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我們七姑娘身子實在不便?!崩钍弦娢窬芙^不行, 也不再維持那點兒客套, 再者金明池那次顧家與六公主也算撕破臉了,她如今還敢堂而皇之的進(jìn)門吆五喝六的,委實令人愕然。 李珠手托茶杯, 微微揚(yáng)起下巴, 端著高高在上的架勢道:“那本宮便在這等, 看七姑娘何時身子爽利了?!?/br> 李氏臉色頓時就不太好看了, 若不是礙著身份,真想訓(xùn)斥幾句, 于是緊繃了臉道:“公主不嫌棄話, 便在這廳里坐坐,臣婦去安排午膳, 便不在這相陪了?!?/br> 她這一走, 正堂里只剩下程瑤和六公主面面相覷,好在李珠除去喝茶也沒說其他,程瑤好吃好喝的招待著,尚撐的過去,唯盼著李珠等的急了知難而退, 早早送走這尊大佛才是。 六公主來府上的陣仗大,前院丫鬟婆子都聽說了,唯獨聽竹苑平靜無波,顧青竹按照往常的作息,午膳后小憩了會兒,然后坐在書桌前習(xí)兩幅畫,若非喜樂磨墨時說漏了嘴,她還一直被蒙在鼓里的。 說到底事情由她而起,連累全家人都不安生,顧青竹心中過意不去,放心不下嫂嫂自個兒在前頭周旋,遂即起身換了件正式的裙裳,出去會一會李珠。 而李珠也不明白自己哪兒來如此大的精神,等了近兩個時辰,無視掉一桌子的飯菜,渾然像個面對敵人打磨利爪的母獸,靜待時機(jī),想一舉咬死對方。 終于,還真讓她等到了。 六公主的脊背忽然挺的更直了,一手搭在桌上,對著顧青竹嘲諷道:“沒想到啊,顧姑娘身子好的還挺快,終于舍得賞臉來見本宮了?!?/br> “見過六公主。”顧青竹仿佛沒聽到她剛才的話,側(cè)臉對程瑤頷首道:“嫂嫂快去休息會兒,這邊兒我來招待?!?/br> 程瑤可不敢單獨讓她倆呆著,之前觀禮顧青竹臉上劃出那么幾道口子,已是她這當(dāng)嫂嫂的不稱職,如若在家又被欺負(fù),她真沒臉和顧家長輩交待了,于是趕忙擺手說:“我又不累,你才是,不舒服就多在屋歇著?!?/br> 說她身子不適也不算托辭,約莫是傷口的愈合的問題,顧青竹這兩日稍有低燒,尤其晚間明顯,不過她平素底子好,并沒甚不舒服的反映。 顧青竹還沒張口,李珠看的心煩先不滿上了,聲音都提高了些:“貴府待客之道真是讓人大開了眼界,本宮身為公主,讓她留下招待還委屈她了么!” 顧青竹眼都沒抬,一字一句道:“我顧氏以禮待人,待的是客,公主既沒遞帖也沒通報,家中事務(wù)繁多,怠慢些情有可原,且我嫂嫂這幾日不方便,在此陪公主多時,已是極為敬重了。” 在場的都是女人,一聽便明白是小日子到了,實際上顧青竹不過順口一說,尋個理由堵上李珠的嘴,程瑤心知她意思,就默默配合著搖搖頭:“沒甚關(guān)系的?!?/br> 李珠胸膛起伏了兩下,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那便去罷!都出去好了,本宮有話要和她談?!?/br> 正堂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都退了出去,李珠身邊也只留下位貼身丫頭,顧青竹斜側(cè)著坐在椅子上,本分不急的模樣令李珠分外煩躁,連她臉頰結(jié)痂的傷口都懶得欣賞。 “我今日前來是取回駙馬的玉佩。”六公主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惡狠狠的瞪著她。 “玉佩?”顧青竹給自己倒了杯茶,吹了兩口道,“容臣女問一句,既然是傅公子送的東西,他為何不親自來說?” 李珠和傅長澤再鬧,也不想在外人面前說,特別又是顧青竹,是以冷冷一笑:“我們是夫妻,我當(dāng)然能代表他,快別啰嗦,趕緊讓人把玉佩拿過來?!?/br> 其實,若是傅長澤跟其他姑娘結(jié)合,日子過的順暢自在,她定會主動將玉佩還回去,并祝他們白頭至老的,可眼下六公主的囂張讓她也犯了倔脾氣,打定主意不能隨她的意。 “圣人與皇后娘娘伉儷情深,也從未見過娘娘有何代替做主的情形?!鳖櫱嘀裥φf,“六公主還是先回去同駙馬商量好,若他同意捎來只字片語,我便雙手奉上?!?/br> 李珠被噎的沒話說,震怒著用手拍了桌子:“放肆!好大的膽子,你敢隨意編排我父皇和母后?” 顧青竹起來欠了身,道:“臣女不敢,之所以用圣人和皇后為例,不過是這普天之下沒有比他們二人更尊貴的夫妻,想來這夫妻相處之道,也只得世人學(xué)習(xí)?!?/br> 明顯的托辭,還真就找不到反駁的地方,李珠眼角都?xì)饧t了,指著她連道了三個好,恨道:“那玉佩可是傅家的傳家之寶,駙馬的祖母點名要給長孫長媳的,你現(xiàn)在知道了,還有何理由抓著不放?莫非還有什么想法,惦記著我家駙馬?” “那又如何?”顧青竹搖搖頭,看著她道:“臣女并非不通情理,換做在圣人面前,我的回答也一樣,請公主回去和駙馬好好商議?!?/br> “你...”李珠此時什么風(fēng)度儀態(tài)全都忘記了,抖著唇咬牙切齒道,“顧七娘,你不要臉。” 顧青竹不為所動,輕飄飄的瞥她一眼:“去年六公主橫刀奪愛時,我亦然這么想的。” 再怎么粉飾太平,傅長澤是她以死相逼,求圣人做主賜婚的,這話無意踩了李珠痛腳,她一直以為當(dāng)初是顧青竹膽小怕事,畏懼她身份,才同意解除婚約,沒想到眼下有膽子說出這種話,半晌拂袖將桌面上的茶盞掃在了地上,乒鈴乓啷的砸碎了。 “我真后悔?!崩钪楹曇魫憾镜?,“當(dāng)初李盛那傻子,居然沒得手,竟讓你蹦跶到今時今日。” 顧青竹笑了笑:“大約是吉人自有天相?臣女倒要勸公主一句,您和駙馬已經(jīng)成親,與其在這與我爭執(zhí),不如多和駙馬談?wù)劜攀钦?jīng)?!?/br> 六公主氣勢洶洶的來,氣急敗壞的走。 朝廷耳目眾多,沒多久這消息便呈到了圣人的龍案上,李珠幾時出的駙馬府,帶的哪些人,因什么要去傅家,寫的清清楚楚甚是詳細(xì)。 圣人對這掌上明珠也是頭疼,開始反思從前溺愛她太多,以至于現(xiàn)在做事不計后果,刁蠻任性,明明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非得逆著駙馬,小兩口背道而馳,以后日子還怎么過? 天下父母心。 次日,傅長澤領(lǐng)旨進(jìn)宮拜見圣人,夾槍帶棒的被呵斥過,轉(zhuǎn)了臉,圣人再去了口諭給李珠,讓她收斂著點,絕不能再主動招惹顧青竹。 ****** 因著顧青竹的傷,趙懷信曾兩次前去探望送藥,但坐的都不久,戶部皇商的事情有了眉目,他白日辦公,忙碌的連田氏都很少在家見到他。 前幾日,鳳九匯報說董媛董夫人從南方游歷歸來,回了棗家巷子,趙懷信本不甚在意,按著日程董媛確實該返京了,可鳳九滿臉猶豫的表情,讓他停下步子:“怎么?” 鳳九也跟著站定,想好措辭,垂首道:“董夫人帶回一人,屬下正在打探對方身份,據(jù)說是在江南偶遇救下的,一路跟著來的汴梁。” 趙懷信頗感意外的挑起眉,從前兩人有陣子明里暗里的斗,拉鋸戰(zhàn)般的互相試探,董媛也是時不時讓他‘無意’窺得幾朵桃花,彼此消磨耐力。那時趙懷信年輕氣盛,見狀定會變本加厲的還回去,單輪桃花,這京城怕沒人比的過他,可到后來成熟些,也便不復(fù)那時心境,對別人會用這招,但對董媛卻不會使的。 董媛亦是如此。 彼此知道對方手段底線,也許正是他們交往至今的緣由。哦對,已經(jīng)不算至今了,趙懷信訂婚后,確實打算將不清楚的關(guān)系統(tǒng)統(tǒng)清理干凈,其中便包括董媛。 趙懷信被勾起好奇心,硬是擠出半天,去了棗家巷子,鳳九按照慣例選了兩盆好花,再買了巷子口的魚羹,這才悠悠來到董媛的宅子。 他下車時,鳳九沒直接讓人把東西送進(jìn)去,而是多問了句:“公子,車?yán)锏臇|西是否這會兒拎進(jìn)去?”鳳九的意思,是再確認(rèn)一遍,自己這安排合不合他心意。 “噢,你覺得呢?”趙懷信笑睨了他一眼。 “屬下只是提前預(yù)備著,不敢擅自揣測?!兵P九道。 趙懷信沉吟了會兒,才點頭道:“花帶著,魚羹便算了?!被梢运阕魍镀渌玫亩Y物,但魚羹這些看起來引人遐思的就免了。 董媛本就在茶室煮茶,宅子并不算大,可家里頭只她一個主子,算上下人仆婦也沒多少口,剩余的屋子多的是,茶室畫室花房,應(yīng)有盡有,所以過的倒比世家婦人還愜意。