喜好在后頭加個‘呢’、‘著’之類的音,倒是有種吳儂軟語般的調(diào)調(di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